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起来鬼都害怕 第90章

作者:苏幼白 标签: 灵异神怪 爽文 轻松 仙侠魔幻

“鸡生蛋,蛋生鸡,鸡生你,你生蛆,略略略——”

路潇实在听不下去了,两臂一推强行分开了这两个非人:“你们*幼稚不幼稚?”

冼云泽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本地鬼还在那儿继续吐着舌头略略略。

路潇对本地鬼叹了口气:“我们刚从深渊对面过来,人家那边儿的鬼都苦大仇深的,你怎么这么,嗯,活泼呢?”

“对面的鬼啊?它们和我们不一样。它们生前罪孽深重,所以死后要留在地狱里消业,就是搭那个劳什子转生碑。可我们这边的都是好人,不用这个那个的,只要简单走个流程就能投胎了。”它说完又指向冼云泽,“你这种坏人就该呆在那儿边,你来好人这边叫偷渡!”

路潇怕冼云泽再把它气走了,忙把小陶人拨到身后挡住,然后抓紧问本地鬼:“这边儿的投胎流程是什么样的?”

“跟书上写的一样,无常把人接引下来之后,判官会用七七四十九天审判你的生前言行,好决定你下辈子投什么胎,总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后到了九九八十一天,阎王爷就会把人发送入轮回。我已经下来七十四天了,再过七天就能转生,我有什么可苦大仇深的!”

“你真信这一套啊,别动——”路潇抬手点中了本地鬼的眉心。

随着她手指一点,浅淡的蓝光忽而流过鬼魂全身,像是着色剂般染蓝了它心口的一根刺,它做鬼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胆寒,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并按住了心窝,而它脱离路潇手指的刹那,那根刺也和蓝光一同消失不见了。

本地鬼扑打起自己的胸口,惶恐发问:“你把我怎么了?”

“我没把你怎么样,那根刺一直藏在你的心里,我只不过让它显形了而已,就是它钉住了你的魂魄,令你不能往生。”

本地鬼满脸警惕,刷地跳回了石笋里,显然是被她刚才的操作给吓到了。

路潇叹了口气。

冼云泽问:“怎么了?”

“人死之后,三魂七魄离散犹如飞光,想要聚合它们必须有追光逐电的本事才行,可刚才攻击我的那只鬼差太弱了,根本办不到。如果那个鬼差想要拘魂,我只能想到一种办法,就是趁人的魂魄离散之前,直接抽魂,也就是说……那狗东西拘的是生魂。”

拘生魂,其实就是在杀人。

可这地方有数不清的鬼魂,如果每个鬼魂都代表一场谋杀,那背后的情况就太恐怖了。

路潇暂且放下自己的思虑,继续向前跋涉,直到眼前又出现了另一重深渊。

这座深渊之下不再是寒冷的沉雾,而是沸腾的血海,那些滚烫的液体沿着陡峭的绝壁逆流而上,途经之处,连岩石都蒸发出了厚重的灰色烟霭,遮蔽住了对岸的景象,当血河将将漫出深渊的时候,一声空灵的磬音忽然从对岸传来,声波在血河上激起了层层涟漪,河水旋而凝固,冻结成一整块带着波纹的红玉,并与磬音一道泠泠共鸣。

这声悠远绵长的磬音久久不绝,玉石共鸣的音阶也越拔越高,最后终于高不可及,于是顷刻之间,万里玉碎,凝挂在绝壁上的红玉化作无数颗石榴籽坠落下去,少顷磬音止息,填满谷底的红色碎玉也重新融化为液态,并再次沸腾起来。

血河不停地逆流,凝固,破碎,周而复始,像是一种诅咒。

冼云泽将手停在深渊上方,灼热的气流很快将他的手指烧成了赤红的陶胚,可见这道屏障温度之高。

路潇后退一步,猛地将手里的钢管甩过了深渊,钢管飞穿过灼热的气墙,在空中就熔成了耀眼的金红色,像一道弧形闪电一样击中了罄音发出的方位,砰然击碎了什么之后,又借着强大的惯性回旋,精准地回到了冼云泽的手里,滚烫的钢管立刻把刚刚退火的陶瓷手指再次烧红了。

