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灵光即是符 第112章

作者:与犬回 标签: 情有独钟 玄幻仙侠

小女孩多不过十岁,看清我后显然一阵愕然,但随即就飞扑了过来。她五官秀丽,珠圆玉润,可以说是我能想象最惹人喜爱的小丫头模样了。小丫头就这样喊着“兰小师叔”,直直扑进我怀里,像个温香软玉的秤砣。这打了我个措手不及,连剑都“当哐”一声掉落在地。

我听到一旁自称“萧子岳”的乾道的嗤笑,被他这么一笑,我也脸红了。小丫头抱住我就不撒手,抛出一连串问题:“兰小师叔,你都去哪儿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铃铃好想你,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项师伯公都急哭了,大家都好想你……你去哪儿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她说到最后就带出了哭腔,情真意切。我的鼻腔莫名也酸起来,所以,我是真找到家了?萧子岳也走过来,笑盈盈道:“青枝姑娘开始拿不准了?我们还是先回昆吾宫看看吧。”

我有些心慌意乱,向他确认道:“你也觉得是我?”

“你十岁时,我就认识你了。”萧子岳笃定道。小孩子的表现骗不过人,眼前的人似乎真有可能是我的同伴。

我就要找到家了?就是昆吾宫?我犹豫着,又问他:“我……还有亲人吗?”

“当然有,”萧子岳答得毫不犹豫,“昆吾宫上下都在找你。你师父再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天南海北寻你都寻了五六趟;赵玄罗师叔不擅长针线活,但拼着把手扎穿挂了一树香囊问灵,可惜问遍地府都没问到你;我的徒儿程云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这半年来也连说梦话都是叫你的名字。能找到你,他们一定比铃铃还高兴。”

——真的吗?我有那么重要?

该说近乡情怯吗,最终,我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我叫什么名字?”

“‘兰子训’,”再次,丝毫没有犹豫地,萧子岳回答,“‘槛菊愁烟兰泣露’,是个好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交给萧子岳就是放心!

第79章 进玖·迷雾

我最终跟着萧子岳和铃铃回到了昆吾宫。

说是“回”,其实我怕得不得了。怎么能不怕?对此时的我来说,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好铃铃始终拉着我的手,领我走到一间卧房,说是我的房间。

进了昆吾宫门,里面确实要比宫墙外观看起来气派得多,大殿一进摞着一进。坐下之后,我环顾卧房内,屋内片尘不染,物品归置得井井有条,显而是有人时常打扫。有一方书桌上放置着朱笔与黄纸,我能想象自己在上面画东西的样子。

这真是我曾住过的地方?一路进来,不少弟子看见我都愣了一愣。将我暂时安置好之后,萧子岳嘱咐铃铃再陪我一会儿,笑道:“这下昆吾宫可是双喜临门了。我这就亲自叫项师伯与赵师叔去,他们只怕要高兴得要在门槛上连跌两跤。”

“等……等一下。”我叫住他。

在更多需要我去理解的关系涌进来之前,我还有想知道的事。

“你们知不知道,”我斟酌着字句问他,“我半年前受了伤?”

“知道的,铃铃听说这个都急坏了,”在萧子岳回答之前,铃铃忙道,“但师父说虽然兰小师叔受了伤,还失踪了……但她是还活着的,对吧?”

萧子岳点头,面对铃铃他的语气总是放得极温和:“非要说情况,那就是,我们能救你的命……却不知道你那时是在哪里。”

救了我,却并未见到我的人?

这听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萧子岳又笑笑,安慰我道:“待会儿见到项师伯他们,你就不会这么拘谨了。图南殿灵丹妙药许多,也一定能让你都想起来。”

他顿了顿,忽而补充道:“师妹,你现在闻起来简直像个药草扎的人儿。”

我身上有药草味,我怎么不知道?我的伤分明早好了,也有好几个月没喝过药了。

百思不得其解。萧子岳将门推开,属于昆吾宫的风声、树声与人声重新细细碎碎地挤进来,充满整间屋子。

我再次害怕了。萧子岳正要从外面把门拉上,我反悔道:“我现在谁也不想见。能不能让我,先自己待一晚上?”

萧子岳抬眼看我,轻飘飘应了一声“哦”,便将铃铃也一同带走了。

房门合上,我紧绷的精神才得以慢慢缓和下来,思考也灵光了一些。最令我诧异的一点,不是我真来自昆吾宫。

而是萧子岳说,我的名字就是兰子训。

我不确定燕朝歌究竟认出我没有,也不确定,是否“兰子训”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小女孩。我本就是该认识燕朝歌的吗?

头疼起来。萧子岳临走时叫人送了茶水和吃的来,我就倒了杯茶慢慢喝。这时,身后的窗户突然“喀嗒”响了一声。本就是身在陌生的环境,我平日听力就灵敏,站起来差点打翻茶水,却发现利落翻窗进来的身影格外熟悉。

“燕朝歌!……”

他算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熟人”了。我没想到他在昆吾宫已经如此来去自如,比起上一面时,燕朝歌灰头土脸了不少,但那双眼睛还是亮亮的发光。

他平安无事就是万幸。我连忙过去帮忙关窗,他抓住我的手腕:“青枝。”

这半年间,他叫我“青枝”叫了不知几百几千次,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我不适过。察觉到我的沉默,他慢慢松开手,问:“青枝,你找到家了?”

我不知该怎么说,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只能含含糊糊“嗯”一声:“他们说,我叫兰子训。”

燕朝歌眨了两下眼睛,就这样望着我。

“你知道这个名字,对不对?”我追问他,“喝醉酒在客栈被追杀那夜,你对着我叫的就是这个名字。”

他又沉默了一下,才说:“原来你真就是她。”

“谁?”我的心隐隐揪紧了,“你的儿时玩伴?”

“嗯。我第一眼就觉得你像,但不敢确定,”燕朝歌苦笑了一下,“当年,她也就是被昆吾宫带走的。对得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是我记得一切就好了。但为什么到现在,我都偏偏想不起来哪怕一点点呢?

当年我“遗弃”了燕朝歌,按理说,重逢的第一句话该是道歉。理清了些思绪想开口,燕朝歌却突然回头望向窗外。

我也听见了,隐约有脚步声接近。时间来不及了,只有一扇窗户,出去一定会被发现。我急中生智,将燕朝歌推到木床后,督促他躲起来。看他严严实实藏好,我转身要折返,他却拉住我,低声说:“青枝,我还有话要对你说。明晚能不能在昆吾宫西墙下等我?”

不等我回答,房门已经被从外面敲响。来不及应声,我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谁”,门外的人影很高大,应的是“是我,小篮子”。

嗓音似乎有些熟悉。犹豫了一下,我小心翼翼将门打开一条缝,外面站着的是今天才在槐树底下见过的道长。看见我的脸的那一刻,他眸中是货真价实的震撼,随之惊喜。

“小篮子,”他叫了一声,微微带点哽咽,第二声却颤抖得更加难以自持,“小篮子,对不起……师父来晚了,师父没用,没有找到你。对不起。”

他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触碰我,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但我还是不禁后退了一步。他的那只手在空中无措地收握成拳,我脑中浑浑噩噩的,却只有几个字:是项玄都。项玄都是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