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免不了
元皓牗斜了黄思诚一眼:“不要瞎讲,我那是因为抽条,营养有点跟不上。”
“谁跟你这样似地抽条啊?”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学习太累了,纯没胃口?”
“你英语考成这样,当年的饿岂不是白挨了?”
“韩笑,奉劝你别太爹。”
“可我就是恁蝶,我不爹谁爹。”
一个蕴含着脑瓜崩的兰花指从银霁头上飞过,韩笑熟练地躲远了。
到了食堂,挨批斗的人还没消气,叛逆地脱离组织、绕过长队,去另一头的窗口买粥。
银霁认识的减肥最努力的女生都不跟他这样。
“别管他,饿不死就行。”韩笑递来花果味牛奶,“请你喝的!我们正愁怎么和你搭上话呢,感谢鱼粉,赞美鱼粉!”
你们未免也愁得太久了些……
趁现在还没混熟,银霁尝试寻求客观视角:“是因为我看起来很难接近吗?”
“不是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是这样的,你不是从火箭班转来的全能型选手吗,我们几个都偏科,一直想拉你进学习小组来着,但是那个龟毛星人怕影响你期中考试,就摁住了我们,叫我们考完试再来烦你……呃当然啦,我们自己也考虑到了这点,所以……哈哈。”
黎万树排在队伍前面,回头告状:“一开始是余弦告诉我们的。他说你看着内向,其实是个热血神经病——原话哦!我半点都没发挥。但他也说,你是他见过的最好说话的人,所以我就觉得你怎么会计较嘛……你不会计较的,对吧?”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照他们的说法还原一下场景,银霁漏听的半截谈话应该是这样的:
……
“别太紧张,余弦都说了,她虽然表面看着内向,实际上很好说话的,接触久了才知道,原话是——热血神经病,嘘。”
“好耶,说得我更想勾搭了。”韩笑兴奋地搓搓手。
“在聊什么?”元皓牗捏着眉心支起身子。前桌两个人回过头来,宣布了最新计划:“我们去找银霁补课吧?临时挽救一下期中考。”
“什么意思?现在就去?”
“是啊,人都转过来好几天了,再拖下去别人就要抢走她了。”
“说不定已经被抢走了哦。”
“所以我准备了礼物!”韩笑把小猪保温杯往元皓牗手里一塞,“就这个,好看吧?应该能增加一点成功率……”
“靠个杯子收买人心?”
“难道这个还不够……果然得给银霁买点脑白金?”
“我说你们有必要跑那么远吗?学霸近在眼前,你还不如来问我。”
“就你那英语水平?泥菩萨过江。”
元皓牗抽回手,冷嗤道:“啧啧,一个个喜新厌旧的哟。好了,说正经的,就算你们要弃暗投明,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马上就是期中考试,她哪有时间给你们补课?”
韩笑和黎万树交换了一个如梦初醒的眼神。
“是这样没错啦……”
“第一节课是什么?”
“英语。可是等会……”
“认命吧。”
元皓牗不由分说地趴了回去。
黎万树恨铁不成钢,伸出圆手,推推他的脑袋:“那你自己的英语要怎么办啊?”
问句石沉大海。
——要是没听他们解释,被班长带头霸凌的恐怖电影就在银霁心里重映了。
所以,人不能过度依赖自己的经验,遇到有争议的情况,不要只想着赶紧解决,应该多给旁人一些机会。
银霁看着眼前打打闹闹的快乐团伙,恍然生出一种安定感,一种好像走在正确道路上的安定感。
一定是这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
韩笑嗦了一口粉,口齿不清地说:“那个,我就随口一问,你和余弦关系很好吗?他那个形容连我都觉得过分了。”
“没啊,也就是前后桌而已。”
藏不住心思的韩笑大大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把这口气提了回来:“哦对,我有东西要送你,一会放学别跑。”
应该是保温杯。银霁觉得可以适当放下戒备,便学着他们的头头,浅跑一下火车:“余弦也没说错,我确实有病,不帮别人讲题身上会起疹子的那种,你们尽管来找我补课,我也刚好巩固知识了。”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有缘千里来相会,银霁,你这朋友,我韩某人交定了。”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黎万树略感丢人地捂住脸:“小点声,别人都在看我们这边,俩神经病。”
一码归一码。本以为他们关系网的交集中,只有尤扬会对她做出“神经病”的评判,想不到,这回牵线搭桥的人是余弦。
韩笑的疑虑不无道理,余弦这操作也是够没边界感的。不过,银霁心里此刻充盈着祥和与安宁,不疑有他,甚至想着,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没什么要紧。
无论如何,余弦在自己的计划中发挥了作用,且不提是正向还是负向的……打住,谁都不是你的工具人,银霁再次提醒自己。
要是窥探到她这几天的心路历程,老太婆不得后悔死——不,安宁与祥和的人应该这样想:姥姥一定会非常欣慰吧,她说的话并没有实现哦。
扭转思维模式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银霁疲惫地饮尽玫瑰色牛奶,也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多给自己一些机会。
第30章 开了起来
通宵餐厅不赶客,到了晚上11点,依然像白天那样播放着舒缓的大提琴曲。
小梅姑姑仔细翻阅菜单,像是要透过那些精修的照片分析菜品的营养价值,依偎在她身边的,是一位素未谋面的新叔叔……不,这声“叔叔”银霁根本叫不出口,面前这个绝色少年,看着最多不超过二十岁。
但愿他已经成年了,阿门。
“乖宝,这么晚了吃点碳水不要紧吧?这家海胆拌饭很有名的,好不容易来一回,你那抠门爹肯定舍不得带你来第二回。”
“我都可以,听姑姑的。”
“姐姐呀,你就别纠结了,省重点的学生哪有时间陪你磨叽,人还赶着回家挑灯夜战呢。是吧大侄女?”
