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绝症暗恋对象 第40章

作者:大辟敌 标签: 情有独钟 现代架空 现代言情

  梁吟注意到他手掌一直握着,把他手掌牵来自己身前,摸他的指尖,轻而用力让他松开手指。

  血肉模糊的手心中,捏着一张烧毁一半的年少三好学生的照片。

  顾思成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又把照片捏回掌心,侧身搂抱住梁吟脖颈,肩膀耸动,声音带拼不起的细碎哭腔:“……不要抛下我……”

第54章

  胡搅蛮缠

  顾思成身上有多处烧伤, 处理伤口时反复抬起眼,看梁吟的眼神充满担忧和恐惧,像一只没了鲜亮皮毛的小猫担心主人嫌弃自己丑陋。

  他伤势严重, 办了住院,需要吸氧一段时间改善呼吸状况, 梁吟陪着他到入夜, 坐在他病床边直到他闭上眼睛,才起身离开。梁吟知道顾思成未睡着, 在她站起来时身体变得紧绷, 但顾思成没有出声挽留,她亦还有其它的事情。

  梁吟去看了胡天汉,胡天汉因为救人和反复冲进屋子灭火也受了烧伤, 但可能是因为“皮糙肉厚”,梁吟看他伤势没有看见顾思成伤势那种惨重的感觉。胡天汉也需要治疗吸入性的损伤和中毒状况,还查出了一些肠胃和肝脏疾病,是常年酗酒导致。

  梁吟给胡天汉同样换了vip病房, 夜晚去找没关门的水果店给他买了一个大大的豪华果篮,给他削苹果,和他说:“谢谢你, 我会支付你住院的费用,赔偿你精神和身体的损失, 误工费什么的,还有一笔感谢费。除这些外,你还想要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么?”

  胡天汉黑黑的脸上升起红晕,忸怩一阵说:“医院里我害怕, 我想你陪陪我,其它的我不要。”

  于是梁吟在他病房坐到天亮, 胡天汉一直哼哼唧唧,说皮肤疼睡不着,梁吟想顾思成也这样疼么,又想:“为什么你疼还要去救火?”

  胡天汉想了想,说:“因为我知道他是你很重要的人,他死了你会不开心。”

  梁吟看着他没说话。

  天亮后,梁吟回到出租屋,收捡大火中还剩下的东西。其实不剩什么,她多年像只老鼠一样窝在这个小窝里,因为喜欢窗外的风景而不愿意搬走,真切地把这当成家。顾思成发现了照片,因而烧毁了她的家,梁吟沉默地在乌黑屋子里待了一会儿,打电话问房东装修公司的电话,又和装修公司联系,来换一盏暖黄色的灯,重修粉刷一遍墙壁,而她去隔壁原先单亲妈妈住的屋子看看有什么所需,照曾经模样购买安置。

  她忙到夜晚才去医院里看顾思成。顾思成像个玻璃美人一样微阖着眼,醒着但不说话。她又去隔壁病房看胡天汉。她一走顾思成就睁开眼,放空地望着天花板,好像什么也没想。

  白日的时候,顾思成也去隔壁病房看望胡天汉,对他表达了感谢,又提出想给酬谢。虽然火灾的时候顾思成心中尖锐地叫着“不如死了”,但有人冲进火海来救他,朝他递出手,他又跟着人出去了。

  胡天汉笑说:“梁吟和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不愧是一张床上的。”

  顾思成也笑笑,面容苍白无力。

  胡天汉和他提出请求:“你能搞到酒么?我好想喝酒,想得像有只爪子在抓我的心挠我的肝。”

  顾思成找医护人员借了电话,让张星楠送酒。张星楠对他住院且大面积包着绷带表示震惊,想要在医院陪护,顾思成还未说出推辞的话,张星楠又歉意地反悔:“最近事情有些多,我得加班通宵地干,对不起,老板,我可以请护工陪你。”

