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当皇后了 第67章

作者: 仲未饮茶 标签: 破镜重圆 女强 甜文 爽文 玄幻仙侠

  “娘娘,晋国公府送信来了。”

  “阿娘,是父亲送来的……”

  后头几个字她隐下去没提,但许松蓝知道她说的是放妻书,澹台雁迫不及待地起身走过去,也不知真是拿信还是要躲开这话题,许松蓝知道她不愿多谈,也只得叹了口气。

  澹台雁急匆匆地推开门接过信,正要拆开时想起了先前许松蓝说的话,犹豫了一下,转而递给许松蓝。

  许松蓝也没在意,接过便拆开一目十行地读下来,却蹙起了眉头。

  “阿娘,这不是放妻书吗?”

  许松蓝将信递给澹台雁,澹台雁看了一遍,也是眉头紧缩,满脸恼怒。

  先前父女俩亭中交谈时,澹台阔秋显然被她说动,明显已经开始动摇,然而到了晚上,他却又变了态度。

  信上说得明白,今日他已经明白了澹台雁的意思,但和离不和离的终究还是他同许松蓝夫妻的事,他可以不追究澹台雁这之前的逾矩,但希望她在此之后不要再多管。

  至于喻氏的事情,他已经清楚,喻氏或许目的不纯,若许松蓝不愿过养嫡子,也不肯再同喻氏相处,他可以去母留子,只是稚子无辜,他会另外安排澹台彦昭的去处。

  信的末尾说到,他已经做出了最大的退让,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许松蓝还是不肯接受,还是不肯回国公府,那么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出一封休书。

  至于和离,许松蓝想都不要想。

  “他这是……”澹台雁看见休书二字,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挽起袖子就想去找澹台阔秋理论。

  许松蓝父母俱丧,族人离散,又曾为国公府老夫人持丧三年,三不去中占了两条,澹台阔秋想要一封休书打发她,连律法这一关都过不去。

  与她恰好相反,许松蓝格外平静地读完信,将信折叠成原来的样子,随意搁在一旁。

  喻兰是澹台阔秋的爱妾,彦昭也是他唯一的儿子,澹台阔秋肯去母留子,又肯将彦昭远远送走,对于他来说,或许已经是壮士断腕。

  现下闹得一点情面也没剩,澹台阔秋还愿意这样挽留许松蓝,或许……也是余情未了吧。

  毕竟是她的父母,或许连澹台雁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竟隐隐希望一切都能回到从前,澹台阔秋和许松蓝之间从没有那几年的分离,也从没有什么喻兰同彦昭出来扰乱一切……

  澹台雁小心翼翼地看着母亲,却见许松蓝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若是余情未了,难不成这些年他是带着对我的情分亲近喻氏,也是带着对我的情分宠爱那个孩子?”

  若当真是这样,许松蓝这些年的日夜煎熬岂不都成了笑话?

  如果澹台阔秋对她仍有一丝情分,会出言要她认养他同另一个女人的孩子,还在争吵之时讽刺她的出身吗?

  许松蓝嫁给他之后,因为许氏医女的出身没少受到旁人讥讽,没少受到老夫人刁难,在那个时候,她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从澹台阔秋的嘴里听到这些话。

  她面目仍是平静,澹台雁却从中看出了些不一般的情绪。

  许松蓝没有生气,只是因为她对澹台阔秋再无期望罢了。

  “阿娘要去吗?”澹台阔秋信中要许松蓝亲自同他相谈,但澹台雁担心两人再见许松蓝又要伤心,于是道,“阿娘若是不愿意,那我再替阿娘去便是……”

  “行了,怎么总是要替我冲锋陷阵?”许松蓝打趣她,笑道,“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怎么好总让你一个小辈冲在前头?”

