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吱
阮雾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劈头夺过他的手机,要改桌面壁纸。
“要是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陈疆册轻描淡写地说,“——我用我媳妇儿的照片当壁纸,谁有意见?”
“……”
“再说了,我妈都看到过。”
阮雾登时局促得不知做何表情,她讪讪道:“什么?”
陈疆册声线暧昧,“她说你长得挺漂亮的,要我哪天带回家和她吃顿饭。”
阮雾思绪凌乱,冷不防撞上他含笑的深眸,蓦地反应过来他在打趣她。
她恼恨地掐着他的腰,到底还是把他的手机壁纸给换了。
但现在手机壁纸还是她的照片。
她最近没有发任何动态,这张照片是她今年四月发的,而她的朋友圈一直以来都是三天可见。仔细一算,居然是他俩刚加上朋友圈那阵的照片。
阮雾喉咙干涩,小声地骂了他一句:“偷窥狂。”
喉管是酸涩的,也是在骂他,可是嘴里却有股说不上来的甜。
她想要不就这样吧,能偶尔从琐碎处捡到一些他爱自己的细枝末节,也能时刻感受到他对她的爱。这有什么不好的呢?她又不图什么天长地久,佛祖听了也不会相信他有真心。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确实也相安无事,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过了元旦,阮雾上半学期课程结束,她和母亲通电话时,刻意隐瞒了此事。
她向来都是听话的乖乖女,偶尔撒几次谎,没人会辨真假,只当她说的是真的。
“课都上完了,但是本科生还没期末考,我得帮导师给本科生监考,还得帮导师改卷子。”到这里都是实话,后半句才是假的,“……大概,还得两周才能回家。”
其实这周就全部结束了,但她为了和陈疆册多待会儿,还是往后延了一周。
季司音那阵为了替她瞒着家里,隔着手机和阮雾妈妈问好时,整个人很是心虚。
挂断电话,她谴责起阮雾来:“你为了个男人,家都不愿意回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一放假,你买了高铁票就回家。甚至都不让周淮安接,一心想见你爸爸妈妈。”
如今提起周淮安,季司音也毫无负担。
甚至还能暗搓搓地骂他几句。
阮雾说:“当时每个月都能和周淮安见面,不太想他。”
季司音更愤懑了:“拜托,你现在每天都和陈疆册见面。”
阮雾笑盈盈地说:“是吗?”
季司音登时如鲠在喉,她摇摇头,赏给阮雾四个字:“你没救了。”
阮雾权当听不见她的谩骂,拿着两块表问她:“你说哪块表更适合陈疆册?”
两块表都能买辆入门级的BBA了,价格不是阮雾一个学生能负担的。
阮雾漫不在意地解释:“我最近卖了本剧本,手里头的钱加起来,正好能买一块表。过几天是陈疆册生日,能当生日礼物送给他。”
季司音自己为男友掏空家底都无所谓,但她看不下去阮雾为陈疆册掏空积蓄。
“你还是个学生,没必要送他这么贵的礼物吧?”
“但他不是啊。”阮雾送人礼物,只送配得上那人的礼物,“陈疆册每天都和大人物见面,我送他几千块钱的表,他万一戴出去,多丢人啊。”
“他或许都不会戴。”季司音撇撇嘴,说。
“我也觉得,太便宜了,入不了他的眼。”
“不是,我是说,他那么多表,多一块不多,少一块不少的。”
“照你这么说,他什么都不缺,那我什么都不需要送。”
季司音大言不惭道:“要不等他生日那晚,你在你自己身上绑个蝴蝶结,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得了。这个生日礼物,他肯定喜欢。”
听得阮雾都想拿绳子把季司音绑起来,扔进垃圾桶里了。
垃圾桶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会很喜欢。
阮雾是没法像骂陈疆册那样骂季司音的,她不舍得。她只是斜斜地瞪了季司音一眼,而后放下左手拿着的手表,示意柜姐把另一只手表包起来。
柜姐笑盈盈地问她,“刷卡还是扫码?”
“扫码。”
手机扫过二维码,“滴——”的一声,提示付款成功。
阮雾写的三部剧的剧本,打印出来的纸张堆叠在一起,厚厚的好几沓。
刚好够买一只男士手表。
阮雾兴高采烈地从柜姐手里接过包装好的手表礼盒。
季司音到底是不舍得打击她的,却还是气不惯:“你辛辛苦苦没日没夜地敲键盘,结果就为了给他买一只表。陈疆册何德何能有你这么好的女朋友?”
