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皮卡貂蝉
他们也并非跨越天地这么简单,他们二人一人生来天地共主,位列众仙之首,一人生来为魔,乃万魔至尊。
天帝魔尊对立,直接造成他们的本命星宿——帝星魔星不和,六界中最强大的两个部族首领所带领的诸星错乱,秩序大变,天地难免浩劫。
神域众长老耗费多年心力想要避免她以身殉世,只是天道终究难违。
......
漆黑天幕里孤月皎皎,帝星和魔星在距人间的最近一重天相撞,撕扯开巨大的裂痕,出现长达万里的深渊,百鬼降世,属瘟鬼最为猖狂,所过之处,瘟疫横行,生灵涂炭。
远山高.耸入云,夜色中两军交战,兵荒马乱的战场里,军士嘶吼的声音响彻天空,无数弓箭在半空中发射,血色战火交织,兵刃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战青煜被风阮困在长生观,弗彻这边已无主帅,他今夜披着银甲战袍,策马长枪,与即墨随兵戈相击,两人眸中皆是狠厉,眸底迸射出显而易见的仇恨之意。
风阮没空搭理他们,因为瘟鬼正在战场中横行。
瘟鬼赤首白身,其状如人身,面目可怖邪诡,浑身散发着阴森黑气,正一步一步在战场中穿梭。
瘟鬼本身属鬼宗,凡胎肉眼看不到它的存在,风阮身入战场,眉心神印凌光,双手一挥,数条白绫以不可阻挡之势将瘟鬼包裹在内。
战场上突然静了一静。
弗彻和即墨随相击的兵刃同时定住未动,随后一同撤开。
战火照亮男人焦急的面容,他的声音穿过千军,“阮阮!”
少女并未看他一眼,白衣飘逸欲飞,白绫飞卷缠绕在一团黑色的物什上,只见她双手猛然发力,奋力一绞,将白绫拉扯得更紧,随后“砰”的一声,白绫四散。
瘟鬼撕碎白绫,风阮倾身向前,指尖神力凝聚,一掌打入瘟鬼前心。
瘟鬼奋力一躲,却依旧被打断一只胳膊,他声音尖细,嗷嗷痛喊道:“你是何人?为何阻我?!”
他好不容易趁着穹苍裂痕踏出了墟空,墟空万年苦寒,创世之初他与其他部分鬼族便被创世神扔到了那里,数万年不得出,如今诸神皆陨,仙族式微,竟又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这样多管闲事的小姑娘!
还......还好像他娘的挺厉害。
瘟鬼作恶多端,风阮懒得同他废话,数条白绫抛出,直直射向瘟鬼所在。
瘟鬼见状,点起脚尖御空而行。
少女紧随跟上,白绫随身而动,她发动血脉本源神力覆于白绫,以雷霆之势将瘟鬼再次卷裹,随即狠狠一拉,瘟鬼的身体被狠狠捆绑住。
白绫缚身,瘟鬼使劲挣了挣,却发现这白绫看着柔软易折,实则难缠得紧,纵他身负巨力,也无法撼动。
风阮清袖一扫,将瘟鬼拉至身前,随后指尖点在他眉心,声音带着清灵浩然,还带着点调皮无赖,实在像是一个最不成体统的神,“你管我是谁,反正是来杀你的呀!”