没有了罄音的干涉,血河像煮开的牛奶一样漫上两岸,经年累月的尘埃和杂质纷纷燃为灰烟,当炙热的岩浆将要横扫平野的时候,一道银光忽然从天而降。

银色的竹节钢鞭带着啸响斜插入绝壁下三米左右的位置,随后一个人影亦义无反顾地纵入火海。

来者竟然是个熟面孔,就是刚刚码头上点验鬼魂的那名白衣阴差。

它穿着一身宽大肥长的白色筒衫,头顶素白锥帽,帽檐里掖着铜钱串,脸上画着白惨惨的哭丧妆,轻盈落向并蹲踞在那支钢鞭上,足尖一前一后踩着鞭身,右手背起,左手向前按着鞭梢,耸肩弓背,像极了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豹子。

不过片息之间,超乎寻常的高温就把它的身躯和衣装都烤成了红近于白的焰火,这团人形的火凶悍地盯着路潇,眼睛眨也不眨,右手却抽出另一支竹节鞭抵住了身下的竹节鞭,接着缓缓拉动,两鞭应力摩擦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已经漫上岸去的血河被这声音震慑,通通瑟缩回了深渊里,不多时便凝结破碎,又一次散做千万万红宝石落跌入谷底。

鬼差厉声斥问:“何人在此行凶作乱?”

路潇从冼云泽手里拿回冷却的钢管,抛接着散去余温:“明明是你们先在大庭广众之下非法绑架的,怎么还敢说我行凶作乱?”

鬼差的一张脸烈烈燃烧着,三道代表眼睛和嘴巴的暗红色的裂隙浅浅抽动,作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脸:“冥府有冥府的王法,这不是你该管的,你也管不了。”

它说完敲了一下手中钢鞭,叮然一声后,谷底的血河如同受到感召般疯狂暴涨,沸腾的岩浆直冲云霄,转眼之间,天河倒挂,竟然从深渊里长出了一道万丈火墙,这股喷薄的力量将旷野撕成了千沟万壑,岩浆灌流其中,像是张开了一幅红色的巨网。

第113章

终年暗无天日的地府都被这盛大的火光照亮,一时间明若晴昼。

路潇被河水与雨水打湿的衣服迅速烤干,这副由蛋白质为主的碳基生物躯壳虽有灵力加持,仍然难以承受灼烧,她的眼睛开始感到枯涩,换个凡人在这儿,炙热的空气几秒钟就能把人烤成焦炭。

鬼差跳起的同时拔出了崖壁上的竹节鞭,双鞭在手,它挑开火幕,踏上了皲裂的土地。

“区区一介弱女,血肉捏出来的凡胎,怎敢触犯冥府威严?”

路潇的脚步随着鬼差的逼近寸寸后退,以免太过灼热的气流突破她的防线,她一面揉着干涩的眼睛,一面指着鬼差手里的竹节鞭问:“这就是你控制血河的东西吗?”

鬼差冷笑:“死到临头想死个明白?”

“我想说那东西最好别太难用,不然还要我花时间研究。”路潇突然站定,不再让步,然后看着鬼差叫到,“冼云泽。”

三字出口,一道黑影瞬间从鬼差身上弹出,路潇眼疾手快,挥起钢管把黑影打向了火墙,黑影凌空反转,擦着火墙折了个90度的弯,晃悠悠扑倒在地上。

其实这名“鬼差”不过就是一个不会化形的灵体,全仗着附身纸人和兵器逞能,但说到附身这种事,没有谁抢得过冼云泽,毕竟段位差太多了。

只见那鬼差——现在应该说是冼云泽了——扑腾着熄灭了身上的火,重新恢复成一只做工精巧的纸人。他好奇地舞弄着手里的两只竹节鞭,但终究不得要领,没办法让谷底的火墙熄灭,看来这东西还需要配合法诀才能发挥效力。

真的鬼差灵体摇摇晃晃站起身,虚影缥缈,看起来是刚才蹭到火墙时受了伤。

它不可思议地指责:“你竟使出这种手段,胜之不武,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来!”

