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传(后宫甄嬛传同人) 第19章

作者:青菜不爱萝卜 标签: BG同人

  眉庄长舒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你恼我了,都不敢和你说话。”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虽有些小性儿,也不是那等糊涂的,为这点子小事要与你置气。”眉庄来拉我的手,赧颜道:“好陵容,是我想多了。”

  我横她:“你快去向太后请安吧,再不去就迟了。”眉庄问:“你不与我们同去?”我摇了摇头,“也就你沉的下心,抛却浮华,方能陪伴太后。我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俗人一个,如何敢去打搅太后的清净?”

  眉庄不赞同道:“见面三分情,如今那位独大,你又有宝哥儿,已然她的心头刺。圣恩飘忽,后宫里,你能依靠的只有太后了。”我哂笑,推心置腹道:“你可要明白她是谁,太后的亲侄女儿,我如何能与她比?

  太后她老人家虽然一直虔心礼佛不问世事,但这后宫里的纠结鲜有她不知道的。我去的勤了,一面是亲侄女儿,一面是亲孙子的母亲,平白使她为难。时间久了她面上不显,心里必是厌烦的。倒不如我识趣一些,她或许看在我识趣的份上再看重宝哥儿一分,我就满足了。”

  又轻叹一声,道:“原先的华妃,后来的嬛姐姐,圣眷无常,我岂不明白?可是,我家世不盛,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眉庄拧眉道:“你何不在皇上面前为你父亲求一职位?看在宝哥儿的份上,皇上未必不肯答应。”

  我不好说我父亲不着调,只道:“先前的慕容家,后来的甄家,我瞧着皇上可能不喜欢后妃家世太盛。”掩口轻声道:“端妃、敬妃世家贵女,却只抱养了两位帝姬。”眉庄一惊,瞪大眼睛望我。

  皇权集中,皇上和朱家定不想其他世家有觊觎那个位子的机会。皇上皇后甚至于太后都知道华妃张扬的性子,为何那碗落胎药藉由端妃的手送去?还有华妃宫里的欢宜香,皇上亲赐,为何准许世家名门出身的敬妃与华妃同住?然而这些话却是绝不能说的。因此收了郑重的情态,站定道:“好了,我们也该分道了。你多替我看着些宝哥儿,别让他乱跑。”

  蹲下身,捏了捏宝哥儿的肉嘟嘟的腮帮,“小馋猫儿,去了太后宫里,除了你干母妃和太后及竹息姑姑,其他人给的点心不许随意吃。”宝哥儿人小鬼大的点头,双手背在身后,学我道:“……别人没有碰过的点心不可以吃,别人给的礼物,让小顺子接,我不可以直接拿。母妃,孩儿都记住啦!”

  我好笑的点他额头,这小机灵鬼儿。为他理了理衣衫,起身回景春殿。

  正月初一,命妇进宫向太后皇后贺拜新年。从太后宫里出来,我向顺嫔道:“你和本宫一起去景春殿吧,能多陪你母亲一程也是好的。”顺嫔低头应下。

  巳时四刻,江夫人才从皇后宫里过来。向我行大礼道:“臣妾给昭媛娘娘请安,娘娘金安。”我示意喜儿去扶:“江夫人快请起。”江夫人又向诗韵顺嫔行礼:“臣妾给顺嫔小主马嫔小主请安。”顺嫔湿润了眼圈,碍于规矩受了,忙亲手去扶。

  我向顺嫔道:“皇后只给了一个时辰,你带江夫人回你住处。本宫这里就不留说话了。”顺嫔感激的行礼,带着母亲走了。诗韵不见了顺嫔母女的身影,才问:“娘娘不是想收用顺嫔么?怎么不多留江夫人叙话?”挺一挺肚子,“亏得嫔妾特意赶来为娘娘显示恩德。”

  我看着她圆挺挺的肚子,慌忙道:“你坐稳些!莫摔着了。”诗韵捧着肚子大大咧咧的道:“娘娘宫里能出什么事儿?不要紧的。”我瞪着她:“本宫宫里再干净,也架不住你这样疏忽!”诗韵讨好的笑道:“娘娘教训的是,嫔妾再不敢了。”

  我又瞪她一眼,道:“顺嫔母女初次分开,必是有许多话要说。我在这里拖着江夫人说话,她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倒不如做个体贴人。”诗韵一愣,知道我是回答她前面的问话。笑着道:“那嫔妾就多叨扰娘娘一会子。”我点头,诗韵一直是个识趣的。道:“估计太后要留宝哥儿用饭,正月里咱们也没有叔伯兄弟家要拜年,不如你和顺嫔都留在本宫这里用膳吧,一宫里住的也聚聚才好。”诗韵应下。

