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问之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命牌在我面前碎成两截。”
“我怀疑师父的死有蹊跷,按照调查,调查的人,是倚晴的师尊。
无极宗一手遮天的大长老,蓬升真君。
我查了一年,一无所获,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却因为实力不济,露出了马脚。”
“蓬升真君大怒,将我逐入无妄山,倚晴为我多说了几句话,竟也一并被牵连,逐了进来。
蓬升真君不像我师父,师徒之间友爱和睦,他座下有众多弟子,勾心斗角极为严重。
倚晴天资高,素来得他看重,这一朝落难,她的同门便纷纷落井下石。
她的灵根……便是那时候受损的。”
“最初进无妄山的时候,她日日都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后来我听说了霜娘子这个人物,求到她跟前,她让我带倚晴去见了明轩。
可明轩一开始,对灵根受损也毫无办法。”
“她现在用的药方,都是这三年来,在无妄山渐渐摸索得来的,但每每也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她的修为不断下跌,我真是害怕,她连九重莲台的第一关都熬不过!”云泊舟骤然激动了起来,激动后,是深深的无力。
他神情落魄,仿佛又回到了林拙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颓废不堪,再整洁的外表,都掩盖不了他内心的颓唐。
林拙抿了抿唇:“离九重莲台不是还有十个月吗,云师兄,你别多想,我们还有机会。”
云泊舟惨淡笑道:“三年都没结果,十个月,怎么够用。”
“云师兄,”林拙道,“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她定定看向云泊舟:“莫说十个月,哪怕只有十天,我们都要相信希望。
活着,就会有希望。”
云泊舟一顿:“活着……就会有希望?”“对,活着。”
九重莲台,以无妄山为台基,每五十年一度,五大宗门共同催动法器,在这台基中绽放出一朵九重瓣的莲花。
这莲花,是大荒修士切磋的擂台,修士根据自己的修为,选择层级对战。
第一到三层为筑基初期、中期、后期;第四到六层为金丹初期、中期、后期。
再往上为元婴期,不过元婴期的大能,通常不会出手,只是偶尔会出现坐阵。
参加过往届的对战,便自动有了踏上莲台的资格,若是第一次参加,必须先挑战一名无妄山的囚犯。
挑战的潜规则是,一定的时限内,在擂台上杀死囚犯,算挑战成功;反之,囚犯只要未被杀死,就算成功,但出手不能够伤及修士的性命。
故而,他们通常会选择修为在筑基下的囚犯,用等级压制对方。
但被选中的人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囚犯连胜三场后,就可以退出擂台,重新回归无妄山。
林拙道:“第一次参加的一般都是筑基弟子,若是手中的保障多一些,符箓丹药法器多备一些,不受伤不可能,活下来,还是有机会的。”
云泊舟扯了扯嘴角:“林师妹,你想的太天真了。”
“你只知道,筑基修士要踏入第一层的门槛,是要先与无妄山囚犯打一场,可你不知道这一场,是各大宗门安排给弟子见血的。”
“为了确保成功,磨练弟子,同时也不让宗门丢脸,只要有犯人赢了第一场,第二三场,他们会使手段让你不能带任何外物。”
“无论是赢是输,都必死无疑。”
云泊舟说罢,摇头离开。
他没走多远,就见到站在山壁侧面的聂湛,那个位置正好能让他看到观云亭内的一举一动,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云泊舟与他擦肩,淡淡道:“你心思不纯,不要去招惹她。”
聂湛一动不动,薄唇紧抿,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离开。
……云泊舟走后,林拙倚着栏杆,目光变得有些迷茫。
无论是赢是输,都必死无疑?她想起了进无妄山之前,大师兄的眼神。
她还以为大师兄是觉得她实力低微,不可能赢过那些修士。
现在想来,是大师兄早已知道这一点,只是不忍心告诉她?她坐在原地沿着这件事一直在想,想着想着,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打成死结。
她感到自己渐渐有些酒劲上头,山风微凉,却吹得她脸庞开始发热。
她强撑起身体,准备离开,却见面前,有一个黑衣人朝她走了过来。
她眼睛一花,迷蒙道:“玄离?”聂湛面色一僵。
林拙忽然又摇头笃定道:“不,你不是玄离。”
“你长得比他丑多了。”
聂湛:“……”
第四十章 动情了
聂湛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他的眼中还盯着聂潇, 上一次情绪激动, 与林拙争吵,也是因为聂潇。
他还以为, 她上次执意要让聂潇出糗, 剃掉眉毛和头发,是因为心中过不去那个坎,因爱生恨。
没想到,林拙说的是真的。
她已经全然不将聂潇放在心上了。
——他与聂潇其实长得有些像, 都继承了父亲眉眼,曾经, 他还遮住下半脸,扮成聂潇的模样去捉弄过那些女修。
