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 第4章

作者:飞萌 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江若臻对吵醒她这件事丝毫没有在意,还继续说:“今天是你妙之姐姐的好日子,一早家里来了好多客人......”

  江若臻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说着邻居姐姐出嫁的事情,她在这边闭着眼,大脑放空,昏昏欲睡。

  直到听见最后那句“泠泠,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家给妈妈瞧瞧?”她才悠悠转醒。

  她翻了个身,撒谎毫不脸红:“妈妈,我工作忙。”

  江若臻却笑:“大学四年一问起来就是上课忙,现在毕业了又说工作忙,总不能你真要做个仙女,一辈子不和男人交往?这神仙的日子再好过,也得下凡沾沾人间烟火气才更有趣不是?”

  江若臻语气轻快,看得出心情很好。

  她却无奈:“妈妈,您就爱拿我说笑,什么仙女神仙的,您女儿哪有那股子仙气?”

  “你说这话妈妈可就不爱听了,我家泠泠美若天仙,怎么就不是仙女了?”

  江泠月应声一笑,没接这话。

  江若臻说:“过年回家,妈妈希望你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好吗?”

  每次江若臻这么问,她只会回答,好,我一定,但到回家的时候又总是自己一个人。

  她一开始并不理解江女士为何一直要让她找男朋友。

  后来仔细一想,江女士这是不想让自己失败的感情经历影响到她,从而对男女之情产生不必要的偏见和抵触。

  江女士和那个男人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

  开始得稀里糊涂,结束得干脆利落。

  她没有结过婚,小半辈子都背着“小三”、“未婚先孕”、“不检点”的骂名。

  可在江女士的日记本里,明明是那个男人欺骗了她,骗她说是单身,还承诺给她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她做着一个不愿醒来的美梦,幻想着甜蜜美好的婚后生活。

  但幻境再美,也有破灭的那一天。

  得知那个男人已有家室,江女士大哭了一场,主动切断了和那个男人的所有联系。

  本该是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但江女士意外怀上了她。

  在众多人的不理解中,江女士选择成为一名单亲妈妈,执意生下了她。

  万幸外公外婆开明又包容,不仅没有责怪江女士,还鼓励她勇敢去做自己,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一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女士和她,都是幸运的。

  哪怕生活缺席了一个重要角色,精神与情感都不贫瘠,依旧热爱生活,爱自己的家人。

  她心里清楚江女士对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但她没办法向江女士解释自己不谈恋爱的原因。

  她这么长时间不谈恋爱并不是因为不想谈,而是季明晟不让她谈,有这么一个家世显赫的公子哥大张旗鼓追求她,谁还敢不知趣凑到她身边来找不痛快?

  她最后敷衍了两句,挂断了江女士的电话。

  这时候彻底清醒了过来,她双眼无神望着天花板,心想,如果除了季明晟别无选择,那这恋爱,不谈也罢。

  这一整天季明晟都没再来烦她,他这人就是这样,想起她的时候死缠烂打,一有其他事耽误又会让她轻松一段时间,这种间歇性发疯,常让她不得安宁。

  这周最后一场演出格外顺利,林依然看上去心情很好,下场时她和助理聊天,说明晚要去一家新开的法餐厅,见她朋友“静儿”的男朋友。

  江泠月听到这里被林依然看了个正着,她也不是故意要听林依然讲话,再说这内容也没什么特别,但林依然还是面露不满看她一眼,她只好别开视线匆匆离开。

  回家路上她还想,难不成她俩真是冤家路窄,连去的餐厅都是同一家?

  第二天准备出门时,江泠月对着满衣柜的衣服犯起了难。

  前段时间事情多,又病了一场,眼看着就瘦了一圈儿,翻箱倒柜试了好几条裙子都觉得不合身,偏偏乔依又要让她穿好看一点,挑来看去,最后选了一条大方领、宽肩带的纯黑色连衣裙。

  裙长过膝,露着一截纤白的小腿,搭配同色一字带高跟鞋,又选了珍珠发箍和项链做配饰,倒是有点儿法式浪漫的味道,她自己觉得很满意。

  本来乔依今天也休息,但临时有什么事又被喊回了店里,她只好打车去找乔依。

  因为路上堵车,她赶到乔依工作的商场已经接近七点,以为乔依等急了,没想到去了才被告知,乔依还在贵宾室接待大客户。

  乔依同事领她到员工休息室等待,她也没别的事,百无聊赖刷着手机,默默期待她的好闺蜜开个大单,这样才好请她吃大餐。

  约莫十分钟,乔依匆忙赶到了休息室。

  她以为乔依已经结束工作,还高兴起身迎接,谁料乔依一把拽住她,急急忙忙说:“快来帮我个忙,我这大客户临时要找个试衣模特,还要身高168体重不超过100斤的,我这店里哪有这种身材的模特,你赶紧来替我顶一下。”

  她被说得云里雾里,赶紧拖住乔依,“可我没经验啊。”

  乔依回头,“这事儿要什么经验?!你就帮我试几套衣服给客户看看就行了,你长得这么漂亮,穿我们家衣服一定特好看,你要是能让我这客户多买几套,我连请你吃一个月的法餐都没问题!”

  临了,乔依还盯了眼她的胸口,说:“瞧你最近这营养不良的样子,C都要瘦成B了,还不赶紧抱好你的大腿,让我多请你吃几顿好吃的补补身体?!”

  江泠月听着乔依这话扑哧一声笑出来,拍着胸脯冲她保证说:“那我一定让你的客户多买两套!”

