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菜紫
"去哪里?"
苏嘉禾神秘一笑,让司机开车去了景山公园。
“我腿脚不便,平时鲜有人陪我爬山,高山更是难以企及,但景山这个小土坡我还能勉强攀登。”
停好车后,苏嘉禾便带应宁从西门进入,两人找到入口,开始登山。
景山虽不高,却有其独特之处。正如苏嘉禾所言,它是明成祖朱棣用挖护城河的土在故宫后堆起的小土坡,仅四十米高。然而,山顶的景色却极为壮观,能360度俯瞰整个北京城。
从景山山顶的万春亭远眺,东面是北京繁华的CBD商圈,大裤衩和中国樽清晰可见;西面是北海白塔;南面则是红墙黄瓦的紫禁城,夕阳洒在琉璃瓦上,金碧辉煌;北面则是鼓楼。
苏嘉禾与应宁并肩站在万春亭上,眺望远方,落日昭昭。
“以前,每当我心情不佳时,便会来这儿看夕阳。”苏嘉禾问应宁,“你读过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吗?”
应宁点头,“是本好书。”
“是啊,那本书我读了多遍,后来我还自己写了一本。”苏嘉禾自嘲地笑了,“叫做《我与景山》。”
随后,他眺望着远处的云霞,开始朗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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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陆言在大力的身后吭哧吭哧地往山顶爬。
也就二十分钟就能登顶的小土坡,连苏嘉禾都能轻松爬上去,谢陆言刚爬了十分钟,还不到一半的距离,就已经气喘吁吁。
他扶着石头,大口喘着粗气,衬衫被汗水浸透,紧贴在清瘦白皙的锁骨上,显得他更加虚弱。
大力看着于心不忍,心想言哥这身子也太差了,跟纸糊的似的,他忙过去搀扶他,“言哥,要不我背您上去吧?”
谢陆言:“渴。”
大力赶紧道:“那我先去给您买水吧!”
谢陆言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向上指去,“你、你去上面,看着点,快。”
“可是您不是渴——”
“我让你快。”谢陆言嗓子都快冒火。
大力不敢再耽搁,立刻转身,几步就轻松地冲到了山顶。
可惜他来晚了一步,
应宁和苏嘉禾已经下了山。
过了一会儿,谢陆言爬上来,没看到应宁,却看到了应宁“留在”长凳上的保温水杯。
那是一个小小的不锈钢保温杯,只有二百五十毫升,是应宁出门时都会带在书包里的。
大力认得这是应宁的东西,便拿过来给谢陆言:“言哥,应宁小姐把水壶落在这了,你不是渴吗,正好喝一口吧!”
“这不是她‘落’的。”谢陆言握着保温杯,坐在长凳上,嘴角微扬,“这是她特地留给我的。”
“深爱到骨血的两个人,是具有心电感应的,妞妞知道我渴,所以故意把水壶留下给我,她关心我,她还爱我。”
谢陆言自言自语地说。
大力不懂情爱,也不太信言哥嘴里这么玄乎的东西,但他知道应宁小姐是个好人。
谢陆言紧紧抱着水壶,贴近心口,仿佛守护着心爱的珍宝,始终没有松手。
他随后望向远方,便不再开口说话。
直到日落时分,天色渐暗,山间的寒意也愈发明显。
谢陆言拧开水壶,轻啜一口,水仍温热,丝丝热气袅袅上升。他双手捧着水壶,如同品味杨枝甘露般,小心翼翼。
他闭上双眼,轻轻嗅着清水的味道,明明无味,却仿佛能闻到妞妞身上熟悉的香气。
大力在一旁看着,感觉有点可怕,但更多的却是心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忍不住开口道:“言哥,要不我找人警告警告那小子?”
谢陆言摇了摇头,说:“没必要。她是假的,故意相给我看的,不是苏嘉禾,也会有下一个。”
大力挠挠头,疑惑地问:“那您打算怎么办,言哥?”
谢陆言转而问道:“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大力误以为是指应宁小姐的身世,面露难色:“还没查出来,不过有些进展了。”
“不是那个。”谢陆言打断他,“是另一件事。”
“哦,您是说开中医诊所的事吧?”大力恍然大悟,“已经派人去县卫生行政部门申请了,等批下来才能选址。”
大力继续道:“言哥,您到现在还在想这件事啊,应宁小姐不是已经跟您……”
谢陆言抱着水壶,恍惚地看了大力一眼,生气地说:“跟我什么?她只是暂时离开我一小段时间,我们很快会和好的。”
大力不敢多言,连忙说:“好好好,言哥,那我们回去吧?”
下了山,谢陆言并没回家,而是又来到了应宁家楼下。
到了楼下,他翻开电脑,继续在一个黑色神秘界面上敲敲打打。
大力问:“言哥,你要坐在应宁小姐楼下干活吗?”
“嗯。”他头也不抬地说。
“那您睡哪?”
