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 第133章

作者:斋藤归蝶 标签: 英美衍生 轻松 BG同人

  “噢,纽特!”女巫以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你还是太小了,弟弟,你难道不明白‘火与锅’的关系吗?”

  火……与锅?

  “没有火,锅只是个容器,连一碗水都烧不开;没有锅,火也不过是徒然燃烧生命、空耗青春而已。”女巫意味深长地说。

  一阵风来,她就像一片柔软羽毛被吹拂着向前。平心而论,纽特觉得“西园寺直子”并不是一个邪恶有力的形象,她身上甚至连那种灼灼燃烧、让人不敢迫近的灵魂之火都没有。如果让无知群众票选一位毁天灭地的黑巫师出来,那第一名毫无疑问,连最与众不同、另辟蹊径的人也只会考虑总是箱不离手的纽特,而不是眼前这位温和可亲的东亚女郎。

  “我要是你,我就去找邓布利多问个清楚。”女巫径直落在他身前,走上一步,毫不客气地握住了皮箱提手,“只要你交出皮箱里的人——其他神奇动物自然还是你的,龙就送你了。”

  纽特徒劳地挣扎了一下,但女巫连他的手一起包住了。怎么回事,你老公还在旁边,你就去摸年轻男巫的小手吗?

  “你看……他们,哪个都不像你这样受到双份的打击。”女巫指了指废墟上的黑巫师,“因为我们都知道,阿不思·邓布利多本来是什么人。只有你,年轻人,只有你还蒙在鼓里。”

  “忒修斯也知道么?”他脱口而出,随即后悔,忒修斯也比他们小好几岁,“阿利安娜?”

  “她可是个直心肠!我想就算她早有猜测,她也不敢透露给我,毕竟她可不知道我也是。”

  女巫盖尔·纳什虽然也时常搞些大新闻,但不得不说,她“在生”时,从未和黑巫师扯上什么关系。

  纽特难得地纠结起来。阿不思·邓布利多是个邪恶的男巫吗?当然不是!巫师有误入歧途然后改邪归正的权利吗?当然有!但问题依然存在,绝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他不能装作没听见。邓布利多必须作出解释,否则对所有人都不公平——也包括在场的“Alliance”黑巫师们。

  “交出那个人,我就放你走。”女巫凑近来,轻柔地诱惑着他,“死了这么多人,不差这一个了。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呢,小纽特?今天你该谢谢我,如果不是我,未来在某个大场面上,万一由其他人揭破……邓布利多声名扫地、在所难免。”

  “够了,盖尔。”第三个抢箱子的人来了。他另一只手直接按在女巫脸上,把人猛往外推。女巫自然不肯放手,一时间那箱子横亘在三个人中间,颤抖不止。

  女巫忽然就笑场了,她笑得直弯下腰去,弯下腰还不够,她想蹲下身笑个痛快,却仍旧牢牢攥着皮箱提手不愿松开。没办法,纽特只好陪着她蹲下,这下就算斯内普非得站着,他也站不住了。

  周围的废墟上再度传来“嘁哧咔嚓”的微小声响,纽特十分无奈,知道是有黑巫师也忍不住笑场了。

  “我恨我的记忆力这么好……”终于告一段落的女巫抬起头来,意识到眼下局面,差点儿坐地上去,“我们………我的天啊……怎么会是一副聚众拉……哎哟!我不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问题。”斯内普简直要叹气,“这是为什么呢?我也想知道。”

  纽特忍了一下,没忍住,于是他也笑了出来。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他一边笑,心里忍不住唾弃自己,这片土地是无数无辜遇难者的坟场。但他又看了看面前的男女,这都是他从小认识的熟人,现在的同事,曾经的朋友,在魔法造诣上他力所不能及的先行者。

  三个人,三种立场。正当他陷入深深的矛盾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奇怪的说话声。

  没有生命的地方总是安静得诡异,就算那声音再低、再嘶哑,腔调再古怪、发音再模糊,纽特也能清晰地听出,那是一个女人在骂“无耻混蛋”。

  用英语。

  “怎么回事?”废墟上一位红发女巫率先出声,“宇都宫应该已经清零了。”

