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均力敌 第89章

作者:寅子南 标签: 现代言情

  九叔自觉退场,把美好的晚上时间留给年轻的孩子们。

  撑着伞从路口快上车之际,九叔又直起身,往对面快走来的郑锦年又望了眼,望得时间超过了一分钟,雨势渐渐小了,九叔收了伞,递给司机,人进了车内。

  郑锦年是孤身一人前来,手里却拎了过膝盖高的礼盒,沉重的很,里面似是装了不少东西。

  他站在门边还没收伞,里头的周玉程就看见了他,挑选的咖啡豆在精致的盘子里装着,他停止了一切动作,就和着那些模糊不清的彩色架子和门口的玻璃,透着异物的阻挡,他贪婪地看着他。

  等郑锦年推开门进来,视线还没怎么找,便瞧见了周玉程。

  他看上去像是早就发现郑锦年,且注视良久了。

  郑锦年朝他走去。不知不觉间,外头的小助理也跟了进来,就站在周玉程身边。

  周玉程把盘子交给小助理,让他去结账,他拿起沙发座上随意搭着的大衣,心情很好:“锦年。”

  一声甜蜜过头的,发自心灵的喟叹,透着浓浓的相思之意。

  还没怎么说话,郑锦年就觉出周玉程像是想他想的很厉害,都快超出世界的一切事物。超出自然法则运行的所有规则,有一种叫郑锦年离开地表之外,不真实的活着的虚脱之感。

  这些感受一点也不夸张。

  郑锦年那一刻便想,干脆牵着周玉程的手,带他离开这个世界,去一个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星际流浪算了。反正周玉程什么都听他的。

  但他不能。

  他可以活得虚脱,少爷不行。他的周家大少,应该要活的真实点,安安静静的,回他的周家。

  郑锦年勉强挂起精神,笑:“九叔定好餐厅,走吧,先去吃饭。”

  “好。”

  两人离开精品店,到达餐厅。

  三楼的餐厅被包了场,室内除却音乐声,一切都显得宁静。

  前菜才刚上桌,周玉程说着他这几天干了什么事,事无巨细地交代,却发现郑锦年没什么想听的欲望,看他的眼神也不如之前那么专注,他慢慢降低了这种分享的喜悦,问起。

  “你盒子里装了什么?”

  郑锦年面色更紧了一些,有什么话说不出口的模样。

  周玉程起身自己去够他手边的盒子,拿到了桌上,不经过郑锦年同意,就从里面把一些东西拿出来,说:“是给我的对吗?”

  郑锦年没阻止他,只简单嗯了一声。

  好多小礼盒。但不是那种包装很好打着蝴蝶结的礼盒。只是有什么东西被装着,周玉程已经看到熟悉的盒匣子。

  他不确定地打开。

  发现真是他那枚族戒。

  于是他继续打开其他的。

  周玉程不再打开了,人坐了下来,脸色板得厉害,不说话。

  郑锦年也不说话。

  两人间的气氛尴尬得像五年级的小孩闹矛盾,幼稚,却又僵持。导致餐厅经理看见此幕,叫送菜的餐品都不及时端上来了。

  郑锦年太不擅长应对这种陷入僵局,又即将可能会爆发出什么大的场面的局面,要是谈生意的话,就不会这么麻烦。

  可这是谈感情。

  他只能学着惯用的,对待员工的那套。

  这是他擅长的领域。

  所以他直接把话说开了,一点不迂回,不铺垫,即便窗外河畔的风景美不胜收,室内的音乐是周玉程精心制作,很多美好的浪漫,郑锦年此刻到底注意不了半分。

  他把周玉程的心血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撕裂。

  当周玉程还在试图想一点办法来缓和气氛时,他正要说话,就听见对面的郑锦年语气淡淡,道:“东西你也看到了,至于其他的。晚上回去你自己慢慢看吧,我今天来,是来……来和你道别。”

  周玉程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痴痴愣愣了很久很多时日,这会儿被郑锦年一激,那股熟悉的傻劲和躁意从身体里被激发了。

  他脱口而出一句伦敦腔:“Pardon?”

  郑锦年和数豆子一样,毫无感情,机械地说道:“按照我年初的计划,到年底前,我得多在东京和美国往返,不常在国内,宁市的事我有了新的对接人,这趟回去后,我与家里老爷子也商议了,从明年开始,我便很少在宁市,几乎常居国外。”

  周玉程脸色一点点生冷:“所以呢?”

  “所以,鉴于我这一年来,在交朋友这件事上犯了不少蠢,挺麻烦的,我可能得把重心转移下。明年我会在德国的时间更多,你也有自己的事对吧,我们,我们以后渐渐都在手机上联系吧。”

  郑锦年是知道的,周玉程这种的,交朋友都只会是阶段式。离开了郑锦年,他不仅会变好,他还会很快忘记他。至于他犯得这点蠢事,可能只有九叔知道,别的人不会知道——他周玉程曾经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有病的郑锦年,于这年的年尾,是那样疯狂。

  郑锦年不忍心说出那句话。

  但他知道。

  这样的道别。之后,周玉程便会自觉地,很有规律地,不再往来的,退出郑锦年的视野。

  他偏执地这样认为。也认为自己这么做,一切正常。

  就只是不忍心把最残忍的话说出。但其实,今天和分手,没有区别。

  周玉程不光脸色冷了,语气也冷了,他的聪明劲找回的很快,见郑锦年要死不活地说话说半截,还说得那么恶心人,他直接问:“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这一年来,你因为周玉程的纠缠和穷追猛打,所以撑不住了,想转移下注意力,准备溜去国外,躲难去了,是吗。郑锦年,合着你把一些我送你的小物件都还回来,今天来吃这顿饭,是和我吃散伙饭啊!”