路潇:“算了吧,真刀真枪那是我欺负你。我看你就是个打杂的,所以不为难你,带我去见你们老大,不然我就把你扔下去。”

鬼差的脸色变了几变,衡量一番两方实力,不得已妥协:“你把招魂幡扔下火海,自有桥渡你过去。”

“什么招魂幡?这个么?”冼云泽手比嘴快,顺手就把一只竹节鞭扔进了深渊。

像舞台分开了巨幅红幕,火墙亦如愿分作两边,一道红宝石般剔透的拱桥架立当中,直通彼岸,鬼差好似开了笼门的麻雀一样,转身窜上宝石桥,簌簌消失在了迷雾里。

越向冥府深处,石笋越发高大,天色越加深沉,生机也越稀薄,行走在死气沉沉的岩石之间,如同穿梭于废弃的创世遗迹,似乎希望和光明从未降临到这片土地上,直到步入极深,再也不能分辨出一座碑比另一座碑更高时,路潇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

沥沥细雨中闪过了几点微弱的星芒,好像有碎钻混在雨滴里从天而降,这些细小的杂质触碰到地面,却带来了陨石重击般的效果,飞溅的尘埃接连成线,环绕着路潇绘制成禁锢的阵法,刹那间雷电暴起,似成千上万条金蛇被圈禁于阵法之中,疯魔狂舞,相互吞噬,但片刻之后,混杂的电闪竟开始有秩序的旋转,渐渐形成了一个金色的漩涡,而路潇便站在宁静的风眼中心,抬头望着隐没于黑暗里的天顶。

阵仗确实挺大,但没什么用,这种普通的冰火雷电根本伤不到路潇,只能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

片刻后,七只形似耗牛的巨大生物踏空而下,只一截小腿就远比路潇还要高了,耗牛的头上生着一对螺旋尖角,身上长着柔软而纤细的白色长毛,一步一踏间,拖及地面的毛发就像流苏般颤动着,稳重而沉静,耗牛落蹄时,会留下一点晶莹如钻石的足迹,牛蹄抬起,足迹便飘然坠地,化为一道闪电劈下。

七只耗牛走到两三百米的高空,虚空中忽然有一道电光牵住了耗牛的鼻环,耗牛们受痛挣扎,向不同方向绷紧了电光,连着牛鼻环的电光编织成一张炫目的网,阴司诸公直挺挺站在网上,俯视着下面的路潇。

“此岸彼岸,千百年来互不打扰,这位朋友缘何无事生非?”

“先说说你们为什么要抓王仁吧!”路潇甩了甩手里的钢管。

“他勾结巫蛊,擅用邪术,盗取他人寿命,逾越了生死的界限。这种事若无人管,则世间生者不死,死者不生,岂不大乱?你已经知晓前因后果,没有理由再为难我们,回去吧,回去问问他女儿的病是怎么好的,或者说,他把他女儿的死嫁祸给了谁。”

“这件事我记下了,我会回去核实,第二个问题,这地方魂魄都是你杀的吗?”

她的问题触怒了对方,耗牛们发出雷鸣般的吼声,高抬起前蹄重重践踏下来,蹄下生出凛凛电闪,好像凭空长出了一片银白色的森林,其中一只耗牛还挣脱缰绳冲下了地面。

路潇拉住冼云泽跳上了暴怒的牛头,耗牛猛地甩头把路潇送到了石笋半腰,冼云泽则留下来摸了摸牛角,狂躁的猛兽立刻变得安静而驯服,就好像它是冼云泽一把草一把草从小喂大的一样。

路潇挥起钢管打中旁边的石笋,石笋应声折断,钢管也承受不了这非凡的力量,自行化为了齑粉。

但见接地的半截石笋中心,赫然栖息着一只暗红流金的骷髅蝶,异兽乍见天光,立刻伸展双翼腾空而起,随后更多的骷髅蝶从石笋断口鱼贯而出,浓稠如沥青的液体顺势喷涌,可知这根石笋应该连通着深渊下的黑色大河。