临死之前,他睁大眼睛,实在是杀死他的力量太过熟悉。
六界本源之力,创世神竟有血脉存活于世。
瘟鬼看着穹苍深处的裂痕,又奇异地笑了笑,神裔又如何,最终也会跟他一个下场,身体灵魂悉数消散在世间啊。
上古谶言曾在墟空中显现,其曰创世神后裔,名唤守护神,于万年之后,神陨大地。
可笑,可笑,神族所谓的大义,当真可笑至极。
瘟鬼生息缓缓消散。
少女一身白衣,身姿蹁跹若鸿雁飞向云端,皎如玉树,温华如月,身周神光浩渺,脚下却是孽海滔天。
万众瞩目中,她是比圆月更炽烈的存在。
战场之上流血漂橹,断臂残肢笼成小山堆,硝烟弥漫,旗帜倒塌,惨烈无比。
万千军士这一刻都停止了厮杀,他们都在看着上空这一奇景。
弗彻抬眸望着立于层云身后镀月的少女,心跳一声声像是要破出胸膛,眸中血红。
即墨随也意识到了不同,眸中紧张焦急尽显,有些呆怔地看着置身流云中的风阮。
云端圆月莹光,鹤鸣于九皋,她神容纯粹坦然,心中山河远阔,俯首间一顾倾城。
少女声音渡越万里,恍如万古悲歌自穹苍尽头传来。
“吾愿以神躯,换世间瘟疫消散。”
“盼诸君生仁义,死社稷,归位后仙魔无战,善待六界万灵。”
弗彻双眸血红,脸上泛起青筋,长袍被风卷起,掠过他身后的血海人尸。
虽不知为什么,但他有种强烈的不详预感,男人的嘶吼声动摇河山,声音彻骨悲凄,“阮阮,不要!”
风阮听不到,也没有看他,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神印,抬首看着苍穹裂痕,手心光芒大炽,笼罩墟空深渊,亮光过后,裂痕缓缓消失在眼前。
她又将神脉所化白绫变幻成一场白雪,瑞雪飘散,清扫人间每一处瘟疫病症。
帝星和魔星狠狠相撞在一起,二星因各自的执念谁也不肯退让,修补裂痕治标不治本,唯有将二星推回原有轨道,才能彻底封印墟空。
最后的最后,风阮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眸中含着点歉意,“自知道有你,娘亲便不想要你。如今更是要带着你一同身陨......你本生而为神,如今却死如蜉蝣......娘亲为你取好了名字,便叫风鲸。”
“一鲸落万物生,”风阮语声喃喃,“娘亲已将你载入《万神策》,与诸神同尊,尊号洗劫。”
“孩子,别害怕。”
说罢,她催动自己的本命星宿来到天魔二星相撞战场,神星光辉皎过日月,风阮指尖流光深入自己额间神魂,以万物血脉之力凝聚成的神躯投身入神星,神星光芒瞬间照亮整片苍穹,向上漫越至三十三重天,向下点亮无垠人间。
轰然一声,神星爆破,神星中孕育的新神脉悄然扭转神星之力,转因化果,爆破力度强悍可吞万顷巨浪,帝星魔星重归原有轨道。
人间星火点点,万军阵中久久肃穆未曾有声。
......
世间最后两个神明一同陨落。
少女以白绫清九洲瘟疫,归酣于六界,九洲晦还明,一神陨灭万物生。
她心中爱意盎然,救赎众生苦命于罪业恶火,平生所愿,椿萱并茂,苍生同馨,众生在缱绻缅邈的岁月长河里,葳蕤生香。
这是守护神凶劫,却赐六界永世福祉。
韶华不为少女留,她的生命终止在二十二岁,与和光同尘,明河共影,身魂俱灭,于长空万里弥散。
神历十万三十年,神族悉数不存于世。
至尾,黑云收,朝阳升,天光大亮,正是人间好时节。
第62章 开始追妻
天光大亮, 阳光自云层间倾泻下来,飘飘洒洒的白雪在淡金的日光照射下被镶嵌上一层柔亮的光边,极致的光明与清洁。
极目四望, 乱石白沙覆上白雪, 远处枯树好似逢春, 雪染的枝头冒出点点绿芽, 天际飞过几只白鹤, 落在枯树枝头休憩。
少女以身投星的身影好似只有一瞬间,可一眼万年,战场上静寂悄悄, 万军皆未从刚才恢弘盛大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冰凉的雪花落在弗彻脸上,万军肃穆中, 他重重地颓然跪了下去。
天子一跪,众人皆惊, 不得不跟着他也跪了下去。
所有的感觉都是迟缓的,耳边一阵轰鸣, 干枯了十多年的眼睛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下来,大滴大滴落在雪地上。
心脏疼到无法忍受,他紧紧拍打自己的银甲,可真的好疼啊,他颤抖着解下银甲, 终于摸到了自己的心脏。
极致的痛苦不知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 是心脏,是胸口, 是头, 是已经濒临绝望的灵魂,他狠狠纠紧自己的前襟, 痛苦地甚至喊不出一句话来。
他自地上抓起一把雪花,猛然塞进自己嘴巴里,沁凉的雪混着口中的血沫又被身体排斥性地呕了出来。
男人好似跪也跪不住,整个身体倒下,紧紧蜷缩在雪地中,英俊的脸庞这一刻狠狠扭紧,青筋毕现,双眸血红,他张大嘴巴,想嘶吼一声,嘶喊到唇边还是发不出声音。
疼啊!真的好疼!怎么这么疼!
