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 第41章

作者:拉面土豆丝 标签: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青梅竹马 市井生活 现代情感

“滚蛋,你是谁哥。”

闻辽挨骂不恼,凑到电脑桌前,杵在她面前盯着看,盯着盯着,捏她脸,捏着捏着,心就痒痒。

小一个月没见,他体会了一次什么叫抓心挠肝。想念这个动词,带有无数的副作用,这些副作用让人无处可逃,酸与痛都是切实到心底里的,闻辽在感受这酸痛的同时也庆幸,他对张若瑶的想念是有归处的。

他们只是短暂分离,他知道她身处何方,他可以随时去到她身边。那感觉如何形容?就好像是痒着痒着,嘿,从天而降一个痒痒挠!

“......”

张若瑶目视电脑不瞧他:“没文化。”

没文化就没文化,闻辽回头看一眼店门方向,确认此刻正午日头当空,行人都没几个,然后弯腰俯身,捏张若瑶下巴,蛮横索要一个亲吻。

张若瑶原本想在椅子底下踹他一脚的,但亲着亲着,这一脚就没伸出去。

因为她也想念。

闻辽高大身形遮了光,映衬得他眼睛黑亮黑亮的,亲吻了一会儿,又对视了一会儿,彼此心存不舍地放开,他揉张若瑶脑袋:“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个礼物。很好很好的礼物,不过现在不在我这,过几天快递邮过来。”

张若瑶对礼物倒没什么期待。

嘴唇湿湿的,她没多想,下意识随手抽了张纸擦嘴,这一举动被看见,闻辽诧异,掰过她脑袋再亲一口,故意亲得带响声。

“......恶不恶心。”

张若瑶把纸团往他怀里一丢,站起来:“下午你看店吧,我要出去。”

闻辽当然说好:“辛苦你了,最近几天我在店里,给你放假。”

张若瑶刚点头,他又说:“但你晚上得回来。”

俩人各怀心思,巧的是,怀的还是相同的心思。对视半晌,张若瑶手不老实,牵起他的手,先是手指交缠在一块晃了晃,然后手向上逡巡,指甲尖儿划过他小臂内侧,轻轻勾了一下。

闻辽一把攥住她的手:“听见没?晚上回来。”

张若瑶用力把手抽出来:“看我心情。”

-

她要赴的是刘紫君的约。

刘紫君模拟考成绩不佳,心情很差,张若瑶有点意外,倒不是意外成绩,成绩其实跟她平常大差不差,是刘紫君会因为成绩影响心情,这件事挺稀奇。

刘紫君又说:“季桥不理我了。”

自从季桥父亲去世以后,季桥转去了重点班,就是他父亲带过的那个班,变得不说话,不与人交流,课间操不去上,食堂也是独来独往,吃完饭不回去午休,一个人去操场荫凉处乒乓球台坐着看题。学校老师知道他情况,体谅他,同学也知道,所以更不敢吵他,唯恐哪句话说错了。

这里面也包含刘紫君。

张若瑶想了想告诉她,家里遇到变故,一个人的性格大变样都是完全正常的,他只是在调整,使自己重归那条向前的轨道。

至于人际相处,你不要过度冷漠或太过积极,只要时刻心存善意和同理心,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正确的帮助。

张若瑶本不想说教。她希望保护刘紫君,同时又能感知到刘紫君描述的季桥的痛苦,两者相加,使她很想做点什么。刘紫君说,她明白。

“姐,我最近在想,我要不要复读一年。”

张若瑶更意外了。

刘紫君说,起因是开学的时候,班主任请了几个曾经的学生回学校来做宣讲,目的是鼓励他们在高考前的最后几个月多多努力。她和其中一个学姐聊得很好,还加了微信,学姐跟她算是同行,也有自己的接拍工作室,但不是她唯一的事业。她还在宠物店兼职,接游戏公司的原画稿,十八般武艺的同时还不耽误她保研。

学姐说话怪不客气的,她说刘紫君,别嘴硬了,你现在接客单,不是因为你喜欢摄影,是因为你只会摄影。你是场域太小被动受限,而不是你的主动选择。

刘紫君说我不想选择,我就想躺着。

学姐说那你就继续躺着嘛,哭什么?还找我买二手相机干嘛?

刘紫君说,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吧?就算我是个对社会无用的、被淘汰的人,我也总还得苟延残喘地活着吧?

学姐说,哄自己玩已经很难了,你也不需要对社会有用。只是你得多找几个让自己开心的支点,只有一个不太够,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你爸把你相机砸了,你就傻了,无事可做了。

学姐再次重申,我没让你一定读大学啊,这只是选择之一,你自己琢磨琢磨。

后来刘紫君想来想去,越想越心虚。

因为发现自己的十八岁,除了摄影和学习,还真是什么都没尝试过!好像除了高考以外,此时此刻不论面朝哪个方向,她的进度条都是零。

这太糟糕了。

刘紫君捏起食指和拇指:“......我想,我先把这个有一点点进度条的拉满,然后再找别的乐子?”

张若瑶问:“你现在又觉得学习是乐子了?”

刘紫君摇头叹气:“我说实话吧,我是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勇气,我没勇气坚持做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人。我是个胆小鬼,一点都不坚定。我担心看见我的同学们都去各个地方上学而我还在徘徊的时候,我会焦虑。这种焦虑会压死我的。”

张若瑶静静地听她说,揽住她肩膀,给她一点依靠。两个人各自捧着奶茶,坐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门口,看喷泉起起落落。

刘紫君坦诚地讲自己最近两个月的心态变化,很奇怪,季桥父亲去世这件事堪称飓风海啸一样,把她这个原本不相干的人也影响到,令她心底地覆天翻。

因为刘卫勇的职业,她从小对死亡一词很熟悉,但她始终认为死亡这件事其实是和自己有距离的,是很遥远的。她不是没有经历过亲人的死亡,她记得爷爷奶奶缠绵病榻的那些时日,但那时她有心理准备。

季桥父亲的去世让她深刻认识到了死亡的随机性和突发性。可能前一天还相见的人,转过头来就是永别。

什么是永别呢?

