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雪为君 第48章

作者:免不了 标签: 青梅竹马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银霁揉了揉眉心。元皓牗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这才是最麻烦的。

  她甚至产生了一丝退却之意:“你的事得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吗?其实我不是很想跟大伯一家吃饭……”

  “不会,用不了那么久,你还是以家里的事为重吧。唔,不如这样,明天中午你再跟我出去一趟?我算了下时间,应该来得及。”

  “好的。”

  “你都不问问是什么事吗?”

  银霁往嘴里扔了个泡芙:“反正不会宰了我卖钱。”

  “那可不一定。”从语气中却是听得出他喉头发紧:“先问一句,猫怕你吗?”

  他是不是搞反了主语和宾语?

第68章 鬼见愁

  第二天中午,按照约定,银霁和元皓牗贴着墙根下了楼——确切来说,只有银霁一个人贴着墙,元皓牗嘛,高高兴兴走在路中间,仿佛有根辫子在脑袋后面甩着,洪水来了他也要做自己的诺亚方舟。回头看到银霁那副鸡贼小老百姓的样儿,他耿介地面露疑惑,看起来还有点生气。

  “你躲什么?我又不是要带你去偷东西!”

  “下你的楼,别回头看。”

  银霁只求他在公共场合少看她两眼。今天,气温稍稍回暖,这个人又俏起来了,褪去面包小棉袄,换上红灰呢子大衣,扣子是没系的,因为要露出用黑色休闲裤特意强调的高腰线;头戴酒红针织帽,让长长了些的头发内扣住半张脸,下巴则隐藏在堆叠的灰蓝色围巾里,形状规整、色彩和谐地圈出双眼,提醒人们观赏焦点应集中在两汪寒泉中;无论是整体轮廓还是烘托手法,都给人一种莲花大士的印象;去掉取材于元勋的聚财伏犀鼻,活脱脱就是17岁版的楼冠京。因而,银霁担心的是,他再像这样散发佛光下去,市面上很快就会多出一个新种群,叫做元皓牗的信徒。

  到了校门口,迎面碰上敖鹭知,银霁这才想明白她做贼心虚的另一个理由。

  所以,没等敖鹭知开口,她预判题型,用拙劣的演技抢答:“班长,下次你还是跟黄思诚一起去打印资料吧,纸多了我搬不动。”

  元皓牗的疑惑从眼睛扩张到下嘴唇:“啊?什么资料?”

  还是敖鹭知格局大,无视了这段没对好的口供,照直给人安排工作:“银霁,刚好我想去找你,今天晚上你们班有考试吗?没有是吧,那我们几个老地方集合。”

  “我们几个”指的是宣传片的背稿员,“老地方”则是校长办公室。在敖鹭知的认知里,跑操取消就是学校与学生之间对立关系彻底解除的信号,比田径赛场上的发令枪还要立竿见影,于是,她得马上行动起来,努力把偏移的事态拉回日常。

  银霁知道,作为学生和校方的桥梁,敖鹭知也很难。她每天睡多久呢?不清楚,离得再近也看不出她的皮肤哪里有暗沉;即便穿了加绒打底裤,双腿也是又长又细又直,上楼时,就像两根军鼓的鼓棒,铿锵有力地奏出英武的军乐,音量以x2=-2py的弧线清晰划过,复又淡出。

  作为鸡贼小老百姓,银霁缺乏天人感应的敏锐,直愣愣看着副会长离去,竟只是想着些糟污的人性和伦理——通常,早年丧母的男性会无意识地把母亲当做择偶标准,敖鹭知这样聪明美貌又冷傲的大长腿,和楼冠京相似度少说也有80%,理论上,某些人的钓竿早该让她用膝盖骨顶折了……

  “走啊,你被勾魂了吗?”

  ——然而世间万物并无通则,就比如,正确选项已从他的全世界路过好几遍了,钓鱼佬还把钓竿紧紧抓在手上,饵也是为别人准备的。

  银霁瞥他一眼,活像通上电的电磁铁,“啪”的一声吸回了墙根。

  走出校门,两人同时回头看向LED屏。从今天早上开始,黎万树的时代华丽落幕,屏幕上滚动的文字变成了近期会议精神,每一个正常的学校都会这么干,风雨无阻。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和做梦一样。”元皓牗感慨道。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跟这有关系吗?”

