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木离火
一时间两人像是颠倒过来。
林海从脸颊红到耳根:“青天白日,我说的不是那种看。”
贾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书房里的东西大约看过一些,文章是比我二哥写的好。”
林海看贾敏一脸正气的样子,仿佛刚才说该看的都看了的不是她。
偏生贾敏还夸他文章夸得真心实意,弄得林海嘴都笨了,只能双手抚在卧佛镇纸上。
随便找了个话题:“知府大人家公子生辰在即,你看送这个妥不妥当?”
贾敏看了一眼,羊脂玉卧佛镇纸,好物件,适宜文房中用。
便给林海一个面子,点头道:
“妥当是妥当,但架不住有些人就看添头大不大,仿佛物件大了才是好东西,你若是要送,最好捡几样便宜的大件一起,叫人捧着好看。”
林海现下只知道点头。
“奶奶说得有理。”
……
虽然有林海和林海母亲徐慧的鼓励,贾敏还是暂时没继续话本营生的工作。
她在等金陵母亲的消息。
母女俩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史苗果然给她去了信。
“都写了什么?”
林海见贾敏看着信,面无表情,半日不曾言语,不悲不喜,忽得有些发毛。
往常她读了信,都是一边念一边和林海分享。
贾敏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面是好事,大嫂子添了一个哥儿,二嫂子也有喜了。”
“另一面呢?”
“另一面不是好事,母亲让我不要轻举妄动,金陵那边文报都不印了,特意嘱咐你也低调些,唯恐闹出‘文字狱’来。”
林海喃喃道:“文字狱……总不该如此,未免有些荒谬。”
贾敏走过去,拉起林海的手。
如今林海没有真正经历过官场的磋磨沉浮,虽然他自来处事沉稳圆滑,内里实际上还是一个热血少年。
贾敏道:“我母亲说过,权字最重,是非曲直,也只是那人说了算,唯有隐忍,才不至于幼时而折,是以母亲时常念叨……君子不立危墙。”
看来这江南文坛,或者说举国的文坛,都要冷清好一段时日了。
林海苦笑:
“只怕是圣上老了,就如野兽,伤了老了的时候,最容易发狂,无论好坏路过便要咬上一口。”
越是虚弱之时,越要把权柄紧紧攥在手中,越容易滥杀无辜。
见贾敏一片担忧神色,林海反而故作轻松笑道:
“如此甚好,你不是一直想出门游历?母亲也极爱出门游览山川,不如再问一问岳母大人,我们索性出去多走走,岂不是美事一桩?”
贾敏也觉着此事甚好,一对小夫妻去找徐慧说明此事。
徐慧听说要出门,倒是犹豫起来:
“要不你们自己出去玩,把那个苏一刀借来给我用,让她把我的书弄出雕版来,也不必此刻就印出来,留着以后印。”
徐慧的意思是等风头过了再印出来。
在著书立传和出去游玩之间,徐慧显然选择了后者。
贾敏见林海脸上一阵失望,他自然是想带着母亲出去的。
若是他们跑出去玩,留徐慧一人在家,一来她不免寂寞,再者出去也不能安心。
贾敏善解人意道:“母亲的算数书出起来不难,雕版也快,明儿我就把苏一刀找来。”
“况且咱们出门也要预备,还要写信去给我母亲,邀她一起,她那边也快不了。怕是要一两个月预备,那时候雕版也弄好了。”
虽然时间有点紧,应该是弄得好的。
解决了徐慧心头大患,她自然很爽快的答应了,还亲自给史苗写信。
又对贾敏道:“让你母亲把白先生和湘湘也带上,反正咱们走的慢,一起还热闹。”
贾敏听了很高兴,想不到她会主动提这个,她是不好提出来的,原想着在信里和母亲说一声。
正好瞌睡来了就有人递过来枕头。
林海当即就有些发酸,现下妻子和母亲聊得火热,自己反而成了背景板。
徐慧看见儿子那酸样子,故意打趣他:
“还不去瞧瞧要挑拿些外面的人,记着把你父亲身边那个叫高虎的带上,别一日日晒你那醋缸子。”
“是。”
林海几乎是撅着嘴生着闷气出去的。
贾敏有些担心,徐慧这个当母亲的,这种时候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徐慧拿出一份舆图。
“莫要惯着她,我们娘儿俩来看看,去哪儿玩最好。”
贾敏眼睛一亮:“母亲竟然有这个?”
