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 第30章

作者:拉面土豆丝 标签: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青梅竹马 市井生活 现代情感

张若瑶在大学时谈过一个男朋友,在校外一条街教街舞。

当时张若瑶在街舞教室隔壁的烤鱼店兼职,隔三差五会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练舞的身影。而晚上结束兼职时,大多会碰上街舞班下课,她和这位街舞老师一起回学校,共享到宿舍的这一段路。

张若瑶那时总有一种不安全感,有经济上的,也有生活上的,她不习惯剖白这种不安全感给别人看,但这位舞蹈老师与她完全相反,他话多,风趣,会把自己经历过的一些事幽默化,讲给张若瑶听,借力打力,仿佛逗张若瑶笑就是他的使命,他们的闲聊和说笑会带动校园里那一整条街的槐花开放。

确定恋爱关系前,街舞老师跟张若瑶坦白,说,我其实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我比你大两岁,但我已经工作好几年了。

张若瑶说她知道。她早就发现了他对学校里的很多地方并不熟悉。

但她不在意。

那时候他最常对张若瑶说的一句话是,别愁眉苦脸,天塌不下来,日子再坏还能坏成什么样?

张若瑶后来想过,在她眼里,他的闪光点并不是他比她多出来的那几年社会阅历,而是他能够为她提供的情绪价值和陪伴。有很长一段时间,张若瑶就是这样觉得的,她觉得爱情就是陪伴,和相互依靠。

这段年轻的爱情持续的时间不长,大概半年。这位街舞老师告诉张若瑶,他要走了,要去更大的城市参加一些什么比赛,奔一奔前途。他没有和张若瑶提出结束,他的意思是,保持异地恋,他会经常回来看望她,等张若瑶毕业再一起打算以后。

但张若瑶提了分手。

她想不出一段不能彼此陪伴依靠的感情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

后来妈妈去世,张若瑶处理妈妈后事时,还接到过这位前男友打来的电话,他从共友那里听到了变故,打来询问张若瑶有没有他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张若瑶道谢,说没有,她都已经处理好了,然后礼貌挂断了电话,并把号码拉进了免打扰。

有那么一刻,张若瑶觉得自己之前对于爱情的所有释义全部都是错误的。共同筑就的平淡温馨的生活会随时倾覆,在命运的波浪里那么脆弱,以及爱也不是能用忠贞一词就简单解释的,人性复杂,交错的人性犹如细密织网,你歌颂网格里透出来的光明,却也不能就此判定网格之下的潮洇就是不堪,就是可憎。一言以概之,过日子谁都有碰到难处的时候,这样的评定太不公平。

张若瑶没有办法正确地定义爱情,她就不能顺理成章地坦然接受爱情......天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爱情?

张若瑶在闻辽臂弯里躺了一会儿,借着翻身的动作在枕头上把眼角一颗眼泪蹭掉,然后摸着闻辽的侧脸,掰过来,舌抵开他温热的嘴唇,用力地亲吻。

闻辽的那句我爱你悬在半空,推心置腹的告白没得到回应,还是有点介意的,但张若瑶热烈的反应似乎在告诉他,长夜漫漫,多说无益,肢体上表现出的喜欢远远如同绵绵不绝的潮水,能盖过一切踟蹰。

他掌住张若瑶的后脑,把吻加深,张若瑶吸吮他的舌尖不放开,鼻间柔柔气息会蛊惑人,他心甘情愿让她侵入,忍着她带给他的疼痛,然后身子下移,消失在被子里。张若瑶捧着他的脑袋,拇指压在他微汗的耳朵上,手掌和大腿都能感觉到他刚剪完短短的发茬,有些刺,还有些痒,很快,这种微小的触觉就被更大的浪涌冲走了。

直到闻辽从被子里钻出来,捏着张若瑶下巴就要亲。

张若瑶撑着最后一点清明,把闻辽的脸推走:“离远点儿!”

闻辽哭笑不得,一声不吭穿上外裤,裸着上半身下楼,开灯,倒水,然后再端着杯子上来,问张若瑶:“喝不喝?”

张若瑶把自己裹成一只虾,背对着他。闻辽把水喝了,俯身把人扳过来,手臂撑在她耳侧,张若瑶眼睛湿润,两个人默默对视着,她在等待闻辽的动作,可先到达的是闻辽的絮絮叨叨:“你都没说,你也爱我。”

张若瑶张张嘴,发现自己嗓子哑了。她不答反问:“你爱我什么?”

