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均力敌 第87章

作者:寅子南 标签: 现代言情

  会议室里呈现鸡飞狗跳的一幕。

  而在闹剧开始之前,办公室里是骇人的沉寂。

  那些个被陈台烨无数次疏通,暗中与之来往的老叔伯,那些年纪一大把,差不多古来稀,和陈瑞发一个岁数的老头,他们只是坐在座上,靠着,看着,等这场闹剧结束。

  投票的时间都没结束,可最终的结果是定了。

  岑敏看着突如其来的反转和哗变,扶着桌身,身子不稳。

  陈台烨却是疯了,她怒骂那几个与她一母同胞的兄弟。

  陈三陈四。陈三的媳妇赵萍。他们都不作声。

  还是陈三陈楚见他二姐发癫的吓人,忍不住劝一句:“二姐,我说你就别闹了——”

  赵萍一个眼神便将陈三止了下去。

  陈四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脸色冷骇,眼神狠厉:“陈台烨。我是看在咱俩一起长到大的份上,又被你百般威逼利诱地,我才来参加今天这个会。你该清醒清醒了,不是我见利忘义,也不是我看不懂局势,整个陈家,被他个姓郑的把持,你看看这些股东会老董事,这些个叔伯,你自己睁眼看看,早不是当初了,郑锦年姓郑不姓郑,我们这些老的、年轻的,哪个不服他?没错,当初确实是咱妈注的第一笔资金,才让陈记撑了下去,你心里有愤,那些年,我们心里哪个不有气。可你再看看,咱妈拿的股份,该给你的,是不是全给你了,我们几个小的,分到没有?要是没有郑锦年,这个陈记还能活得下去——”

  陈台烨一个烟斗过去,砸得陈四头破血流,两人打起来了。

  陈殊闯进来时,便是场面最乱之际,座上年纪最老的老董事,他算是和陈三夫人共同经历过风雨的老前辈,最是熟悉三夫人为人。

  便因如此,他才对三夫人留下的几个孩子百般容忍。

  小二子这些日频繁来疏通他的关系,要他从中说和,他倒是真的劝了几个老董事一并来开会。

  可股东大会没开之前,他便与陈瑞发通了风声。

  这才有了陈殊搁下杭城一切事宜,急匆匆赶回来的变故。

  场面果然如他所料,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尴尬、难堪。

  整个股东会,除了他陈台烨一党,又有几个不服气他郑锦年。

  陈四说得对,陈记,早就变了天。

  老董事拿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够了。今天这场闹剧就到这里为止,既然小殊也回来了……小殊。”

  “我在。”

  “剩下的会,几个厂子闹不好那些事,你来主持主持。要我看,这就不是什么大事,我们郑总人都不在宁市,可见这样的小事,惊不动他,照他的性子,也早就拟定好了补救的措施。”

  “苏董说的是。我被锦年外派到杭城,为的就是这个事。锦年要在杭城建立海线工厂业务线,这里有我的一些报告……”

  陈殊让人上去换新的ppt。

  座下,岑敏双眼恣红,不可置信,甚至不觉得眼前这个看她视线冰凉的人是她熟悉的陈殊。

  老苏董又捣了捣拐杖:“剩下的事,你们看着处理。小四,你赶紧去医院。小二子,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第87章 峰回路转

  陈台烨几近癫狂,虚坐在座上,双眸没了颜色。

  老苏董叹气,叫秘书拿来了一份尘封已久的报告。那上头,沾满了灰渍,纸业也是蜡黄的。

  “我今天给这个面子来参加会议,给的不是你面子,给的,是你妈的面子。你这孩子,半辈子都过去了,有些事,还是想不通。”

  何苦非要与他郑锦年作对呢。

  两人对峙几句,陈台烨又开始骂起郑锦年,骂郑锦年他妈,骂郑锦年那个死去的妹妹,死的好。

  “住嘴!”

  老苏董气不可耐:“我就知道,你这么恨他,却又拿着他没办法,不过就是为了当年那点事。当初,你家小邱,那个浑小子,唉,因着生病身体一直不大好,你给他办10岁的生日宴,大办一场,郑锦年冲进去,砸了场子不说,还想掐死小邱,诅咒他恶人有恶报,不得好死,活不过今年,这么一被吓,果然,那孩子也就没撑到年底。

  你就把这事归咎到他头上,逢人就说,是郑锦年害死了小邱。

  你还说老陈董维护郑锦年,说他什么那个得了双相病才会这样。

  他后来去治病,被关着,这事像是不了了之。

  可反过来一想,他郑锦年说的,他说小邱恶人有恶报,弄死了他那个妹妹,他小妹的死不是意外,这话,难道你就真一点不去深想想。

  你信不信都罢了。这事毕竟也过去很多年了。

  郑总那时候就说他家小妹的死不是意外,他说要查,老陈董不叫他查。

  都说当时摄像有死角,没拍到,当时在那个园子里的人全都被遣散了,你以为谁遣散的。你妈遣的。

  这份文件,是当时三夫人遣散人时签的保密协议。里面当时的场面有记载。

  你要不信,这里是一些存档,就是不知道里头的视频还能不能用。

  我把这些留着,不是为了要害你。也不是拿去卖给他郑锦年。真说来,郑总到底知不知晓他小妹就是被小邱害死的,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

  郑总,是个再大度不过的人,不然,股东会那么些人,怎么各个都服他。他不光是肚量大,他啊,心里,什么都明白。

  我今天来,就是想最后再提醒你一回。小台,就不要再与郑总斗了。

  你看看这称谓就知道了,郑总,郑总,他到这会儿都不稀得众人喊他一声董,他啊,还不够谦让吗。

  台烨,放过自己。以后啊,好好地过吧。”