永别就是从此日起,直到你走完这漫漫一生,你们都再不能相见了。

刘紫君捧着奶茶靠在张若瑶肩膀,她其实特别想说,姐姐,我很心疼你。但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喀啦喀啦吸着奶茶里的冰块。

她不知道建在自己心里的那些建筑的地基正在慢慢夯实。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对生死的敬畏、怜悯和仁慈在灵魂里扎根。

......

今天出门是要给刘卫勇买个生日礼物。

她不太习惯记农历生日,她只知道刘卫勇的公历生日,是翻手机日历,翻到刘卫勇出生那一年,记下农历,再翻回来,找到对应的时间,最终挑了个打火机,很俗气的礼物。

张若瑶说行,挺好的,收礼还挑?

-

刘紫君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件想做的事,张若瑶觉得,不管能否成功,她都该守护一下。

认真研究了一下刘紫君复读的可能性,刘紫君所在学校是不接受复读生的,按刘紫君现在的成绩,转去更好的学校也很难,最切实可行的方法是找全日制的复读培训机构,不过就是很贵,对自律性也有要求。

张若瑶为了刘紫君这件事体会了一把辗转反侧,闻辽劝她,现在想也没用,先等今年高考结束吧,说不定考得不差呢?

张若瑶抱着个枕头左翻右翻,闻辽干脆用被子把她团住,倾身问她,紫君都有愿望了,你呢?你最近有什么心愿没有?我帮你满足?

张若瑶裹在被子里摇头。

闻辽把手探进去,掌心覆上一片柔软,压将下来与她亲吻,舌尖碰舌尖,含含糊糊之中问她:“我说真的,你一直以来担忧妹妹,现在放心了,轮到你自己了。人总得有点愿望吧?你说出来,能让你高兴就行。”

张若瑶伸手拢住他脖颈,鼻尖相擦:“你神灯啊?三个愿望?”

闻辽贴贴她唇角:“三十个也行。”

张若瑶把他脸推开,扭动着身子翻了过去侧躺,不看他:“一个都没有。”

话说完,就被闻辽拽着把人捞了回来,死死锢在身下,被子扯走,手掌四处游移,最终寻到她的,把手指一根根掰开,强行十指紧扣,俯身深吻。

张若瑶偶尔会感受到闻辽凶狠的一面。

但她会溜号。

溜号时,她想到了有一次在网上刷到科普,男女力量差别和各自身体上的弱点,不由得感慨,人的身体真神奇,躯体可以爆发出那么大的能量,可以对抗,也可以交融。

她抵住嘴唇,压抑不肯出声。至于闻辽,喜欢探索,也喜欢你来我往的对抗,他掌心全是湿漉漉的汗水,张若瑶身上也是,刚老实一会儿就像条滑不溜手的鱼,乱扭乱窜,他不得已一手握住她两只手腕锁在头顶,这时力量差异再次显现出来。

磋磨声细小,但不体面。

张若瑶咬闻辽耳朵说,轻点行不行?

闻辽忙着呢,勉强抽空回她:“......不太行。”

好巧不巧,到了三楼大爷每天后半夜固定的起夜时间,塑料拖鞋趿拉着走。

张若瑶听到冲水声音本能一激灵,这一紧张,用了那么一下劲儿,这可害死闻辽了。

直到冲水声渐息,脚步声也无。

一切都安静了。

闻辽还埋首在张若瑶肩窝处,后肩微微起伏着,羞愤不肯起来。

张若瑶给他缓和时间,手指在他后颈小痣画圈儿。

“哎,我说,实在不行你把租那房子退了吧。”

她是觉得,反正如今也不常去住,租金还挺贵。不过就是白瞎后来的装修了。

闻辽还生着气呢,不肯说话,只动腰佯装攻击她,张若瑶道歉:“行了行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闻辽声音闷闷地:“我发现你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欲/望只会在两个地方,一个是钱,一个是我。”

张若瑶笑:“高兴吗?”

她拍拍他的背:“不过你说反了,先是你,再是钱。”

闻辽呵一声。

房子他没打算退,他还有其他打算。

张若瑶推开他,起身,赤脚走到衣柜那,柜门打开,在一堆衣服的最底层翻出来个东西扔给闻辽。

闻辽看了眼,是个存折。

“怎么现在还用存折?”

“我三姨姥留的,留给我的。”

当时两位老人去世,留下的那张大存折里有二十三万,是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结果被刘卫勇做生意赔了。刘卫勇不知道的是,张若瑶手里还有张小存折,三姨姥叮嘱不让说。

“不多,十万块钱,我三姨姥说让我留着。”

其实原话是,这是姨姥自己偷偷攒的,你姨姥爷不知道。不叫他知道。

闻辽觉得好玩:“咱姨姥还有私房钱。”

张若瑶说是:“三姨姥的意思是,这钱就是给我的,她可怜我,心疼我。但其实我用钱的地方没有几处,我也始终觉得这钱不属于我,我不会动。我想着,刚好,拿去给紫君报培训班补课吧。”

闻辽重新拽着她躺下,下巴蹭蹭她额头:“咱不至于啊,我不会让你为了钱苦恼。”

张若瑶把存折折起来:“又装霸总,有瘾啊?”

闻辽亲亲她脑袋顶,用正式的语气,重新说:“我的意思是,我的就是你的,同样,你的也都是我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希望我们是这样的关系,是一个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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