  和诗韵说笑间,江夫人来辞别。我惊讶道:“时间还没到,夫人怎么不多留会?”江夫人道:“圣人格外恩典,臣妾感激不尽,不敢稍有耽搁。”我笑道:“夫人也忒谨慎了。”江夫人陪笑,道:“论起来,咱们江家还与娘娘有亲。”

  我心念一转,已经了然。面上讶异道:“哦?本宫倒不知晓,还请江夫人告知。”江夫人道:“今春二月是春闱的日子,许多学子都投书拜访。年前臣妾小叔子也收到一些,其中以一位张姓举人尤为突出。小叔接见了那位举人,竟是越谈越投机,当场收了做学生。年节送礼时才知晓他与娘娘沾着亲。”

  我装作沉思道:“姓张?莫不是本宫二妹订婚的那位张靖国?”江夫人合掌笑道:“正是。”我也亲和的笑:“那感情好,张三郎与顺嫔算作师姐弟,本宫竟与顺嫔也是姐妹。宝莺,将皇上赏本宫的羊脂玉童子抓蝙蝠玉佩拿来。”

  亲手递给顺嫔道:“竟不知咱们有这样的亲戚关系,这玉佩就当是本宫补给你的见面礼了。”顺嫔看了江夫人一眼,低头收下。江夫人在一旁微笑,继续道:“娘娘的大弟灵慧聪敏,臣妾娘家嫂嫂的族伯叶景汶想收娘娘弟弟为学生,臣妾想着要和娘娘打个招呼,不知娘娘的意思是?”

  我抚掌笑道:“叶先生当世名儒,瑾儿能拜到先生门下,是我安家大幸,本宫也求之不得。”转向宝莺道:“你去寻周源挑些罕见的物件来与本宫弟弟做拜师礼。”江夫人连连摇手道:“叶先生看重安公子资质,并不需这些身外之物。”

  我点头:“叶先生清奇,本宫怎敢唐突了他?不怕夫人笑话,本宫这里的物件大多是女人家用的,是为先生夫人准备,并不是为了先生。先生的拜师礼,自然由安家准备。本宫备的只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如此,江夫人才接了。我想了想又道:“本宫这里还有件事本不该再烦扰夫人,只是我安家才入京不久,人生地不熟的,竟一时做不到。”江夫人连忙谦逊:“岂敢岂敢,不知娘娘所言何事?”

  我笑道:“本宫家里还有三个妹妹,都是说亲的年纪了。家里才来京城没有什么故交,敏儿才与张家定亲,也不好拿这事问他家。想请烦扰夫人代为留意。”江夫人笑容一滞,映月在我宫里生活,她不好推脱,遂恭敬问道:“请示娘娘想为安小姐们寻什么样的人家?”

  我道:“我父亲壮年时数次大考都未中进士,深以为憾。因此想给家里的女儿们都说个有功名在身,又有潜力考中进士的。”这是在向江夫人解释为什么我给安敏拒了江家的求婚。“但本宫作为长姐,却不想妹妹们说个寒门士子,过苦寒的日子。”

  江夫人赔笑道:“以安小姐的品貌,说与官宦富贵人家正好。”我摇头:“夫人这么说是看得起本宫,只是以我安家的根基门第,本宫却是不想妹妹们进权贵之家。请夫人帮本宫留意那些世代书香之家,公子平行端方,有些功名,肯用功读书的,与本宫妹妹们牵牵线。”

  江夫人表情微微放松了些,应下:“是,臣妾记下了。”又说了一阵,江夫人起身告辞。我厚赏了她,遣喜儿亲送她出宫。

  却说江夫人回家后,江家在京的掌权人齐聚一堂,将入宫的事情细细说了。江祖父轻捻胡须,问儿子道:“你们看昭媛娘娘这是想做什么?”顺嫔父亲道:“湘昭媛先是在皇上面前为五弟进言,使五弟得了左侍郎的位置,是市恩。后又遣妹婿与弟弟上咱们家拜师,是试探也是投靠。安家寒户之家,昭媛娘娘或许是想与咱们家结为同盟。”

