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辛灿
“我没空跟你逗闷子,今天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是谁?居然还把整口锅扣在别人头上,你这个魔鬼。吴兴杰是该死,可你为什么要把别人也牵扯进来啊?既然你看我这么不顺眼,怎么不连我也杀了呢?”
“哦,红城啊,我忘了告诉你,”江影墨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躺地上的那个人就是你那个好朋友柳南冰,本来我没想动他的,可他非要替姓吴的强出头,从后面阴我,那就怪不得我了。把老婆送给别人上,这种该死之人留在世上也没啥用处,大家评评理,我说的对不对。”江影墨张开双手,戏虐地环顾着众人。
“江影墨,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你这混蛋没家人,我有啊,我不会拿命去陪你拼的。”
沈红城这话一出口,江影墨眼里的光立刻就黯淡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墙角,身体仿佛成了瞬间泄气的皮球。
“红城,你说话留点儿神行不行?”徐冉菲拍了拍江影墨的肩膀,“红城他无心的,别往心里去。”
江影墨摇了摇头,说:“沈红城,你如果以后再敢说我没家人,我就立刻掐死你这个窝囊废。”
屋子里的空气彻底凝固了,沈红城一脸惨白,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虽然他手里没有粘着柳南冰的血,虽然他和这六个人非亲非故,但是自打见到他们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一种感觉,他们的命运会逐渐趋于同一个方向。尽管大家身上所经历的喜怒哀乐各不相同,但是彼此的痛苦和哀愁如今却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中国的法律就像一块透明的玻璃,破一个地方和破几个地方对于有罪的人来说根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有个事你能不能和我说句实话?”沈红城说。
“我和你们在一起,从没有说过一句谎话。”
“B省的那一起强奸杀人案,是不是你解决的?”
“没错,‘RAIN’里不是发了结案通报么?”
“我去看了相关新闻的详细报道,那四个人是不是都是你杀的?”
“是。”江影墨点了点头。
“把他们砸成那样,也是你干的?”
“是。”江影墨再次点头。
“你简直丧心病狂,这么做有必要么?你找到他们之后报警不就行了吗?”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江影墨面无表情地说。
“那你这么做,和冷血的杀手有什么区别?你也是罪恶的杀人犯。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私设公堂去审判他们,他们难道没有人权吗?难道组织给的任务是直接让你去干掉他们吗?”
“沈红城,我真想不通,你这么蠢而且幼稚的人怎么会有胆子杀毒贩。跟这些禽兽讲人权?你没病吧?如果那个被侵害的女孩是言歌茗,你还会无动于衷吗?如果如今要和你结婚的是苏婉柔,你还会放过吴兴杰那个王八蛋吗?你别站在说话不腰疼,你真应该多喝点水,然后撒一泡大一点的尿,照一照你那一副恶心的样子。”江影墨用力地揪住沈红城的衣领,狠狠地把他甩在地上。
江影墨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身看向黄贞和蔡文博他们几个人,说出了那件事情的详情。
那次任务,是我唯一一次见到案件的委托人。那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但见到他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或许是因为丧女之痛,已经苍老得不成人形了。我以前一直以为组织是以盈利为目的的,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并非如此。组织没有收他的钱,并不是因为他拿不出来钱,而是组织主动提出想要帮助他。那次我的任务其实就是找出那几个王八蛋并送至公安局,并非私刑处决。
实际上,这个任务对我而言,太容易不过了,因为那几个畜生的行踪委托人早已直接告诉了我。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他们都是富家子弟,父母已经准备送他们出国避一阵。就算把他们送去公安局,他们是否能受到应有的制裁,没有人能够知道。如果这个社会,真的有安全、公平与正义可言,我们七人恐怕也不会相识。