  顾思成拒绝了,“我有人陪。”

  陪他的人是胡天汉。

  顾思成不再嫌弃胡天汉不讲卫生、为人邋遢,而坐在他的病房和他一起喝酒。他俩没什么话说,就偶尔闲聊一两句,其它时候碰杯,闷头喝。

  顾思成上次醉酒发现头脑昏沉时幻觉会减轻,也能不做噩梦睡得安稳些,开始理解怎么古人说“一醉解千愁”。

  梁吟夜晚到医院,看到两个醉汉,难得有想大发雷霆的感觉。她先把顾思成带回他自己的病房,又去隔壁收走胡天汉剩下的所有酒,嘱咐医护人员别再让他碰到酒。又回顾思成的病房,问:“你这么想死么?现在病成这种模样,浑身裹着绷带,还敢喝酒?”

  顾思成已然醉了,脸颊通红,笑眯眯地道:“你管我?阿吟,我已经知道了,嘿嘿。”

  “知道什么?”梁吟站在床边问。

  “知道你的小秘密,”顾思成下床蹲着身摸病号拖鞋,没摸到于是穿着袜子站地上,低头揽抱着梁吟,浑身酒气,醉醺醺地道,“知道‘正主’是我自己,是我最讨厌的人,嘿,知道你喜欢‘我’好久了,你能抛下我,但你不能抛下他,因为你好喜欢他呀,十年啊十年,是这样么?但他在我这里,在我的躯壳里,阿吟,你会拿我毫无办法的,因为我有人质呀。”

  顾思成越挨越近,酒气让梁吟恶心难受,她听了他如此自大的话感到生气,算账道:“你烧了我的家,烧了我收藏了这么久的照片,你不知道这些对我多重要,你确信你有‘人质’,能在我这里肆无忌惮么?”

  顾思成理解了一会儿,想到她可能抛弃自己,而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神情有些怕。梁吟笑了,手指摸索他的唇瓣,按着他低头吻上,尝到了满口酒味。顾思成闭眼专注时,梁吟把他推到床上,垂眼道:“每张照片都是孤品,很多年份久远再也找不回来,你想想你该怎样赔我。还有我的家,我这么多年的物品,我的几个玩偶娃娃,我的衣服,我的箱子我的床,床上三件套都是我最喜欢的!”

  顾思成阖目思考,梁吟挨近,指尖戳他的心口,问:“顾思成,你赔得起么?你怎么敢烧我的屋子?还想把你自己也烧死在里面,你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么?你什么都不是,你是我养的,我的,你怎么敢?”

  梁吟心口堵着一口气,她原以为自己孑然一身,立马死去也不会对世界有任何留恋,没想到这些平时不在意的身外之物逝去后她反倒记得她的每一样东西,记得它们的位置,记得买下它们时的心情,心口为失去它们而心疼难过,可惜之情愈深。

  她道:“那副全息眼镜坏了,一万三,你知道那是我攒多久工资买的么?连一箱子成人小玩具都是我各处买的攒的,顾思成,你说你记性好,那你就全部找到一模一样的赔我。”

  “照片……”梁吟深深吸了口气,“这么多照片,你得全部赔我,不然我绝不放过你,死也不。”

  她气闷得已经睡不着觉,而顾思成听着她说话,打起了呵欠。梁吟生气地掐他耳朵抬起他的脸,道:“给我起来!”

  顾思成重又睁开眼,双手向后撑在床上,头后仰抬起看梁吟,眸子迷离,但醉意不明显。他嘴角自嘲,说:“那我呢?你不对我感到抱歉么?你侵犯我的个人隐私,你偷窥,跟踪,偷拍我,私藏我的照片,经年累月,后来诱导我去拍摄色//情淫//秽照片,我只是想毁坏淫物,毁坏你的罪证,不小心才烧了你的屋子,等我清醒些我去写清单,烧掉的这些属于你的我全部赔给你,但你凭什么找我要照片?”