  江祖父不做评论,转头目视江侍郎。江侍郎沉吟道:“我与大哥意见相左。昭媛娘娘虽然颇得圣宠,然而如大哥所说,安家寒户出身,昭媛娘娘再得宠,也不够分量与咱们家结盟。若是投靠,我们家也有位嫡系姑娘在宫里,以昭媛娘娘的位分尊严,无论如何也不肯向月儿臣服的。我原以为昭媛娘娘是想借着咱们江家的人脉,为安家谋求发展。可是,娘娘为安家小姐择选夫婿的要求,我又有些看不懂了。”

  江祖父向江侍郎满意微笑,“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不错了。你们再仔细想想昭媛娘娘为安家小姐择婿的要求。”江夫人看着丈夫和小叔沉思,才插话道:“媳妇认为以安家的门楣,也只能配这些读书人家了。权贵之家除了那些攀龙附凤投机的,大多是看不起安家出身的。”

  江祖父摇头,“正是因为昭媛娘娘看重书香之家,老夫才不敢小觑这位娘娘。”江家兄弟闻言都请教父亲。江祖父捻须道:“你们都知道昭媛娘娘有子,却没有重视这一点——昭媛娘娘这是在为二皇子铺路啊。”

  江侍郎有些懂了,顺嫔父亲却还在迷雾中。江祖父给儿子们分析:“不论大皇子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却是皇上的嫡长子,皇后的儿子,太后的孙儿和侄孙儿。与大皇子相比,二皇子身份就有些尴尬。作为皇上唯二的儿子之一,他母家外祖却只是一个从四品编修的虚职。这其间,天差地别。到时候,完全不存在竞争。”

  江祖父并没有说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但是江家长子和五子都明白他指的是储位之争的时候。“既然二皇子争不了,昭媛娘娘却也不愿意二皇子做一个闲散宗室。她欲与书香之家结亲,目的是抬着安家做清贵之家——安比槐虽然只是一个编修,那编修却是最清贵不过的职位。

  安家寒户出身,不能成为世家,安比槐身无长才,也不能成为权贵。昭媛娘娘这便要打造安家好学书香之家。”

  顺嫔父亲不解道:“既这样,为何不干脆与没落世家结亲,得的名声岂不更好?”江侍郎道:“世家子纨绔成风,罕有成才的。昭媛娘娘要的妹婿都是要有科举出身的官员,将来二皇子参政,这些便都是他的第一批亲信了。”

  江祖父道:“不错。若将来二皇子博学多才,礼贤下士,引士林言论,不论下一任皇帝是谁,对二皇子满意与否,想动二皇子都要掂量一二。”叹道:“咱们为与安家避嫌,只收了张靖国,却把安瑾推给叶先生,怕是正中了昭媛娘娘的下怀。以叶先生的威望,安瑾将来在士林的声望只怕也不小。”

  我完全不知江家想了那么长远,把我塑造成一个长远目光的大智慧者。我为安家择亲,完全是做给太后皇上皇后看,你们看,我没有野心,不会幻想着皇位威胁你们皇家和朱家。结亲对象也只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并没有趁机拉拢权贵之家,集结自己的势力。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上个短小君,以避免乃们认为我坑了。但是想着明天是中秋,挤时间弄了个小肥章,祝乃们中秋快乐!

顺嫔:上一张的丽嫔,江映月。谢谢@豆豆@亲捉虫,前面有个疯掉的丽贵嫔,我给忘记了。所以把丽嫔改成顺嫔。上一章的虫等我假期再改吧

第四十六章  乾元十七年正月十五元宵节,玄凌大宴宗室,后妃贵嫔以上方能侍宴。我使竹锦带着宝哥儿去姬宁宫向太后请安,自己一人施施然到了玄凌的仪元殿。

  端妃自得了温仪帝姬,又有温实初在一边仔细调养,早已不是原先病容倦倦的模样。因胧月帝姬年幼,敬妃不放心独留她在畅安宫,特特带了过来。我坐在敬妃下首,接过胧月抱在怀中逗弄。她这小小的人儿,眉目间已经有二分像甄嬛了。

  敬妃虽与端妃说着话,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着我这边。我抱着胧月小小暖暖的身子,心里不禁为她高兴。虽然生母不能庇佑在身侧,但她的养母对她的精心尤甚于她的生母。胧月久不见敬妃来抱,瘪瘪嘴啊啊叫了两声,作势要哭。我慌忙将她还给敬妃,道:“她这小人儿倒乖觉的很,一刻也离不了你。”