绝色少年慵懒开口,语气嗔怪,眼睛却讨好地望向银霁。
“我的天,都十一点了,那赶紧的,咱们来个亲子套餐,再加三个招牌菜……waiter,你们今天的和牛还有存货吗?好,最后加个和牛……会不会不新鲜了?行吧,尝尝再说……”
三个人哪里吃得了那么多。不过千金难买姑姑高兴,随她吧。
小梅姑姑工作性质特殊,全世界到处飞,今天路过A市,说是小住一天,顺便探望探望银霁,本打算带着她男友一起住酒店,妈妈提前得知消息,急到嘴瓢:“哪有出门在外不住自己家的道理?”——紧急准备了一套答谢护肤品,吩咐女儿:“你也劝劝她,别显得咱们家不会做人。”
所以,姑姑初步决定,她带着银霁一起回家,她男友一个人住酒店。
绝色少年噘起嘴,抱住她的胳膊撒娇:“你就不能上半夜回家,下半夜过来陪我吗?”
姑姑拍掉他的手:“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太诡异了。假如面前这个人大银霁三岁,那么三岁也算一道天堑,跨过去之前是孩子,跨过去之后是玩具。
别这么想,万一小梅姑姑找到真爱了呢?Love & peace——
“咦,桌上布置的花是香槟玫瑰?真舍得花钱——我是说,挺有格调的。”
姑姑眼中带着笑意:“以前你从来不会关注这些,怎么,转个班心情好成这样?”
“是啊是啊。”
“还是普通班快活吧?要不是你期中考试成绩还行,我少不得要说你两句。”
银霁作鸵鸟状,猛吸柠檬汁。
姑姑转头看男友:“你听说过火箭班吗?”
少年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她:“那是什么?学习造火箭的?”
“瞅你那没见识的。”
“我初中就辍学了嘛。”
“哎哟喂,可怜虫,来,喝点喝点。”姑姑捏着男友的下巴,灌了半杯果酒进去。
水灵灵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雾蒙蒙的,云山雾罩地看向银霁:“学不进去,有什么办法?大侄女啊,你在学校最喜欢哪几门课?”
“英语和化学。”
“化学?化学是什么?没听说过。”
小梅姑姑哈哈大笑:“你好歹把初二给读完吧!”
饭毕,少年嚷嚷着不想这么早回酒店:“那花洒肯定不干净的嘛”,姑姑只好先带他回家洗澡、拿点干净的洗漱用品再轰走。
回到家中,银霁是“要挑灯夜战”的,被安排第一个洗澡。水声中,隔着卫生间的门,她听到少年夸张的音调:“那肯定姐姐漂亮啊,成熟女人的魅力很致命的~”
姑姑最后一个走进卫生间。都被大人们架到这里了,银霁旋开台灯,真的拿了张完形填空强化卷子开始写,不一会,房间门被敲响了。
那少年靠在墙上,上半身赤裸,举着一把新牙刷。他刚刚洗澡出来,周身还氤氲着一层水雾。
“大侄女大侄女,你有没有儿童用的软毛牙刷?我牙龈脆弱,这个太硬了。”
银霁翻找柜子,取到东西后,回头一看,人在她床上坐着呢。
“这个就可以了,谢啦!一直听姐提起你,你比我想象中还好看哎!以后你可以叫我小陈哥哥,当然,叫姑父也行哈哈哈哈,我喜欢滑冰、潜水、打台球,要不咱加个微信?”
“不了,我们爱好不一样,聊不到一起去。”
“嗯?那你平时爱好什么?”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跟踪、投毒、囚禁、暗杀。”
没烦恼的人有一个优点,就是擅长用自己的世界观消化一切难以接受的信息:“你玩打野啊!以后一起开黑嘛!”
远处传来玫瑰园的钟声,银霁收起獠牙,选择了开放性回答:“现在没时间,等我上了大学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