  她跟着乔依进了贵宾室,乔依口中的大客户正端着杯热气腾腾的大红袍浅抿。

  眼前人穿一条剪裁利落的中袖连衣裙,胸前做工精妙的立体钻石胸针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钻石固然夺人眼球,但在这位客户简单的穿搭里,她还是一眼看到对方腕上那只帝王绿的翡翠手镯,如此纯净通透,怕是能抵北城一套房。

  这位客户看上去也就四十岁的样子,身材匀称,皮肤细腻,举手投足优雅端庄,应该是位养尊处优的贵夫人。

  难怪乔依如此看重这位客户,想必出手一定很大方。

  卢雅君见她跟在乔依身后,展颜笑道:“这小姑娘不错。”

  她招招手,指着展架上的一排成衣说:“来,把这些都试试。”

  乔依上前接话:“那您稍等”,又看着桌上的茶点说:“卢女士您还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提。”

  卢雅君微微颔首,摆手让她带人去试穿。

  江泠月跟着乔依进了试衣间,悄声问:“你这客户是要给别人挑衣服吗?”

  乔依一边帮她脱裙子,一边回答:“说是要给一个小辈挑礼物,我也没好多问。”

  “那倒是。”

  毕竟是客户隐私,她只管帮忙试穿就好。

  试穿第一条是满身流苏的吊带连衣裙,流苏用线很考究,细细长长坠下来,每一根都泛着微微光泽,随她动作摇曳生姿。

  她没忍住问:“这条裙子得多少钱啊?”

  乔依看她一眼,“想买啊?这是秀款,11万。”

  她立刻噤了声,就不该开口问。

  出去前,乔依摘掉了她身上廉价的珍珠配饰,让她干净清爽地走了出去。

  显然这位大客户对这条裙子的上身效果不太满意,说:“不太显身材,下一条。”

  乔依大概揣摩了一下客户的需求,第二条给她选了胸衣外露的款式,这条裙子腰部有鱼骨做支撑,很好地将她的胸托了起来,胸前沟壑若隐若现,尤显胸型饱满浑圆。

  她觉得有些勒,极为难地问:“是不是有点紧?”

  乔依不仅不当回事,还用手帮她拨了拨胸,好让那沟壑更深,胸型更圆。

  暖黄灯光下,江泠月胸上的血管因挤压加深了颜色,浅青脉络被玉瓷般的皮肤包裹着,撩人于无形。

  “你刚才没听客户说不显身材?”乔依看着眼前人,满意道:“那这次得让她看看咱家裙子的塑形效果,你身材这么好,这裙子穿你身上多加分啊,还紧什么?”

  上身效果的确是不错,但她还是为难道:“可这是不是太紧了一点?我感觉有点呼吸困难。”

  乔依拍拍她白软的胸,“忍着点儿,很快就好。”

  好吧,她心想,为了姐妹的大单,她拼了。

  乔依领着她出去,却在迈出试衣间的瞬间,意外听到一个磁沉的男声。

  “您看着挑就好。”

  她随声抬眸,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的视线猝然与沙发上的男人隔空相对。

  面料上乘的黑衬衫,袖口被卷至小臂,腕上一块冷银色的手表,冷光随他动作悠然划过眼前,是极为熟悉的感觉。

  他靠坐在沙发一端,左臂随意搭着扶手,坐姿闲适,气质清绝。

  头顶的灯光加深了那双黑眸的阴影,让她瞧不出眸中情绪,但却莫名心生赧然,脸生热意。

  乔依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她别开眼,将视线集中在卢雅君身上。

  空气里浮着一点浅淡的香水味,广藿的凉意裹着一点香脂和皮革的暖,似乎是让人捉摸不透的香气,她很确定来自沙发上的男人。

  脑海中繁杂的思绪在打架,只因为她见过那张侧脸,也暗自念过他的名字。

  孟舒淮。

  乔依向客户介绍着自己身上的礼服裙,她也很想认真听一听,可这密闭空间里,那人的存在感太过强烈,特别是那似有若无的香气,像轻飘飘的羽毛,轻柔撩动着她的心弦,让她难以平静。

  谈话声骤停,卢雅君蓦地开口问:“小姑娘怎么脸红红的?”

  江泠月猛然回神,稳定着声线回答:“是裙子有点勒,呼吸不太顺畅。”

  卢雅君亲和一笑,竟是抬手探了探她脸的温度,笑着说:“怪可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她应声回答:“江泠月。”

  卢雅君不吝啬夸奖:“果然人美,名字也美。”

  她拉着江泠月满意欣赏了一圈,赞道:“不错,去换下一条吧。”

  她和乔依转身回试衣间,对身后的目光浑然不觉。

  孟舒淮今晚出现在这里,算得上有意。

  程静儿约他去祁砚的店里吃饭,他不想去,便随口找了个理由推脱。

  开完会又正好看到卢雅君发来的消息,公司离这儿不远,他便让司机送他来了这里。

  卢雅君回他身边坐着,捡着公司的事情和他闲聊,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嗓音低沉醇厚,如静水流淌,缓慢,幽深。

  八条礼服裙,江泠月一一试穿,时间走得飞快,一晃就是一个多小时。

  试到最后一条,卢雅君盯着江泠月来回思量,好一会儿,她回身问沙发上的人:“舒淮,你说我给静儿选哪条好?”

  孟舒淮的视线毫不避讳落在江泠月身上。

  她就那么安静站着,眉目婉然,楚楚动人,像老爷子养在院儿里那株价值不菲的白山茶,纵使繁华裹身,亦不娇不媚,不卑不亢。

  他无意打量这轻薄衫裙下的纤细婀娜,却又无故移不开眼,凭空生出几分唐突。

  眼前人倒也不羞怯,敞敞亮亮任他视线巡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