“车里。”谢陆言简单道,“你走吧,明早记得带衣服过来。”
大力怕言哥一个人出事儿,最后还是没走,决定留下陪他,谢陆言也没再管他。
他抬起头,看了眼楼上那扇透着光的窗户,然后继续低头工作。
过了一会儿,一辆保时捷驶到楼下,谢陆言敏锐察觉出不对劲儿,果然,他抬头看过去,便见车门猛地甩开,小楼从车里冲了下来。
他匆匆忙忙冲进了楼洞,一副猴急的模样,没有看到后面车位里的宾利。
谢陆言心里腾地起了一股火。
应宁从窗户收回目光,继续收拾行李,将签证和护照整理好。
忽然她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以为是阿言上来了,便没有理会,继续忙碌着,然而敲门声持续不断,她担心吵到邻居,便匆忙跑过去开门。
还没开门,她就透过猫眼,惊讶地发现了小楼。
于是她立刻把手收回,她想她不能让小楼进来。
敲门声突然停了下来,小楼双手无力地撑在门板上,似乎是听到了屋内的脚步声,他猜到应宁应该在门口,于是轻声说:“妞妞,我知道你在。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你开门好不好?”
应宁低着头,沉默不语,心中满是难过。但她还是不能开门,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小楼继续撑着门,声音有些急切:“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们,所以这段时间我都没有来打扰你。但今天我听说你和苏嘉禾去相亲了,我还听说苏家扬言要娶你过门,你知道吗,我听了以后,真他妈的要气炸了”
“妞妞,就算你和阿言分手了,也不应该跟那瘸子在一起!他配不上你!你不是糟蹋你自己吗?明明还有更好的人在等你……当然,我不是说我……我知道,我知道我不配,我们都他妈不配!可是,可是妞妞,我就是希望你能过得更好……你也值得过的更好啊!妞妞,我求你了,你答应我,你别跟苏嘉禾在一起,好不好?”
说到最后,他似乎都带了哀求,好像真怕应宁头脑一热,就稀里糊涂嫁给了那个瘸子一样。
应宁始终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楼道外一片寂静。
她转身望向猫眼儿,发现门外已经空无一人,小楼已经离开了。
她跑到窗前,匆忙看向楼下,正好看到小楼的保时捷嗡地一声开走,可那辆宾利却还在。
谢陆言坐在车内,目送小楼驱车离开,大力关掉倒计时,随后听到汇报:“言哥,楼哥待了不到十分钟,估计连屋都没进。”
谢陆言轻笑出声,微微勾起了唇角。
不久,又一辆奔驰驶来。谢陆言心中烦躁,以为是阿坤,没想到下来的竟是……
“是他?”谢陆言危险地眯起眼睛。
显然,这是一个让他也惊讶的人。
有意思,谢陆言冷笑出声,“这些家伙平时装模作样的,我一跟妞妞分手,全他妈原形毕露。”
应宁听到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疑惑地走到门前,本以为这次是阿言了,可她通过猫眼查看,没想到竟然是谈叙。
她皱眉,心中疑惑:“他找我干什么?”
打开门,谈叙倚在门边,轻佻地打了个招呼。
“你有事吗?”应宁问。
“当然有,不然找你干什么?”谈叙回答。
“我跟阿言已经分手了,他也和你妹妹订婚了,你找我没任何意义。”应宁说完就要关门。
“别关门啊。”谈叙急忙拦住,“他们怎样和我没关系,我找你,是来兑现承诺的。”
“什么承诺?”应宁迷惑。
谈叙一手撑在门框上,笑着凑近她:“忘了吗?上次在闻家寿宴,我对你说过,如果哪天阿言不要你了,我要你。”
“阿言和小雅那样对你,你不想报复吗?苏嘉禾可没那个实力,因为没人会信你喜欢他。但我可以,所以我来贡献自己。”
谈叙俯下身子,几乎凑到她脸前,“和我在一起吧,就算我也不能娶你,哪怕做做样子,气气阿言也没问题。甚至你还可以气疯我妹,气炸阿言她妈,考虑一下?”
应宁平静地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做,但她觉得可能是他误会了,或者外界都误会了。
或许所有人以为她该恨,可她并不是。
她摇头道:“我不是想报复,我不恨阿言,你想错了,感情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也不必太耿耿于怀,人生还有很多事情去做,如果总是执着于一件过去的事,那就太无聊了。”
应宁停顿了一下,没有提及她要离开的事情,知道这件事的目前只有阿言和奶奶,还有一个苏嘉禾。
她准备关门时,谈叙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其实,我妹和阿言没有订婚,他们的订婚延期了。前段时间他去了德国一个月,刚回来没多久。”
应宁微微一怔,但并未多言,只是说:“好,我关门了。”
“等等。”谈叙向前一步,继续说道:“有一年暑假,我去你们院儿里找朋友打篮球,不小心磕到了膝盖,流了血。你路过时,跑过来给我贴了个创可贴,没说一句话就走了。后来我问了很多人你是哪家的,怎么好像从没见过啊,但大家都不知道。那年你好像刚搬来谢家,我其实连你的脸都没看清,只记得你身上带了一股很特别的药香,那个味道,我一直记到现在。”
他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笑着伸出两根手指,轻佻地点了点一侧的太阳穴,说:“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吧,我随时借你大杀四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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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叙若无其事地下楼,看到谢陆言的车,挑衅地按了下喇叭,随后开了出去。
谢陆言紧握着拳头,吩咐大力:“跟上!”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小区。
经过一天的疲惫,应宁终于收拾完行李,洗了澡,来到窗前,轻轻拨开窗帘。楼下的车子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