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免不了
“好，加油哦。”
送走男友，姑姑吹着头发和银霁聊天。
“怎么样，这个好玩吧？”
“分。”
条件反射地这个出字，银霁意识到不妥，马上改口：“不是，我觉得他有点幼稚，不适合过日子。”
“你姑像是那种过日子的人吗？不过说实话，这个确实有点腻了，你要是觉得不好，回头我把他换了。”姑姑的口气像是在聊一款过气的包。
客观来看，这个包的外形条件还是很不错的，他大概是没有别的技能养活自己，所以疯狂强化已有资本，在身体上留下明显的健身痕迹——就是从这里，银霁发现了自身的另一重缺陷。理论上，生殖力看起来很旺盛的肉体应当引起异性的好感，可是看到那畦精心培植出的腹肌，的确沟壑分明，她竟不为所动，甚至有点犯恶心。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她的力比多还没有彻底调整为成人状态？
只能期待趋向于中间和正确的思维模式能够帮她加快这个进程了。
***
银霁也不记得她是为什么又从卫生间那边上楼的，总之楼道里今天有些异常——向来脚下生风的火箭班学子们围在一起，正讨论着墙上的东西。
杨翊君和几个女生回头看到她，开口就是劝慰：“这个没有官方效力的，别当回事。”
其他人则给她让出一条通路，走上前去，银霁看清了A4纸上的内容：
“拟通报批评通知
高一年级（18）班学生银霁，学号201xxxxx，于x月x日上午故意违反学校规定、私自离校，并顶撞师长、屡教不改，在校内造成不良影响，特给予拟通报批评处分一次，望同学们引以为戒、规范自身。
校保卫处”
看到结尾，杨翊君走上来拍拍她的肩：“你看，后面连章都没盖，肯定不是官方文件。再说了，‘拟通报批评’是个什么处分？闻所未闻，多半是吓唬吓唬你，不会录入档案的。”
确实，这个“拟”字和“次火箭班”开头的“次”字一样，在赋予短语荒诞色彩上具有千钧之力。
预备铃响了，（2）班的人陆续散去，不少老同学都担心着银霁，还替她骂人：“郑师傅有那个大病，名声早就臭了，别把他当回事哈。”
说真的，滤镜一开，（2）班的人都变得可爱了许多。
第31章 但很快
对此，银霁并不是毫无防备。自从有了上次的摩擦，每次进出校门，她都留个心眼，透过门卫室的小窗攫取一点信息碎片，几天积累下来，对居住者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这么说不太礼貌，但客观事实是已被多人认证过有大病的郑师傅半住在这里，小小一个门卫室，摆下了床、电视机和其他生活用品，墙角还挤进去一个小冰箱。
根据高中生贫瘠的社会阅历，一年四季都需要冰箱的人，除非对冷饮狂热，最有可能就是糖尿病患者。
某天午餐时间，银霁出校门“自找地沟油”（爸爸的话），正巧看到郑师傅掀起衣服、往肚皮上注射笔形针剂，验证了她的猜测。
对胰岛素的依赖——或者说，对注射这个动作的依赖为不幸的糖尿病患者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破绽。如何利用这个破绽呢？方法并不少，最容易想到的，就是让他亲手把有害物质注入身体里，达成一个咎由自取的仪式感。
生活中最为简单易得的有害物就是碱性电池的电池液，只不过，氢氧化钾的LD50*大概是273mg/kg，郑师傅目测65kg，50岁出头，不知患病几年，保守估计每次注射12个单位的胰岛素。假定他平时用的是300mL3个单位的，甭管针管里是什么，每次也只有0.12ml的剂量进入身体，抛开电池液中氢氧化钾含量和其他杂质的毒性不谈、尽可能排除二氧化碳的影响、也不考虑皮下注射能否把强碱发挥到最大化，17g要打到什么时候去？还没发挥药效就已经被代谢掉了，就算增加了慢性死亡风险，也无法保证一击毙命的效果。按照这个思路，洗衣粉里的磷酸钠、防冻剂里的乙二醇、柔衣剂里的氯化物……全都是一个道理，想要不见血地解决掉他，从生活中找不出一件趁手的武器。
真要搞到正儿八经的毒药，比如氰化物，对银霁来说也不是难事，有时陪妈妈值个班就能拿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只不过，她还没有购置齐全防护装置，随身带到学校来，恐怕会危及同学。