  “可是……”

  许松蓝摇摇头:“若是不见着我,他只怕还是不肯松口和离,更何况,有些话我得同他说清楚了才好。”

  许松蓝都这样说了,澹台雁也不好再干涉,只是将梧桐殿收拾出来,又将宫人全部屏退,留了个清净地方给二人说话。

  原以为不必再见澹台阔秋,但最后还是得要说些话,许松蓝只把这当成是最后一面,心中十分坦然,反观澹台阔秋那头,收到信儿后便辗转难眠。

  是以待夫妻二人再会于梧桐殿时,许松蓝看起来气色不错,她这些日子在宫里养得丰腴了不少,甚至连两颊也挂上肉了,倒是澹台阔秋失魂落魄的,胡茬也没刮干净,整个人显得颓丧得不行。

  这是没了喻兰,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了。

  许松蓝漫不经心地想着,低头随手整了整裙摆,澹台阔秋一直盯着她,自然发现了她的走神,眼神越发阴鸷。

  两人虽是夫妻,但早前便已经少有来往,极少说话,上回交谈还是为了澹台彦昭立嫡一事,两人大吵一架,闹得不可开交,最终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澹台阔秋从澹台雁那里知道了些事,细查之下只觉得触目惊心,未见到许松蓝前,他因为这些年误信奸人,多年忽视许松蓝,导致许松蓝多年心病难医而感到深深愧疚。

  然而等见到人了,他忽而又想起对许松蓝的种种怨恨,是她一言不合便跑进行宫,只扔给他一封和离书,也是许松蓝,让他在朝堂之上丢了大脸,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两人多日未见,一时无话,沉寂半晌后,先开口的还是澹台阔秋。

  “别再坐了,这便收拾东西同我回去吧,没名没目地在宫中盘桓这么久,真是不像话。”澹台阔秋捏了捏眉心,不耐烦地站起来,“动作快些吧,还要赶在宫门落钥之前出去。”

  许松蓝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我不会同你走的。”

  澹台阔秋的胸膛重重起伏:“你是没看信?我说得很清楚,要不就同我回去,要不就只有休书一封,你难道宁愿被休弃也不肯回家?”

  在大衍,被休弃者是为弃妇,不但再难议亲婚嫁,在规矩重些的人家,弃妇甚至再不能归娘家,只能在外自立女户,艰难度日。

  是以在澹台阔秋眼里,许松蓝是宁肯吃糠咽菜也不肯回晋国公府当国公夫人,这简直是疯了。

  “不,我要同你和离,再说那也并不是我的家。”许松蓝也站起来,认认真真道,“国公爷,我要同你和离,自此再不相干。”

  于许松蓝而言,许家已经离散,休弃不休弃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她自认嫁与澹台氏后二十多年来问心无愧,就算是为了这一口心气,为了这二十多年来的隐忍,她也要求得个说法,求得个公平。

  “什么再不相干,和离之后你要去哪?你能去哪?闹脾气也得有个限度!我已经说了愿意去母留子,你还要怎样?”澹台阔秋眉心拧出个川字,“你害我不能任职户部尚书,我原谅了,甚至愿意把喻兰也给打发了,还再叫彦昭不再出现在你眼前,你还要怎样?”

  什么户部尚书?许松蓝不大明白,摇摇头只认真道:“我要同你和离,不关其他,同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关。”

  什么和其他人无关,她能够这般硬气地站在他面前,会如此坚决地要求和离,还不是受了澹台雁的挑唆!

  “以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得这样固执!”澹台阔秋失了全身力气,坐回原地,疲累地捏了捏眉心:“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从前那个温婉和顺的妻子究竟去了哪里?那个孝顺侍奉母亲,慈和对待女儿,柔顺温和对待所有人的许松蓝,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咄咄逼人,冥顽不化!

  澹台阔秋深吸一口气,道:“我说了,要么同我回去,要么只有休书一封,你自己看着办吧!”

  左右同她是说不明白,这人也不肯听劝,那便不必再说了!

  等许松蓝吃到苦头了,她自然知道要回来求他!

  澹台阔秋起身要走,又听见许松蓝的声音。

  “等等。”

  澹台阔秋叹气道:“明白就好,我看你真是……”

  许松蓝打断他:“方才国公爷说我变了,可是国公爷,您还记得当初为什么要同我成婚吗?”