是了,这地方汇聚着成千上万的怨灵,当然能生成黄泉,有黄泉的地方必然有骷髅蝶。不过黄泉和骷髅蝶都是自然产物,眼前的阴曹地府可不是。

那些口口声声因果报应的阴司诸公占据了这处黄泉,年复一年将活人的生魂拘进来,制作成供养黄泉的怨灵,再圈禁骷髅蝶控制它们的食量,以确保黄泉面积不会缩减,而后它们利用这本无正邪善恶的黄泉虚构了一个地狱,编造了转生的谎言,划分了毫无意义的鬼阶,建立起了生杀予夺的王国。

路潇对这鬼地方本就几近于无的敬畏终于完全消失了。

“我还当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历,不过如此。”

她朝冼云泽勾了勾手指,冼云泽便把手里的两支竹节鞭扔了上来。

路潇接住武器,交叉双鞭划出一道颤音,蓝色的环纹随即浮现,她的身姿稳如蜻蜓点水,一连跳过四座石笋,四连敲击之后,两只竹节鞭承载不了符文的力量化为废铁,石笋也像骨牌一样一座挨着一座倒下,断口如泉眼般流出黑色的液体,上百只骷髅蝶布满天空,鬼魅结群翱翔,如同一幅幅招展的黑色旗帜。

空中的耗牛受到惊扰,纷纷挣断缰绳逃散,悬天的网失去半边支撑,残破垂落下来,网上的阴司诸公随之跌掉,路潇跳到半空截住一个阴公,劈手抢走它手里的木杖,再狠狠把它踹了下去,她则借力弹向了下一樽石笋。

木杖在路潇五指间回旋一周,湛蓝环纹听令随行,之后人到杖到,石笋再次应声而断。习惯了作威作福的阴间老爷们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上去一个送一个,白白给路潇进献兵器,好在路潇只想砸东西不想开杀戒,所以才给这群鬼东西留了活路。

路潇一口气铲平了石林中心区域,过完了瘾,拍了拍手,就准备先撤了,兹事体大,关系到数以百万的人命,现在弄死这些阴间老爷太早了,暂且留着它们审问所谓阴曹地府的来龙去脉,而且这个烂摊子合该交给宁兮去烦恼,她把工作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对得起自己的薪资了。

她满意地俯视一番遍地狼藉,然后跳回地上对冼云泽招了招手。

冼云泽拍拍坐下耗牛的头顶,驱使巨大的坐骑走向路潇,两人相距还有一段距离,尚未碰面时,地面上浅浅的积水忽然颤动起来,自发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涟漪此消彼长,最终拱起一滴滴泪珠般的水滴,倒升上行,仿佛一场倒着下的雨,雨水在空中汇聚成潭,如镜悬天,映出了下方的景象,但镜中世界却与现实有着些许不同。

映像中仍是这片异域,仍有路潇,仍有鬼差,仍有电闪和泥潭,不过那些已经被路潇毁掉的石林却依然完好,且中心最高的八根石笋中间还绷紧了一张奇形怪状的皮,皮革呈现出暗红色的光泽,纹理纵横交错,与其说是什么生物的皮毛,倒不如说是内脏一样的质感。

皮革上,一对男女被发跣足,相对站立,他们全身具是彩绘图腾,肌肉健硕,姿容端庄,却没有半点儿烟火气息,仿佛古代文明遗址中的雕像。

天上的悬潭与地上的积水交相辉映,恰如两面相对的镜子,折射出无穷无尽的镜像。

突然之间,那两个雕塑般的人动了起来,他们同时向下一跪,四只膝盖重重撞击在皮革上,那并无共鸣腔的皮革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巨响,如同鼓槌敲击鼓面,路潇听闻这声鼓音,身体不由得一颤,她立刻意识到让她汗毛立起的声音并不来自那张皮革,而是来自她的心脏——一次炸裂般地心跳扯动全身上下的神经,引发了颤栗和耳鸣,令她误以为自己听到了鼓声。

