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予雾
她站起身。
靳筱瑶陷在接二连三的问题中,分身乏术,见阮灵真起身以为是要去洗手间,不忘抽空告知她洗手间的位置。
阮灵真应了声,道了谢,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屋外雪还未停。
廊亭覆雪,灯火浅照。
裹着寒意的风横穿而过,她顺着西楼的楼梯下楼,又走过楼下河池旁的复道回廊。
全身心的注意力一分为二,一半在她前进的方向,一半落在不远处二楼的茶话室,脚步声与心跳声交相辉映。
直到攀上东楼的台阶,她才呼了口气,放缓步子往上走。
连学生时代都没有过偷感这样重的经历。
那时候她一直都是父母、亲友,以及老师口中的“三好正直乖孩子”。
想到这,阮灵真轻笑了一声。
脚下已经踏上东楼小阁前的回廊。
看眼亮着一抹微光的靳聿珩的房间,走过去,敲了敲门。
“进。”一道轻缓的声音传来。
阮灵真推门进去。
靳聿珩坐在桌前椅子上,外套脱下随意搭在桌边,看见她后勾起唇角。
屋内只开了办公桌上的一盏台灯。
他身影有些背光。
阮灵真觉得他可能是有些醉了。
走过去,问他:“你要喝点水吗?”
靳聿珩微偏头,朝身后的桌面示意一下。
阮灵真看见了一杯飘散着袅袅水汽的淡茶。
“小心晚上睡不着哦。”她道,说完又觉得喝完酒可能喝点茶水会感觉好点,便收了话。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年初一,出去吃了顿午饭。
今天算是正式恋爱后第二次见面,中间隔了近一个礼拜。
之前每次见面时的自然坦荡,在身份转变后忽然荡然无存。
特别还是在这样静谧中的独处。
阮灵真往后退了两步,靠到桌边,问他:“你不回西楼啦?”
靳聿珩单手扶卓,笑起来,“再回去等着他们问我关于女朋友的事情吗?那我可能得醉到明天连医馆都去不了了。”
阮灵真看着他酒意微醺的眼睛,也跟着笑了下,说起刚刚自己来时的心路历程。
“有种念书的时候偷偷出门谈恋爱的感觉。”说完,扬一扬眉,“我可是保持了二十八年三好学生的优良品质。”
言下之意,今晚算是破例了。
靳聿珩闻言笑起来。
阮灵真的视线在他嘴角拓开的弧度上停留,“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她故意停顿几秒,随后将视线从他嘴角挪向他的眼睛。
“你的唇形很好看。”
唇线标志,色泽润红,嘴角自带一抹浅浅上扬的弧度。
那次去吃打边炉时,她就发现了。
靳聿珩神情微滞,须臾恢复如常,目光却似是受到了点拨,也看向她的唇。
阮灵真看着他的视线从她双眸离开,往下移动。
忽然间觉得空气被压缩至一半,莫名的紧迫中,她调和气氛似的笑了下,“笑起来也很好看。”
靳聿珩却没接她的话,凸显的喉结上下轻滚一下,唇角微微上扬,轻声问她:“那好学生要更离经叛道一些吗?”
说完,他的目光重新落入她的眼睛。
原始的悸动与诱引不加掩饰地展现。
阮灵真像是没听清,又像是知晓他这席话下的暗示,紧张局慌乱的低低“嗯?”了声。
而回应她的不再是他的话语。
靳聿珩从椅子上站起来,微弱台灯的光芒在他侧脸落下半明半暗的光影。
他倾身,脊背微躬,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下触碰。
温热的、柔软的,兼带很淡的清新果香酒气。
阮灵真觉得周遭氧气骤然稀薄一般,她几乎失去自主呼吸的能力。
靳聿珩稍稍退开一些,垂眼看她,语调不自觉微哑,“你之前说,我面对你总是太过有分寸——”
呼吸灼热着喷薄,鼻息缠绕。
“我现在不想太有分寸,可以吗?”
距离太近,近到能看清彼此轻颤着的眼睫。
阮灵真抬眼,看向他的眼睛,稀薄的氧气重回肺腔。
没等到她的回复,他又问一遍:“可以吗?”
心脏如擂鼓,阮灵真微微弯唇,主动轻轻靠上他近在咫尺的唇,像他上一个吻一般,轻盈易逝,“不想有分寸,是不需要问对方意见的,男、朋、友。”
随他轻笑声落下的,是更为沉重与清晰的触碰,唇齿开合,吻加深。
果香骤然变浓烈,细枝末节中掺了似早春茶园的气息。
是他刚刚喝的茶。
暖气热烘烘炙烤,阮灵真的外套脱放在了西楼,只穿了一件毛衣过来,这会儿依旧觉得有些热。
身后是坚硬的桌檐,她的身体不胜压力往后倾斜。
似是察觉到她的吃力,托在脑后的手掌移向她的腰间,如强有力的藤蔓牢牢托起她,将她放到了桌上。
桌子靠窗,纱帘密不透风地拉着。
阮灵真似节节败退地溃军,直至后脑勺在他掌心承托之下靠到纱帘后的窗子上。
大脑像是发了烧,混沌沸腾,连呼吸都变滚烫。
唇齿间,每一隅都残留下弥散不去的浅淡酒气,让她恍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她刚刚其实也喝了酒。
不远处,西楼茶话室。
不知谁觉得屋内太过憋闷,支开了一扇窗。
清凉空气顺着洞开的窗檐钻进来,屋外雪窖冰天。
梁恪坐在靳筱瑶身边,整场都显得心不在焉,直到下一个问题CUE到他,才后知后觉回过神。
他们问他什么时候把阮灵真娶回家,后又玩笑道——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名正言顺地叫阮灵真一声外甥媳妇了。
支开的窗户正对东楼小阁。
光影微暗的纱帘后,两道交叠的影子,似全然不顾外界纷扰喧嚣。
女生脑后的发髻散掉,长发柔柔落下来。
一只宽大手掌隔在窗户与她后脑之间,护住她免受撞击。
窗帘阻挡,只能窥见虚虚轮廓。
他嘴边含糊地应答骤然停住。
第43章 嘴友
吃饭前在会客厅, 是梁恪先开口叫住的靳聿珩。
他想问他那晚约酒后,他去阮灵真家帮她修电路的事情,更想问,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现在没有身份也没有资格。
靳聿珩被叫住,重新在椅子上落座,像是早已窥透他的心思, 见他欲言又止, 帮他将未宣于口的话问了出来。
他道:“你是想问我和灵真的事情?”
灵真。
在听到这个称呼的那一刻, 所有的疑问都已不必再说,他已经知道结果了。
震惊、错愕,更多的是觉得荒唐。
他们怎么可能,又怎么会?
靳聿珩看他片刻, 似是对他的反应早已料到, 却问了个很奇怪, 且毫不相关的问题,“你还喜欢灵真吗?”
梁恪那一刻觉得自己的大脑是混沌的。
甚至觉得靳聿珩问的这个问题很可笑, 放在腿上的手紧捏成拳,“我喜不喜欢还——”
“只要灵真愿意——”靳聿珩好似根本不在乎他的答案是什么,“我会一直在她身边。”
言下之意, 不管他喜不喜欢, 都不重要了。
在梁恪的记忆里,自幼时起, 靳聿珩就一直是长辈口中“知礼谦逊”的小辈楷模。
不争不抢,永远温和妥帖。
可忽然之间,他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了。
他凄然笑起, “什么时候,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靳聿珩喝一口手边的茶, “你不要误会灵真,在她记忆里,那晚奶奶暖寿,在厅前水榭,她是第一次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