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边的小周
平乐公主高高飞扬的?柳眉当即坠下,她扭过脖子看向?邻桌,发现韩溪云正在与萧夫人有说有笑?,不由气得绞起手中丝帕。
“哼,真是端稳了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一时半刻都停不下来卖弄才学。”
“公主不必介怀,我听萧府管事说,萧世子心中早有一倾慕人,只因那女子喜欢玉兰花,萧世子就买空了京城的?玉兰花去?装饰庭院,可据臣女所知,韩溪云喜欢的?是牡丹花。”
“哦,竟有此事?这女子究竟是谁,竟让时晏哥哥挖空了心思?去?讨好?” 平乐公主眨了眨杏眸,大觉好奇。
“这....我就不知道了。”
虽然平乐公主喜欢的?也?不是玉兰花,但只要一想到此时的?韩溪云是在强装笑?脸,她就觉心中畅快。
众人嬉笑?言谈间,平乐公主瞧见月洞门下走来一人,那人仿若脚踏月光,姿态优雅,纵然四周灯火流丽,却?不及他璀璨星眸万分之一。
平乐公主双眸一亮,她欢快地喊道:“姜墨竹!”
酒后坦白
姜玉竹远远看到一抹绯红色身影正冲她招手, 定睛一看,原来是喜笑颜开的平乐公?主,于是走上前行了一礼:“姜某参见公?主。”
“姜少傅不必多礼。”
平乐公主没想到今夜还能遇见姜少傅, 她心里十分好奇那日在狩猎场上, 姜少傅是如何未卜先知,掐算到太子有难。
若是姜少傅有这等神通,可否为她掐算一下未来的姻缘。
姜玉竹听了平乐公?主的想法,微微一笑道:“公?主说笑了,姜某若是有这等本事, 今夜在出门前就会?换上一辆马车。”
原来姜玉竹今夜乘坐的马车在半路上崩断车轴,她不得不徒步前行,导致宴席过半,她才刚刚入席。
“我?皇兄真是抠门儿, 你好歹是他的少傅, 他竟没给你备下御驾车马出行。”
平乐公?主心思单纯, 很快就被姜玉竹打岔过去, 没在追问狩猎场上发生的事。
饭桌上的贵女们悄悄打量起与平乐公?主相谈甚欢的少年郎。
听说姜少傅与萧世子同?在华庭书院读书, 平日里虽不显山露水, 实则满腹经纶, 在殿试上大放异彩, 被皇上钦点为状元郎。
今夜一观,让人感叹姜少傅何止是天降紫薇星, 眉眼?如画的少年郎一袭玉兰花纹广陵锦袍,翠带白袖,玉冠束发, 通身上下无一处不透露出风雅,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姜玉竹原本不欲在宴席上停留太?久, 她想将贺礼交给萧时晏,再与昔日同?窗打过招呼,就速速离去。
自从她委任磨勘官后,拿着贵重?礼物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都想讨好她这尊执掌升降调动?权的大佛。
香火太?过旺盛,姜玉竹担心烧坏了她这尊泥胎铜身的假大佛,索性?终日躲在姜宅不出,专心审阅百官政绩。
今夜她来到萧府做客,途中?被好几个?脸生的官员热情拉扯入座,多亏了平乐公?主打招呼,才让她寻到借口脱身。
可她没想到自己坐到女眷桌上,却好似唐僧误入盘丝洞,引得席上贵女们纷纷对?她吐出蛛丝。
正当姜玉竹应接不暇之时,萧府管事走到她身边低声言语了几句。
姜玉竹借更衣的理由离开宴席,在这位管事引路下,渐渐走向庭院深处。
与清冷萧瑟的太?子府和锦天绣的福王府都不同?,萧国公?不愧是大燕的百年清流,府内的一亭一桥,一草一木,无不彰显出主人的清雅品位。
很快,姜玉竹被萧府管事带领到一处假山下,他伸手指向假山后,笑道:“姜少傅,我?家公?子在亭内恭候多时,老奴就不过去了。”
“有劳管事。”
绕过假山,浓郁芬芳的玉兰花香扑面而来,姜玉竹看向八角凉亭内站立的男子的,眸光微闪。
凉后后栽种着几株硕大的白玉兰树,朵朵向上,如削玉万片,晶莹皎洁,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好似在男子身后翩跹起舞。
“瑶君兄,你来了。”
男子的声音十分好听,宛如风拂杨柳,又似玉石轻击,喉清韵雅,沁人心扉。
姜玉竹微微一笑,拾阶而上。
“不知时晏兄找我?来有何事?”
萧时晏盯着款步而来的少年,清澈明眸泛起阵阵涟漪,他展颜一笑:
“你送的玄香松墨,我?很喜欢。”
姜玉竹微微一愣,今日来萧国公?府参加宴席的宾客济济一堂,宾客们送给萧世子的生辰礼堆砌得如小?山一般高?,她巴掌大小?的贺礼在那些华物天宝之中?,就好似沧海一栗,微不足道。
想不到萧世子会?从众多琳琅宝物中?,特意翻找出她送的生辰礼。
“时晏兄客气,这松烟墨算不上名贵...”
