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克 第19章

作者:冬日牛角包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市井生活 先婚后爱 现代言情

  她上前两步,和他肩并上肩,声色不动地瞅着他看,他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跟刮过来的寒风一样冷。

  她应该是想多了,他这样一个人大概永远不会有害羞的时候。

  冯远山截住她打探的目光,“看我干什么?”

  沈云舒偷看被逮到,把脸重新窝回到红彤彤的围巾里,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理直气壮些,“我不能看你?”

  冯远山看她一眼,要笑不笑地回她一个字,“能。”

  有什么东西电石雷火间突然击中了沈云舒的大脑,她昨晚赖在他的怀里是不是问了一个类似的问题……

  冯远山盯着她红得快要跟围巾一个颜色的脸,嗓音低沉,“想到什么了?”

  沈云舒摇头否认得坚决,“我什么都没想到。”

  我不能摸遍你吗?这种话绝对不可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她的记忆肯定出现了偏差。

  她说着话快步向前走去,这次换冯远山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走着,目光拢着她快要滴血的耳根,唇角慢慢勾出起些弧度。

  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车一路开到机械厂的门口,沈云舒着急要下车,冯远山拉住她的胳膊。

  沈云舒回过身,眼睛落在他的肩头,避免和他对视,“怎么了?”

  她这副自欺欺人的样子只会让他更不想放她走,冯远山有些好笑地捏捏她的耳朵,又拿出一个信封递到她手边。

  沈云舒指尖微滞,不用看她也知道这信封里装的是什么。

  她现在要去办理房子的过户手续,原本她想等到下周再去办,要是一领上结婚证就急急忙忙去办,弄得好像她结这个婚就是为了买房子,尽管一开始和他谈结婚,这个原因确实是占主要成分,但现在她不想给他这种感觉。

  可是厂子里这两天一直在传后面的政策可能会发生什么变化,所以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能尽早办下来就尽早办下来吧,防止后面再生什么变故。

  昨天在他家吃饭的时候,她在饭桌上跟顾老太太提了一下,她打算买下现在住的房子,还有以后想将这个房子留给小知言的事情。

  虽然她清楚以顾家的行事作风,肯定不会因为这两间房子弄出什么事端,但她先主动说,比以后有多事的人把闲话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要好。

  顾老太太当时一听她说都没二话,让她只管去办,还怕她的钱不够,起身就要去给她拿存折,她一说再说她已经准备好了买房的钱,才把老太太给劝住。

  结果他现在又把钱给拿来了。

  沈云舒抬眼看他,“我钱真的够的,你不用给我。”

  冯远山道,“那也拿着,以防万一,这么大雪天你还想再跑一次银行。”

  沈云舒还是不肯接。

  冯远山语气变得严肃,“沈云舒,我现在是你男人,你花我的钱天经地义,难道你想我把钱给别的女人花?”

  沈云舒一顿,轻轻颤颤地瞪他,“你敢。”

  冯远山把信封塞到她手里,“那就拿着。”

  沈云舒慢慢摩挲着信封的封皮,没有再推。

  冯远山又道,“我先给你打预防针儿,晚上老太太会跟你谈管家的事情,她到时候给你什么你就只管都拿着,既然我们是打算认真过日子,那一开始就按照认真的过法儿来,谁也别敷衍谁。”

  沈云舒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他不光气她的时候脸是冷的,亲她的时候也是,现在这个时候更是,所以他刚才耳根红没准儿还真不是风刮的。

  冯远山不知道她心里已经跑飞了的想法,屈指碰上她的唇,“说话,又哑巴了。”

  沈云舒张嘴又使劲咬了下他的手指,在他拽住她的胳膊之前,她先一步推开了车门。

  早晨就因为咬了他一下,他亲得她差点因为缺氧要晕过去,现在肯定不能给他逮住她的机会。

  沈云舒利落地下车,又关上车门,隔着车窗冲他挥挥手里的信封,神色里掩着一点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得意。

  他要是真逮她也不是逮不到,只是有些账还是留着等晚上一起再算比较好,冯远山降下车窗,对外面的人道,“我六点就完事儿了,到时候过去接你和小知言。”

  沈云舒干脆拒绝,“不要。”

  冯远山看她。

  沈云舒回,“你不是说要按照认真的过法来,我回我自己家,干什么一直要你接来接去,等小知言放学,我接上他直接就过去了,我昨天都跟姥姥说好了,今晚要让她尝尝我做饭的手艺,等你去接我就晚了。”

  冯远山注视着她灵动的眉眼,沉默的黑眸慢慢流淌出温润的笑,连一贯冷硬的轮廓也变得柔和,像是堆落在山尖的霜雪滚开了一层浅浅的蜜糖。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她这样笑。

  沈云舒目光怔住,她碾着手里的包,转身想走,脚步又生生顿住,她总不能每次一脸热害羞都要逃开,他们还要一起走过那样长的路,他说他们要认真过。

  她在原地停了片刻,从包里掏出块儿给同事准备的喜糖,将糖纸一点点打开,弯腰探进车内,对驾驶座的人道,“你张嘴。”

  冯远山眼神询问。

  沈云舒回,“我们的喜糖,第一块儿给你吃。”

  冯远山看着她,薄唇启开,沈云舒把糖喂到了他嘴边,冯远山的唇触碰着她的手指将糖吃进去。

  沈云舒问,“甜吗?”