  澹台阔秋被问得一愣。

  许松蓝年轻时极貌美,虽是小门户出身,但一举一动颇有大家风范,落针施救时更是有一种其他女子所没有的果决。

  但是……他为什么要娶她?

  若是因为样貌,比她身份更高,样貌更绝艳的女子不在少数,若是因为医术,晋国公府家大业大,难不成少一个能看诊断脉的医女?

  许松蓝见他这副情态,微微一笑。

  “时移事迁,这么多年了,国公爷忘了也不足为奇,我却是记得的……国公爷,您知晓我为什么要嫁给您、嫁入国公府吗?”

  提起旧事,澹台阔秋突地变得有些急躁,仿佛是预感到了她将要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

  “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处?你若是不想要休书,那便同我回去就是……”

  许松蓝没答话,目光深远,像是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中。

  “……那日在晋国公府,我随父亲一同去给老夫人看诊,见到你穿着锦衣华服,腰上佩着琳琅的碎玉,小小一块便能买下整个许家医馆……可是老夫人肝气犯胃呕吐不止时,你却没在意身上的服饰,直接用手接了秽物。我身为医家,自是早已习惯这等情形,只是上至王侯府邸,下至平民人家,能够这般毫不在意的,我只见过国公爷一人。

  “国公爷出身高贵,挥金如土,小小一件衣物或许不算什么,当时我也只是过了过眼,便已经抛之脑后。可是后来……”说到这里,她轻轻笑出声,“后来二公子却亲自带了人上门看诊,看过了诊也不肯走,死皮赖脸地非说要娶我,还要三茶六礼,明媒正娶。”

  澹台阔秋在家中行二,从前世子是他长兄,掌家操持也只在晋国公同世子,澹台阔秋不过是京城中浪荡纨绔的一个,也无什么正经功名,人人称一句二公子罢了。

  然而毕竟是国公府嫡子,他的婚事也该是门当户对,世家贵女才足以匹配,当年澹台阔秋肯以正妻之礼求娶区区一介医女,实是不易。

  “那时我父亲坚决不让我同二公子来往,也让我不要生出什么旁的想法。我一个医女,日日抛头露面地替人看诊施针,问脉拿药,在贵人眼里尚且比不上个当垆卖酒的,贵人与我天差地别,犹如天壤,我能生出些什么想法?但二公子执意要来,我又能如何呢?”

  起先只以为又是什么贵人的玩笑,亦或者是刻意的羞辱,许松蓝随同父亲行医多年,因为样貌出挑,也不是没见过这等阵仗。

  只是澹台阔秋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竟是认真求娶,纯然一片赤诚真心。

  许松蓝严词拒绝了,甚至干脆不肯再去医馆,可澹台阔秋不肯放弃,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求娶,最终在第三次时,许松蓝松了口,嫁给了澹台阔秋。

  这也是所谓三次登门,三顾医庐求娶,终抱得美人归的旧事。

  “我高嫁入晋国公府,京城人人都说我是一步登天,又说我先前两次拒绝二公子,不过是欲擒故纵,这么多年来,我以为国公爷心里有数,是以不曾说过……如今想来,或许国公爷也以为,我一个小小医女,能得入国公府当正妻已是三世修来的福气,先前的拒绝不过是在拿乔吧?”

  澹台阔秋眉目沉沉,默然不语。

  “二公子虽同旁人有几分不同,但毕竟出身贵胄,许氏不过是白身,就算今日公子肯以正妻礼仪相待,明日就算休妻另娶,我也是毫无办法。我随父亲多年行医,辗转豪族内宅之间,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是以先时两次,国公爷诚心求娶,我都不为所动,甚至避忌不及。

  “许家有祖训,有救无类,不论是高门贵胄,还是强盗匪类,有药则救,旧时许家医馆地处偏僻,门前有深坑泥泞,就连衙差也很少前来,如此便有群无家可归的小乞儿聚集在门前讨饭……可这些乞儿也真是傻,能来许家求医的都心系病症,要么就囊中羞涩,谁能有余钱施舍呢?

