作者:一程晚舟
他教着自己说,需要二字。
于是她便跟着说:晏朝聿……我真的需要。
非常非常,需要你。
像是一场大梦初醒,暮色时分,温臻缓缓睁开眼。
浑身都汗涔涔的,黏腻感令她有些不适,拧眉起身时,床边亮着一盏落地灯,以至于屋内还有一抹暖色,不会显得黑暗颓寂。
身上烧已经彻底退了,神思也变得清醒无比。
心中生起一种预感,于是她来不及整理着装,赤脚踩过地板,推门便见走廊亮着一排灯光,一直延伸至客厅厨房处。
她一步一步走近,视线勾勒出厨房的那张汉白玉岛台,吊灯有白光照下来,形容清挺的男人背对着她,长袖挽起,正在熬着香喷喷的粥。
记不清有没有进食,总之,她现在是饥肠辘辘地倚在墙边,静静欣赏着那道影子。
待男人侧身将粥盛起时,余光瞥过暗处那道纤薄的影,视线一抬。
两人目光交错。
“醒了?”
被发现后,温臻点点头,走到亮光处,满头青丝垂至腰间,沾着湿漉气息的眉眼在灯下闪动,对视几息,他的眼眸越显深暗,温臻密睫很快敛回,踩在地板的莹白趾头微蜷。
晏朝聿循着她垂下的眼帘,眉心微折:“怎么不穿鞋?”
温臻有些贪凉,但抬眸时察觉到他眉间厉色,唇张了张,嗓音堵着,身前快速罩下一道长影,身体蓦地倒转,被他一把抱坐餐椅上,双腿悬空。
几秒后,一双白色袜子将她双脚套严,足踝被他摁着套进拖鞋里,原本冰凉的腿部迅速升温,身体又变得热烘烘。
那些黏腻与不适感充斥着,温臻垂眼看着他,樱唇抿起。
“热……”
晏朝聿动作一顿,敛睫,又将那双拖鞋帮她抽掉:“先吃饭。”
得到默许,温臻眉眼悄悄弯起弧度,视线一抬,掠过桌上食物,清水蛋羹,三样清火小菜,还有热腾腾的干贝排骨粥,香味四溢。
温臻接过他盛粥的碗,尝了小口,排骨软糯在口中可以抿化,粥里也满是香味,不比张姨做的逊色。
心中生起疑虑,她瞄了两眼对面的男人,问:“你为什么会做这些的?”
晏朝聿眼眸稍敛:“在国外念书那几年,什么都学一点。”
温臻记得,晏朝聿当时是在斯坦福读完MBA硕士,而在这之前,他国内是跟随祖父生活多年,晏家老宅的一日三餐都是中国菜,那位梁阿姨还会弄上几道宫廷菜。
人的习惯很难改变,尤其是多年习惯的食物口味,如此想来,他在英国那几年独自学家乡菜也是合理。
“很好吃。”
温臻说完,便垂眸一口一口舀进嘴里。
晚餐之后,温臻回房想要把身上黏腻腻的汗水洗掉,人刚踏进浴室,身后的灯便被打开,晏朝聿跻身进来。
温臻眸光这才瞥到镜中的自己,乌发乱散,面色稍微红润起来,但……身上穿的那件睡衣不知何时换的,有些湿,此刻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尤其是前段的那截曲线凸起,里面空落落的一片,那些旖旎春景清晰可见。
她惊得心跳紊乱,退身去关玻璃门。
“我要洗澡,你先出去。”
晏朝聿瞥过她躲闪的目光,鼻息嗬出轻笑,一把攥住她推着玻璃门的手腕,声线稍哑:“刚才该看的都看过了。”
温臻猛地想起他在餐桌上敛回的目光,和偶尔对视暗沉沉的瞳仁,才算悟出缘由,脸颊烧红,“那你……为什么刚才不提醒我?!”
晏朝聿薄唇微动,眸底笑浓:“我以为——”
“别说了!”