  老苏董走罢,陈台烨撕开资料书,一张张看,一页页翻,身子坠落,到最后,泣不成声。

  *

  这场内斗,宣告着陈台烨彻底退出陈家,她只在陈家股东会挂了个名,而后再不参与陈家一切事物,连一些要紧的职位,她也叫人连夜退了出来。

  从此后,陈家的子辈都只知晓陈家有个姑太太,却从来没回来过,就连老爷子去世,她也没回来吊丧。

  至于她与郑锦年的恩怨,便也都随着时间逝去,无人再提及。

  真要说起来,郑锦年是无比确定的,宋月锦就是遭陈邱迫害,那就是个面善心狠的蛇蝎,他诱骗宋月锦一步步往池子里去,被淹死。最后伪造她淹死在水缸的假象。

  所以他闯进陈邱的生日宴上,诅咒他活不过年尾。

  他没想到的是,陈邱,真的在这年尾去世了,陈家热热闹闹办了场丧事。

  不过,当天冲进生日宴上又砸又怒的郑锦年,确实看上去像在发病。

  那是他情绪最激动的一年,无法调解。

  他妹没了,他妈也随着去了。他妈死都不肯被陈家接济,她可以把自己的两个孩子送去陈家,却只许自己烂死在病床上。

  她死都不要进入陈家宗祠,在快病死之际,她与终于来探望她的陈瑞发大吵了一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到最后,她妈如愿了。

  死了,什么也没留给郑锦年,郑锦年连棺材也买不起。

  陈家老大,陈荣偷偷背着陈家,背着他老婆,期间来看过他家大妹妹两次。

  他是真心实意的。

  他自己也不好过。因为他妈到现在还没个名分,陈瑞发也不见得认他。

  他拉着大妹妹的手,说她可怜,说两个孩子也可怜。

  郑锦年没办法给他妈办丧事,这是他人生中最遗憾的事情之一,因为他没钱。他知晓他妈要面子,一生体面,按理说,死后也要风光才是,可是偏偏,那是郑锦年最穷的时候。

  到最后,还是陈荣把自己的私房钱拿了出来,偷偷塞给郑锦年,自己哭得倒很惨,郑锦年就看着他哭得鼻涕不是鼻涕,眼泪不是眼泪的。

  陈荣说怎么着也得买个骨灰盒。

  郑锦年就是这样抱着他妈的,他妹的骨灰盒,在阴暗潮湿没有阳光的屋子里整宿整宿地坐着,想通了。

  陈瑞发不喜欢他,只要月锦不要他,是因为他和他妈生得像,可能更像他那个红杏出墙,携款出逃的第一个老婆。

  他恨大老婆,恨他的女儿。可那时候大女儿正嫁入了好人家,嫁去了香港。

  两人就这样,说以后再不往来地,闹了决裂。

  他妈命还是好,当初郑家老爷子为小儿子婚嫁操碎了心,可就是架不住小儿子对内陆来的高学历、高知,又美丽的“六”姑娘动了情。

  晁音六。他妈的名字。随母姓。随了晁家的排名。

  晁音六一生都是辉煌的,她桀骜,有本事,有手段,有头脑有胆量,郑家的老爷子瞧不起她,可最后整个郑家的重担都由她一个人扛。

  夫家拖累了她。她到死,还想着进入郑家的宗祠,说自己下辈子做郑家人,以报答郑家后半生对她的知遇之恩。

  郑锦年那时候,就觉得人啊,真是奇怪。不就是一个姓的事吗。

  陈家的老爷子再讨人厌,可他,真的是这世界上,除他外,唯一个,还留着他妈血液的亲人啊。最亲的那种。

  他想明白后,在陈家的大门外跪了好几天,自己不清楚自己跪了多久,他不是来求陈瑞发给他一口饭吃,也不是来认祖归宗,更是从一开始就承认自己狼子野心。

  陈瑞发既喜欢欣赏他的才气,又惧怕他眼里饿狼一般会反噬人的狠光。他就总说,说了很多年,说郑锦年肯定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周旋来,周旋去。在这年尾。

  郑锦年与陈瑞发签订了第一份条约。

  只要陈瑞发资助他读书上大学,只要陈瑞发准许他进工厂学本事。

  他郑锦年,可以为他白打工十年。

  *

  郑锦年很久不去想那些往事了。

  连陈瑞发,他都很久不说郑锦年是白眼狼了,他把所有的老婆和孩子都得罪了,因为这种古怪的脾气,对谁都是忌惮着,提防着心,所以底下亲人没个真心对待他,当然,他也不需要。

  昌叔说:“嗯,老陈像是醒了。”

  “好。”正好,他这盘糕点也吃完了。

  郑锦年走进老爷子书房时,陈瑞发正在案边站着,弯着腰从抽屉里往外拿东西,看见锦年来,一身的精气神,声线都是爽朗有劲的,像是睡足了大觉。

  “来来来。锦年。”

  昌叔也一并进了屋,并未离开书房,陈瑞发又叫他去里屋拿些什么东西,他往老爷子一向不叫人进的密室去了。

  陈瑞发的喜庆倒叫郑锦年有些话踌躇在口,难以言发。

  老头拄着拐杖从桌子那边走来,中气十足:“怎么了这是,外头那些事难着脚了?我都听说了,你这阵子没少往东京去,老马那边好歹给你那游戏立过项,颁过奖,他说,你是发行受了阻,具体怎么回事,你跟我详细说说。”

  他竟然对郑锦年做游戏的事时刻关注着。

  郑锦年眉头不见平缓,打进门便是忧着凝事的模样,面色严肃,这会儿陈瑞发问起,郑锦年想了想,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说了。包括他年底的对赌协议。等着钱用。缺钱。

  事说完,室内又静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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