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曲有银票
她摇摇头,回到工位忙了会,收到一位客户的信息,问她们一款产品的参数。
这个客户是文禾在展会上认识的,算是她手里比较难啃的一块骨头。周鸣初曾经说过难啃的骨头没必要啃,她试过几次人家爱搭不理也就算了,只是节日什么的问候一声,朋友圈点个赞,那边偶尔挤牙膏一样问点什么她也会回,但不会展开别的话题。
这回还是一样,问的参数她顺手回复了,也没当回事,自己埋头理点资料,感觉身体又不太舒服。
文禾总觉得周鸣初有点毛病,好像浑身力气没地方发,打羽毛球的时候是,昨天晚上也是,几次都像拧毛巾一样抓得她骨头都疼。她怀疑自己腰上那一块可能已经青了,隐隐痛又隐隐躁,干脆挂了个外勤提前下班。
因为没吃早餐,她走前去茶水间想拿块巧克力,却听里面有几个人在讲金灵和王东尼,也讲她举报和辞职的事。
上次的事后,有人说销售猛女多,销售这边一个金灵一个她,一个跟上司勾勾搭搭,一个直接上台拿起虎头铡,都笑得不行。
胡芳说:“怎么搞得好像我们销售没个正常人一样?”她一向跟文禾不对付,嘴里没句好话,又说文禾早该走了,不清醒不成熟,莫名其妙找存在感,早晚出事。
文禾径直走进去,里面的谈笑声马上停住,接水的接水,洗杯子的洗杯子,只有胡芳一张无所谓的脸,还看了看她:“精神不太行啊,昨晚没睡好?”
有人笑一声:“谈男朋友了,怎么睡得好?”
文禾无动于衷,只是多看了胡芳两眼,她又在吃那一巴掌补品,吞起来毫无负担,眉毛也精致得像仔细描过的。
文禾发现有些事自己还记得清清楚楚,比如刚来销售时胡芳坑她的事,不管是酒桌上一直让她给客户敬酒,还是ktv里那些假惺惺的话,或者是是后来把责任推她身上的坦然,她每一个细节都记得。
这是做销售以后,在她身上划第一刀的人。
胡芳没理她,泡了个花茶走出去,怡然自得。文禾也没待太久,拿了块巧克力就下班了。
到家等电梯时听到房东的声音,文禾心里一跳,闪进旁边的楼梯间,硬是走楼梯上的五楼。
爬完累得心咚咚跳,她发现周鸣初说得对,她不想碰到梁昆廷,哪怕是他家里人。又有点恼,恼他总是看穿她,不管心态还是处境都能预判到。
文禾打开门,一卷卫生纸从门口拉到阳台,沙发上的东西全掉到地上,她捡起东西又去收卫生纸,然后在猫窝看见自己一条围巾已经被咬开线,穿了洞。
白猫卧在上面,一见她就蹿到架子上,趴着看她。
文禾也看着它,一人一猫对峙了会,猫也不知道算不算认错,软软地喵了一声,但没能把文禾心里那点火压下去,让她不发火的,是客户的一通电话。
电话来自刚刚问参数的那个客户,打来又问了问她们的代理资质和新一年的渠道政策,最后沉吟了会,约她这两天去他们公司谈一下代理的事。
文禾认真打着电话,猫过来拿尾巴扫她,她托住它下巴不给叫,等打完电话,迅速在备忘录里把这次的通话重点给记了下来。
这是个不算小的客户,而且她能判断出来,他们意向很强。
销售越做越是玄学,文禾坐在地毯上消化了一会这件事,猫叼着那条围巾过来,她看了看,是杨宇之前送她的那条。
她想起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跟杨宇恋爱,因为杨宇确实很体贴她,起码很长的时间里他都是这么表现的。
她刚来这座城市,急于寻求一段能庇佑自己的关系,一份确定性的温暖。那时她抵挡不了杨宇的攻势,所以跟他谈起恋爱。
一开始什么都是好的,男友温柔大方,对她愿意哄也愿意陪,句句有回应,事事有着落……当然最后她知道了,那只是一个花言巧语的败类。
然后,又找了一个道貌岸然的医生。
她仍然故我,也仍然固执,以为只要足够友善就不会被欺负,以为本本分分就不会被人误会,以为认真对待一段感情,就不会再被人当傻子一样耍。
原来也不是这样。
这个社会友善和真诚都不值钱,爱情也就那么回事,男人大概都有一些人格障碍,失去的和还没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文禾坐在客厅,拿着这条围巾从开线的地方慢慢扯,被猫咬出的洞也是一抠就开,她干脆抄起剪刀把它剪断,剪完狠狠地抹了一下眼睛,抬头看镜子,泪眼朦胧里,好像照出一点野望。
第43章 你怕鱼?