换一种思路，从糖尿病的病理出发，短时间内让患者血糖飙升或许有奇效。难道糖水可破？那还不如把加法做成减法，糖尿病人依赖注射胰岛素，是因为自身分泌不足，假如郑师傅以为打进去的胰岛素足够调控血糖，安心地照常吃饭……如此一来，进程会稍慢一些，但是最终能让他死于自信，这样就达成了另一种仪式感。
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上哪搞到笔型针剂的结构图、如何不露马脚拆开来换料的事了。
此外，她还得想个法子独自潜入门卫室……别此外了，这才是计划中最麻烦的一环。
让郑师傅下岗明明是个合理诉求，思来想去，直接消杀竟是最方便的，这就是文明社会的悖论——要不是最近正学着关心世界，仪式感她都懒得顾及。
看老门卫满脸的有恃无恐，再想想大家一副避瘟疫的样子，很显然，这是一个无论放多久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银霁烦躁地把笔一丢，揉掉那页计算剂量的草稿纸，老师讲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不过，她的不专心完全可以隐匿在全班同学的躁动之下——虽然这节课是王睿婕老师的化学课，但谁都没心思听讲，因为下节体育课，（19）班和他们班约了一场男篮比赛。
（19）班从军训时就是篮球弱班，被崇山峻岭的（18）班压着打了很久，这回他们敢下挑战书，纯粹是因为得到了一位强有力的外援——
正是讲台上的这位校草。
王睿婕老师大学期间曾是女篮冠军队明星队员，曾代表A市打破过S市的蝉联记录，比座下任何一个学生都强出一个理论级，是故，无人在意她的年龄和性别是否犯规。
两个班的躁动蔓延至整个年级。碾压局本来没什么好看的，有了校草的加入可就不一样了，一些迷妹迷弟们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打算组团翘课，前去球场表示支持。
（18）班不幸输人先输阵。
就连经验丰富的前啦啦队队员韩笑都陷入了忠孝两难全的境地：“那你们说我到底给谁加油？不啦了不啦了。”
全班的希望、过气男明星元皓牗却浑然不觉，正埋头和黄思诚商讨阵型，后排的男生们也精神参与，纸条传来传去，耳语声落不到地上。
王睿婕把书往桌上一拍，干脆课也不讲了。
“怎么，”她伸出手指在眼前画出一道长弧线，“对手是我，你们慌成这样？”
甘恺乐脖子一梗：“才不是，我们是怕您输得太难看，以后不好意思来给我们上课。”
作为理应最支持他的人，刘心窈在银霁耳边小声嘲讽：“他也就嘚瑟这一时。”
王睿婕笑笑：“那我可就期待你的表现了。既然大家都这么着急，咱们提前下课——先别跑。记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大家点到即止，不要打急眼伤了和气。还有，我不得不提醒一句，篮球场是水泥地，都收着点，摔倒了可就不好办了；注意戴好护具、做好热身，千万别拉伤、别感冒。”
说完，她褪去教师那层外壳，在脖子上比划一个割喉动作：“乖乖等着被我爆杀。”
浴缸里的水沉寂半秒，霎时沸腾起来。
***
选手们去住读生的宿舍换衣服，班干部们去搬水，围观群众率先前往篮球场。刘心窈蹦蹦跳跳地拖着银霁，孔秋紧张地调试相机：“要不是家里的摄影机太重，我就把它扛过来了。内存卡，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路上确实有不少生面孔，好像还有高二的人。校草这头衔真不是白颁的，据说余弦的乐团首演都没这阵仗。
说起来，虽然早就得知了元皓牗的强项，银霁却从没亲眼看过他打比赛。她对篮球这项运动的了解仅限于：一群人从这头跑到那头，再从那头跑回这头；时不时有人扣篮，时不时有人在很远的地方投球失败，时不时有人“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既然男团的冷门梗她都能背，趁机了解了解完全不感兴趣的领域又有何难？
哨声响起，没人扣篮，也没人摔在地上。王睿婕身穿蓝色球衣，帅得惨绝人寰，为了维持双方实力平衡，她并不轻易出手，仅在（19）班处于劣势时扭转一下战局。
即便如此，她小小的一个转身都能引来女生们的尖叫。