  “二公子前两次来医庐,路过那群乞儿时皆都目不斜视,足不沾尘,然而到了第三回 ,医庐门前却突然多了个茅草棚,几个乞丐都躲在里头躲雨……你只是顺手而为,并未宣扬,然而那些乞儿却都记得你的恩德。”说到此处,许松蓝已是泪眼婆娑,“我那时想,你出身已经如此富贵,却仍有善心能对穷困者施以援手,能见旁人所不能见之苦痛,必是胸有丘壑,有一颗善心的……”

  澹台阔秋怔怔地抬眼看着她,许松蓝含着泪,眼中满是哀切。

  “当年能以草棚替人遮蔽风雨的二公子,如今却说要‘去母留子’?国公爷,你说我变了,可真正变了的到底是谁?

  “喻兰有什么错?她或许趋炎附势,或许攀附权贵,但若你无半分情思,也绝不会同她有任何来往。她为你诞育子嗣,为你持家教子,如今你却用短短的四个字定了她的前程……国公爷,你当真能问心无愧吗?”

  许松蓝已是泪流满面,但她看着澹台阔秋的双眼仍是坚定:“我要同你和离,不是因为旁人,只是能以一己私利动辄要人性命的国公爷,已经不再是我的良人。”

  言尽于此,已是不必再多说,澹台阔秋脚步踉跄地出了梧桐殿,许松蓝独自留在殿中,俯身在桌边哽咽一会儿,收干眼泪不再哭了。

  澹台雁得了许松蓝的意思,没有派人在殿宇周围,并不清楚父亲母亲究竟细谈了些什么。

  她只知道,澹台阔秋回去不久,放妻书便送到宫里来了,澹台阔秋没有在九成山下久留,很快便递上折子向朝廷请了病假,收拾东西回了京城。

  他好似是被伤透了心,连再见澹台雁一面,同她告别都不肯。

  许松蓝一直都很冷静,眉眼也一直带着笑意,直到拿到放妻书,听说澹台阔秋回京之后,倒是默默了良久。

  在这之后,褚霖令玉内官和孟海一同去官府销了婚书,拿回了许松蓝的户籍,和离一事终于告一段落。

  只是澹台阔秋回了京城,许松蓝却不能再留在行宫,也不能再留在九成山了。

  澹台雁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澹台阔秋和许松蓝和离的这件小事,闹得究竟有多大。

  澹台阔秋本是寒门商定好了的户部尚书人选,但晋国公府究竟也算得上是世家门户,真要出了什么事,说不定偏帮的会是那一头,世家正忙着争夺崔氏留下来的地盘,虽在上朝时会象征性地争一争,却也对他上位一事没有太大的抵触。

  然而许松蓝要求和离,皇后公然发懿旨在晋国公府牌匾前头宣读,将澹台阔秋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寒门内部本就对推举澹台阔秋颇有争议,再加上寒门一派,立身根本就在于才学声名,有了这一出,澹台阔秋已是再无望接手户部。

  既如此,寒门少不得要推举其他人顶上,那便是原定为户部左侍郎的常璋。

  这下可让世家炸了锅——崔氏一案虽有崔从筠谋刺的前情,但能闹得这样大,闹成这样惨烈的结局,也少不了常璋这个轴人在崔府门前顶天立地、全城皆知的那几日坚持。

  郑氏、卢氏乃至其他世族扪心自问,自家相比起崔家虽然差得很远,但究竟也不是多么清白。大家都是伫立几十年上百年的门户,哪家哪户没有几个不成器的族人?

  先前常璋在大理寺里还好,除非大案要案,也轮不上他出阵,但现在换成户部则不一般。户部掌管田籍户册,若是谁家哪个子弟私占良田、欺男霸女被他知道了,常璋是不是也要在他们门前苦站几日,站得个朝廷公审的结果?他在户部的徒子徒孙,是不是也要同他一般在世家府邸门前站成一道人墙?

  常璋当左侍郎时上头还能有个尚书管束,现下常璋要真当了户部尚书、掌管了户部,他们这些人哪里还能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