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斋藤归蝶
斯内普微露笑意。他摇了摇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这样的冲动,这是否意味着对过去的背叛……但,他暂时不想考虑那么多,哪怕是他,两轮人生中也该有那么一次遵从自己的心意、勇敢的冲动。
“很快,就一小会儿,我保证在丽莎挂断电话前您就可以去收拾行李。”
他将她随便拉进一间房间,关上门。怕她对密闭空间感到不安,又去到阳台上。
“我可以吻你吗?”斯内普问道。
“什、什么……为、为什么?”盖尔懵了。
“因为……”斯内普忽然有些卡壳,他十分不擅长夸赞一个人,但盖尔似乎很抗拒毫无理由的亲密接触。
“因为您光芒四射,小姐。就在您与斯文顿谈判的时候,您的面前真该摆一面镜子,让您看看……但是还好,我的眼睛拥有同样的功能。”他最终决定实话实说。
盖尔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两个小小的自己。虽然小,但是填满了他的眼睛。
一股没来由的感觉让她的心脏猛跳起来,她知道自己应该是被触动了,但她不知道为什么。
“我当您默认了?”他低下头来,先轻轻吻在额头上。在今日之前,他一直觉得这样的吻太像长辈给晚辈的,他们之间应当有着不小的年龄差距,虽然她不记得了。
“我允许。”盖尔缓缓吐出一口气,“您还得再低一点头才行。”
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吻,甚至不含丝毫其他意味,只是单纯的嘴唇相触。她甚至觉得彼此的呼吸落在对方皮肤上的那种感觉,更加的……
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手,打开了她心底里一只塞满蝴蝶的大罐子,蝴蝶“呼啦啦”地飞得满天都是,她还残留着蝴蝶们在罐子里挤挤挨挨、鳞翅与触角“簌簌”摩擦、想要出去却不停碰壁的难耐之感。
“More……”盖尔轻轻摇晃了一下,忍不住说。
她听到斯内普笑了一声,紧接着更多的轻吻落下来,在她脸上的每个角落,轻,但是郑重。
人类还是幼童的时候,就已无师自通地学会用嘴来触碰自己喜爱的东西。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里轰然一响,一些东西飞快地从脑海深处浮现,她身体的其他部位也随之产生了反应,盖尔只来得及把斯内普推开,就冲去围栏边呕吐起来。
“盖尔?!”
“对不起,我——”她下意识地说,心脏猛然一阵钻心的疼,她本想起身来着,起到一半浑身就失去了力气。
斯内普把人接住的时候,盖尔已经晕过去了。
盖尔·纳什小姐四进圣芒戈。兰斯洛特·沙菲克一边唉声叹气,一边速速召集同事来开针对性会议——纳什小姐出院后,他们几乎每个人都觉得手头的普通案例很无趣。
“她大概是想起来一些事了。”听完家属的描述,兰斯洛特果断地说,“不,我不是说您哪里做得不好,就像一个人,如果她从未吃过苹果,她每次吃都会被抢走,那么当她终于吃到嘴里时,那些过往被攻击的记忆就会浮上来。”
治疗师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不需要我直说‘吃苹果’是什么吧?”
斯内普点点头,见盖尔已经醒了,便推门走进去。盖尔大睁着眼躺在床上,一见到他就不假思索地说:“他们对我不好。”
“谁?”