  敬妃窝心的笑道:“哪里是她离不了我,是我离不了她。”抱起胧月,在她脸上亲了一亲。我也一笑,问道:“可喂过奶了?”敬妃回道:“方才才喂过。”顺势就和我说起了育儿经。端妃、欣贵嫔也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我瞥见皇后几番扫视过来的眼角,笑着离席去更衣,以免留下来听皇后的挑拨。殿外下起大雪,我伸出手掌,有雪白晶莹的雪花落在我的掌心,轻盈而清凉,转而化成一小点水渍。我忽然起了兴致,往养心殿后面的树林行去。

  一株寒梅路边盛放,我靠近捧起开的最盛的一支轻嗅,清甜的香味混着冰雪的冷冽袭入肺腑,叫我激灵灵的打个寒颤。忽然听到前面一男一女在说话,那男声竟是玄凌的。我心下踌躇,估计又是一出香艳暗昧的偶遇。待转身回去,又想我这一样一路行来不少人都看见,不如就大大方方的上前,也好见见是哪个宫女要如余氏一样发迹。

  许是听到我踩在积雪上的声音,玄凌和那位女子俱都侧首看来。我盈盈一笑,走到玄凌身边行礼,道:“臣妾出来醒酒,听到这边有人说话就过来瞧瞧,却原来是皇上。”转身打量那女子,雪白的狐裘披风,似要与雪地融为一体。身着大红色金罗蹙鸾华服,头挽惊鹄髻,其艳丽直逼当年宠冠六宫的华妃。可惜却少了华妃富贵权势所淘养出来的威严与凌厉。

  回眸轻横玄凌:“这位妹妹好出众的相貌。”玄凌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不理他,向那女子道:“不知妹妹是哪家的姑娘?”一面去握她的手,以示亲热。却被她直直的闪躲开。我不介意的收回手,被我撞破她的心机,这实在是不能不令人恼羞成怒。

  因是背对玄凌,我们这番动作他并没有瞧出来,听我问立刻答道:“是舞阳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儿,胡蕴蓉。”我向他笑道:“原来是皇上的表妹。”脑中迅速掠过胡蕴蓉的背景传言,瞥见胡蕴蓉握拳的左手,立时有了决断。

  敛起对觊觎玄凌的女子的本能敌意,故作好奇的看着胡蕴蓉却对着玄凌道:“臣妾听说皇上这位表妹自出生起左手就一直不能伸展开来?”胡蕴蓉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窃喜,正色道:“是,看了许多太医也不管用。”

  我心里暗暗哂笑,身有凌云之志,却还未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到底不能与当年华妃相比。罢,她不能宠冠后宫与我也是好事,我看重的只是她的出身——比朱宜修高出太多的出身。因笑道:“表妹能不能伸出手给本宫看看?”

  胡蕴蓉眉头微皱,显然对我故作亲热的称呼不满,却依然伸出左手。我笑了一笑,伸手去掰她的手指,手上半分力气未使,面上却做出使了十分力气的样子,对玄凌道:“果然人力不可用。”

  玄凌瞪我:“蕴蓉表妹的手生来如此,你也不怕弄坏了她!”我摇头:“表妹这个样子,定是试了许多法子的。臣妾这样的未必没有尝试。”胡蕴蓉一时捉摸不到我的意图,只抿着唇不说话。我眼珠转了两圈,看了看玄凌又看了看胡蕴蓉,笑道:“或许是臣妾力气小,要不,皇上试试?”

  玄凌皱眉叱道:“胡闹!这也是能试的?!”我低头听训,眼角余光只看着胡蕴蓉。果然,胡蕴蓉道:“皇上表哥请别怪罪湘昭媛,娘娘的法子我家人也是用过的,只是不见效。”我抬头委屈的望着玄凌。旁边胡蕴蓉继续道:“皇上乃真龙天子,或许会不同?”

  玄凌想了一想,捺不住好奇,果然伸手去掰胡蕴蓉的手指。胡蕴蓉的脸在玄凌碰触的一刻,染上绯红的霞彩,衬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着实吸引人。胡蕴蓉水嫩纤细的手指在玄凌的掰弄下,一指一指的伸展开,露出掌心中一块羊脂玉璧,上书“万世永昌”,镌有神鸟东方发明。

  我看了一眼,立刻伏跪于地道:“天降祥瑞,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胡蕴蓉也兴奋的涨红了脸跪下,双手高举玉璧于头顶,我身后跟随的奴才也反应过来,齐声道:“天降祥瑞,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玄凌大笑,接过玉璧在手中把玩。