  “没关系。我们要去哪?”

  银霁被他领进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巷,拐了几道弯,来到一个小型居民聚集区。元皓牗蹲在种了菜的花坛边,指着墙角的一堆纸箱:“那里面有猫,你试试看能不能把它叫出来。”

  打死她也不会当着元皓牗的面学猫叫——当然也不会和他一样嘬着嘴学耗子叫——宁愿替别的物种讨饭:“有猫条吗?”

  挤出半截猫条,银霁走近那堆纸箱,脚步已经很轻了,纸箱里还是传来一阵紧张的骚动。

  她回头甩锅:“你蹲远点。”

  被猫害怕的元皓牗听话地照做了。

  传来动静的纸箱倒扣着,四周都有爪子掏出来的洞,银霁选了顶端最小的那个洞,试探着伸出猫条。洞里,一道影子闪过,不一会,黑白相间的三瓣嘴探了出来,粉色鼻头上下动着。

  小猫很警惕,闻到食物的气味也不敢马上下嘴,缩回鼻头,伸出爪子殴打猫条几拳,成功把那截露在外面的拍落到自己的小花脸上。

  还好猫舌头够灵活,龇牙咧嘴地吃到了脸上的猫条,趁它忙于进食,银霁一把掀开纸箱,揪住了这只小奶牛的后颈。

  元皓牗抚掌:“钓到了!”

  银霁大跨步走向他:“快,把我书包腾出来!”

  七星瓢虫书包里的东西被转移到了黑色书包里,小猫在银霁手上倒没怎么挣扎,只有当元皓牗拿书包的开口对准它时,才惨烈地嚎叫着往后躲,好像亲眼目睹他杀过猫似的。

  没办法,临时猫包立刻回到了银霁手上。隔着一层布料蹲在令人安心的喂食者身上,小奶牛情绪稳定下来,转着脑袋挤出拉链,拿舌头够着剩下的猫条。

  “你要收养它?”

  “我也想啊,可你看它像是愿意被我养的样子吗?”

  小猫仿佛听得懂人话,扯着嗓子骂了他几句,缩回包里待着了。

  元皓牗气坏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它了呢,都吃我几顿罐头猫条了,啊?给我吐出来!”

  银霁抬头看看狭窄的天井:“这么偏僻的地方,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我第一次是在人行道上碰到它的,追了好几回,才找到它的老窝。”

  “……你可真执着,不怕猫把你当成跟踪狂?”

  “怎么会呢,我又不图它什么,好吃好住供着它,只想给它一个家。”

  奶牛猫通常是待不住的,听他这么说,又使劲钻了出来,支棱着一只耳,和元皓牗互相怒视。

  如果银霁站出来劝一句人不要和猫一般见识,她肯定会被拉进这个低龄语境中,获得一种学龄前儿童的思考模式。

  “先跟你说一声,我现在是租房住,不可能养猫的。”

  “你父母家呢?”

  “我家有金鱼。”

  “唉,可惜了——附近有没有宠物店、领养中心什么的?我上同城搜搜。”

  十分钟后,两个人乘公交车,来到离学校最近的宠物用品店兼猫咪领养站。

  中午,店里没有人在,猫咪们围在玻璃门后,眼巴巴地看着银霁,喵喵叫个不停,等元皓牗一走近,顷刻间吓得四散而逃。

  银霁也是大开眼界:“你居然是猫界鬼见愁?”

  元皓牗更生气了,指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狸花,胡乱定罪:“它们肯定全都是公猫!”

  他哼声走远,拨通了同城上留的电话,猫咪们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很快再次围了过来,热情地跟银霁与小奶牛唠嗑。

  又等了一会,店员打着哈欠回到了店里。她像是刚起床,荧光绿大袄下穿着秋裤,脚上趿着双棉拖鞋,闷青色头发乱成了鸡窝,左耳戴了五个耳钉——

  这不是咖啡店里那位暴躁老姐吗?