这一幅算是很好舆图,荣国府都找不出来一份。
徐慧神秘一笑:
“这东西可是我的传家宝,轻易不敢拿出去,一会儿你们把它拆开画了,咱们带着出去。”
徐慧让黛玉关了门,只有她们二人举着蜡烛在屋里看图。
黛玉越看越称奇,这幅图用在行军打仗都足够,若放在武将家私藏,圣上恐怕要怀疑此人有反心。
第106章
地图向来是稀罕物件,尤其关乎各处驻军,地形险隘的地图,多是机要之物。
林海母亲家不画地图,历代却画过不少星象图,这一二年,徐慧从原先的算术,又开始研究起地图来。
贾敏知道她在研究这些,却不想已经画得这样好了。
徐慧颇有些骄傲和自豪:“这些图都是我比照着原先有的一些舆图,还有各处方志画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将来如果去了,刚好可以比对一下。”
说起这个,贾敏的母亲才是徐慧的知己。
谁让史苗以前地理学得还不错,虽然后面高考没选这一科,地图这种东西,从小看到大。
而且古人也不是真的傻,目前有了一点比例尺的意识,只是受限于交通和测量工具限制,精度差不能和现代社会地图比。
徐慧本身就极为聪明,略一点播,马上就能举一反三。
她只可惜这个图不能现在就拿给贾敏的母亲和白先生看。
徐慧又对贾敏道:“是了,前儿我和你母亲聊起,她也给了我挺大启发。”
说着说着,徐慧眼中显露出追忆的神情,先前分享新图的喜悦,转化为无奈:
“宫里面有一个星图仪,还是我祖上在圣命下制的,可惜不能仿制。”
圣上金口玉言的不能妨制,就算祖上再怎么喜欢,断然也不敢再做出一个相像的。
这东西落到宫里,放在圣上身边,只当一个玩器,哪里有放在占星之人手中实用。
古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只是要一个星图仪,当臣下的,怎么能不给?
贾敏点头:“我也听母亲说过,这东西有周天星象,什么时候能见一见就好了。”
徐慧不好明说,除非到皇帝陛下的库房中,寻常人怎么得见。
也不知这个星图仪还在不在,没准陪着先帝进了陵寝。
二人才看了一回图,林海就派人进来问:
“大爷说这回出去的人拟了这些,看太太和奶奶还要带哪些人。”
说着还送上来一份单子。
徐慧看了两眼,发现和原先出门办事的人没多少差别,对来人道:
“知道了,我且看看。”
然后又直接把图收了起来,嘱咐儿媳妇贾敏:“你过去吧,不然一会儿他不知要闹多少事情来问你。”
这小子多半是随意拿出以前的单子顺手抄过来就用,心里不满意着。
贾敏从母亲那儿出来,拿着单子就往林海书房去。
一见贾敏过来,林海果然摆出一副酸溜溜的样子:
“母亲对你倒是好,什么稀奇的东西都给你看……”
贾敏哄了他几句,两人商量着怎么给金陵那边去信。
黏黏糊糊写了一下午,又定下这回上去送什么礼,马上就让人把东西送出去。
过得七八日,金陵那边很快就回了信,史苗专程派了人过来:
“太太说要带白先生和湘湘姑娘一起,大爷还说要跟着,可太太不许,让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在家中,大老爷还不高兴了……”
这操作,全然在贾敏意料之中。
大哥历来喜欢跟着母亲后面,但母亲绝不会让大哥贾赦出门,反而让大嫂和两个侄儿在家中。
二嫂子怀着身子,母亲更不会让二哥出门。
贾敏自小和母亲亲近,也明白,母亲也不是去哪儿都想带着两个儿子。
贾敏又问:“那边还带了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