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菜紫
“我现在才意识到,我过去的行为是多么荒谬。失去阿言后,我才真正醒悟。这些年我给了他太多太多的压力,为他无形戴上了太多枷锁,现在我可以放下所有的要求,谢家的财产他不要就不要,仇恨也可以放下。只要他快乐,我什么都愿意。我只希望阿言能够快乐,我愿意成全你们,只要他还肯回来认我这个母亲。”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力,目光紧紧锁定在应宁身上。
应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阿姨,我不是不愿意帮您,但我无法左右阿言的想法。不过请您放心,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尽我所能去照顾他。”
话音刚落,谭韵泠因情绪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泪水默默地滑过她的脸颊。司机见状焦急地问:“夫人,您没事吧?”
此时,应宁已经转身离开,走到了斑马线上。
谭韵泠探出头,痛苦地呼唤着:“应宁,咳咳,应宁!”
但应宁却始终没有回头,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留下谭韵泠一个人枯坐在豪车里无助地流泪。
回到家中已是下午三点,应宁取出奶奶之前给她的护身符。
中午在五道营胡同的小店里,她精心挑选了几颗散发淡雅香气的檀香木珠。她打算将这些珠子与家中休养时晒好的香料一同放入护身符中。
夕阳西下,应宁坐在写字台前,细心研磨大料、藿香、甘草、艾叶、肉桂和苍术,让香气更为浓郁。接着,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香料粉末、珠子以及特符纸装入护身符,并仔细缝合。
六支护身符分别属于她、阿言、阿綦哥哥、大哥大姐,以及远在国外的一个谢家小妹。
虽然阿言老伯一家早已移民,应宁甚至都没见过那位小妹,但是她看过照片,知道小妹长得和却却一样可爱。
提到这个,应宁拿起云綦的那朵精致的“祥云”,上面的云纹一针一线都极为细致。
她想起周婶儿说过,这是奶奶最为用心的作品,做了多次修改,每一道纹路、每一个细节,都是奶奶精心雕琢的。
奶奶总说,“祥云就要有祥云的样子,不是随随便便一朵云就可以的。”所以她的每一针,每一线,都付出了极大的心血。
想到此处,应宁鼻子酸涩,眼泪不禁流下。她不敢想象奶奶如果知道真相后会有多么心痛。
一直到深夜,应宁仍坐在书桌旁,全神贯注于制作。
厨房小炉上慢炖着养胃的宵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温馨与安宁。
此时,笔记本上跳出一封来自MSF组织的回信,应宁赶紧点开查看,信中虽然遗憾地对她此次未能前来报道感到惋惜,但也欢迎她未来再次申请。
应宁微微一笑,开始在笔记本上撰写回信。
……
那几天,谢陆言异常忙碌,但他并没对应宁隐瞒。每天晚上,他都会与她分享一天的经历、最近的计划和背后的原因。尽管有些细节因警方保密要求不能详述,但应宁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她理解并支持他当前的决定。
谢陆言被董事会罢免的消息迅速登上各大新闻头条。
媒体小报素来夸张,将谢家秘闻描绘成连续剧般的八卦,声称集团内部反目,谢陆言内斗夺权失败,被亲大伯踢出集团,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甚至有媒体用“败家之犬”这样的刻薄字眼来形容他目前的境况。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
网络上,针对谢陆言的负面爆料如潮水般涌来,各种挖他的猛料层出不穷。一些曾与他有过合作的小公司也纷纷站出来,指责他昔日的傲慢与目中无人。
看到这些新闻,谢陆言就火冒三丈,整天塔拉着应宁的小碎花拖鞋,在家里骂骂咧咧,“一个个都忘了当初跪舔老子的时候了?丫丫个呸的,都他妈是势利眼!”
应宁就劝他,“无论外界的评价是否公正,作为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容易被放大,但是确实你也得需要自我反省。”
她问他,“我觉得人家说的应该也没错,你当初是不是没给人家好脸色呀?”