“玄香松墨,需松烟一斤,珍珠四两,玉屑二两,龙脑一两,日夜不断漆捣十万杵,且需提前半年定制,你送礼我?的礼物虽不是最名贵,心意确实最好的。”
萧时晏望着面前的少年郎,唇角浮起柔和的笑意。
看破不说破,进退有度,一向是这个?男子的风度。
姜玉竹面颊微微泛红,她低垂下头,轻声道:“你...今夜找我?私下相谈,只是为了当面感谢...我?给你的贺礼吗?”
“当然不是!”
萧时晏急急上前几步,似乎是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唐突,又后一步,以手抵唇,轻咳一声:
“是...我?最近遇到了一件烦心事,想要问一问你的意见。”
姜玉竹抬起头,目光落在男子俊秀的五官上,她实在难以想象,身份尊贵,仕途顺遂的萧世子能有什么?烦心事?
“我?认识一个?人,与他相处多年,总是忍不住想要去亲近他,以前,我?只把他当好友相待,可近日,却发现?我?对?他不只是友情...还?有了思慕之心。”
姜玉竹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一颤。
萧时晏...是在对?自己倾诉他喜欢上一个?女子吗?
她是谁?
会?是平乐公?主提到的那位韩溪云吗?
应该是吧...
算起来,萧时晏与韩溪云自幼相识,若是放在话本里,二人就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韩溪云容貌秀丽,举止端庄,又担着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想来二人在私下中?,亦会?弄月吟风,红袖添香。
更何况,萧夫人对?这位未来的儿媳妇儿也极为满意。
家世相当,性?情相投,双亲支持。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姜兄,你在听我?说吗?”
浑浑噩噩之中?,姜玉竹听到萧时晏的呼唤,她回过神,挤出一抹笑容:
“姜某在听,时晏兄...钦慕的那位女子,今夜可在宴席上?”
萧时晏定定看向眼?前明眸皓齿的少年,目光晦涩难明,沉声道:
“他在。”
姜玉竹淡淡哦了一声,复展颜一笑:“那你便去同?她说啊,萧兄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若是有心仪的女子,自当要好好把握。”
“可我?怕...”
“怕什么??”
姜玉竹手指紧紧蜷缩,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没有留长甲,即便再用力,也感觉不到疼。
可心里,却传来钝钝的痛意,一丝一丝蔓延至心底。
萧时晏剑眉微蹙,他盯着少年隐隐升起雾气的双眸,哑声道:
“我?怕同?他说了,我?们二人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怕遭到她拒绝?”
姜玉竹笑了,她抬手锤向对?方胸膛,这是她头一次对?萧时晏做出这般亲昵的举止,却是将他推给另一个?女子。
“萧兄,你可是今年春闱科举的榜眼?郎,大燕最年轻的中?书侍郎,是多少京城女子的梦中?情郎,除非她早已?心有所属,不然定会?答应你。”
言罢,她收回手,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眸弯弯,不泄漏分毫情绪。
萧时晏迟疑道:“真的吗?”
可那个?人若是状元郎呢?他这个?榜眼?郎会?不会?是痴心妄想呢?
姜玉竹低垂下双眸,声音几不可察的微微发颤:“反正我?觉得,若是憋在心里不说,反倒会?遗憾终生。”
言罢,她转过身,对?着天上的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如常:
“我?还?有公?务没有处理完,就不多留了,免得宴席上的官员又向我?百般打听磨勘绩效,时晏兄,祝你生辰快乐!”
说完,她举步走出凉亭。
“瑶君...”
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唤声,姜玉竹微微侧过头,语气淡淡:“萧世子还?有什么?事吗?”
少年浓睫低垂,肌肤赛雪,侧颜如画,静静立在月色下,宽袖随风飘荡,锦袍上的银线玉兰花刺绣浮动?着皎洁华光,仿若活了过来,美得超凡脱俗,让人不敢生出一丝亵渎之心。
萧时晏眸光闪烁,喉头滚了滚,最终道:
“无事,夜色已?深,你...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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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子时,太?子府。
身披月色归来的詹灼邺正要步入蘅芜院,他习惯性?眺望远方,视线落在竹林后亮着烛光的庭院,剑眉轻挑。
“姜少傅回来了?”
余管事顺着太?子的目光朝竹意轩的方向看去,忙点了点头:
“启禀殿下,姜少傅不到亥时就从萧国公?的宴席上回来了,少傅说他这几日被登门拜访的官员们缠得脱不开身,提前回来躲一躲。”
“他倒是挺会?挑地方。”
詹灼邺轻笑一声,还?有什么?比他这个?天煞孤星的地方更能劝退那些图谋不轨的官吏。
余管事讪讪笑了笑,迟疑片刻,他又道:“只不过姜少傅回来的时候,心情好似不太?好,还?问老奴府里有没有酒,老奴想着殿下叮嘱过吃食上都要顺着少傅的心意,就差人送去几坛子桃花醉。”
詹灼邺顿住脚步,剑眉微拢:“少傅因何心情不好?”
“这...老奴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