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菜紫
好在,应宁现在不像小时候那样只能依附别人讨生活,她自己争气,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了,但老太太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心得下?她再次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应宁扶她到屏风后,打开红木衣柜,取出一只保险柜。
打开保险柜,一股岁月沉淀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宫廷玉如意,它的做工极为精细,每一处细节都经过匠人精心雕琢。玉质细腻,纹理清晰,仿佛可以窥见其中蕴含的天地精华。尤其是玉如意上的龙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破玉而出,直冲云霄。
玉如意整体呈现温润的色泽,仿佛经过岁月的洗礼而愈发显得璀璨夺目。
奶奶轻轻抚摸着玉如意,眼中满是感慨,她告诉应宁,“这个玉如意,曾是慈禧太后的贴身之物,见证了那段辉煌的宫廷岁月。当年,我和你谢爷爷结婚时,你谢爷爷的妈妈将它作为家族的传承之物交给了我。”
阿言的太奶奶是八旗之后,这个应宁是知道的,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传说中谢家那价值连城的传家宝,这个玉如意必定是其中之一。
“这个,本来想传给下一代的媳妇。但现在我谁都不给,就给你。”老太太握着应宁的手,将玉如意硬塞到她手里。
“这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收呢?”应宁急忙推辞道,“再说阿言就要结婚了,您应该给小雅,她才是您的孙媳妇。再不济,您不想给她,还有大哥和阿綦哥哥,怎么也轮不到我。”
老太太摇头坚持,“听话,阿峥、阿言、阿綦我都不操心,只有你,奶奶最担心你。虽然你和阿言分开了,但当不成孙媳妇,你永远是奶奶的孙女。拿着吧,别告诉别人,就当是替奶奶保存也好,让它替奶奶保佑你。”
看着奶奶坚定的眼神,她只好点点头,“好,我会好好替您收好的奶奶,谢谢您。”
奶奶笑着点点头,又从手边拿起一对刚做好的护身符。应宁注意到,那是她和阿言的那对小猫护身符,上次见的时候还是半成品,现在玉穗都已经挂上了。
应宁双手捧过护身符,凝视着上面那对栩栩如生的小猫儿,思念起逝去的“小妞妞”,以及可能永远无法再见的阿言,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袭来,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奶奶心疼地抱住她,轻抚她的头,柔声安慰道:“别哭,妞妞,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奶奶,不哭。”
应宁在奶奶怀里抽泣着点头。
奶奶又说:“你之前不是答应奶奶要往护身符里放香料吗?去吧,回去都放好,弄完后再给奶奶送来。”
“好,奶奶,我回去就弄。”应宁擦干眼泪,回应道。随后,她将五个护身符和玉如意小心收好,告别奶奶后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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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宁步出厢房的走廊,正要迈步,却隐约听到院子里传来吵架声,
是阿言和谭韵泠在争执。
她不知道谭韵泠是什么时候来的,不过看她的架势,似乎是要找奶奶索要什么东西。
应宁下意识把手放在包上,随即停下脚步,不再前行。
谭韵泠的声音还是那么强势:“我让她交出玉如意,有错吗!那本来就该是我的!”
其实她在乎的根本就不是玉如意的价值,她也不差那九位数的玩意儿,她在乎的,是她多年积压的委屈,是她在谢家受到的不公,是她心里的那口气。
“按道理,那玉如意在我和你爸拜堂成亲的那天就该给我的,可她偏偏不给,她凭什么不给我!”
不仅如此,当年老太太还差点把那玉如意送给了谢家凯的那个白月光,谭韵泠冷呵一声,“要不是被我及时发现,岂不是要落到那个贱人手里?”
她是谢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为谢家生下了阿言,这么多年她付出了多少,她们谈家又在背后为谢家助力了多少,却得到如此待遇,当年她被谢家凯迷昏了头脑,不去计较,现在回想起来,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这些年,谢陆言已经烦透了他妈和奶奶之间的这点婆媳关系。抛开其它不说,奶奶偏心自己的儿子,确实有错,但当年不也是谭韵泠仗着家世背影硬要嫁过来的吗?都是活该,就受着吧。
他皱眉,拨弄着手中的盖碗,“那是奶奶的东西,她想给谁就给谁。那些婶婶比你嫁进来得早,奶奶不是也没给她们?奶奶若不想给你,你还想逼她不成?”
“她不该给我吗?当年如果不是我嫁进来,不是和谈家联姻,他们谢家早就完蛋了,阿言……”谭韵泠气愤地说,“在你眼里,奶奶、爷爷、应宁一个个都比妈妈重要,是不是?只有妈妈是最恶毒、最蛮不讲理、最让你讨厌的那个?”
