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叹西茶
“我就说一直听到楼上有动静,但是上楼一看,就只有那只猫。大概是你前脚走,它后脚就偷溜进去了。”陈妈说着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嘀咕道:“这猫胆子小的很,庄园这么大,没人的地方它都不敢去,那天晚上也是奇怪了,自己跑去了书房。”
闻月闻言更是一窘,抬眼看向对面,纪则临噙着笑,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全然没有一丝的心虚。
“你怕陈妈做什么?”纪则临等陈妈走后,问闻月。
闻月恼道:“陈妈最喜欢和人聊天了,如果让她知道……那庄园里的所有人都会知道。”
纪则临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见闻月不满地看着自己,才轻咳一声,收敛道:“你以为陈妈不说,其他人就看不出来了吗?”
“闻月,我从来没有掩饰过对你的好感,你之前是故意装作不知,但是别人很轻易就能看出来,就连纪书瑜……你知道她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吗?”
“她想让你当她的舅妈。”纪则临一点儿不卖关子。
闻月听完,想到昨晚纪书瑜认真看书的模样,觉得好笑又难为情,不由道:“你别教坏小孩子。”
“这可不是我教她的,只能说她的眼光像我这个舅舅。”
话音刚落,王瑾珍走了进来,看到纪则临和闻月比自己还早到,一时稀奇。她问纪则临:“你刚才说书瑜眼光像你,什么意思?”
纪则临看向闻月,王瑾珍便也明白了,打趣道:“你这话说得不够准确,要说像,应该是你和书瑜的眼光像我才对。”
纪则临一哂:“您说得对,我和纪书瑜随您,您喜欢谁,我们就喜欢谁。”
闻月知道他们祖孙俩侃的是自己,面上微热,但被感染着,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王瑾珍的目光在纪则临和闻月身上转了个来回,最后落在闻月的身上,见她笑着,老太太心里默默一叹。
强求的缘分也是缘分,最终结出的果子是甜是苦,只能看小辈自己的造化了。
吃完早饭,太阳已经升至半空,大放光芒了。
纪书瑜起来后,拉着闻月就去遛狗,纪则临陪着老太太坐在户外的遮阳伞下,和她聊着闲天,时不时看向闻月和纪书瑜的方向。
纪书瑜好动,拉着闻月一起陪Yummy玩耍,她们一大一小轮流丢着飞盘,Yummy再叼回来送到人手里,配合默契。
秋阳和煦,并不似夏日灼人,庄园里放眼望去一片开阔,有风吹过,还能嗅到空气里草地被太阳晒后散发的淡淡香气。这样的好天气正适合户外活动,晒晒太阳,吹吹微风,极其惬意和舒服。
纪则临的心情不自觉地十分舒畅。
他以前算是个工作狂,并不好玩乐,也不贪图安逸,平时除了必要的应酬,基本上不会去娱乐场所。但今天,他难得的享受起了慢节奏的生活,觉得在庄园里消磨消磨时间也不错,就连那只看不顺眼的狗都看顺眼了。
但即使他有心懈怠,李特助也不允许,他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来,催他回公司,纪则临都不知道到底是谁给谁打工。
王瑾珍见状,说道:“公司有事情,你就先回去处理,别让底下人难做。”
纪则临把能推的工作都推了,但还是有一些事务必须他亲自去处理,推也推不掉。他接了李特助的电话,应了会尽快去公司,在庄园的人把车开出来前,去找了闻月。
闻月弯下腰准备接Yummy叼来的飞盘,但是它跑到一半,突然一个急刹,扭脸就奔向了纪书瑜。
闻月疑惑,转过头,果然看到纪则临站在自己身后。
纪则临显然也看到了Yummy中途掉头的行为,轻嗤一声,说道:“我养了它那么久,都没能养熟。”
闻月撩了下被风吹散的长发,侧过身说:“你平时对Yummy不用心,它自然不和你亲近。”
纪则临笑一下:“和人一样?”
“动物本来就通人性。”
“反过来说,人和动物一样,多用心就能亲近?”