闻辽腾出一只手揉她脸:“爱你好看,爱你善良,可爱,骄傲,爱你懒,爱你不做家务,不洗衣服,爱你心思通透,爱你利落干脆,爱你嘴毒,挑食,还便秘,蹲马桶永远半小时起步,爱你......”

张若瑶伸手撑住闻辽胸口,狠狠推,没推动。

“人话?”

“怎么不是人话?没听懂没关系,我还有好多好多......”

张若瑶笑得不行,一只手臂遮住眼睛,被闻辽强行拽开。

他问:“我说了这么多,你总要说个一两样,让我平衡一下。”

张若瑶想了想,说:“你,你很好,你情商高,会讲话,你有钱有事业,可以依靠,你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正经事上不掉链子,让人放心,你......”

闻辽俯身压下来,用亲吻堵她嘴。

“张若瑶,我说我爱的都是你这个人如何,你说的都是我能提供的价值,这太不公平。毕竟爱一个人是要爱这个人本身,不是么?”

张若瑶舔了舔嘴唇,反正刚刚闻辽把她伺候舒服了,无所谓,爱闲扯那就扯。

闻辽委屈巴巴,捏她下巴的手又使了点劲儿:“我有时候真想弄死你。太气人了。”

张若瑶揽着他脖颈,一手伸进被窝里探啊探,摸到闻辽裤子上的两条系绳,然后顺着缝隙进去。

闻辽脸色唰一下变化,精彩极了,至少落在张若瑶眼里简直让人心情愉悦。

“谁弄死谁?”

闻辽手臂支撑不住,整个人塌下来,压在张若瑶身上,贴着她耳边,气息烫人,还不服软:“......不是这样的,你不会。”

张若瑶又快了些:“这样?”

嘴硬?

闻辽终于忍耐不住,抓着她的手腕按到脑袋边,把人治住,严厉态度告诉她:“你老实一点。”

张若瑶眯着眼睛瞧他:“那今晚算了?”

“美得你!”

......

闻辽有多执着呢?

这一整晚,他不知找张若瑶索要了多少次我爱你,张若瑶就是闭口不言,好在,一些其他的回馈也足够令他开心。

最激烈的时候,闻辽俯首咬她颈侧,吸吮她耳廓,勒令她:“叫我。”

旋即想到上次搞笑,张若瑶喊他辽辽像喊小猪,又要求她:“别瞎给我起名。”

张若瑶轻轻靠近他耳畔,与气息交错中轻唤了一句:“闻辽。”

“嗯。”

她用口型无声跟了一句,我也爱你。

没有让闻辽听到。

张若瑶觉得日子还长,很多事情倒也不在一朝一夕。

第28章 廿八生活啊,是个勺子

春节前几天,刘卫勇照例提醒张若瑶,别忘了年夜饭。

闻辽赞扬:“咱舅可真是个过日子人。”

张若瑶看他一眼。他还以为刘卫勇多厉害呢,早些年只会下方便面,卧个蛋都卧不熟,现在水平确实是有进步,但也仅限于不让自己和刘紫君饿死,之所以提醒张若瑶,是让张若瑶记

得上饭店预定。

这几年的年夜饭都是这么安排的,反正也就三个人,订一桌也不贵,四冷六热十道菜。饭店包间肯定是不够用,打包回家,拿盘子腾出来也是一样的,满满当当一桌子。

刘卫勇酒量不行,开一瓶葡萄酒能喝一整个正月。去年朋友送他一塑料桶自己家酿的酒,说是甜,没度数,刘卫勇信了,年夜饭自己在厨房小酌了一杯,结果开饭后夹了两筷子就吵吵头疼,挪去沙发躺下,呼噜声就起来了。等醒来,张若瑶和刘紫君已经吃完了。

刘紫君守着电视,聚精会神等她喜欢的明星出来唱歌,刘卫勇就拍着刘紫君的手背开始忏悔,每年过年都要有的固定环节,内容大差不差,老爸对不起你呀,老爸没能耐呀,没办法给你富二代的生活呀,老爸守不住家,让你从小就没妈呀......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刘紫君要烦死了,故意把电视调得很大声,刘卫勇抢来遥控器,把音量降下来,屏幕上有四个男人在唱歌,他问刘紫君,你喜欢的是哪一个?

刘紫君烦死了,目不转睛随口说,最帅那个。

刘卫勇嘿嘿乐,说哪个帅?哪有帅的?你这什么眼光,一个比一个丑。

刘紫君把遥控器抢过来,重新把音量调得高高的,盖住刘卫勇的絮絮叨叨。刘卫勇眼泪干了,又开始耍怪,故意挡在电视前面,左晃右晃,不一会儿还跳起舞来,说闺女,你看老爸,看老爸,老爸不帅吗?不比那小白脸强?