委托人希望我抓住那四个人以后,让他自己来亲自审判。其实我心里知道,他是想亲手报仇,因为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懂得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是这样一来,以警方的探案思路,他必定会成为头号犯罪嫌疑人,迎接他的也必将是无尽的盘查和审问。所以我在抓到那四个人之后,告知了委托人错误的地点,目的是给他制造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在动手杀人之前,我犹豫过,因为我也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我懂,一旦逾越过杀人的界限,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在勒死其中的三个人之后,剩下的那个人吓得早已失禁,不停地向我磕头求饶,头都磕出血了。但我一想到那个无辜死难的女孩,顿时心又冷了下来。事实证明杀人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在加入“雨”之后,我遇到过很多生死关头,面临过无数要命的危险,但我的手都没有像那天那样颤抖过。因为我心里明白,我真的明白,法律只能约束好人,约束不了坏人。我今日若放过他们,谁知道他们日后还会不会作恶呢。而且他们也看清了我的脸,如果我不狠下心来做掉他们,我自己也肯定会麻烦缠身。
我可以死,但是有些人必须比我先死。
当我用铁锤砸烂他们的下身之后,我为了不留下DNA相关的证据,强行将已到咽喉的呕吐物又咽了下去。其实我也不想杀人的,但我知道,这或许是那位父亲最想看见的结果。当他知道事情的始末后,屡次约我吃饭,想要当面向我表示感谢。我都以没有时间为由表示拒绝,并且语重心长地告知他,毕竟我犯了罪,还是不要联系我为好。
但是大概在三个月之后,我却得知了那位父亲在家自缢身亡的消息。新闻说他女儿在惨遭不幸之后,妻子也因为过度悲伤而精神失常,没多久就去世了。他是因为已经生无可恋,才会想不开的。我无法判断新闻的真实性,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就因为四个畜生的兽欲而毁于一旦了。你们自己说说,他们该不该杀。”
叁拾玖:叠境(下)
沈红城沉默了,他看着江影墨猩红的双眼,觉得胸口灌满了稀烂的水泥一般,堵得透不过气。他明白自己现在就算把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说破大天,江影墨也听不进去。更何况,他此时此刻竟然也觉得那些教条理论变得苍白无力,毫无意义。
“别说了,别说了,大家能相识一场,就是几世修来的缘分,别因为这种事坏了大家之间的情谊。”周旭明抠开了两瓶听装啤酒,分别递给了沈红城和江影墨。
“对不起啦,城市之光。”沈红城对着江影墨举起啤酒罐。
江影墨冷哼一声,说:“没事,你其实没说错,我就是个杀人犯。”
“诶,老江,你要是再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记仇了?红城不都给你赔不是了么?”蔡文博说。
江影墨擦了一下眼睛,然后举着手里的啤酒和沈红城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说:“我压根就没生气,记什么仇?”
徐冉菲蹲下来,直直地盯着江影墨的眼睛看。
“你干什么啊?”江影墨斜了徐冉菲一眼。
“哟,哭啦?来来来,大家看,江大帅哥流眼泪了。”
“徐冉菲,你他妈别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哭,是这鬼啤酒味道太冲了。”
黄贞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说:“嚟,我要拍个相,纪录一下。”
“贞姐,你咋也跟着他们疯啊?诶,这啤酒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刚才逃跑的时候,我从店里顺了十罐。”蔡文博笑着说。
“台湾仔,仲系你会过日子。”黄贞竖起了大拇指。
“墨哥,你真是不够意思,哪有一个人吃火锅的嘛,你能不能别老是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啊。”林末雪冲着江影墨嘟了嘟嘴。
“我四川人,贞姐香港人,怎么一块儿吃火锅啊?陪她吃广东辣么?那我可受不了。哦,对了,你们是不是都很久没点进那个软件了?”
“出什么事了吗?”沈红城问。
“我刚才在外面吃东西的时候,点进去看了一下,突然发现咱们的任务已经变了。”
众人一听,顿时感觉情况不妙,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着几行字。
委托案件:摧毁棉城吴氏肉类联合食品加工厂
委托酬金:700万元
难度: S级
执行人:霜、雾、雪、霞、雷、露、零
执行期限:2023年8月16日~2023年8月30日
“S级?你们有谁执行过S级的任务吗?”沈红城问。
“七百万,意思就是每人一百万吧。”
“钱是不算少,但这任务估计要人命。”
“摧毁‘棉城吴氏肉类联合食品加工厂’,这个厂子该不会就是吴兴杰他们家的吧?”
“很有可能啊,果然像贞姐说的那样,寻找何云菲根本就是个幌子,主要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去这个地方。”周旭明用手插进了头发里。
“可是,真的好奇怪啊,为什么破坏这个肉联厂能值七百万?”