  暴躁老姐眼睛都没全睁开,自然没看清银霁的脸。她摸出一串钥匙,慢吞吞地开了锁,下一秒,毫无预兆地踩中电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几只蓄意出逃的猫,眼神示意高中生们赶快溜缝进去,再眼疾手快地把门关紧了。

  走进领养中心,高中生们感受到一阵舒适的暖意。A市很少有店家舍得装暖气,银霁看到,墙边的暖气片被高高的护栏围住,上挂一块小木板,龙飞凤舞地写着:“别让猫靠近,当心烤成猫干!”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一看就是出了事之后补充的:“说了几遍没事别开围栏的门,再开死全家!!!”

  等不服从管理的几只猫被关回笼子,银霁把猫包抱上前台,暴躁老姐却一挥手,叫她先闭嘴,转过身去打了个电话,骂了谁一顿,才去后面洗了把脸,出来接待客人。

  小奶牛愣唧唧地蹲在前台,由着暴躁老姐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做过全身体检、打过疫苗的猫咪更容易领养出去,费用的话——”

  “我来。”元皓牗走上前。

  小奶牛听到他的脚步声,浑身一激灵,四脚并用地爬到银霁身上,缩进她臂弯里呜咽起来。

  暴躁老姐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狐狸眼怒视着元皓牗:“你虐待过它?”

  “怎么可能?!”

  银霁帮着说话:“他只是长得讨猫嫌,其实这段时间,小猫都是他在照顾。”

  “你亲眼看到的?”

  “没有,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狐狸眼瞪得更大了。

  元皓牗看起来需要心肺复苏:“是的,是的,我虐猫,我百口莫辩,你们赶紧救它脱离苦海,千万别让它落在我手上。”

  然而暴躁老姐画风一转,笑了起来:“好了好了,逗逗你,别紧张,很多猫咪都是这样,认主,又好恶分明,这很正常的。”

  元皓牗眼神复杂地看着银霁怀里的小奶牛:“认主?明明是我先来的……我就说它肯定是公猫!”

  “不是哦,刚才我看了,是女孩子。”

  “死姬佬!”

  “……”

  暴躁老姐忍着笑意,转头跟银霁耳语:“不行你回头给他买个猫猫玩偶什么的,气得呀。”

  看样子,她没认出这是跟她在卫生间互相偷听以示友好的人。银霁点点头:“好的。”

  玻璃门响动,另一位男店员走进店里。暴躁老姐朝他举起小奶牛:“怎么才来?搞快点,带它去后面驱个虫、滴个耳朵。”

  又递给元皓牗一瓶什么东西,再把银霁的书包塞到他手上:“这是除跳蚤的,你跟他一起到后面去,仔仔细细把书包喷一遍。”

  伴着小奶牛抗议的叫声,二人领命而去。门一关,暴躁老姐朝银霁探出身子,面带笑意,眼神探究。

  “这就是你那个老妈子班长?怎么连猫的醋都吃呀?”

第69章 断点续传

  还说呢,原来她不光认出了人,对细节的印象都如此深刻。

  银霁叹口气,按需剪裁了生活片段:“他才不是吃猫的醋,他就是小心眼,我小时候老欺负他,他就记仇记到现在,一旦发现我有超过他的地方,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人际上的——比如我擅自去帮别的领导干活——他就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浑身都是雷区,天天琢磨怎么压制我,压制失败还要哭鼻子,很难搞的这个人。”

  “哟,你们从小就认识了?那不就是青梅竹马么?”

  “并不,我们只是幼儿园同学,上了高中又恰好分到一个班而已,说是从小认识,倒不如说,呃,断点续传?”

  暴躁老姐霎时间笑得惊天动地:“哈哈哈哈哈什么东西还断点续传,笑死老子了,你咋不说破镜重圆呢!”

  银霁感到自己被当猴看了,浑身不自在:“圆什么圆,不存在的——你现在不担心猫胳膊猫腿被A市男卸掉啦?”

  “哈哈哈哈,我看你的班长离土匪还远得很呐,说真的,他长得挺不错,衣品也可以,穿得跟个莫兰迪手机壳似的,一逗就生气,怪好玩的,你别跟他分手嘛!”

  银霁被她带进了沟里,脱口而出:“你觉得他长得只是‘挺不错’吗?”

  暴躁老姐先是一懵,盯着她看了会,旋即,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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