全身都在颤抖地想要快点自人间脱离,他在雪地里无声嘶吼,过了好一会儿,又开始往嘴巴里塞雪花,以缓解喉中的灼热血意,大把大把的雪花被他大口大口吞入腹中,沁凉的神雪可以消除瘟疫,可丝毫缓解不了他的痛苦。
他伏在地上,边吃边呕,全身血液及经脉都要爆裂开,他拿出那只曾被她握住过的匕首,一点一点插进自己的心脏。
“陛下!”
耳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可他耳中完全轰鸣,什么都听不到。
皇权霸业......报仇雪恨......
他不要了,他都不要了......
匕首插进心脏,他甚至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又想起自己胸.前还有那枚同心结,他不能让自己的血玷污了它。
他剥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赤.裸的胸膛,血滴流到雪地里,红白交错,他很小心地把同心结从匕首周端绕了出来,死死握在自己手心中。
匕首插入心脏,温热血液的流失让他变得有些冷,同心结在手中,他又似乎暖了一些。
不一会儿,他终于晕眩,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好像那年新雪初霁,零丁雪花落在她的发梢,她拿着一只白瓷药瓶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清清脆脆开口:“你的双手需要涂药。”
飘洒的雪花里,少女的身影逐渐明晰,那是在幽深的水井中,他装作自己在井中缺氧昏厥,少女紧紧环抱他的腰际,将腹中之气以唇渡给他,之后在他与即墨随二选一的抉择中,义无反顾选择了自己。
她又换上了一身红衣,潋滟如耀火,将在夜宴中被打得半残的自己自那莽汉手中救出,眉宇凛然正气,对着打伤他那人道:“借着酒意装疯卖傻欺负人?”
雨声滴答,他蜷缩在牢房中浑身伤痕发着高热,她半蹲在干草上,翻搅着药炉里苦涩的药汁,末了递给他一块蜜梨糖,用枯藤编织成一束花环戴在他头上祈平安。
之后跌落悬崖,她一步步背着自己在深渊中走得跌跌撞撞,对着诸神祈求,“若是真的有神,我愿意用任何东西作为交换”,随后割开自己手腕,将半身血液喂到他的口中。
最后在森凉的地释狱里,她拿着小巧的银色钥匙,一点点打开束缚他十年之久的玄铁镣铐,眸光暖暖,蕴含着少女心事,“今夜除君身上锁,予君日后自由身。”
冷宫、无回渊、墟空神秘境、林间山洞、岐水镇、桐花村......
她与他并肩行过山水辽阔,却终究因为他的欺骗悉数陨灭于世间洪流。
......
在故事的尾声中,她眸中无悲无喜,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弗彻,我恨你。”
她以自身神脉幻化成漫天大雪,涤荡生灵之命,形神歼灭。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初见是雪,终章亦然。
......
人望山,鱼窥荷,他既想要一统天下,又想将少女牢牢困在怀中。
他这样贪心,遇到她想必已经用完了毕生的运气,可他还不知足,她带给了他无上光明,他却将她一把拉入了自己的地狱。
她是他百世修来的星月之光,而他是她命数里的难逃凶劫。
她让他迷途,一生都难以知返。
弗彻狠狠拔出自己胸腔中的匕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四散开的血沫点点落在白色的雪地中,他又开心地笑了笑,吃力地抬手触摸漫天大雪,沁凉的雪花好似她还在一样,“阮阮,你不想要我......我偏要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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