  他现在在宇都宫吗?纽特大惊,他不是在八王子吗!他以为他被困在死迷宫里,原来迷宫是活的?如果今天斯内普没找到他呢?保鲜咒也不是永恒的,他总有弹尽粮绝的那天。

  “蒂尔达去看看。”女巫随手指了个离得近的。名叫蒂尔达的黑巫师干脆利落地一点头,原地消失后留下一道显眼的空缺。

  斯内普立即看了纽特一眼,那意思再清楚明白不过:他负责搞定盖尔·纳什,剩下的人就交给他纽特·斯卡曼德了。

  谁?他?这里最起码有二十五个人啊!箱子还有三分之一在盖尔手上,平常他开箱阅军大点兵,谁出来、谁别出来,这些小家伙们也不是完全听话(比如嗅嗅,他怀疑自己养在箱子里的族群简直以“不听话”为荣)。更何况如今箱子里多了头不太会听话的火龙,和一个绝不会听话的疯子呢?

  那就交换。斯内普又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

  这时蒂尔达已经回来了,她请求苏茜和她一起去。“好像是个熟人,我不太确定,纳什小姐。”蒂尔达脸色涨红,“我是个脸盲,您是知道的。”

  包围网又空出个缺口。

  斯内普明显已经在衡量走哪边更容易了,两位女巫带回来的准确消息却令他停止了思考。

  “是……千代,纳什小姐。”苏茜为难地说,“永山千代,您还记得她吗?”

第118章 117

  盖尔一愣,直接松开了手。男巫们猝不及防,那箱子陡然一沉,在二人掌握之间剧烈摇晃。斯内普随即松手,纽特连忙用双手牢牢抱住了宝贝皮箱,果然还是年轻,那神情活像个嗅嗅。

  走?纽特使眼色。

  斯内普不置可否。他正凝视着盖尔走向彼处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什么?纽特又使。

  “我恳求你能够意识到一个铁一般的事实。”斯内普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瞪着他,“那就是盖尔已经走远了,你可以说出口,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她听不见。”

  纽特恍然大悟,纽特唯唯诺诺。但斯内普也没非要他重复,而是指了指半数注意力也被那个什么“Chiyo”①吸引走的黑巫师们。

  “动手就会有伤亡,如果能不动手解决这件事,为什么不呢?”他竟然露出一个微笑,或者苦笑,“你没有证据,证明这些苦难与他们有关。他们和你一样,与这个国家的人无冤无仇,连动机都不成立。”

  “那这个呢?”纽特迫不及待地指了指漆黑的大地。没有生灵能在其上生存,神奇动物也不行,他一路救助了许多可怜的小家伙,箱子再三扩容,也还是快被伤员们挤爆了。

  “你首先需要找一位麻瓜科学家,证明黑色与反常的气候有关,这倒不难。可他们会说,这是热心救灾时不小心造成的魔咒失误。又或者,他们根本不承认是他们干的。”斯内普冷笑,“等你千里迢迢请来了权威人士实地考察——假设国际巫师联合会还有其他没沦陷的代表愿意帮你——你就会发现,这只不过是火焰熏烤出来的焦炭粉尘,水一冲就没了。”

  “我可以出庭作证。”纽特不屈不挠,他发现只要不看着斯内普,他就能很流畅地、声音均衡地把话说完,虽然有些没礼貌,“我亲眼见到她养龙,她非法拘禁麻瓜,还设迷宫困住我,她还说这些人死去对她很重要。”

  “非法养龙连阿兹卡班都不用蹲,如果这条龙是她帮助破壳、又亲手解救出牢笼的,认识她的气味,愿意像亲近母龙一样亲近她,那么很好,她连罚款都不用交,哪怕是她亲手从罗马尼亚将龙盗运走的——事实是你连这个都无法证明。

  “囚禁麻瓜,你自己说了,那个麻瓜已经疯了,不是吗?至于困住你,你在一些老而弥僵的活尸眼里,比盖尔危险一万倍,你把一个有破坏力、杀伤力的疯麻瓜藏在装满野兽的箱子里,她围困你,魔法部反而要给她发奖章!