温臻打断他的话,推门推得有力,身形微晃,往后退了一步,腰间及时横过一只有力臂弯,侧颊贴着他衣衫下强烈震动的心跳,一声声,听得格外清晰。
指尖下意识绕在他的衣襟处,晏朝聿低眸微叹,将她放在干区的软凳上,挽袖去调试水温,放满浴缸。
温臻意识飘忽着,浴缸里温热的水漫过身前,绵密雪白的泡沫堆满水面,她睫羽颤颤,雪亮瞳仁里满是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水花漾开,他的手捞起水下那截莹白足踝,温臻背脊紧紧贴着瓷壁,触感似在脑中炸开,浸出甜丝丝的蜜,缠缠绵绵地生出藤蔓,将所有理智侵占。
浴缸的水在慢慢流逝,换入一池清水,水波漾开像是正在盛开的花,波澜勾勒出池中那一片白。
温臻双手抱膝,蜷起身体坐在池中。
泡沫冲刷,清水形成旋涡状抽干池子,一张干净柔软的浴巾裹住她的身体,将人抱到浴室外的妆镜前,细细擦干发丝。
透过光洁的镜面,温臻凝着身后为她吹发的人。
每一步动作都尽显温柔,像是一场编织的美梦,而她深陷软绵绵的云层里,空气是甜的,昼光镀过他们的身体。
耳边拂过温热的风,湿漉漉的发丝吹干。
温臻拢紧身前浴巾,敛起睫毛,藏在心底深处的疑问随着心浪抵达喉间,她暗吁一气,忽然唤他:“晏朝聿。”
晏朝聿眉峰微抬,眼底没有伪善的温和,没有冷酷戾色,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而温臻好似就这样沦陷在他的目光中。
她觉察到了自己的心意,是喜欢,克制不住地在喜欢一个人。
温臻弯眸一笑,满眼粲然:“好困哦。”
生病睡了接近20个小时,那双笑吟吟的眼睛里,哪里有半分困倦之意,有的只是满满的眷恋与依赖。
晏朝聿心口忽窒,垂眸将她抱起,走向床边。
床品换了一套新的,是鹅黄花边的款式,与这间暗沉沉的卧室格外不搭,那时晏朝聿淡淡瞥过这间卧室,心里只想,这套房是该翻新一遍。
玻璃窗外有月光洒进来,温臻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睡衣,蜷在薄被里,分明是盛夏的天气,她却格外眷恋温暖。
尤其是这样结实有力的怀抱。
睡前,晏朝聿已经洗过一遍冷水澡,但也禁不住她小腿乱磨,蹭开睡裤,肌肤贴着,慢慢又变得炙热。
即便空调温度已经降到20℃。
怀里的人吃过一道药,又浅浅睡过去,晏朝聿低眸借着几寸月光,看着她的睡颜,眸光逐渐幽深。
尤其是那双紧紧摁在他坚实腰腹上乱蹭的手。
软得不可思议。
晏朝聿神色沉着,想起之前有一晚也曾握过她的手,眉间凝住,有团火正沿着她的指尖熊熊烧起。
他阖上眼,摁住往睡衣纽扣钻的手,喉结滚动,声线沉得可怕:
“生病不难受?”
温臻睁开清亮乌眸,仰脖去循他的目光,一霎交汇,“那你呢……不难受吗?”
阒沉沉的眸子闪过无奈,晏朝聿摁住她乱动的手,微叹:“臻臻……”
温臻眼眸轻眨,声若蚊蚋:“你难受的话,我可以……”
落地灯照着她赧然的脸颊,和微翕的朱唇。
次日午后。
关机整整二十多小时的手机终于亮起。
屏幕迅速跳出一条推送新闻。
她犹豫几秒还是点进去,微博翻天覆地的都是各种流量黑料爆出,而关于自己的所有词条全部消失,一条也搜不到。
就算搜到也是屏蔽词汇。
沉默的几分钟,各种消息纷纷跳显出来,她选择性点开。
先是文杉。
【臻臻,新闻的事别乱想,我立刻去处理。】
【遇到这种人真他。娘.的晦气,周伽敏居然还敢手滑点赞,这事一定是她干的,我已经联系律师准备起诉她。】
【臻臻,虚惊一场,热搜全撤了?怎么感觉不是针对我们?】
【是不是你老公啊?】
而后是钟司司。
99+的关心,问她在哪里。
温臻逐一回复她们,告知她们自己没什么事,不必再担心。
书房的门忽然打开,陈助提着公文包同她颔首,准备离开。
温臻点了点头,问了声晏朝聿还在忙吗,得到不忙答案后,温臻起身走向书房大门,准备敲门时,门是虚掩的,屋内灯光胧黄,罩着书桌前的一道长影。
晏朝聿穿着家居服休闲裤,身姿舒展,眸光冷凛着翻动桌上文件,窗开着,却散不尽淡淡烟草味。
听见门外动静,他倏然掀眸,看清人影后,眼中凛然顷刻散去。
“感冒药吃了没?”
温臻走近后,手被他拉过去,直接坐住休闲裤腿面,将面料压出褶痕。
嗅到他身上淡淡烟丝,还是淡淡的柑橘香,并不难闻,但却能明显感知到他的情绪较低。
“网上那些事,是你帮我清楚干净的吗?其实我……”
他睫羽慢抬,放下资料,捏住她柔软耳垂:“是,看着挺碍眼。”
不待温臻再说话,那双狭眸微眯,将话题转移:“晚上有个局推不掉,陪我一起?”
腰上软肉被他掐了下,感知到一些异动后,温臻身体微微一僵,不禁想起昨夜荒唐事,双腿并拢往前退。
“我先去选衣服……”
晏朝聿将她掐回来,故意让她坐着,沉着气息:“穿什么都可以,只是露个面。”
温臻脸色一赧,挣开他的手臂起身便往衣帽间逃。
宴会是晚上七点,温臻一身淡蓝正绢绣鸢尾中拼旗袍,是之前在老宅收下的几件之一,修身的版型勾勒出她比例极好的腰臀线,手半挽在男人结实臂弯处。
雕花大门缓缓推开,两排侍者纷纷鞠身行礼。
整座宴会大厅的装潢偏中式,各处摆放着各式古董花瓶,浮雕墙面上挂满字画楹联,赴宴者也均是男子稳重西装,女子端庄长裙。
宴厅人越来越多。
温臻视线越过前方几道熟悉身影,她侧眸看向晏朝聿,却见他眼中笑意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