鼓声的另一重作用,是使天上的映像与地上的实物交换了位置,路潇瞬间“掉”到了天上,她稳住脚步站起来,抬头再看时,男女和鼓已经投射到了对面去。

跪在皮革上的两个人舒展两臂,扭动腰肢,继续着原始野蛮的仪式,一举一动皆带有鼓乐似的节奏,他们每动一次,鼓声就响一次,空间随之颠倒一次,路潇的身体也跟着摔落一次,心脏跟着跳动一次。那两个舞者的动作越来越快,路潇的心便越跳越急,心脏像是要撞破肋骨跳到外面去,反反复复的摔打与爆炸的心率终于打破了肉|体极限,路潇开始感觉到痛苦了。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能突破路潇的力场影响到她的身体,足可称之为神器。

她抬手按住自己的心脏,身上散发出蓝色的光晕,她与普通人不一样,人类的肉|体庇护着灵魂,而她的灵魂则庇护着肉|体。

只是对身体的攻击被压制下去后,精神攻击就更加清晰地凸显出来。路潇只感觉一股无名火烧上心头,激发出滔天的愤怒、仇恨和暴戾,再加上冼云泽受到的情绪波动二次叠加,好似火上浇油,更让她怒不可遏,但这些坏情绪不仅没有削弱她的力量,反而让她产生了把这该死的地方夷为平地的冲动。

她在颠颠倒倒中抓住一柄不知哪个鬼差遗弃的剑。

“这可是你们非要留我的!”

第114章

路潇完全没意识到鼓声正令她失控。

她的力场开始肆意扩张,原本春风化雪般和煦的力场变得冷酷而肃杀,蓝色的光芒倾泻而下,既像江河一样磅礴,又像云海一样飘逸,浩浩汤汤,奔流不竭,很快吞没了石林,奔涌出视野,凡被这股洪流冲刷过的物体都镀上了一层荧荧的湛蓝色,而那些因镜像异位而剧烈翻滚的事物都迅速静止,一一虚浮于半空。

阴司诸公察觉危险,纷纷从怀里掏出纸人抛洒上天,纸人落地既成阴差,而后黑色的泥浆再次分流,最终围绕石林包裹成一个巨大的十二面体,几何体内部光滑如镜,仿佛一支万花筒,囊括在内的碎石、骷髅蝶和纸人被往复折射,映照出无穷无尽的影像,那些纸人的影像竟也一只只钻出镜面,凭空诞生了真正的实体,如此一化十三,十三化一九六,代代增长,转眼之间就召唤出了千军万马。

被纸人围攻的路潇很快杀红了眼,紧贴她身周的一层力场转化为了另一种更加斑斓的颜色,似是许多桶颜料被混作一堆,翻搅成的千丝万缕的一团云,这些颜色无法用语言准确表达,它蕴含着每一种已知的色彩,又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瞬息之间历经无数次融合、分离、转化,生死寂灭,犹如对无常命运的隐喻。

力场所及之处,无垠辉光随着她的呼吸起伏,无论石笋还是纸人,外露面都开始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解为齑粉。

唯有冼云泽的力量与路潇同本同源,才能在这逃无可逃的境地中依然安稳,他从纸人的帽子上摘下一枚铜钱,弹到地面上,铜钱滴溜溜滚出一条孤光,从铺天盖地的湛蓝下切割出一小块净土,那些挣脱了束缚的耗牛则凭借灵敏的直觉感应到了出路,陆续聚拢到了弧线后的扇形区间里。

紫城市中心,红河河畔。

庆典散去多时,楼群灯火阑珊,星月也隐入了藏青色的早夜,仅剩下三三两两的人仍徘徊在路上,许是排解余兴,许是消遣长夜,都只不疾不徐地聊着走着,时间和人的思绪一道沉寂下来,惝恍似是将走入一场梦境。

宁兮与米染沿着河堤踱着步,他们下榻的酒店离这里还有很远,不知多久才能回到。米染寄附于人的躯壳,也承受着人的苦恼,此刻的她困得睁不开眼睛,只能抱着宁兮的手臂挂在他身上,梦游般一步一趋。

宁兮侧头看着几乎睡过去的米染,忍不住撞了撞她的头:“我们飞回去吧?”

“不行,会被人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