“肉类联合加工厂,唉,这肯定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组织怎么可能会让我们去正经地方搞破坏呢。”林末雪无奈地摇了摇头。
“摧毁,总不可能是把这个地方炸了吧。”江影墨托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应该不是,”徐冉菲斩钉截铁地说,“那天夜里,我听你们分别说了自己故事之后,我发现组织让我们执行的任务,都是潜入、盯梢这种秘密进行的事情,不可能让我们大张旗鼓地去把事情弄得天翻地覆。”
听着七人的争论,苏婉柔顿时明白江影墨所言非虚。沈红城看着她担忧的眼神,见纸已难包住火,便告诉了她事情的前因后果。
江影墨坐在电视柜上,开始向众人讲述制定的计划。
“咱们明天清早就退房,红城昨天告诉我他在棉城租了个地方住,比这儿宽敞多了,我们就暂时去那儿落脚,在这儿不仅费钱,而且容易被人发现。我的安排是明天我和老蔡、旭明去弄点要用的东西,冉菲、贞姐还有红城去养老院把苏小姐的妈妈接出来,小雪你先带苏小姐去红城租的那个地方,晚上咱们在那儿碰头。后天,我早上一个人去那家肉联厂摸摸底,如果夜里我还没回来,就表示我回不来了,你们就再想别的办法。我的安排目前是这样,你们还有什么别的想法现在说。”
“后天我们陪你一起去。”沈红城说。
“对啊老江,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蔡文博有些惊讶。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家人的。”
“你真记仇了是不是,刚才是我说错话了嘛。这是我们七个人的事儿,总之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沈红城,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具体情况后天再看吧。时间不早了,大家快休息吧。”
夜深了,沈红城又开始盯着高高的天花板发呆,大家凝重呼吸声里,似乎夹杂着无尽的烦恼。
沈红城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蹲在宾馆门口的走廊上。他看着手机里言歌茗发来的消息,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内容。
就在这时,苏婉柔也推门走了出来。
“怎么了?睡不着?”沈红城问。
苏婉柔没搭话,而是走上前紧紧地抱着沈红城。
“婉柔,你这又是干什么嘛?做噩梦了?”
“你就一定要去?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你也离开我。”苏婉柔把脸贴在沈红城的胸膛上,仰起头开始吻他的脖颈。
“婉柔,你别这样弄。”
然而苏婉柔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肆无忌惮地开始把手往沈红城的裤子里伸。
沈红城知道她的毒瘾又犯了。
在今天出门的时候,黄贞告诉了沈红城,其实苏婉柔吸食的并不是一般的毒品,应该是市面上某种亢奋类的新型毒品,吸食者在毒瘾发作时浑身不仅痛痒难消,而且会有很强的性欲。这种类型的毒品在中国台湾、日本、韩国以及泰国等地受众量巨大,吸毒者也越来越年轻化。
“是不是那种感觉又来了?”沈红城尽量规避“毒瘾”二字。
“没有,就是胸口有点闷,头有点痛。红城,我……我想……”
沈红城看着苏婉柔迷离的眼神,叹了口气,扶着她在走廊的地毯上坐了下来。
苏婉柔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她的体香和言歌茗很像,是沈红城喜欢的那种黏腻的奶糖味。在走廊那暗淡灯光的反射下,苏婉柔的红唇就像是沾染了毒药一般,呈现出慑人的黑色。
沈红城从口袋里掏出美沙酮和丁丙诺啡,说:“把药吃了,我进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苏婉柔直截了当地把药片扔进了嘴里,硬吞了下去,“这是什么药啊?”
“遏制你发作的药,贞姐下午买的,她不好给你,只好让我拿给你吃。”
“你替我谢谢她,哦不,是他们。”
“嗯,知道了。等我了结这件事之后,就带你去舒城戒毒所。”
“戒毒所?我不要,我自己能戒。”
苏婉柔紧紧握了握沈红城的手,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但沈红城清楚地看见,她的手因为毒品的影响,在微微颤抖。如果不是苏婉柔极力控制,估计早已难受得趴在了地上。
“这里这么多人呢,你干什么不穿内衣啊?徐冉菲不是给你买了新的吗?”
“我试了,她买的码子太小了,有些勒。”
“那我明天去给你重新买过。”
“红城,我们什么时候走?”
“等我和他们一起了结这件事。”
“你们把吴兴杰弄成那样,他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算了吧。你和你们那个组织的管理者说清楚,或者让他再派点人来帮忙。”
“唉,婉柔你别管了,我自有分寸,这里面的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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