  冯远山点头,何止是甜,他都不记得上次吃糖是什么时候,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吃糖吃的是自己的喜糖。

  沈云舒轻声道,“那你要记住这个感觉,你刚才对我笑的时候,我感受到的就是这种甜。”

  冯远山心里一动。

  沈云舒似碰非碰地抚了下他的眼尾,“远山哥,你要多笑笑,别整天冷着一张脸,我喜欢看你笑。”

  

第19章 今天的夜晚来得好像格外……

  顾松寒总觉得他哥今天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儿,他又说不清,要说刚当上新郎官的那种兴奋和喜悦,在他哥身上肯定是看不到的,但神色里总归是有了些他还没觉察到的变化。

  他悄声试探,“哥,当了新郎官是啥感觉?”

  旁边的人听到顾松寒的话,诧异问道,“冯老板结婚了?我怎么一点信儿都没听到。”

  他的声音有些大,引得前面几个人也回看过来,唯有为首的周时礼没有动,只盯着手里的图纸,那僵直的背影像是在等待什么宣判结果。

  冯远山屈指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淡淡道,“上午刚领的证,年底办事儿,到时候大家时间方便,还请赏光去喝杯喜酒。”

  其他人一听立刻道喜祝贺,回道冯老板的喜酒他们肯定是要到场的。

  周时礼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脸上顷刻间失了血色,只剩惨白一片。

  紧跟在周时礼身旁的钱正刚立马窥探到了这位周秘书的异常,他自然听说过冯远山和周时礼之间的那点儿事。

  在他看来周时礼的选择是再明智不过的,这局长的乘龙快婿一当,以后的前程肯定不可限量,这不现在已经委以重任上了,今天这事儿本来该局长出面的,结果全权委托给了自己这位准女婿。

  钱正刚既想拍周时礼的马屁,又想给冯远山找点儿不痛快,“我怎么觉得冯老板这婚结得着急了,老话说得好,媳妇儿娶得好不好,关系到的可是往下三代,别你这厂子建得正顺利,结果媳妇儿一娶,什么又都给搅合黄了,有些事儿是命里带来的,你不信不行,所以这选媳妇儿一定要擦亮眼,好不好看不重要,能给自己带来福气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钱正刚在镇上大小也能算上是个叫得上名字来的人物,到哪儿大家也都称他一声钱总,不过看的不是他的面子,而是他老丈人。

  钱正刚的老丈人是个厉害人物,当年承包了镇政府下面快要倒闭的轮胎厂,没两年就把厂子给救活了,生意不但做到了全国,还漂洋过海做到了国外。

  但好景不长,几年前一场重病压下来,身体和精力都大不如从前,厂子就被唯一的女婿钱正刚给接手了,然后这生意就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已经到了要关门的地步,神仙大罗来了都没办法扭转局面,也只能找人转让出去。

  这个轮胎厂就在冯远山厂房的前头,原本冯远山看中了这个厂子的位置和里面的基础设备,想接过来作为厂房的二期。

  结果这钱正刚坐地起价,来来回回谈了几次都谈不拢,冯远山没那个耐心和他一直耗,干脆就另起炉灶,跟县里申请地方要选址重建,无非就是工期赶一些。

  不过前两天钱正刚那卧病在床的老丈人又托人给冯远山带了话,还找了上面的人来说和,所有才有了今天的会面。

  周时礼是代表县里过来的,除了要勘察一下现场的情况,还要尽力促成这次转让,因为这还关系到厂里几百名员工以后的生计问题。

  所以钱正刚才会想要和周时礼走关系套近乎,在他看来,有了县里出面,这个厂冯远山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钱上面还得他说了算。

  前几次他仗着年纪和辈分,想在冯远山面前摆架子拿派头,但一直没拿起来,今天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压冯远山一头,把前面丢的面子都给捡回来。

  跟着钱正刚过来的那几个轮胎厂的元老一听到钱正刚说的话,都恨不得上去捂上他的嘴。

  四六不通的没脑子玩意儿,他就看不出今天这事成不成压根儿就不在周时礼那儿,冯远山要是那轻易能拿捏服软的人,这事儿早就谈成了,还用得着现在让县里来出面施压。

  有人觑着冯远山面无表情的脸色,想站出来打圆场,顾松寒直接截住那人,让他别说话,他哥轻易不下场一次,钱正刚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