闻月噎了下,垂下眼回道:“还要看你的用心程度。”
纪则临失笑:“我当然百分百用心。”
他说着抬起手,拈下了闻月发间的草屑。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说不出的亲昵。闻月脸上一热,忍不住抬手理了理头发,掩饰自己的情绪。
“公司有事,我要过去一趟,你今天要回学校?”纪则临问。
“下午回去,我想再陪陪老师。”
纪则临轻叹:“我在你心里果然比不过老太太。”
闻月莞尔:“那是自然。”
输给王瑾珍,纪则临心服口服。
庄园的司机把车开了过来,纪则临看了眼时间,对闻月说:“你什么时候要回学校,就让司机送你过去,不要自己搭车。”
闻月点点头。
纪则临等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把人追到了手,现在要走,还有点儿舍不得。他笑自己,居然有一天成了舅肖甥,变得和纪书瑜一样黏人了。
“什么时候去青水湾和我说一声,这次别忘了。”纪则临说。
闻月没想到纪则临还对她从江城回青城没和他说这件事耿耿于怀,她在心里笑他“记仇”,但还是依言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话。
纪则临低头,在闻月额上吻了下:“我走了。”
这个吻和昨晚的一样,是礼仪性质的,但闻月还是红了脸,胡乱地点了点头。
纪书瑜在一旁捂着嘴偷笑,闻月觉得难为情,等纪则临走后,就折回去,走到了王瑾珍身旁。
王瑾珍给闻月倒了杯茶,示意她坐下,又忍不住感慨道:“则临是我看着大的,我还是第一回见他‘孔雀开屏’,真是恨不得让每根羽毛都亮一亮相,好吸引你的注意力。”
王瑾珍说的是纪则临,闻月却也难为情:“老师……”
“小月,你就当我是王婆卖瓜,则临是我外孙,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出色的。从小到大,我这个外祖母就没见他对哪个姑娘动心过,但是对你,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
“之前你有男友,我劝他趁早打消念头,现在你恢复了单身,我就不能不为他说一两句好话。”
王瑾珍娓娓说道:“则临骨子里是带了些执拗的,自从他父母去世后,就愈加偏执了,这是他的缺点,却也是优点。他轻易不对人动感情,但是一旦喜欢上谁,那这辈子大概就认定她了。”
“所以,小月,你无须质疑他对你的感情真诚与否,他如果不是认真的,压根就不会花心思去取悦你。”王瑾珍看着闻月,语气真挚道:“作为则临的外祖母,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教他学会好好爱人。当然,这是我的私心。”
“你聪慧敏学,心地善良,要是能和则临修成正果,我乐见其成。不过,旁人的看法都是次要的,最要紧的还是你自己。”王瑾珍拉过闻月的手,亲昵地拍了拍,说道:“反正不管你和则临之后怎么样,我都不会和你疏远。”
王瑾珍说得诚挚,完全是出自长辈的拳拳之心,闻月不由动容。
来青城之前,闻月从未想过自己会和纪则临这样的人有交集,他对她来说,完完全全是个不期然的意外。之前她忧心忡忡,心里充满的都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担忧以后的事情会脱离自己的控制。
但现在她反而坦然了。人生之事本来就是计划不来的,她虽然忐忑,却也享受这种不确定性。如果不允许意外的人出现,那么生活未免太无趣了。
母亲让她尽情地去体验人生的酸甜苦辣,那么她便大胆一些。
第32章 Chapter 33(新增)
闻月近来在学校时常被人“围追堵截”。她关闭了社交软件的添加方式, 但一些追求者仍是不死心,线上聊天不成,他们就去线下“偶遇”她,教学楼、图书馆、食堂……甚至宿舍楼下。
闻月上了好几回学校的表白墙, 实在不胜其扰。室友们知道她的烦恼, 就说要打消这些追求者的念头, 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重新找个男友,彻底灭了他们的希望。
闻月其实也知道只要搬出纪则临, 就不会再有人会来打扰自己, 但她还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纪则临是青城的大红人, 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 闻月暂时还不想成为所有人的焦点,用大麻烦去解决小麻烦。
待在学校里总是被纠缠,论文都没办法安心写。闻月也想过去庄园里躲清静,但是这学期她答应了陈晓楠,要给她当助教, 所以平时就算没课,她也不能离开学校太远, 免得陈晓楠需要帮忙的时候找不着人。
闻月无法, 为了能不被打扰,专心写论文, 就只能待在寝室里, 尽量少出门。这样虽然不太方便, 但也别无他法。
一周里, 闻月会尽量保证去青水湾三个晚上, 陪纪书瑜聊聊天,看看书。纪则临工作忙, 但会尽量抽时间回来,他几乎每次回青水湾时都很晚了,闻月回校有门禁,他只能充当司机,在送她回去的路上和她说会儿话。
入秋后,一场秋雨一层寒,进入十一月,青城的气温一天比一天还低,到了中旬,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初雪那天晚上,闻月陪纪书瑜看完书,下楼时正巧碰上了刚回来的纪则临。
纪则临抬手拍了拍肩上的落雪,对闻月说:“今天下雪了,在这儿住一晚?”