  “至于那个文字游戏,小孩子才会当真。”

  再一次被孩视,纽特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那么你呢,斯内普先生?”他心平气和地问,“这一连串帮纳什小姐开脱的前提是,你对她的罪行了如指掌。”

  斯内普沉默了。女巫们已经回来了,中间夹着个白色的什么东西,其他登高望远的男巫们已经纷纷移开了视线,他便也转过头。盖尔一边走,一边远远地伸出魔杖,像熬制魔药一般搅动着雾气,天地间弥漫的血红大雾飞快地向她的杖尖汇聚而去,红色浓浓淡淡,最终凝聚成一卷赤色匹练。

  “这颜色显白,都叫它‘烂番茄色’。”他听见她小声说着什么,而千代,她曾经的女仆,年纪和利芙一样大的女孩,她也免不了移情的对象,仍然在有气无力地怒骂。

  下定决心的一刻并没有什么山呼海啸的大场面,预想中心里的天崩地裂更是无从说起。沙漏里的最后一粒沙落下去了,他做出决定,仅此而已。

  “不是现在。”于是斯内普对纽特说,“风仍旧吹向他们,你的抵抗毫无意义。”

  等到风向改变的时候,斯莱特林才会顺势而为。

  纽特想说什么,最后又咽回去。邓布利多也这样说,对付“Alliance”很难,除非抓现行,可抓了现行,他们照样有各种各样的手段逃脱审判。之前十几年的蛰伏与布局,为的就是天高任鸟飞的此时此刻。这群人里只有一个通缉犯——盖勒特·格林德沃,罪名是“越狱”。而如今和他们对峙的人里,没有一个是法律上的罪人。

  人类的世界真复杂,还是动物好。

  “咦?”盖尔有些惊讶,“你俩怎么还在这儿?”

  纽特险些呛到,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起来:一个要放水、一个偏不走,出去别说你俩是夫妻,一点儿默契没有!

  “她怎么了?”斯内普问。

  纽特这才发现,他竟然也认得这位浑身上下只裹着一幅红绸的麻瓜女孩!初见时她是如此的活泼生动,夕阳映着尼罗河畔的粼粼水波,她也如同一株吸饱了水的湿地植物,肆意舒展着枝桠;再见时她裹着重重叠叠的华美绫罗,宁可自己命丧蛇口,也要挡在“西园寺直子”身前。

  他不是个格兰芬多,纽特想,但是这种事,就是斯莱特林也不能容忍。

  露在红绫外的头颅与肢体,在黑暗的映衬下依旧白皙,但那白皙是死的,瘦的,枯干的。女孩宛如一段还带着刀痕的象牙,那是时刻与死亡与杀戮缠绕的白与美,是残忍本身。

  “她失去了一条腿。”盖尔轻声说,又转向女孩,“如果我没猜错,你的父母把你卖给了军队做‘肉藕’。”

  纽特动了动魔杖,翻译咒忠实地给出了一个陌生又可怕的的复合词汇。这个词像一记重锤,他倒退了两步,多么想是魔咒出了问题,但瞧瞧周围的人吧,他们习以为常。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貌似温良的女巫俯下身,轻轻抚摸着一下子哑火的女孩,那白玉骷髅般的脸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印记,“你没有坚守吗,为人的底线?”

  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女孩忽然又激动起来,她喘息着、挣扎着,像是拼命想要从红绫里托生出来。但她孱弱的动作,注定这只是一场无望的难产。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那、那就是……”纽特忽然意识到她是在哭,只是身体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水分供给泪腺了,“在我……之前,野兔……祖母……”

  “我可以治好你。”盖尔仍然维持着那个低首俯视的姿势,她看上去根本没受到什么冲击,“和我最初搞出来的三合一改良版本相比,你得的只是普通的天花,对巫师来说,就是几剂药的事。还有你的腿,你脸上的疤,你受损的内脏……新的太阳升起时,我保证你能够像从前一样年轻美丽,在新加坡的沙滩上捡海星。”

  “纳什小姐!”废墟上有人喊了一声。

  “稍安勿躁,派瑞。”盖尔冷冷地说,“但是作为交换,千代,我会拿你引出奥托。”

  人群骚动起来,苏茜想说什么,被蒂尔达拦了一下。

  千代“哼”了几声,大概是在笑吧?她睁着无神的眼睛,执着地望向曾经半友半主的女子。“箱子……谁?”她艰难地问。

  盖尔只是微微而笑,并不作答。

  “活……他……求你、求……”

  “东亚女人的一生都在奉献。”女巫脸上的微笑像是一层坚硬的石壳,“你和我,到此时也不例外。那个地址你记熟了吗?”