"好啊,你竟然向着别人说话。"谢陆言气的一把丢掉怀中的抱枕,冲过去紧紧抱住应宁的脖子,轻轻咬她,"看我怎么咬你这只小白眼狼。"
应宁被他咬得痒痒的,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一边试图推开他,一边求饶:"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嘛……我不再说你了,好不好?快停下呀。"
谢陆言又把头埋进她胸口里,玩了半个多小时才放过她。
不过说实话,应宁真不觉得这次是什么坏事,从高位跌落或许正是重新审视自己,沉淀性格的好时机。
正好改改他的性子。
-
随着媒体热度渐起,谢陆言开始了他的下一步计划。
他频繁开始出席各种酒会,宴请高层,在媒体口中则为“试图借此机会与高层建立联系,以期翻盘。”
在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的晚宴上,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大佬们对他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转变,从从前的“谢总”到现在一口一个“小谢”地喊他,言语间透露出对权力更迭的冷漠。
“小谢啊,吃亏是福。你大伯经营集团多年,经验丰富人脉广,你当初接手本就难以服众,现在被排挤也是情理之中。”
谢陆言虽然被劝酒灌得有些不适,但依然保持礼貌,他恭敬地敬酒回应:“所以我今天特地来求您叔叔,请您拉我一把。等我东山再起,定不忘您的恩情。”
然而,对方却露出无奈之色:“不是叔叔不帮你,实在是力不从心。你们谢氏如今已不再是原来的谢氏,谁不知道现在是李家的天下?那位我可得罪不起。”
谢陆言重新端起酒杯,满上酒,微笑着说:“看来小谢还没能让各位叔叔尽兴,那我就先干了,各位叔叔请随意。”
说完他便仰头一饮而尽,高度数的茅台,喝到下半场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微微摇晃。
这时,他身边的女孩立刻递上一杯热水,她的眼神里满是关心和体贴:“谢总,您喝点热水吧。”
谢陆言晕晕乎乎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你知道我身体不好?”
女孩是个清纯女大学生,马尾辫,白色百褶裙,她羞涩地点点头:“嗯,我在网上看到过……”
酒桌上的大佬们开始起哄:“菲菲这么了解谢总,肯定是倾慕已久了吧。小谢,你也别总想着生意上的事,快让菲菲陪你放松放松!”
谢陆言单手撑在椅子上,眯起眼睛,一手拽着松散的领口,邪痞一笑,道:“你叫菲菲?”
女孩点点头,谢陆言注意到她的神态和样貌与妞妞有几分相似。
这时,有人不满地插话:“小谢刚才还给叔叔挨个敬酒,怎么一见到美女就把叔叔给忘啦?看来我们这些老人家还是没能入得了小谢的眼呐!”
这些之前在生意上受过他气的人,现在都在趁机踩他羞辱他。
菲菲见状,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她挡在谢陆言面前,主动提出替他挡酒。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酒桌上其他大佬的更大哄笑和起哄。
“哪能让女孩替我挡酒?”谢陆言站起来,一口气将桌上的酒都干了。他双手撑在椅子上,微微气喘,领口已经彻底散开。
酒精的作用让他感到火辣和晕眩,女孩立刻上前扶住他。现场一片哄笑,还有人趁机给他们拍了照片。
“我扶您回去休息吧。”女孩轻声说。
谢陆言迷迷糊糊地半靠在女孩身上,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们一同走向了楼上的酒店包厢。
……
那一夜,谢陆言没有回家。
他的身影与菲菲一同出现在了酒店包厢,这一幕被好事者捕捉,并迅速发酵成了第二天媒体的爆炸性新闻。
“买醉、美女、夜宿”这些字眼,像是一颗颗重磅炸弹,在各大报纸的头条上炸开,舆论的火焰瞬间燃烧起来。
早晨,应宁在家中准备早餐,无意间看到弹出的新闻通知,她一边咀嚼着云吞,一边放大查看那些八卦头版的照片。
这时手机震动,小楼发来信息:“看到了?”
