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萌
季明晟的声音消散在风里,“我跟一个被包养的玩意儿?没什么可聊的。”
江泠月向后退,靠在剧院外墙上缓气。
风过了,那句“被包养的”却?是如?何?都挥之不去。
第25章
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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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一路江泠月都有些?恍惚, 她?不敢想?象,若是外公听到这样的闲言碎语该有多么生气。
他老人家淡泊名利大半辈子,书房高挂“是非不到耳, 名利本?无心。”
她若是选择坚持对孟舒淮的喜欢,又怎会“是非不到耳”?
孟舒淮本就生在名利之中,必然?会与是非常伴。
可她?对孟舒淮的感情早已覆水难收, 倘若季明晟一语成谶,她?又该何去何从??
夜深时,她?再一次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她?内心的彷徨又一次占据了情绪的高地。
她?甚至很消极地想?,也许她?当?初真的应该听?外婆的话,回到家人身?边,永远做简单快乐的江家小女儿, 做家人的掌上明珠, 被宠着, 被爱着,不必执着追求自我的认同, 实现?什么又空又高的自我价值。
也不会招惹季明晟,更不会认识孟舒淮。
第二?天一早, 江泠月收到了孟舒淮的微信好友申请, 他的头像是一片墨蓝色的海,夜色将这片海环抱, 唯独点?点?月光洒落海面, 分外宁静,也神秘。
像他的人一样, 无法?被外人探知内心。
她?点?开?申请选择通过,却没有什么话想?说, 对话框也只有他在申请好友时填写的“孟舒淮”三个字而已。
直到午休时间她?才收到孟舒淮的第一条消息。
[孟舒淮]:今晚有空么?
她?不能假装看不见,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回绝。
季明晟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在她?耳畔,她?既想?求知,想?知道孟舒淮的真实想?法?,又怕面对现?实。
犹豫的时候,他又发来第二?条。
[孟舒淮]:手上的伤好些?了么?
只要不说见面,她?尚且能组织语言,但她?其实并不想?要孟舒淮继续关心她?。
她?太了解自己,她?对孟舒淮的温柔没有抵抗力,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无法?坚守本?心,像季明晟口中“被包养的玩意儿”一样不值钱。
她?最后选择了最不体?面的回应。
不回消息。
逃避。
她?过了两天无人打扰的日子,周五晚上乔依约她?见面,她?却被陈墨礼留住和剧组人员一起吃饭。
晚上陈墨礼送她?回家时,问她?第二?天有没有空,说投资商那?边有个饭局,想?让她?一起去。
她?其实不太喜欢应酬的场合,但陈墨礼几番劝说,她?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是陈墨礼主动来接她?,晚餐的地点?是城南一家中餐厅,吃的是淮扬菜。
“你这投资商是江南人?”江泠月好奇问道。
陈墨礼领着她?往院子里走,回道:“没仔细问,听?口音应该是北城人。”
“爱吃淮扬菜的北方人?”江泠月轻笑道:“挺少见的。”
她?跟着陈墨礼进了包厢,暂时还?未见到其他客人。
餐厅内部是古朴的中式风格,小轩窗旁,竹编灯台精巧雅致,山水画下,珐琅香炉沉香袅袅,低矮茶台上,一株金黄的文?心兰舒展身?姿,开?得正俏。
江泠月收好柔软的针织裙摆,并腿跪坐在蒲团上,抬手取过茶台上的镊子往紫砂壶中添茶叶,炭炉上热水沸腾,取之?注入,白色轻雾缓缓,茶香缭绕。
灯下添茶的美人,眉目婉然?,软玉温香,窈窕倩影落在身?后雕花窗上,也印在窗外有情人的眼中。
一瞬间难以言说的喜与愁笼在心头,孟舒淮低声嘱咐了崔琦几句,转身?回了车上。
不多时,陈墨礼引着几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进了包厢,前面两位是江泠月熟悉的方老师和副导演蒋山,跟着进来两位脸生的男士,之?后便是崔琦。
江泠月本?已起身?笑脸相迎,目光却在崔琦身?上略略停顿,连唇边的笑容也生硬了几分。
再看陈墨礼,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与崔琦相识,还?热切介绍:“伴月文?化负责人,崔总。”
江泠月莞尔,客气招呼:“崔总晚上好。”
崔琦笑得温和,并未展现?出与她?相识的热络,江泠月反倒是安了心。
但......孟舒淮为什么要这么做?