“我没为您妥协过吗?”谢陆言坐在茶几旁,倒茶的动作悠闲,声音却冰冷如霜,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接着说:“妈妈,我为你放弃得够多了,甚至放弃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您见好就收吧。”
谭韵泠瞥了一眼厢房的方向,似乎明白了他所说的“最重要”的含义,她嘴角微翘,似乎想到了什么。
“听说妞妞也在,真是巧,我正有事找她谈谈。”她轻描淡写地说,“她一个女孩子今后无依无靠的,我正好想给她介绍一门婚事,也顺便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已经放弃了。”
谢陆言:“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你还想怎么样?”
谭韵泠不为所动,坚持说:“既然分手了,我给她介绍相亲对象,你就别管。不然你心里就是还有她。”
“废话。”谢陆言直接气笑了,“我们是被迫分手,不是感情破裂,我他妈心里能没她吗?”
谭韵泠冷冷一笑:“那就更应该让她去相亲,断了你的念想。”
谢陆言皱眉警告她:“你别去烦她,她不会去相亲的,也不会听你的。”
谭韵泠并不知情应宁要离开的事情,只是想斩断后患:“她不听我的,会听奶奶的吧?我让老太婆去和她讲。”
“祖宗!您就别折腾奶奶了,行不行?”怎么说都说不通,谢陆言真急眼了,差点把茶壶掀了。
谭韵泠轻蔑地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如果她答应我,不就不用麻烦老太婆了?再说了,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想去相亲?说不定她现在巴望着能有机会重新攀上高枝呢。”
谢陆言哈哈哈地乐了起来,算是被谭韵泠彻底逗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您太小看她了,除了我,还有坤、楼,她随便跟了谁都不用再奋斗了,可她从来没想过。这么些年,她跟着我,从没主动花过我一分钱,钱对她来说算个屁啊,您要是有时间,就好好去查查您那些不用的银行卡,看看上面有没有多出个零头。”
“那是妞妞读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攒的,是她没日没夜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打工挣来的,是她马不停蹄地给人家当家教当来的,是她用课后时间一个塑料瓶又一个塑料瓶地捡来的……”
他说着,眼眶逐渐泛红,连声音都开始颤抖,“您当初给她交的学费,她早就还给你了,早就。”
谢陆言闭上眼睛,哼哼一笑,说道:“她比任何人都富有,所以,用不着攀附任何豪门。”
柱子后,应宁听后,心中涌起一股震惊,她疑惑阿言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心中复杂酸涩交织。
接着,她又听到谭韵泠带着看好戏的语气说:“那你就拭目以待吧。”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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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宁从廊下绕过来,到谭韵泠面前时,和她点了下头。
她说好,我同意。
谢陆言握着杯子的手蓦地僵了一下。
“好呀。”谭韵泠假惺惺地笑了笑,“正好阿姨这里有个合适的对象,和你很配。他也是美国留学回来的,一表人才呢。你应该也认识,就是苏家的大公子,小时候还来过园子里看望老爷子。我回头就让他联系你,等阿言和小雅结婚后,阿姨就亲自做主,操持你俩的婚事。”
谢陆言听闻苏家,不禁皱起了眉头,苏家大公子苏嘉禾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跛子,天生治不好的那种,打小就没少被阿坤他们那群混不吝的顽劣少爷们当成笑柄。由于天生跛脚,他的身高也受到了影响,如今快三十了,个头也就一米六几的样子,纵使苏家是京圈有名的文化世家,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但至今也没有门当户对的千金看上他。
谢陆言不禁冷哼一声,谭韵泠可真他妈的会挑。
应宁自然也听过苏嘉禾的名字,知道他的大概情况,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只云淡风轻说了个好。
她一点也不在意。
谭韵泠得意地瞥了谢陆言一眼,就去找老太太了。
等她一走,谢陆言便放下手里的杯子,不快道:“你没必要给她那面子,现在我跟你分了,她不会再为难你。”
“何况,她给你介绍个残废,不是故意磕碜你吗。”
应宁微微一笑,显得心平气和:“没关系,见一面而已,又不耽误什么功夫,反正我也要走了,见一面就能解决很多问题的事儿,何必那么麻烦呢?”