“福利院的那些人。”眼泪沿着她的眼角不停地流入发丝里,“去法国的时候你不是问我,过得幸福吗?我现在要更正答案,我过得一点都不幸福,很糟糕,简直是地狱。”
“都过去了。”斯内普试图宽慰她,“你想起来了,这很好。”
“只有事故之后的那部分,只有你。”盖尔哽咽着说,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性是毫无理由的一时兴起,她受害,只因为她是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洞;但爱不是,她被爱,她有资格被爱,因为在爱她的人眼里,她是闪闪发光的。
她不用再违背心意地、说一些恶心的话去讨好谁,试图获得更好的对待。她本身就值得被珍而重之地喜爱,她能够拥有一段健康的关系,哪怕一个平平无奇的吻,她说不想,就是不想。
“能抱抱我吗?”她恳求道。
斯内普感到一些欣慰。她开始主动寻求亲密关系,情况好转的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但他怀疑自己能否给得起,如果盖尔太过于缺爱的话。
如果说爱是一口源源不断的井,那么西弗勒斯·斯内普的那口井早在唯一的汲水人离世后近乎干涸,这么多年徒有其形地在那里,井壁上爬满了青苔,直到现在,有另一个人路过,她在井口张了张,从井底的小水泊里照出了自己的脸。
怀里的盖尔发出一声长长的、疲惫的叹息,她已经睡着了。
第27章 26
盖尔·纳什小姐最终还是赶上了她的新年派对。先依照惯例和年度优秀员工开了舞,又破天荒和自己的未婚夫小普林斯跳了一支,紧接着就被爱米琳·潘克赫斯特拖到了小房间。
“您将我的胃口吊起来了,然后您跑了!”爱米琳抱怨道,“您的身体怎么样?”
“倍儿棒!”盖尔拍了拍胸脯,“回去将您的事业重新开展起来吧,爱米琳,是时候了。”
“什、什么?”潘克赫斯特结结巴巴地说。
“闹,闹得越大越好,让男人们以为,如果不马上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会造成社会的隐患。”盖尔推给她一张名片,“去伦敦,卡尔·考特尼在苏格兰场据说混得如鱼得水,该他照顾我们了。”
她转向克里斯塔贝尔:“您和女工们的关系还可以,对吧?”
“事实上,西尔维娅和她们更合得来一些。”她是年长严肃的姐姐,女工们往往有点怕她。
“没所谓。您看,爱米琳,如果这些年您和老朋友没能断了联系的话,那么这整个帝国三分之二的女性,您都有人脉,更何况这个比例并非数量上的,而是阶级上的。”盖尔笑了起来。
“出一份罢工计划书给我,让我们看看,我们有本事让日不落帝国本土多少农场瘫痪一整天。”她看向潘克赫斯特姐妹,“您知道该怎么做吧?”
“什么时候开始?”西尔维娅有些跃跃欲试。
“等伯明翰把美国要的小发动机寄走。”
新年新气象,这话一点儿不错。盖尔人在霍格沃茨,通过一封封信,欣慰地看到沃土原附近的水泥路破土动工,还特意叮嘱水泥要敷得厚一些;她还雇了两个化学家研究花楸酸,现在这玩意儿改名叫“山梨酸”了;丽莎和伊娃也已经出发前往巴黎拜访保罗·波列,资助他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高定时装屋;最轰轰烈烈的还算爱米琳·潘克赫斯特的妇女运动,一言以蔽之,玩得真大。
她已经不满足于聚会、演讲与游行了,她直接开始打■抢■了,被抓后就和同仁们在监狱里绝食。
当然,有关部门宣称绝不姑息,下令给她们强灌,至于苏格兰场的警察有没有忠实地执行到,这就难说了。但反正,报纸上已经将妇女们的惨状登出去了,声称有目击者看到监狱半夜偷偷从后门运尸体,都是被强行喂食致死的女性。
舆论一点一点地被煽动起来,而拖拉机女工们为了声援入狱的同胞,开始了第一场大罢工,很快,纺织厂、食品厂、机械厂等其他工种的女工们也加入进来,一些富有的农场主的女儿甚至开着自己家的拖拉机走上街头,号称要开去伦敦,“冲破巴士底狱”。
与此同时,《泰晤士报》上的一篇文章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笔者回顾了英格兰的历代女性统治者,玛蒂尔达皇后是“贤明者”亨利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只能让儿子继承来自表舅斯蒂芬的王位;两位玛丽女王都加冕其夫为共治国王,在联署文件时退居一射之地;伊丽莎白一世为了不给国家和自己找一位‘主人’,毅然决定终身不婚;至于那位可怜的九日女王,压根就是被膨胀的夫家人活活推上断头台的。
而我们的维多利亚女王陛下,她的丈夫自始至终却只是“王子”而已,他们因缘凑巧,是天生一对,才成就这样一段琴瑟和鸣的皇室爱情佳话。
但现实是,无数女性仍旧是其丈夫的附庸,不享有独立的人权。在女王陛下跨出了远超时代前列的一步时,她的子民却还在拖她的后腿?