应宁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嗯”。
小楼追问:“他解释了吗?”
应宁故意逗他:“没有,才发现他是这样的人,我都想分手了。”
小楼和阿言正好在一起,他坏笑着发了个“喜大普奔”的表情包给应宁,不巧被谢陆言看到,尤其是那句“没想到是这样的男人,我都想分手了”特别醒目。
谢陆言挑眉,哼了一声。
小楼放下手机,假装责怪道:“看吧,这就是你不跟妞妞提前解释的后果,你瞅瞅!妞妞果然误会了,要是因为这分手多冤的!”
谢陆言悠悠地喝着茶,嘴角微扬,似乎并不着急:“忘了说。”他故意逗小楼:“别美了,我俩分不了,就算分了也没你什么事。”
小楼被看穿,切了声,无奈摇头:“我这辈子摊上你们俩,真是……”
这时,谢陆言给应宁发了一条信息,附带一个撒娇委屈的表情包:“老婆,亲亲。”
应宁在厨房收拾完,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看书,回复他:“不亲。”
她调侃道:“背着我出去莺莺燕燕,长本事啦?”
谢陆言连忙解释:“冤枉啊老婆大人,我是被陷害的,我心里只有你,怎么可能会看别的女人?”
应宁将截图发给他:“照片为证,你看你都快贴人家身上了。”
谢陆言仔细查看照片,当时他虽然装醉,但确实也有几分醉意。他记得自己虽然和那女孩在演戏,但始终小心谨慎,避免与她有身体接触。
他解释道:“老婆,你仔细看,那女孩的胳膊绝对没有碰到我。我们之间隔着0.00001米呢。”
应宁给他发了一个封条的表情包,告诉他别贫了。
最后,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谢陆言回复:“还得几天吧,很快了。”
应宁叮嘱他注意身体,注意安全。
接下来的几天里,原本的小风波迅速升级成了一场大风波。那个叫菲菲的女孩突然站了出来,自曝自己未成年,并声称被谢陆言胁迫发生了关系。
这一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立即引发了舆论的狂潮。
那段时间,谢陆言只要一出门就被记者围攻,各种报道铺天盖地而来,原本支持他、希望他能够翻盘、重振谢氏的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网络上充斥着对他的辱骂和指责,甚至有人开始深挖他的家族历史,试图找到更多的负面新闻。
然而,这些负面新闻来得快去得也快,应宁上午看到,下午就消失无踪,统统404了。
她猜测这背后可能是谭韵泠或着上面出手了,毕竟他外公可扒不了一点。
反正肯定不是谢陆言自己干的。
谢陆言其实并不在意这些舆论风波,而且他的本意就是要让这件事发酵,闹的越大越好,越大才越真实,以达到他的目的。
应宁明白,这一切都是他故意安排的,包括那个叫菲菲的女孩。
不过半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在那段时间里,谢陆言官司缠身,他成为了镁光灯下的焦点,每日被各种指责和攻击所包围。
媒体频繁捕捉到他与一些公子哥在夜店买醉的身影,画面中的他显得颓废不堪,与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这些画面很快在社交媒体上广泛传播起来。
李京岳他们自然也看到了。
在Bliss俱乐部的地下室内,云綦点燃一支香烟,眯起眼睛,眼睑微垂,专注地审视着聚会的视频片段。
一旁的谢峥默默观察着云綦,忍不住开口道:“不得不说,这女孩和妞妞确实有点像,说不定阿言是喝多了,把她错认成了妞妞。”
李京岳插话进来,嘴角挂着冷笑:“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都够他吃一壶的。”他问云綦,“这是个好机会,他自己现在自顾不暇,国外那边又催的紧,不然咱们就趁这几天出货?”
云綦似乎沉浸在深思中,闭上了眼睛,阵阵咳嗽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回响,透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疲态。
这持续两月有余的咳嗽,丝毫未见好转。
谢峥略显迟疑,似是鼓起了莫大勇气,低语道:“阿綦,这次交易完成后,我想……我想就……”言未尽意,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