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拉面土豆丝
很多来赶着春节来祭扫的人,地上滑,大家还要相互搀扶。
刘紫君一手拎一袋子元宝,哼哧哼哧踩着雪往山上爬,脸冻得通红,张若瑶说要帮她拿,刘紫君不让:“我拿吧,别让我爷我奶看见我空手来的,我还想让他们保佑我早日暴富呢。”
刘卫勇呵斥她:“你爷你奶在地底下也要为你操心,你就不能好好学习,给他们长长脸......”
张若瑶打断刘卫勇,让他快别说了。
......
从公墓下来,张若瑶约着姜西缘去澡堂洗澡。
半路遇上了李奉枝。自从小区底商新开了个健身房,老李太太就找到了新工作,在路上招揽人,上前搭话,问人家要不要进店体验免费次卡,成功领进去一个人,老李太太赚两块钱。
她每天白天都在周围小区晃悠。
早上和晚上不行,她还要去市场帮人看摊儿,卖春联福字。
李奉枝让张若瑶等她一会儿,她也要去澡堂,回家拿月票。今天她不去上班了,昨天没注意,在马路牙子上绊了一跤,腿疼,站不了太久。
姜西缘问,要不要去医院?
李奉枝摆摆手,说医院全是骗子,没病都能给诊出病。
张若瑶悄悄问姜西缘,健身房这活儿,她真能赚着吃饭钱么?
姜西缘说你可别为她担心了,这老太太精着呢,专挑看上去面皮薄的年轻人,跟人家说,你就上去看看,看看你就走,也不用办卡,我就能赚两块。你就当帮大姨个忙,好不好?
大多数年轻人觉得她怪可怜,也就帮忙了。
姜西缘说:“那健身房就是旁边烟酒行老板开的,都是熟人,估计也就是找个由头给她个活儿干。”
......
张若瑶这一个澡洗得时间长,把身上都暖透了,才慢悠悠往店里去。
一进门,闻辽看见她红扑的脸就忍不
住手欠。
张若瑶躲开,把手上小塑料袋递过去。闻辽问,什么?张若瑶说,老李太太给的年礼。
社区春节给孤寡老人们送的豆油,大米,还有坚果礼盒,她全当礼送出去了。豆油送给任猛妈了,任猛妈哪能要,悄悄又给她拎了回去。坚果里面是一小包一小包的,老李太太不偏不倚,张若瑶十包,姜西缘十包,额外还有一包虾酥糖,给小鱼儿的,都用塑料袋装好了。
老李太太特别郑重地告诉张若瑶,好东西,你留着吃,可好吃了,这都是外国进口的。
张若瑶打开一看,小包装上五个大字儿:美国大松子。
闻辽拆了一袋,剥开,喂张若瑶一颗。
这会儿已经下午了,张若瑶早上上山起太早,刚洗完澡更犯困,把打纸钱的活儿教给闻辽,她要上楼睡一会儿。
打纸钱,就是一手木头凿子,一手榔头,往老式黄草纸上一下一下打,打出纸钱印儿的形状。这种纸掉色,染得满手黄,还特别容易潮,一烧起来漫天黑烟,只有上了岁数的老人们喜欢买这种纸。
最近这些天来买香烛祭扫用品的人多,虽说纸上印儿不明显,糊弄卖出去也行,但张若瑶心里不安,即便她自己不讲究这些,也还是走道程序。
她上楼,把加湿器打开,钻进被窝,盯着蒙蒙水雾愣神。回忆着早上在公墓,那一排排的墓碑,一道道清香。去祭扫的人都一样,双手拎着大包小裹,恨不能把好吃的全带去,还有成套的餐具,碗碟,筷子,勺,好像要在墓碑前做一桌年夜饭出来。
她想着那场面,鼻子里好像也侵入酸甜苦辣,是属于冬天的冰凉,还有饭菜香。耳朵边是闻辽在楼下打纸钱的声音,一下一下,笃笃笃。
......
闻辽蹲着打了一摞又一摞,又接待了个顾客,把东西收拾了,伸伸肩颈,上楼洗手。
楼上真暖和。
张若瑶刚睡着,手机还亮着,在她手边。
他擦擦手,走过来,拨她头发,朝着她侧脸使劲儿亲一口。换来的是张若瑶咕哝的一声:“......妈。”
闻辽看了眼手机,停在最近通话,最上面的号码后面跟着括号和数字,应该是通话过很多次。
张若瑶霎时惊醒,醒来就看见床边有人,没好气:“干什么!”
闻辽帮她把手机关了,塞到她枕头底下:“陛下,我干完活了。累死了,歇会儿行不行?”
张若瑶一边说着烦,一边往旁边挪。闻辽搭了个边儿,刚躺下,张若瑶就闭着眼睛缠上来,抱住了他的胳膊,还跟个变态似的摸来摸去,摸他的胳膊肘,摸他的手腕。摸完还用脸蹭蹭。
闻辽无语又好笑,低头,亲了亲她的脑袋顶:“睡吧。”
第29章 廿九开门!放狗!