现实早已证明女性的才华并不亚于男性,社会却硬是要压抑这占据人口数量一半的人群显才,真是不敢想,如果日不落帝国能解放女性的力量,会爆发出怎样的潜力?
老实说,这篇小文章的逻辑链条和史实部分都是有点问题的,但它唤起了帝国顶层那一撮女性的不忿。
打个比方,你爹留下一个头衔,一个大house,还有很多钱,无论他有几个女儿都不能继承,这个大便宜得留给一表三千里的某个男的;退一万步说,这家子所有男的都死绝了,那么女儿可以继承了吗?可以,得先找个丈夫,那么头衔、house和很多钱算你们俩的。
也是时代变了,退回两百年前,这个丈夫还是国王给分配呢,老少好孬都不挑,“中介费”给得多多的就行,多少女性的一生就这样被国王和丈夫凑手卖了的?
凭什么啊?女性为什么就不能当个独立的人呢?
还没等民众反应过来,另一份右翼报纸也刊登了一篇报道,题目起得简单粗暴——“妇女,新的票仓”!
复活节时威尔士亲王举办了一场马球会,可当亲王驭着爱马从场上一溜小跑着下来时,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一位女士,愣往亲王的马蹄子底下撞,幸亏一位勇敢的混血少女(同样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冒着被马蹄踏个肠穿肚烂的风险,把人拖开了。
“您疯了!”她责怪那位女性,从她怀里夺出一面横幅,上面用血淋淋的字写着“妇女参政”,“怎么就到了以死明志这一步了,不会的,您死了,该如何享受我们的胜利果实呢?”
宪兵和安全警察一股脑儿地围了上来,枪都拔出来了,少女却浑不在意,径直向惊呆了的威尔士亲王伸出手:“借您的马球杆一用,殿下。”
亲王还没反应过来呢,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球杆往前一递,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少女将那面粗糙的手工旗帜系在了球杆上,然后她麻利地将球杆往肩膀上一扛,喊道:“都看见了吗,这是来自威尔士亲王的支持!”
整个马球场,场上场下一片哗然。看台上的斯文顿先生差点儿没晕过去,是他邀请盖尔·纳什的,也是想着以娱乐活动打底,套套交情,后续的第二轮谈判会开展得更顺利,谁知道一个眼错不见,这小妞给他惹出这么大的祸来。
“您扰乱了公共秩序与治安,恐怕得跟他们走一趟,别怕。”盖尔抱了抱那位有些神经质的瘦弱女性,“不会有人伤害您的,等您出来了,会发现风景已经变了。”
“会吗?”女子黯然的眼珠里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光亮,连正准备锁拿她的宪兵都被震了一下。
“会的。”盖尔肯定地说,掂了掂肩头的球杆。她扫了看台上的斯文顿先生一眼,懒得再回去刺激他,干脆大摇大摆地向场外走去。
宪兵与秘密警察束手无策。抓吧,她是个救人的,还使得亲王殿下免遭间接杀人的污名;不抓吧,她这个行为,她…………算了,还是个小姑娘呢!