他远远见着林拙有几分醉意, 趁着这个时候走近她, 也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将他认成聂潇。
但她没有。
她口中说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他在半个月前,从聂潇的口中听到过。
玄离真君。
真君啊……元婴期的大能,被她这样熟稔的称呼, 他已然嗅到了一丝亲密的味道。
这无妄山内,也不知她哪里能够不动声色地结交一位元婴大能,还让对方出手送了她一件空间法器。
这林拙, 当真是不能让人小觑。
在他怔愣时, 林拙似是被山风吹得清醒了几分, 终于将他认了出来。
“聂湛?”她呆呆地看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林拙喝醉了之后显得有几分可爱,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明显能够从她脸上看出她嫌弃的表情,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聂湛勾唇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壶酒来:“云师兄赔给你一壶酒,我怎么能落在云师兄后面呢。”
林拙盯着酒看了一会儿,伸手接过酒:“我收下了,你走吧。”
聂湛眨眨眼睛,故作委屈:“你请云师兄喝酒,不请我喝吗?”林拙抱着酒转身又回到亭内,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我不和长得丑的人一起喝酒。”
聂湛被她噎了一下,依旧厚脸皮地跟了过去,坐在了林拙的身边。
他单手撑着下巴仔仔细细地去看饮酒的林拙,忽然发现,她的修为又增加了。
前不久去孔雀谷的时候她才从练气五层进阶,这会儿居然已经练气七层了。
他是知道林拙丢了这件事的,云泊舟没有瞒着她。
但是林拙回来,他却是刚刚才知晓。
哪怕练气期晋升要比后期容易得多,她的这个速度,也实属惊人。
想来……是去了某处灵气丰盈的地方。
“林拙,”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你这几天去哪了?”林拙饮一口酒,一本正经道:“去了一个没有丑八怪的地方。”
聂湛表情僵住,接连三次被她说丑,饶是他金刚心也有些受不住。
他皱起眉头,凑近她:“我真的很丑吗?”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林拙的面前,两人鼻尖对着鼻尖,额间发丝甚至都要勾连到一起。
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林拙看清楚,对方如玉般的肌肤,以及那一双深邃多情的眼。
场面如此暧昧,林拙却正好打了个酒嗝:“嗝——丑!”“咚!”林拙醉倒在桌上,聂湛笑容一窒。
连醉倒前都不忘说他丑,林拙这是有多不待见他!他恨得牙痒痒,看着林拙柔嫩的侧脸,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她脸颊。
手刚一伸出,就被一道劲风击开。
他整个右臂被这一击弄得酸麻异常,他抬头,正好对上一气势凌冽的黑衣男子,威压浩荡,让他僵直在原地,连手指都不能动一分。
他抬眸看向对方,只见男子剑眉飞扬,金色眼眸如星,褐发披散在身后,被风猎猎吹起,尽显野性桀骜。
仿佛苍茫天地不在他眼中,亘古银河被他踩于脚下。
黑衣男子察觉到他的视线,冷冷瞥他一眼,而后将林拙抱入怀中。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连发丝都小心翼翼地拢好,仿佛对待什么易碎之物。
这一刻,天地与银河都比不上手中珍宝,眼中唯倒映出她一人。
坚硬的脸庞线条,似乎也随之变得柔和了几分。
“离她远点。”
对方丢下一声警告,带着林拙御空而去。
直到对方的身形消失许久,他留下的威压才散去。
聂湛起身,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舔了舔唇角,莫名又笑了起来:“玄离真君啊……”他很快猜出了玄离的身份——那金眸,那威压,不是镇狱凶兽,又是谁?只是他没有想到,一头兽,竟也跟人似的有了道号。
还和人一般,动了真情?有意思……聂湛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林拙这个女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玄离抱着林拙回到了沈凌霜的木楼。
他使了个障眼法,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带着林拙进了她的那个房间,轻轻地将她放在了榻上。
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趴伏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她身上一股猴儿酒的酒香,混杂着一股莫名的清香,竟比琉璃草还要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