  周玉程被自己的聪明惊得浑身都在毛孔战栗。

  郑锦年竟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被戳破了,虽然面色很难堪,但还是点头道:“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错。就当是散伙饭吧。程仔,这顿饭吃完,我们,分手吧。”

  哈?

  周玉程懵得头晕目眩。

  他是这阵子吃药吃傻了,但不是真傻了。

  怎么感觉郑锦年才是吃了很多药的样子。

  他问:“我们谈过吗,就说分手?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吧,年宝。”

  郑锦年受不了这种称呼。他把眼睛垂下来:“那换个别的词吧。就,最后聚一餐,以后可能聚餐的时间很少了,你我不在一个地方,分开的时间很久,都各自有事,彼此都有正常的生活和日子要过……你要是觉得今天这顿很仓促,怪我准备的不充足,那下次再约一顿吧,可能到年底,我这阵子真的忙。这顿散伙饭,留着以后吃也行。或许,也不是散伙,以后碰见了,我可以多请你吃几顿。”

  有病吧。

  神经病一样。

  周玉程觉得今天的郑锦年奇奇怪怪的。说话东一句西一句,像吃药吃得脑子被烧了一般。

  莫名其妙的。

  好好的夜晚,他大好的心情。

  周玉程把戒指盒子打开,从里面把那枚关家的族戒取出来,戴在自己手上,却看见郑锦年脖子上有点红绳露出,想来,他送的那枚玉佩,他没还回来。

  莫名其妙。

  周玉程这会儿沉静了很多,他看郑锦年这个病态的模样比自己之前吃药时那种不安和神经错乱的状态还要夸张,所以他在这个点上,神奇的,多生了点耐心。

  他冷着语气。说道。

  “你搞的我俩好像这一年里头,就只是普通朋友在一起相聚,然后到了事情办完,各自也该分别,就应该吃一顿散伙饭,然后各自说再见一样。”

  郑锦年语气发虚:“不、不是吗?”

  周玉程被哽得喉咙痛。

  是!

  怎么不是呢。

  神经病。

  郑锦年从头到尾都说只是在当朋友,所以最后不想当了,就干脆摆烂了,说拜拜了。

  怎么不是普通朋友呢。

  可是。

  周玉程抬着视线,阴冷冷的,直逼着郑锦年虚白的脸,也不管他敢不敢和他对视。

  他质问。

  “那,普通朋友,他们会给对方买像同居一样的房子,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会互相汇报行程,会同时在浴室里洗澡,帮对方解决生理需求,会倾听对方心事、私密事,不敢给任何人说的心灵伤疤,会互相安慰、鼓励对方,他们会……对,他们都会这样对吧。”

  “普通朋友,会把其中一个变成同性恋,会只管撩不管后果,会给对方说我有分离焦虑症,双相情感障碍,不能分开,安排对方去治病,把同性恋的毛病治好,然后再去做更普通的朋友,对吧。”

  “所以你现在的意思就是说,我的毛病看上去像彻底治不好了,也不能再治了,越治越奇怪,你也不管我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你也不管我到底是把你当朋友,还是爱你爱的要死、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可以变好,我俩还能和之前一样处,你不会管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你只在乎你自己的感受,你把天都捅破了,你让我这样,又那样,翻过来煎,翻过去炸,又治病,又Pua又洗脑,到最后,什么都进行不下去了,所以一句分手,我们就该彻底拜拜了,对吧!”

  周玉程这一刻彷佛爱因斯坦上身,福尔摩斯的智慧推理大脑附体。

  这才是真实的他。

  他滔滔不绝,逼问不断。身上的阴冷和尸气越来越深。

  “你太有意思了。因为感情这种事怎么处理都不好,不知道怎么进展,所以干脆两手一甩,跑路了!”

  “你丫郑锦年,你太渣了吧。那我怎么办?”

  “你现在是真打算跑路了吧,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回家和你家老爷子商议,什么意思?觉得再待在宁市,我恐怕到时候哪天脑袋一清醒,什么都想通了,也不像现在这么傻了,恐怕会报复你们陈家对吧,所以你赶紧跑,往外头跑,离我越远越好。”

  “你丫的。你真一点也不心疼我啊,我治病的时候,被折磨的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你倒好,见我刚好一点,见面这才第一句,什么安慰的话也不说了,不遮掩了,不装了,来了,索性就一句——分手,分手???!分你大爷吧。你去死吧。”

  郑锦年脸色煞白,他看周玉程越说越激动,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

  好熟悉。

  【作者有话说】

  hh,快甜了。

第89章 爱你千千万万遍

  这种感觉,好像当初,就几个月前,周玉程弯了,说是郑锦年害得,那时候天天来找郑锦年负责任一样,自找自话的,找出一堆话,来压死郑锦年。

  郑锦年微微张着嘴,被周玉程说得自残形愧,恨不得一头插死在菜盘子里,死了算了。

  周玉程把戒指取出来,丢进礼袋里,一股脑的,丢到郑锦年旁边的凳子上,还把桌上其他礼盒,陆续丢进礼袋中,那枚装戒指的礼盒,他丢到郑锦年怀里。

  好大力气,想砸死他一样。

  周玉程扑腾坐下,双手抱臂,面色如同对待十恶不赦的犯人,看郑锦年真跟看神经病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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