小姑娘马不停蹄地把马球杆插到了骑士桥——伦敦最高档商业区——最显眼的地方。她甚至雇佣了两名强壮的女工将它看守了起来,一旦有人要强行清场,她们就会大喊大叫,什么“抢劫他人财物”、“毁坏王室赠礼”之类的话。
这个位置特别寸,所有在保罗·波列高定时装屋门口排队的淑女们都正正好看了个全本。有好奇的,派自己的女仆去看看怎么回事,那些性子急的,干脆自己从队伍中走出来,跑来围观“威尔士亲王的球杆”。
先前还粗声大气的女工们就会放柔了声音,娓娓讲述一段“女侠孤勇以死明志,亲王大义解杖相赠”的传奇故事——马球场上多少人眼睁睁看着威尔士亲王将自己的球杖送给了救人的少女,这可不算她们信口开河。
很快,无缘观赏马球赛的大部分伦敦人,也都通过各阶层女性之间的口口相传,晓得了这个故事——在第二天的报纸印出来之前。
骑士桥保罗·波列高定时装屋门口很快成为了1901年春季伦敦最夯打卡地,各个阶层的人们围观完了亲王的球杆和那面被雨水淋得掉色的横幅,免不了也要打量一下这间日日有人排起长龙的女装店。
保罗·波列是突然在伦敦火起来的,在那之前他名不见经传,说是巴黎沃斯兄弟的高徒,可架子搭得比沃斯兄弟大多了。
首先,他的店里一次只接待一位客人,每天总共接待几位,那得看设计师大人的心情;其次,进门就想要定制是不可能的,得先配货,买一堆配饰和成衣;最后,在见到设计师本人之前,客人还得先验资,如果不巧忘记带名片,那不好意思下次再来吧!
不是没有人质疑过这种吊诡的饥饿营销,也不是所有上流社会的淑女都乐意奉陪,但整个春天,伦敦最顶级的社交圈都在暗暗吹着一股风:有谁拿到了保罗·波列的高定?谁会是第一个穿上保罗·波列高定晚装的人?
春末夏初的时候,某位老牌侯爵家的小姐成为了本年度社交季当仁不让的女王——她披着一袭具有浓郁东方风格的绛纱斗篷①出现在舞会上,手臂张开时,宽大的袖口让她看上去宛如一片最秾艳飘逸的木兰花瓣。
完全颠覆了现有女装——无论是日装还是晚装——的形态。
当淑女间彼此攀比的暗涌演化成“什么,你居然还没有穿过保罗·波列的高定”时,摒弃紧身胸衣、腰部宽松但下摆收紧的日装裙已经随着春风吹遍了整个伦敦城,进而向着整个英国蔓延开来。
毕竟,高定是很难拿,但日装成衣是每个人至少要买好几件的,配货嘛!
盖尔将信纸收好,笑得一脸满足:虽然斯文顿那边还没有进展,但莱特兄弟那边即将进行第一次试验,除此之外,所有项目进展顺利。
说不定这次放假回去,她就能看到联合收割机在沃土原的农田间破开麦浪前行。
只要她够努力,那么不仅一战的光,她的祖国能沾上,二战也可以。
说不定联合收割机就可以东三省的黑土地上所向披靡,早上许多、许多、许多年。
“诶,盖尔!”阿利安娜被她搂在怀里的那只手轻佻地挠了挠她的脸,“你就业咨询是怎么说的啊?”
“你先说说看你的,我这边还有些没把握呢!”
“我啊,我要开一家巫师学校。”阿利安娜抱着膝盖,她们正坐在黑湖边乘凉,顺便等着礼堂里的考试结束,“针对5—11岁的小孩子,这样的话,就算他们的父母和我爸爸妈妈一样忙,也不会发生我小时候那种事了,不是吗?”
霍格沃茨附小?
“那你考虑过要怎么上下学吗?总不能寄宿吧?”实业家盖尔·纳什小姐敏锐地发现了华点,“幻影移形、骑士公共汽车和飞路网都不够舒适,哪怕门钥匙也是一样,小孩子不受控,容易出事故。”
这倒是。
“那你说怎么办啊?”阿利安娜鼓起脸,有点子郁闷。
“飞天汽车啊!”盖尔理所当然地说,现在天上又没有飞机,那还不是随便飞?
“飞、飞什么?”阿利安娜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汽车是麻瓜的东西吧,盖尔?”
“魔法部有说不允许吗?”
“那倒没有。”
“那不就得了。”盖尔将手一摊,“到时候你每天早上‘嘀嘀嘀’地开着校车把孩子们接来,下午再‘嘀嘀嘀’地送回去,英国又不大。”
“天上也没有别的东西和我抢路吧,我为什么要按喇叭?”
“对啊,反正没人管,你可以随便按,你用喇叭演奏《霍格沃茨校歌》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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