今年没有腊月三十,二十九就放假了。
姜西缘提前一天,腊月二十八那天大扫除,然后就关了店。春节这段时间花店生意好,小赚了一波,大多是买新年花束往家里摆的,腊梅,银柳,寸寸金......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
姜西缘下午要带小鱼儿出去逛逛,过年了,打算给小鱼儿买个小金锁,黄金压惊辟邪,主要还是保值。姜西缘自己算过,她给小鱼儿存的这些金饰,少说也有个十万块钱了,这种攒钱方式比存活期更有动力和成就感。
小鱼儿问能不能给家里小猫也买一个?纯金的项圈,怎么样?姜西缘说你要累死它,也要累死你妈我,项圈还要纯金的。
路过寿衣店,想喊上张若瑶,透过门看见张若瑶坐在电脑前正指着屏幕和闻辽说些什么,语速挺急,闻辽站在张若瑶身后一边点头答应,一边给张若瑶捏肩膀。
算了,不进去了,拉着小鱼儿走了。
店里,闻辽有笔账怎么也对不上了,问张若瑶,张若瑶坚持说自己没印象,闻辽说店里就咱们俩人,我总不会贼喊捉贼吧?张若瑶说你以为呢?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一页一页翻,一笔一笔对,翻了半个小时,最后发现确实是张若瑶的问题,她记账懒,有时候都要隔了好几天才往上补。闻辽一脸大获全胜,张若瑶瞥他一眼,默默把条目填上,指使闻辽:“倒点儿水,讲累了。”
闻辽狗腿成习惯了:“好嘞,您喝点啥?”
......
两分钟,张若瑶捧着一杯热茶,晃着腿,懒洋洋地问闻辽:“社区元宵节办晚会,自由参加,你不是中老年妇女之友么?记得报名。”
闻辽说搞笑,还用我主动报?
他早就收到邀请了,楼长和三楼大妈都来找过他,说每年元宵活动年轻人都不积极,这不好,好像你们嫌弃我们老年人。你这小伙子虽然刚搬过来,但是人挺不错,可不要临阵脱逃。
闻辽说哪能啊,我报名。
三楼大妈问,你报什么?
闻辽想了想说,唱歌吧,曲目我想想再告诉你。
......
刘紫君给张若瑶发微信,说她买了好多鞭炮和烟花留着明晚放,还有加特林。
张若瑶不知道什么叫加特林。闻辽给她解释,也是一种烟花,就是拿在手里,向着天上突突突......到时候玩你就知道了。
张若瑶小时候喜欢热闹,过年时也想跟家属院里的孩子们一起放鞭炮,但是妈妈不让,说小女孩就稳当点,别跟着出去疯跑。没办法,张若瑶就穿着小靴子,围巾帽子捂得严严实实,拿一根无烟无响的仙女棒,站在院子里摇啊摇。
爸妈不让她撒丫子玩,家里也不会买鞭炮放,因为妈妈觉得买一挂鞭炮听为个响儿太不划算了,有那钱干点什么不好?于是张若瑶一个劲儿偷瞄闻辽,看他搬着一大箱子烟花在院里呼朋唤友,怎么看怎么来气。
为什么不划算呢?砰!大烟花炸开,几百米外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怎么不划算呢?
......
闻辽撺掇张若瑶:“咱们也去买点鞭炮放吧。你看人家开门做生意的都要放,这不禁燃放,别浪费机会......”
张若瑶说你有钱烧的啊?
现在的想法变了。知道了生活并不容易,她也开始觉得花钱听个响儿实在不理智了。
闻辽站在店门口,隔着玻璃看外面。
天已经黑下来了,两侧路灯上都挂了红灯笼。
一个黑衣服的男人站在花店外抽烟,时不时走远几步,端详那亮着灯的招牌和紧锁的卷帘门。姜西缘带着小鱼儿逛街回来,刚巧碰上了,就站在路边说话。
大风把小鱼儿的头发刮得乱飞,姜西缘蹲下身,把小鱼儿的帽子戴严实了,再站起身。
闻辽招呼张若瑶过来看,问:“那人谁啊?”
张若瑶看了一眼:“她前夫。”
“好像吵起来了。”
张若瑶没当回事。姜西缘前夫要带孩子去看爷爷奶奶,姜西缘不肯,就为这事吵了快三个月了。这是看姜西缘铜墙铁壁,直接杀过来了,打算接了孩子就走。
小鱼儿并不给面子,一个劲儿往姜西缘身后躲。
姜西缘伸手指男人鼻子,男人把她手拍掉。小鱼儿吓着了,哭了。
姜西缘腾出一只手给小鱼儿抹了抹脸,回头又骂了男人几句。
闻辽推门就要出去。
张若瑶拎着扫帚正扫地,把门撑住了,问他:“你干什么?”
“不能打起来吧。”
“不能。人来人往的,旁边就是派出所。”
张若瑶不理解闻辽怎么这么爱凑热闹,这不是第一回了,早跟他说过了,姜西缘这个人自尊心强,不是只有男人才好面子,她和姜西缘认识这么多年,再了解不过,尤其是感情上的事,外人不好添乱。
闻辽的脑回路跟张若瑶完全是反着长的,他也不理解那些纤细的考量,又观察了一会儿,打开手机,张若瑶眼疾手快抢下来,骂闻辽,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给你兄弟通风报信?你把任猛叫过来,就是故意挑事儿。”
闻辽把手机抢回来了:“在你心里我就这个智商是吧?”
他又不傻。
他就是
想打开手机摄像头,放大看看。
“姜西缘她前夫,长得不赖,身材挺好。”
张若瑶弯腰扫地,接了句:“挺韩的,是吧?”
闻辽没明白:“什么?”
张若瑶不接话。
怎么说呢,确实是不赖,比姜西缘还大了几岁,但上了年纪也没发胖,没有啤酒肚,身形依然很修长,张若瑶鼓励闻辽,要像人家学习,闻辽一脸难以置信,说张若瑶眼神儿不好,那一看就是个细狗,跟我这种有薄肌的根本不一样好吧?
“你自己说人家身材好的。”
闻辽辩驳:“那也得分跟谁比,跟我比还差点。”
他指指张若瑶:“你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张若瑶扫出来个瓶盖,踢了过去:“男人还是谦虚点,帅而不自知才好。谁像你了?有点好处天天挂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