“杰瑞你好帅！！”
“杰瑞——妈妈爱你！”
孔秋盯着镜头都不忘吐槽：“怎么还有妈粉？她生得出这么好看的崽吗？”
银霁却注意到，也不知道为什么，元皓牗正在和她使用同一套策略。
虽然她不懂篮球，但谁都知道，照这种打法，他初中时绝对拿不到那么多mvp。
不过察言观色，他也不像是畏惧强敌和水泥地的样子。
银霁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想法：元皓牗好像在刻意把自己往人群里藏。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另外的线索也涌入脑海——和初中三年道听途说的版本不一样，自从上了高中，他都不怎么打扮了，穿搭很随便，行为习惯也非常接近一个烦人的普通男同学。
该不会升旗台上拜早年也是他精心设计的吧……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两边的强者一开场都选择了保守打法，这场比赛注定是持久战，压力给到孔秋的内存卡。
【作者有话要说】
*半数致死量，有毒物质的质量和试验生物体重之比。暗杀计划这一段是文科生胡诌的，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化学大佬指出。
第32章 会员到期了
综合多方因素，两个班目前实力相当，呼声却是（19）班压倒性地占了上风。
前排一个敌方男生都看不下去了：“你们完全不给自己班加油的吗？”
韩笑的眼球粘在赛场上的王睿婕身上，敷衍道：“我们的心向着（18）班就行。”
“心向着（18）班，肾向着杰瑞呀？”
“是啊，怎么了？”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男生哽住，讪讪回头。
事实上，己方除了元皓牗，谁都不会想着如何玩消失，奈何水平实在有限，在王睿婕温柔的压制下，几乎迈不开腿。
态度倒是怪良好的。比如，银霁从没见过甘恺乐如此清醒的样子，要不是这场篮球赛，她都以为这个人的上下眼睑出生时就长在一起，忘了让医生剪开。
然而他看起来并不在乎团队的死活，更关注的是怎么凹造型。只见他一个华丽的带球过人，或者说，带球被人过，一转眼，球没了，动作却是到位的，于是心满意足地朝刘心窈这边抛了个飞吻。
孔秋被油得开启震动模式。
另一方面，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王睿婕，毕竟她夺走了大部分女生的芳心，男生们为此很不甘，又不好意思像女生那样发出fan girl screaming，只好像低价聘来的解说员团队一样，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抢啊，这把抢到就好起来了。”“又被她晃了，没劲没劲。”
时间流逝，众人渐渐失去耐心。（18）班到底年轻经验少，开始出现一些误操作，让对面抢走2分。
班上的男生看不下去了，有几个急得想下场指导，而女生呢，颜控归颜控，到底还是希望自己的班级取胜，为杰瑞咣咣撞大墙的呐喊声逐渐平息下去。
“怂得我想哭。”孔秋也不想录像了，放下过热的相机，让它稍作休息。
焦灼不安的气氛蔓延开来。
银霁忍不住问韩笑：“班长不是挺会打篮球的吗，今天怎么一直掉线？”
韩笑眉头深锁：“嗨呀，谁知道呢，可能因为他不在最擅长的位置上吧。”
倏地，她站起身子，双手拢住嘴，扯着嗓子朝赛场大吼：“4号位！银霁叫你别摸了！”
等等，怎么就把她给卖了呢？！
穿过人群，元皓牗的视线投向她们，整个人愣在当场，差点被对手撞倒。
下一秒，他不摸了，以闪电速度截获对方的传球，跨步上篮，轻松追平比分。
一切发生得太快，对方毫无防备。王睿婕最先反应过来，在远处为他鼓掌：“好球！”
就这样，场子被重新点燃了。
银霁看向韩笑，由衷敬佩。不愧是干过啦啦队的，一句话就能把林妹妹激成小李广。
女生们终于良心发现……终于团队精神苏醒，开始为自己的班级呐喊助威。
“十八班！不要怂！”
“加油啊十八班！！”
韩笑在一旁提供技术指导：“来点针对性，你得点人名字才有效果。”
于是，呐喊声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