也是凑巧,说这话时,迎面撞上一人。
是她俩的老同学。
阮雾的初恋前男友。
周淮安独自一人,手里拎着只香奈儿经典款的CF。
再看附近,是商场通往洗手间的通道。很显然,他是和女伴一同来逛街。
气氛比那晚电梯间要稍稍好一些,他们隔着三四米远的距离,微笑着点点头。
“来逛街吗?”
“嗯,你和女朋友吗?”
“……嗯。”
“我们逛完了,要去吃饭了。”
“好,再见。”
然后擦肩而过。
离得很远了,季司音才敢悄摸地回头。
远处,周淮安身边多了个女人,女人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
季司音莫名不服输,伸手也挽住了阮雾的胳膊:“我打探过那个女的,00年的,过完年才二十岁,她居然要在这么美好的年纪选择和周淮安订婚。”
“你真的要说她吗?”
阮雾眼睛无意识地瞟她,好像透过现在的季司音,能窥探到过去的季司音。二十左右的年岁,每谈一段恋爱,她就憧憬着和对方步入婚姻。
季司音气焰消了大半,遂又给自己找理由:“至少我和陈泊闻没提过结婚。”
为什么没和陈泊闻提过结婚,理由很简单呀。
她们都心知肚明。
因为季司音和陈泊闻是因为喜欢在一起的,这份爱不掺杂任何物欲,干净出尘,和季司音以往接触到的爱截然不同。所以她万分沉醉,把这段爱定义为真爱。
就像童话故事的结局一样,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至于婚后生活,没有人会写出来,因为婚后的生活,遍地鸡毛,满是琐碎。季司音是恋爱脑,可她这份毫无顾忌爱一个人的勇气,是滋养在锦绣堆里的。优渥的家境,令她不需要考虑现实生活,不需要为了买一件衣服,货比三家。
但陈泊闻不是。他家境平平,连打好几个月工,积攒下来的钱送给季司音的一个奢侈品包包,放在季司音的柜子里,如尘埃般渺小。
如果没有爱情,他们这辈子不会相遇。
也正因为爱情,他们之间,只能谈论爱情,不能谈未来,谈现实。
或许这里藏着一份隐喻,藏着一份与阮雾类似的灵魂出口。
这世界上有一种爱情,是你明知道你和他没有结局,你却依然选择深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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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疆册的生日是一月六号,摩羯座。
阮雾闲来无事,在网上查找摩羯男的性格特点,意外地发现,陈疆册居然全部符合。
掌控欲极强,以自我为中心,看上去对人事并不关心,实则都记在心里。
她其实不太信星座,也不信佛,遇到陈疆册后,却像个虔诚的教徒,疯魔般地迷信。
她嘲讽自己,是个隶属于陈疆册教派的教徒。
讽刺完还是踏踏实实地陪在陈疆册身边。
陈疆册并不热衷过生日,生日宴还是迟迳庭一手包办的,迟迳庭拉了个群,周到地上传了一个word文件,里面清楚地写着明天生日宴的安排。就连用餐菜品都逐一写上了。
那个群里加上阮雾统共九个人,六个男的三个女的。
阮雾四两拨千金地问过陈疆册,这俩女的谁啊。
陈疆册说:“动漫头的是迟迳庭未婚妻,还有一个是陶谦的女朋友。”
陶谦是他发小之一,阮雾之前见过,戴着副金丝框眼镜,尤为寡言。据说在政府机关,担任某位领导的秘书。
“女朋友?”阮雾随口一说。
陈疆册以为她对此感兴趣,毕竟二人逛街时遇到情侣吵架,她都会拉着他在边上偷看热闹。
于是他和她说:“娃娃亲。”
阮雾轻描淡写地笑着,心道那算是什么女朋友,是有名有份的未婚妻。
像她这样的,才能被称为女朋友。
陈疆册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怎么了?”
阮雾莞尔一笑,问他:“你们圈子里是不是挺多娃娃亲的?”
“还行。”
“那联姻呢?”
“也有吧。”
“你没有吗?”
话赶话,赶到这份上来了。
陈疆册手下流地伸进她衣领里,捧着她的心肝问她:“小没良心的,我要是有娃娃亲,我还能和你躺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