  “……”

  “我家的地址。”女巫温柔地说,“如果你也能够重头来过,1892年我在伦敦考文特花园附近那幢最精美的白房子里等你,如果你赶不上,记得1912年冬天雇一艘船去北海德国沿岸,一股温暖的洋流会带来奄奄一息的我。如果你也成为了巫师,那更好了,随时欢迎。”

  盖尔伸出左手,温柔地抚摸着千代的咽喉。

  以非洲魔法的特性而言,那边至今都没有出现一位臭名昭著的黑巫师或者连环杀人事件,实在是不可思议。毕竟一巴掌扇上去,究竟是想羞辱对方,还是打断他的骨头,完全由巫师自由心证。哪怕是“扼颈”这样一个恶意昭彰的动作,由于女巫完全没发力,看上去就像闺蜜间亲密的打闹。

  “不!纳什小姐!”纽特这辈子大概也没这么大声地喊过,“你要做什么?没有人阻止她吗?斯内普先生!你打算就这么看着?”

  “帮助一位重病患者从痛苦与绝望里解脱,我想这是件好事。”盖尔头也不回地说,“你别扒拉他了,这就是他教的。”

  “你也说了,这不是绝症,你本可以治好她。”斯内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所以你的灵魂仍旧会为之受损。”

  盖尔没有丝毫犹疑。

  “哦?”她拂开千代额角干枯灰白的乱发,“带上我的灵魂碎片去往轮回,听上去还挺浪漫的……或许在新的世界,它帮你更快找到我、杀掉我。”

  千代怔怔瞧着她,忽然使出最后的力气,将她的手撞开了。

  “用你的……魔杖。”她微弱地说,“我疼……”②

  手势如此,又不是真要掐死她,怎么会疼呢?但是,无所谓了。

  盖尔随手抽出一支魔杖,死咒的光芒将女孩干柴般的脖颈映得绿意森森,一如几年前她在陌生的外国车站前所看见的那样,美丽而致命。

  蒂尔达和苏茜退了两步,猎猎红绸化作烈焰,将女孩的身体逐渐吞噬,融成一团巨大的火球。

  “我对你们的清零数据很不满意。”盖尔在烈火烧灼的声音里、在人体焚烧的异味里如此说,漫不经心地扫了四周一眼,“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

  “我很抱歉,纳什小姐。”

  “我这就传信北海道那边先开始复核。”

  黑巫师们纷纷应和。火球的存在令这一带原地化身成一座巨大的露天焚尸炉,盖尔抹了把汗,让火球越升越高,最终像一颗悬停在天幕的、璀璨的火流星。

  “想起了小时候玩过的游戏。”女巫喃喃说着,“四个方向,“东南西北”挑一个吧,诸位?”最后一句,她扬声问所有人。

  纽特已经完全石化了,他现在只想去婆罗洲的密林里找玛纳萨过几天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如果他找得到的话。今天所见的一幕会成为他此生永恒的噩梦。

  “北!”废墟上有人提议。

  “不行,我记得她是东京人。”随着盖尔的否定,火流星转向了南方,蓄势待发,她又招了招手,一陇占地巨大的废墟便随之腾空而起,粉碎的砖石瓦木缀在火流星身后,像一条不会发光的漆黑彗尾。

  人造天体向着东京的方向急速坠落。

  “您做了什么?”纽特疲惫地问,根本不敢去看那道“星轨”。

  “相识一场,既然魂归故里,总不能还曝尸荒野——着陆的冲击力会撞出一道深坑,与空气摩擦燃烧后剩余的碎片会隆起一座坟丘。”盖尔拍了拍手,“至于计算落点什么的,我没毕业的时候就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