刘紫君彻底恼了,节目也不看了,啪地把电视一关,遥控器扔一边,站起来说:“姐,我跟你走。”

张若瑶刚刷完碗:“我回店里,你跟我去干嘛?”

“我也去店里,不在家里呆,烦。”

刘卫勇这时又拿出老父亲权威的那一套来,叉腰喊刘紫君:“大半夜你去哪?谁家孩子大过年的不在家里老实待着?什么叫团圆?”

“团个鬼。”

刘紫君回头冲他爸喊:“你每天有那闲工夫跟我叨叨叨,你倒是出去赚钱啊?说愧对于我,也没见你怎么努力,让咱们家开好车住大房子。就嘴上功夫,每天怀才不遇,像全天下都欠你似的,烦不烦......”

张若瑶想拽她,没拽着。

刘紫君提上鞋拎上外套就蹬蹬蹬下楼了。

刘卫勇下不来台,缓了好一会儿,讪讪坐回沙发上,招呼张若瑶:“瑶瑶,那葡萄酒挺好喝,你再给我倒点儿来。”

......

闻辽说:“咱舅怪可怜的。”

张若瑶说你可怜可怜自己吧,年夜饭你自己解决。

闻辽反应了一会儿:“不带我啊?”

张若瑶看他一眼:“我们家吃年夜饭,该着你什么事儿了,团圆团圆,你又不是我们家人。”

闻辽趁张若瑶上库房翻东西,看了她电脑上的微信对话框,饭店说今年订年夜饭的人多,她订晚了,一些复杂的菜可能做不过来了,鱼只能做清蒸。

张若瑶说行,随便安排,反正四个人。

老板说那十二道菜吧,到时候你来拿。

闻辽不动声色,心里高兴了,哼着歌儿把游戏打开,帮张若瑶喂了兔子喂了鸡,还收了草莓和蓝莓。

张若瑶下楼来,俩人又聊了会儿刘紫君的事。

闻辽再一次给她宽心,说刘紫君就是青春期,和刘卫勇闹矛盾太正常了:“咱舅也是真要命,的确有点招人烦,尤其招孩子烦。”

张若瑶说好呀,你下次见着他当面说呀。

闻辽叠着腿,悠悠闲闲地:“妹妹也厉害,有主意,像你。脾气爆,也像你。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就乖。”

没说谎,他高中时的确乖,小叔小婶说一他不会提二,让他准备出国他就准备,让他学什么专业他就学什么,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是那不是亲爸亲妈,不敢造次。话说完,自己回过味儿来,开始后悔,没话聊了是怎么,偏要揪着他和张若瑶都不愿回望的那段日子不放。

张若瑶从他身后探来一只手,狠揪了他下头发:“你再说我舅,说我妹一句试试呢?嘴给你缝上。”

闻辽自知理亏,不接话了。

他问张若瑶:“哎,你大学的时候兼职工资多少?”

张若瑶想了想:“一个小时七块钱,现在肯定不是这个价了,现在人工贵。”

闻辽说确实是贵,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大学生更便宜。他做代客祭扫,春节这段时间试接单,来面试的基本都是放假在家的大学生,因为是兼职,工作时间也不固定,也有一些住在公墓附近的老人。

老人们说自己岁数大,懂得习俗多,但不理解闻辽提出的要求,也不想执行,一会儿嫌换黑色工服太麻烦,一会儿觉得一单要在墓前站一个小时太不合理了,鞠躬行礼是干嘛呢?又没人盯着。他们觉得的祭扫就该是摆摆供品,拔拔草,擦擦碑,描描红,这就行了,一个小时少说能接三家呢。

大学生就比较......比较......闻辽想了个词:纪律性。

代客祭扫的流程除了上面说的那些,还要给客户全程直播,代诵读客户的信件,还要有十分钟的回避时间,留给客户远程和墓碑上的亲人说说话的。闻辽面试上的这几位大学生都不忌讳这些,大大方方的,每个环节都很尽职尽责,供品摆得整齐,并且他们打心里觉得这是在做好事。

还有一个真的是殡葬专业大二在读,和闻辽聊了很久行业现状,最后说这是他们的实践课作业,既把钱赚了,作业也完成了。

腊月二十六这天,下大雪了,张若瑶和刘卫勇原定的早上去公墓看三姨姥三姨姥爷,结果雪下得太厚,车开不上去,只能从后山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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