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木离火
林如海更是没定亲,愈发需要避嫌。
这不是那个倡导自由恋爱的年代。
史苗作为活动主办方,这一点必须要做到。
贾赦、贾政还有林如海三人依次上去,给史苗和各位夫人见礼。
若不是今日史苗在,各位夫人依着长辈能受贾赦一回礼,旁的时候万万不能。
史苗笑着问贾赦:“不是说那边摆了宴,如何过来了?”
贾赦狗腿道:“儿子忧心这边的人服侍不周,要看过才能安心,况且今日端午,也该向母亲请安,画个雄黄,讨个吉利。”
这小子可以啊!
史苗也不得不感叹。
真是孝顺儿子,说得老二贾政没话说,旁的夫人都夸孝顺。
大概是确定贾家四姑娘身份造成的冲击太大,此刻平复心绪的林海脸上尚且绷得住。
心里却在嘀咕。
这位大人彩衣娱亲,竟然真的和母亲讨雄黄。
等等……
林海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
会不会一会儿自己也要跟着一起画?!
史苗笑道:“都已经程家,还是皮猴一样,过来我给你画一个。”
林海不敢张望,余光瞥见贾赦巴巴把脑袋凑过去。
丫鬟把刚刚用的雄黄酒端上来,新拿了一支笔,史苗蘸了酒,给贾赦在脑门上画了一个‘王’字,再点个朱砂,系上彩绳。
贾政虽然有几分别扭,见大哥画了字,自己也凑上去。
旁边有夫人羡慕道:“夫人一家骨肉亲厚,我们家那几个何时能学得一星半点?”
被剩下的人最尴尬,一如此刻的林海。
他看了看母亲,眼中似有求救之意。
偏生徐慧半点没有给儿子解围的意思,用象牙小扇半掩了脸,眼睛都笑弯了。
史苗见林如海小小年纪,强自镇定,现在脸色也不变,还绷得住,感叹一声真不容易。
孩子心理素质挺好,怪不得将来能被点探花。
史苗搁下笔:“林家公子,不如让你母亲给你画一个?”
徐慧还未开口,就听甄家二太太道:“今日既到了这里,您给他画一个,也是这孩子的福气。”
话都到这儿了。
史苗只得把笔拿起来:“过来吧!”
史苗给用雄黄笔在林如海脑门上端端正正写了一个王字。
“雄黄祛灾,望你往后身体康泰,无病无灾。”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作为红楼中比较有人样的,当下看着也行为端正没什么大毛病,今后少生点病,多活几年。
不知为何,这一席话,林海听出几分伤感和悲悯。
粉衣丫鬟捧着条彩绳上来,却被封君身边的大丫鬟拦住。
给了荣国府两位爷,却独独不给他。
五彩绳不是金贵的物件,荣国府历来大度。
所以编彩绳的人身份不同,大约是府上的几个女眷。
林如海俯身一拜:“谢过夫人。”
见过礼,史苗就不客气将两个儿子赶去一楼,别耽搁她寻乐子。
林如海仍旧跟在贾赦和贾政身后下楼。
脑门上顶着雄黄酒写的王字。
贾赦好像很得意,一会儿看看贾政,一会儿又看看林海。
林海方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这两兄弟拉过来,一起当了垫背的。
有旁人一起,总不会觉得突兀。
贾赦还要叫人拿镜子过来。
林海才不想看自己此刻的模样,心中怨气四起,还不能表现出来。
贾赦今日逃了一堆应酬,心里美滋滋凑在镜子上看了看,回头笑盈盈招呼林海。
“林哥儿不要遗憾,一会儿我叫人开角门,那边有个新修的露台,乃看龙舟绝佳之地!”
第75章
开了后院靠湖面角门,沿着只够一人宽的小径,贴着墙根走过去。
一个茅草顶的小亭子映入眼帘,里面已经放好套桌椅,摆上红泥小炉子,还有水果,茶点,是个围炉煎茶好去处。
浩渺的湖面,无遮无拦,视野开阔。
这就是贾赦口中所说绝佳观景的去处。
林海心中暗道这一位还真是会享受。
视野和方位都极好,可惜此处用竹子像是码头一样搭建出来,站不得几个人。
若像岸边那些人堆人的拥挤,此处早就塌了。
将军大人还真会躲清闲。
虽然没有实权,贾赦已经是金陵地界一等一品阶的官。
金陵不比京城,王公贵族满地走。
想来观风楼那一处,设下酒宴,多少及官员巴望着能和荣国府搭一句话。
他竟然开溜了,当下回不去的借口还十分充分。
人太多,路太挤,过不去。
若那些大人知道荣国府的一品将军正在此处优哉游哉偷闲,会不会驾着一叶小舟,非要把人接过去。
既来之,则安之。
美景、好酒、好茶,好菜。
老远瞧见桥边岸边挤挤挨挨都是人,贾赦找的这个地儿,那叫一个得天独厚。
远处水面击鼓鸣锣的声音响起来。
一阵咚咚锵锵后,又骤然停下。
先是四个大汉划着一叶舟,来到终点立杆下面,爬上去把红花挂上。
噼里啪啦锣鼓鞭炮喧天,参加龙舟赛的队伍随着令官的指令一下,猛然冲出来。
争先恐后,水花纷飞,岸上呼喝之声此起彼伏。
贾赦忽然想起来:“在此处虽然看着好,倒是忘了,也该压个彩头!”
此处视野虽好,但林海和贾赦都是安静的性子,反而少了过节的热闹劲儿。
贾赦一时又有些后悔。
比过一轮,好些富商家雇的船只往湖中扔鸭子、大鹅,原先划船善水性的,下到水中捉鸭子,谁捉到就是谁的。
贾赦等人看人捉一回鸭子,小厮过来回话。
贾赦想跑,旁人岂会容他跑?
应天府的大人特意遣了自家儿子过来请。
贾赦无奈,只能略一收拾,预备出去:“罢了罢了,还是要走这一遭,林哥儿是否同去?”
听这意思,他还想把林海带上。
林海并不想去,闹哄哄的。
正欲想个法儿拒绝。
“在下……”
不料那边贾赦又改了主意,自顾自道:“算了,应当还是挤得很,你还年幼,好生读书,尚且不到那个时候。”
林海求之不得。
林海逃得掉,贾政万万逃不掉,兄弟俩只得一起去了。
外面还是挤得很,林海自家小厮不知何处去了。
他贸然出去不得,管事的安排他方才一楼的雅间吃茶,等着母亲散席。
丝竹声,嬉笑声,不时传来,这一会儿,似乎又唱起来曲子。
不过这些和林海无关,热闹只是旁人的。
林海无聊中,正用桌上的瓜子试着摆一个璇玑图。
忽然吱呀一声,雅间的门被推开。
蹑手蹑脚进来一个姑娘,又及其灵活转身将门合上。
林海手里的一粒瓜子没拿住,掉在茶几上。
这姑娘约莫不过十三四岁,脑门上也画个王字,眉心点了朱砂。
林海自觉失礼,慌忙垂目低头,只看见藕色纱裙的裙边。
那姑娘半点没见到外男的惊惶,像瞧见什么新鲜玩意儿:“果然是你!看来我没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