闻月周末留宿落霞庄园,是为了陪王瑾珍,和她交流学习,所以尽管那也是纪则临的地盘,她却自在些。但住在青水湾,仿佛就单纯是为了纪则临,心理上,她还是没办法做到十分坦然。
“明天导师要开会,我住在学校会比较方便。”闻月忖了下,说道。
从青水湾到青大,开车至多二十分钟,要回去随时都可以回去。纪则临知道闻月只是不愿意留下,他猜出她的心思,但没有点破,也没有强迫她留下,而是喊来王叔,让他重新把车开出来。
下了雪,路面湿滑,纪则临放慢了驾驶速度,余光见闻月一直看着窗外,开口问:“喜欢下雪天?”
闻月回过头:“我只是在想,时间过得好快,感觉去年的第一场雪才过去没多久,今年的雪就落下来了。”
“时间是相对的,我觉得过去的一年过得比往年都要慢。”纪则临噙着笑道。
闻月一下子就听出了纪则临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垂下眼,低声说:“那你就往手表里多抹点儿‘黄油’。”
纪则临轻笑:“但是我现在并不想时间过得那么快,我的手表最好能进点儿面包屑,卡住不动。”(注)
闻月没忍住笑了,见纪则临看向自己,便又转过头看向了窗外,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未来得及收敛的笑意。
外面,行道树的秃枝挂上了雪,在城市灯光的照射下呈现出缤纷的色彩。
闻月认真想起来,她和纪则临认识的时间已经有一个轮回之久了,青城的树木从白头到新绿,又再次白头。
Winter again。
去年下雪的时候,闻月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年的初雪日会和纪则临在一起度过。她本以为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此刻和他待在一起,她的内心竟然十分安宁。
车虽然开得慢,但目的地早晚会到。闻月不让纪则临把车开进学校,纪则临就在校门口附近停下车。
闻月今天穿的是羽绒服,衣服厚实,影响了她的灵活度,她摸索了会儿没解开安全带,纪则临见状,解了自己这边的安全带,探身过去帮她。
两人间的距离骤然拉近,闻月听到“卡哒”一声,安全带松了,纪则临却没有坐回去。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眸光微微闪烁,轻声说:“我回学校了。”
“嗯。”
这么应着,纪则临却动也不动,垂眼注视着闻月,目光深深。
车厢里莫名安静了下来,雪还在下,落在车身上,发出极为细微的声响。
“雪下大了。”纪则临说。
“嗯。”
“一会儿回去,纪书瑜又该折腾我给她堆雪人了。”
纪则临似在抱怨,闻月想到他堂堂一个总裁,回到家里还要被外甥女使唤,做一些不太符合他身份的事,便忍俊不禁。
“谁让你是她舅舅。”闻月说。
“我就不信她今天没求过你这个‘舅妈’。”
闻月脸颊一热:“你胡说什么呢。”
纪则临闷笑:“你和她关系这么好,总不忍心让她的生日愿望落空。”
闻月抿了下唇:“这是你答应书瑜的事,不能拿来绑架我。”
“自然。”纪则临抬手,轻轻托住闻月的下巴,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唇瓣,声音喑哑道:“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了的事,就会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