  冯远山对钱正刚扯了下唇角,“钱总说的这老话,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的,我是没听说过,我只知道这女婿要是选得不好,也不用往下三代,孩子还没生,就先把自己老丈人攒的半辈子家业给造光了,按照钱总话里的

  意思,你给你老丈人家带去的福气倒是真不少,回头我得登门去跟老厂长请教请教,他当年选了你做乘龙快婿,这眼睛到底是算擦亮了还是没擦亮。”

  钱正刚被人捏到七寸,脖子都涨成了紫红色儿。

  冯远山将手里猩红的烟碾灭在墙头,话里慢慢带上了寒意,“不过钱总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这媳妇儿我娶得确实急,不急不行,我自己心尖上的人,能早一天娶进家门,我肯定不拖到转天,她能嫁给我就已经是我最大的福气,我是一点委屈都不舍得让她受,更别说别人在我这儿说她半句不好,我劝钱总下次说话之前最好先三思,不然我这烟头再碾在哪儿那就说不准了。”

  钱正刚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因为他知道冯远山是说得出来肯定就能干出来的主儿。

  冯远山懒得再看钱正刚那副蠢样儿,对其他人道,“今天雪太大,不适合谈公事,我要早点儿回去接媳妇儿下班,至于这厂子转还是不转,等你们钱总什么时候把脑子里进的水倒干净了,咱们再谈。”

  那些人听他话里的语气,连留都不敢留他。

  顾松寒走之前倒是给了钱正刚一个笑模样儿,“钱总也早点儿回吧,别让冷风一呛,这不多的一点脑子也给呛没了。”

  钱正刚看着冯远山和顾松寒头也不回的背影,气急败坏地跟周时礼告状,“周秘,你看他们这是什么态度!”

  周时礼脸色阴沉地把手里的图纸扔回给他,“钱总还是先好好想想自己说了什么话,再来指摘别人对你的态度,我今天到这儿来不是给你当和事佬判官司的。”

  钱正刚被周时礼这出弄得彻底傻眼,好嘛,他这头今天是为谁出的,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冲我发起火来了,你这不是典型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其他人也不想搭理钱正刚,全都甩袖子走人了,老厂长豁出去了一次老脸,好不容易才促成了这次碰面,他倒好,直接把人给得罪了个彻底,老厂长精明了一辈子,唯独在看女婿这件事上失了眼。

  钱正刚一个人被丢在风雪里,恼羞成怒,他小声又不那么小声地冷声笑,“不就一被人睡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二手货,也值得你放在心尖上,还我脑子进了水,不知道是谁脑子进了水。”

  还没走出多远的周时礼刹住脚,紧紧攥住拳头,明明他现在可以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开口,尤其是在冯远山面前。

  冯远山寒着一张脸大步走回来,撞开挡路的周时礼,又推开上前来劝的人,长腿蓄力抬起,一脚直接将钱正刚踹飞了出去。

  沈云舒没想到今天的雪会下这么大,她和他第一次见面那天也下了这么大的雪,只不过现在的心境和那天已经完全不同。

  她刚把所有的资料全都给了厂办,因为比别人多出了一道分房手续的审批,所以她今天还办不完,得等到周一审批结果通过,她再来交钱,然后才能正式办理过户。

  她倒不担心还会出什么变故,厂办的人边吃着喜糖边跟她说,要是能全款一次性付清,会给优先办理,按照厂办算出的那两间房的房款,她现在手头的钱付完全款还有剩,所以她也提交了一次性付全款的申请。

  从厂里出来,她回家收拾了些她和小知言的东西,青萤姐给的那件勉强能叫做睡裙的衣服,被她团了团,塞在了包的最里面。

  既然有些事儿总要发生,那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她害怕归害怕,但该面对还是要面对,做夫妻就总要过这一关,早过比一直提心吊胆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要好。

  路过卫生院,她去给青萤姐送了喜糖,多亏了有病人在,青萤姐不好拽着她多说什么,但她那眼神里的暧昧把该说的也差不多都说完了,沈云舒受不住她打趣的目光,只聊了几句就借着接小知言要晚了,匆匆逃了出来。

  在门口和林行简碰个正着,林行简看到她一时愣住,沈云舒神色自若地和他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错身直接离开了。

  林行简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有多后悔当初没能在母亲面前再坚持抗争一下,但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后悔药可以让他买到。

  下雪的路上不好骑车,沈云舒拐进学校那条街道,已经有小朋友出来了,她怕小知言一出教室看不到她会着急,又使劲蹬了几下,一抬眼,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一大一小。

  小知言高兴地冲她挥着小胳膊,热切地叫着“小姑”,不过才一天没见到,弄得好像跟几年没见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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