  顾思成坐起来,身子前倾挨近梁吟,手朝上扯着她衣襟,问:“你凭什么,找我赔我自己的照片?”

  梁吟气得冷笑:“之前哭着喊着什么‘不要抛下我’,你现在这样和我说话,是不怕了么?”

  顾思成大笑,扯到心肺,边咳嗽边笑,指着自己心口,说:“都说了,我有人质呀……”

  他看到胡天汉的病房有果篮,有刀子,而他的房间没有,他的房间甚至找不出任何尖锐物品,桌角都是软布包裹的,这就是他现在叫嚣的底气。

  “阿吟,你怕我自杀。”

  顾思成露出令人讨厌的得意嘴脸,甚至梁吟自己都不知道她真的那么在意顾思成么,顾思成凭什么对着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就因为一些照片么?

  她说了气话:“那你去死吧,命是你的不是我的,你不想活谁拦得住你,你死了又影响我什么?顶多是日子无趣一些。”

  她以为会刺激到顾思成,没想到顾思成反而软化下来,放松扯她衣襟的手,头挨过来靠着她腹部,轻轻摇头:“因为你比我在意我的命,我早就不想活了,是你让我活着。”

  他温软的话像是有魔力般,瞬时使梁吟心软了。她揽住顾思成的头,轻轻抚摸他后脑勺,说:“嗯,我在意。”

  一身醉气的人像是耍够了酒疯,这时候安安静静抱着她,梁吟感受到腹部濡湿,扶顾思成抬头看见他通红的眼眶。

  梁吟拿纸巾帮他擦泪水,顾思成却把纸巾抢来,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说:“你去找胡天汉吧,他比我需要你陪。”

  “是么?”梁吟思考了一下胡天汉的伤情是否更严重,以及她去陪胡天汉干什么,胡天汉一个胖子糙汉喝醉了比顾思成臭多了。

  她说着打算去隔壁看一眼,刚转身即被顾思成抓住手腕。他喝醉了,力气没轻没重,抓得梁吟有些疼,于是梁吟一根根扒开他的手指,脸上不虞问:“又做什么?”

  顾思成脸上升起一抹委屈神色,随即又憋回去,不屈地喊:“你如果去陪他,我就去找别人陪我。”

  梁吟想起魏妍,面色更加不好,问:“你想谁来陪你?”

  她转身即走,顾思成立马追下床,自后压着她肩膀和手臂抱她,说:“我现在就去死。”

  “你自杀是说了玩么?”

  梁吟扒拉顾思成手指,刚扒下这根又攀上来另一根。从病房门口的玻璃小窗可以看见外面的医护人员和过路人员在看他们乐子,不知道看了多久。梁吟气道:“胡搅蛮缠!”

第55章

  生机

  顾思成死活不撒手, 梁吟想到他手上全是伤而不敢用力掰他手指,最后只得妥协,被搂着后退一起躺到床上, 陪“臭烘烘”的醉汉睡了一夜。

  醉汉手臂又沉又重,却还是要像原来一样压在她身上, 仿佛谁会抢了他东西一样把自己紧紧箍在怀里。梁吟难以入睡, 想到家被烧觉得可惜,想到顾思成活着觉得庆幸。她似乎一个人在黑暗中走了特别久, 顾思成对于她不是一个具象化的人, 而是一盏灯,灯灭了她就会迷路,迷失在广阔的完全寂静的黑暗里, 永远出不去。

  她久违地感受到难过,因为顾思成确实是个人而不是一盏灯,顾思成会有自己的思想,会拿死亡来威胁她, 而她讨厌被胁迫的感觉。她一直都很“自由”,只顾自己,没顾其他任何人。