这样奶奶就能落个清净,他也不用再和他妈吵架,最主要的,应宁是想断了阿言最后的念想。
谢陆言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兀自转着手里的茶杯,眼神阴沉。应宁也没再理会他,与周婶儿和王伯告别后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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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这事儿谭韵泠办的很迅速,当晚苏嘉禾就加了应宁的微信,转天就约她出来吃饭。
应宁对苏嘉禾的印象其实并不差。她从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尽管苏嘉禾出身富贵之家,但由于身体上的残疾,他并没有阿坤小楼身上的那股子富家子弟的锋芒,和他们一起出现时,总是小心翼翼的,反而显得过于自卑。
可毕竟交情尚浅,应宁对苏嘉禾的了解也仅限于此,她只知道苏嘉禾高中毕业后也去了美国,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他是否有所变化,应宁就不得而知了。
一开始,当苏嘉禾知道相亲对象是应宁时,既开心又有些顾虑。开心则是因为他本来就对应宁有点好感,可毕竟她和谢陆言有过一段,还挺轰动的,这让他心里有点别扭,怕俩人还有什么牵扯,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确认俩人是真的分了,而且阿言也要和谈雅结婚了,这才让他放心。
苏父苏母的态度一开始其实也是犹豫的,毕竟应宁无父无母,没个好的家世背景,再怎么背靠谢家,也终究是个寄养的,然而,由于是谭韵泠亲自介绍的,他们不想拂了她的面子,便答应了。
后来又想了想,自己儿子这个条件,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也看不上他,应宁除了家世差了点,个人条件还是不错的,医生怎么说也是个体面的职业,而且对嘉禾也有好处,这么一想,最终就同意了。
苏嘉禾特地带了一束鲜花去见应宁,两人相约在咖啡厅见面。
一见面,苏嘉禾便主动上前,为应宁拉开椅子,请她入座。
他是跛着脚过来的,显得脸色有些拘谨。应宁了解他的情况,因此今天特地穿了平底鞋,完全没有鞋跟,可尽管如此,苏嘉禾的身高看起来也就和应宁一般高。
两人坐下后,苏嘉禾主动提及自己的腿疾,“谭阿姨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我这是先天的,以后也无法治愈。希望你不要嫌弃……”
应宁立刻道:“对不起啊,我今天来,主要是谭阿姨的介绍。这其中有些其他的原因……但我目前其实没有相亲的打算。我已经申请了国外的工作,马上就要离开北京了,所以觉得应该向你坦白。”
苏嘉禾眼神失落,低头喝了口咖啡,后抬起头说:“没事,其实我早猜到了。你和阿言的事我也听说过。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来,也算给了苏家面子,不然别人肯定会嘲笑我,说相亲对象都不愿意见我。”
应宁:“你不必自卑,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之处,而正是因为这些独特之处,才显得更加特别。一个人的才华、人品,甚至是面对生活的勇气,都比外表更重要。我相信,真正了解你的人,一定会看到你的闪光点。”
苏嘉禾感到很开心:“你是第一个如此直言不讳地对我说这些的人。平时他们都故意避开这个话题,假装我是正常人,其实那样更让我难受。”
相亲虽然没成,但能认识这样一个朋友,苏嘉禾也觉得很开心,于是他问道:“你要去哪里工作?方便和我说说吗?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应宁微笑点点头,两个人愉快地聊了起来。
苏嘉禾很有兴趣听着,听到最后,还很大方地说:“你放心,到时候我就说咱俩一起出国,正好我在海外也有些业务,你就去做你的事情,用我的名义打掩护也没关系,我相信谭阿姨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怎么会。”应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偏过头喝了口咖啡,目光恰巧落在马路对面一辆熟悉的车上。
尽管漆黑的车窗难以透视,但她仍感到车内有一道目光似乎能穿透车窗射向她,带着一丝醋意。
谢陆言坐在后排座椅上,面对着笔记本电脑,镜片后是一双幽怨的眸子。
他收回目光,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继续专注于屏幕上的程序字符。
磨刀不误砍柴功。
大力拿着秒表在前面倒计时,“言哥,已经二十分钟了。”
谢陆言点了点头,“再过十分钟,如果还没出来,你就进去捣乱。”
他的极限就是半个小时,多一秒都无法忍受。
"怎么了?"苏嘉禾也把头转了过去。
应宁收回目光,嘴角自嘲地笑了下,"没什么,那我先回去了。"
苏嘉禾赶紧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我送你吧。"
应宁想到门口的车子,本想拒绝,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应宁和苏嘉禾一同走出咖啡厅,坐上了苏嘉禾停在路边的奥迪车。
大力机灵地喊道:"言哥,他们走了!"
应宁在车上有些恍惚,苏嘉禾注意到身后紧跟的车,他自然不傻,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提了一个建议,"不然,我带你去转转,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