◎你现在住哪里◎
【Chapter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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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约好的, 文禾去了客户公司谈代理合同。
要怎么谈代理,她早在周鸣初那里学了一点,后来自己跑展会也谈过几家。代理比医院难跑很多,毕竟跑医院是直接卖设备, 而跑代理, 是让人家帮你卖设备。
文禾在客户公司看了看, 办公室有一整层,除了销售以外的组织架构也很全, 目前在做骨科器械, 所以资质是不担心的,只是客户很慎重, 虽然表示出了深厚的兴趣,但并没有一次就点头。
文禾也不逼单, 还是像之前那样有问就回答,客户说要考虑, 她就留足时间给他们考虑, 同时去忙别的事。
至于周鸣初, 他出差已经好几天, 文禾在公司偶尔能听到他的消息, 也知道他这次是去谈裕泰的业务收购,这件事已经拖了好几个月。
中午在饭堂碰到章茹, 都去得有点晚, 没什么位置,她们一起找了靠墙的高脚凳坐着。
过会孟珍珍也来了, 放下盘子说:“这凳子搞这么高干嘛, 还不能调节, 麻烦死了。”
她跟章茹都不算矮的, 但都要稍微垫一下才能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几个人里只有文禾坐得最轻松,她单脚支在地上,还能翘个二郎腿。
孟珍珍偷偷瞄了一眼文禾的腿:“这是凶器。”
“什么胸器?”章茹看了眼她的胸,再看看自己的胸:“谁啊?”
孟珍珍觉得她没有自知之明就没理,刚坐好,林聪又来了。
章茹看着这肥仔:“你来干嘛?”
“来拜年啊。”林聪说。
章茹看他探头探脑的:“神经病,拜什么年,拜山差不多。”
林聪在找地方坐,但他这个吨位,跟女孩子挤这种位置好像确实猥琐,只能摸了摸鼻子说章茹:“我刚帮你卖了十盒茶叶,你不给我感恩戴德还在这里串,以后不帮衬你生意了。”
章茹瞄他一眼:“你帮我卖十盒我要感恩戴德,周总帮我出了一批,我是不是要把饭一粒粒喂给他吃?”
“周总给你出茶叶?”孟珍珍好奇地看了眼文禾,文禾点点头,她也听说了这件事,还申请了两盒送客户:“那个茶叶蛮贵的。”
“茶王来的,肯定贵啦。”章茹夹了一筷子通菜,想起好像有几天没见到周鸣初,就问文禾:“你们周总干嘛去了?”
文禾说:“出差。”
孟珍珍却说:“去给董事会找架吵了。”
这回换文禾好奇地看她。
孟珍珍无奈,说周鸣初去裕泰总部谈收购的事,搞得董事会风风雨雨。
这事文禾也知道一些,比如裕泰的人一直高姿态,听说之前是被王东尼钓着,现在王东尼进去了,周鸣初时不时也跟那边接触一下应酬一场,等裕泰忍不住催进度了才直接飞去总部,应该是决定快刀斩乱麻,一口气把这件事完全敲定下来。
但按孟珍珍讲的,最新消息是周鸣初要干掉那边的事业总。
文禾一吓:“干掉事业总?”
孟珍珍点点头,压了压声说:“吃惊吧?而且还是边斩边奏,事儿都在干了才报回公司,董事会的天都要给他翻了。”
收购一间公司的业务,除了消化技术和接手市场,再就是引进人才,周鸣初一出手就干掉对方业务老大,据说整场收购差一点就谈崩。
他在那边我行我素,董事会的人被吓得心脏一提又一提。
章茹哗了一声:“周总这叫目中无人啊。”
孟珍珍说:“也不算吧,周总可能比较讨厌约束,觉得流程太长了没必要。”也是做销售的通病,讨厌一切繁杂的流程,他们要的永远是直接快速,有种将在外的霸气,等着这边讨论来讨论去,什么都凉了。
章茹看眼文禾,觉得她们这个总有点危险,嘀咕道:“这么搞,董事会不会……制裁周总吧?”