  这条手臂可以因为是“喜欢”她而箍着她, 也同样是想要控制她而压着她,她本来该毫不迟疑地把束缚挣脱, 却又因为束缚带有的温情意味而不断迟疑。

  这不像她自己。

  她说不上来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

  她只问询自己心里是开心的么?答案是如果顾思成养好伤和她回家,家里重新装修一下,他们继续过以前那种日子,她是开心的。

  为此就只能忍忍现在这个仗着醉酒撒泼的“讨厌”顾思成。

  她真的讨厌这样么?黑暗里梁吟又问自己, 如果讨厌是肯定不会留下的吧。所以这是独属于情人间的“讨厌”。

  她在各种琢磨中入睡,醒来见直溜溜望着她的两只漆黑眼睛。闹钟没响, 这在她该起床的时间之前,房门小窗外医护台灯光亮着,投射到屋内,顾思成大半夜不睡觉,睁着眼睛吓她。

  梁吟仔细看许久,发现他依然没醒酒。却在醉着酒思考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梁吟直接问。

  顾思成说:“我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他要把已经忘得没什么印象的东西想起来,想得很费劲,还空泛没着落。而知情人梁吟不愿给他提示。

  梁吟没有在顾思成面前打扮得漂亮一些的爱美心思,却在此刻意识到且明晰自己一直不愿意同他说过往的原因。

  她不想顾思成想起他们的初见。

  那是她非常狼狈的场面。奶油被人拍在脸上塞进胸衣里,人被抓着头发按着脑袋下跪磕头,腿已经断了站不起来,瘸着在地上挣扎。对比起来少年顾思成像路过的仙男,十分整洁漂亮,行为还“善良高尚”,当着正牌女友的面救助她。

  梁吟是不会提醒他的,想不起来最好。

  顾思成有些愤恨埋怨地盯着梁吟,恨她过往真的像遥远的星星一样,让他绞尽脑汁无论怎样搜寻都找不到是群星中的哪一颗。

  他们就这样“瞪”着彼此睡觉,梁吟想到“熬鹰”一词,说:“无聊。”

  她率先闭上眼,不久进入梦乡,感受到有人在她外在躯壳上,柔软地触碰了她一下。

  醉汉也记得晚安吻——她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嘴角还挂着细微的笑意。

  -

  让胡天汉戒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让他喝酒,他开始发疯大闹,拔掉针头挥舞拳头说要出院,说其他人不能这样拘禁他控制他的自由。

  他表现得痛苦而难过,面颊抽搐,手臂和额头经脉挛动,哇哇大哭,众人无法,只得把酒还给他,想要他适量控制饮酒。

  顾思成在病房待得很无聊,他因为是病患不能出去,所以梁吟不带他去外面约会,而天天去上班或者忙其它事情。他联系了温天旭及其他几个朋友,谁都没空来看他,好像世界上谁都很忙,就他很闲。

  于是隔壁喊:“老弟,来喝酒!”

  他又去了。

  梁吟回来,他又喝醉了。

  梁吟把他从胡天汉病房拖回自己的病房,面色阴沉压抑着怒火。顾思成初时“畏畏缩缩”地缩着脖子和肩膀,害怕梁吟,后来想起乌龟,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勇敢地抬头挺胸,直视梁吟。

  “我怎么开心怎么来,你管得着么?你又不看着我守着我,一整个白天都不在,你不在的时候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硬气极了。

  梁吟的怒火反而被他这样有些“童稚”的模样抵消,面色平静下来,懒得同他置气。

  梁吟转身去病房卫生间洗漱,顾思成颠颠地跟在她后面,镜子中好奇地打量她。

  “过来。”梁吟向他招手。

  顾思成歪歪扭扭但努力正常地走过去。梁吟拧干湿热的毛巾,细细帮他擦拭表皮没医用绷带的位置。

  她帮他挤了牙膏,说:“张口。”

  像照顾孩子一样帮他漱口。

  顾思成侧眼看着镜子中的他们,没挣扎,乖乖地接受着。

  梁吟从外取出一件新的病号服,来到卫生间帮他脱衣服换上,终于把人处理得干净了一些,她主动牵着人上床,说:“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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