花钱捧着她?,养着她?,再将那?些?闲言碎语都变成事实吗?
可她?所受的教育,她?成长的经历,她?的原则和底线,都不允许她?接受这样的包养关系。
包养......
一想?到这个词,江泠月浑身?冰凉。
因崔琦婉拒了喝酒一事,饭局变得文?雅随和,几位聊到兴起也只是喝几杯茶。
江泠月耐心听?着他们谈合作,时不时应上几句,频频陪笑。
饭局过半,她?找了个借口走出包厢,没两分钟崔琦跟着出来,她?回身?看他,只弯了弯唇角,并未说话。
崔琦走到她?身?侧,低声:“江小姐,孟总在车里等你。”
他略抬手指向停车场的方向,说:“陈导那?边我会告诉他你提前回了家。”
江泠月了然?,颔首应下,她?和孟舒淮,是该要见一面。
她?顺着鹅卵石小路往餐厅后门出去,停车场内光线昏暗,但她?还?是一眼看到那?辆库里南。
他们这饭局怕是已经持续了快一个小时,他倒是坐得住。
靠近了车门,车内的荧光刚好熄灭,料想?这人又在车上处理工作,她?这时候反倒是不知道该不该坐进去了,上了车,又该说些?什么?
孟舒淮并不给她?犹豫的时间,他替她?开?了车门。
“外面冷。”
好一把温润舒心的嗓子,简简单单三个字,竟叫人平了此前心头翻涌的不满。
她?收好裙摆坐进去。
小包放在腿侧,她?略垂眼,不想?看他。
“怎么没穿外套?”
孟舒淮朝她?侧过身?,将他膝上那?叠带有他体?温的羊绒毯展开?来搭在了她?身?上。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成年男人哪需要这样的保暖物件儿?不还?是特地为她?准备的?
她?竟然?有几分心软。
“今晚的菜好吃么?”孟舒淮问:“有没有你家里的味道?”
她?深知自己的情绪快要被孟舒淮的温柔磨灭,遂抬眼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终于看向他,语气中的不满并未掩饰。
眼前人深邃凌厉的眉弓下,偏生一双柔软的眸,叫人看了再难有气势。
她?又在瞬间软了语气问:“为什么要投陈墨礼的戏?”
孟舒淮探手过来,于温暖的羊绒毯下捉住她?的手。
她?想?躲,但未果。
她?的不满表现?得很直白,无需过多言辞赘述。
孟舒淮缓声:“因为你喜欢,所以想?让你开?心。”
“可我并不开?心。”
孟舒淮的指腹在她?烫伤的部位缓慢游走,她?没办法?在如此温情的场面下,冷静理智地表达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抽回了手,别开?眼问:“你是在包养我么?孟舒淮?”
车内沉寂下来,孟舒淮呼吸沉缓,似乎并未因这问题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江泠月不敢看他,怕听?到肯定的回答。
沉默的时间一点?点?拉长,长到江泠月开?始胡思乱想?。
好一会儿,孟舒淮才又启声:“那?我今晚应该出现?在饭局上,而不是独自在这里等你。”
不是吗?江泠月一怔。
她?放在膝上的一双手微微蜷拢,捻着柔软的羊绒毯,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感谢吗?
但她?其实并不喜欢孟舒淮的自作主张。
说生气吗?
她?根本?没有理由生他的气,他说了,他的初衷是想?让她?开?心。
“泠泠?”孟舒淮忽地出声唤她?,“在生我的气?”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保持沉默,所以转身?向他,看他那?张清隽出众的脸。
远处一点?街灯透进车内,昏黄的光,像黑夜来临前最后一缕落日,萧索冰凉,为他眉眼添几分清寂。
下颌处传来他指腹温热,孟舒淮托起她?的脸,在昏昧斑驳的光影中,深深望向她?的眸。
他的语气隐含质问,“我若是不让陈墨礼将你带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了?”
江泠月抿唇,并未否认。
她?的确想?过,和孟舒淮的关系断在这里也挺好,至少体?面尚存,不至于落得个狼狈收场。
可他花了钱,投了她?主演的戏,无论他们一开?始站在什么样的位置,是什么样的关系,在金钱的加持下,都会变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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