“那不至于。”孟珍珍喝了口汤说:“周总能力是摆在那里的,就是态度上让董事会不太痛快。”
但周鸣初的风格是我不管你痛不痛快,他边斩边奏都是客气的,先斩后奏的事也不是没干过。这也是董事会对他不满意的原因,能力强归强,但太不受控不服管,喜欢冒险行事也太不顾别人面子,叶总那件事如果是发生在他身上,先停职再请回来主持大局,他理都不会理,别说董事长去请,天王老子去请他也不会回来。
“所以,目前董事会还是相对倾向叶总,你懂的。”孟珍珍意味深长地看着章茹:“自己偷偷一个人吃那么好还不告诉我,你以后别想在我这儿套消息。”
章茹没理,孟珍珍伸手去拿她盘子里的鸡亦,章茹直接张嘴去咬她。
她们两个闹,文禾在旁边琢磨,她听出来了,意思是董事会认为采购的叶总更适合当CEO,至于周鸣初,某些事上可能乖张了点,间接得罪人,而且他并不在乎。
冷不丁的,文禾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她想如果她不走,将来会不会周鸣初比她更早离开这间公司?
但也只是这么一想,毕竟高管和普通员工不一样,不像她这样说走就走得,轻易离职。
下午在公司待着,小蔡发了个链接过来:『文禾姐,你说这个标我能投吗?』
文禾看了看,是一间专科医院的标,她拉了一下详情:『投吧,说不定能中呢。』反正小蔡时间不多,现在在瞎猫想碰死耗子的阶段,盲投碰碰运气也好。
小蔡听她的:『行,那我投。』
她在那边开始忙,文禾顺手搜了搜跟她的聊天记录,看见一个过往的医院有废标重开。因为觉得眼熟,文禾研究一会又找同行问了问,起身朝小蔡招手。
小蔡屁颠屁颠就来了:“咋啦?”
文禾指着那个页面问:“你敢不敢冲标?”
“啊,怎么冲?”
“低价冲。”文禾把她拉到位置上,嘀嘀咕咕跟她说了一通,分析这个标的问题和机会,让她去找上司压个价,稍微压一点点,看有没有机会。
“我也不确定,但废标重开,要么合格标不够,要么,之前中标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是其它同行辛苦做好的关系我们去冲,把别人冲掉,会不会不太好?”
销售就是要争,哪有那么多好跟不好,文禾拿着水杯问:“如果是你辛苦做好的关系被别人冲掉,你会怎么想?”
小蔡说:“那我倒霉啊!”
文禾喝了口水,摸着杯子说:“那就算他倒霉。”
只是指导完别人,自己的单子还没定。
又过了一天,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文禾开始有点急。
任何事都是接近成功时最难熬,对你爱搭不理的时候你可以不上心,但到临门一脚了,你总是会惦记这一脚对方踢不踢,什么时候踢,踢得顺不顺利干不干脆,所以文禾不确定这时候是要逼单,还是仍然放着等。
她心绪难定,又把客户资料翻了一遍,看到客户之前有代理过呼吸机和监护仪的产品,自己研究一阵,试探着找客户问了问。
客户这次回得很快,说确实代理过,做得还可以。聊多几句,又问起E康和裕泰的合作,问她们是不是也打算要做监护线。
文禾没给确切回答也给不了,借口说有事,把客户撂了撂,自己在公司想很久,起身去给周鸣初打电话。
周鸣初应该很忙,她不太确定他会不会接这个电话,好在响得虽然有点久,但他还是接了,只是接通后一贯的不说话。
文禾已经习惯他这样,直接问:“周总,你现在方便吗?”
周鸣初答非所问:“我以为你手机又坏了?”
文禾在原地踱步,抿了下嘴角说:“没坏。”她手机没坏过,质量好得很。
周鸣初说:“没坏,但是总不接电话。”
文禾只好说:“我那时候在谈客户。”
“我打电话的时候是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