  我偷眼觑到玄凌把玩玉璧时的得意和喜气,笑容满面道:“皇上登基十七年来,励精图治,我大周国富民强,南定南蛮,北抵赫赫,功勋卓越。皇上文治武功,治得太平盛世,才有天降祥瑞。”

  胡蕴蓉不甘人后,立刻接着我的话继续夸大。我一面含笑听着,看着玄凌志得意满的神情,一面暗中好笑。这所谓“祥瑞”,亦不过是人造。汉有钩弋夫人,今有胡蕴蓉,乃是用玄凌比拟汉武帝,玄凌即使有三分清醒,也要沉迷。只是,胡蕴蓉越说越夸张了。

  在场人物除了玄凌就是我和胡蕴蓉,我只得打断胡蕴蓉的夸夸其谈,道:“皇上,此等大事可需要传召前朝后宫,告示天下,以彰皇上仁治?”玄凌连连点头,单手扶起我道:“很是,今日元宵佳节,朕这就去说与母后,让母后也高兴高兴。”说着就要走。

  我连忙抓住玄凌的衣袖道:“皇上,前面还有宴会呢,皇上离开的太久了。”玄凌顿下脚步,扶额道:“朕都把这事忘了。”说着携了我的手,道:“容儿与朕一道回去吧。”我笑着应下,扫了一眼仍跪着的胡蕴蓉道:“皇上,表妹……”

  玄凌伸手扶起胡蕴蓉道:“蕴蓉表妹可愿与朕同行?”胡蕴蓉喜不自胜道:“是!”我站在一旁,掩口笑道:“天降祥瑞乃是天大的喜事,皇上也别忘了表妹这个带来祥瑞的人才好。”玄凌亦含笑望着我道:“那容儿以为如何奖赏蕴蓉表妹?”

  我看着胡蕴蓉瞬间绷紧又放松的身体,无视她的紧张与愤怒,笑吟吟的道:“表妹握着祥瑞十几年了,身上福气也不知有多深厚,更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个男儿?依臣妾看,表妹如此大福气的人,天下只有一人才能拥有。”说罢,直直的注视着玄凌。

  玄凌神色一动,转眼目视胡蕴蓉,胡蕴蓉羞答答的半低下头。玄凌携了她的手道:“先回去。”我看着他们交握的手,了然的一笑。宴会之上,玄凌将祥瑞一事道出,众人哗然。我只留意皇后的脸色,真切看到她一怔之后大变的脸色和之后勉强的笑容,心里一阵快意。甄嬛走了,这次的胡蕴蓉您准备怎么对付?

  回景春殿的路上,喜儿见四周都是我的心腹之人,才带了丝担忧道:“娘娘为什么要助刚才那位?奴婢总觉着那祥瑞出现的太凑巧了。”我微微一笑,那祥瑞是真是假都不重要。皇上需要它显示自己的功勋,胡蕴蓉需要它相助她入宫,而我也从它上面分到了一杯羹。

  “本宫如今位分虽高,但出身寒微,自……出宫之后,本宫过于得宠,引得六宫忌惮。后宫再多一位姐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端妃不问世事,敬妃明哲保身。皇后身为中宫,掌理六宫大权,我身为有子宠妃,二者相抗,我的处境一直危殆。翠儿、祺嫔都是皇后的人,一旦皇后将皇上笼络过去,我就要死无葬身之地。而我又不能一味打压她们,不给她们出头的机会——专宠乃是太后大忌讳之一。

  诗韵是我的人,万选侍已废,杨常在、徐采女、周选侍侍寝之后各有晋升,只是位分仍低。又各自缠斗不休,难以成一方势力。只盼胡蕴蓉不是个空架子,进宫之后能居高位,得几分恩宠,与皇后、我三足鼎立。

  想到此,我眯了眯眼睛。皇后出身世家,却是庶女。以胡蕴蓉的家世以及今日表现的骄矜,这般千方百计的筹谋进宫,野心不小,定不肯服皇后。而我今日亲自参与了她私密的计谋,又从里面分了一杯羹,她对我必是有意见的。如此三方鼎立,相互引以为援而又戒备,方能长远存在下去。——解决了生存问题,我才能有更多的时间精力,去为我曾遭遇的生命危机一一清算。

  二月初一,玄凌下旨,接胡蕴蓉入宫,封为正六品昌贵人,二月初十入宫。听到消息时,我正带着宝莺准备带给甄嬛的药材财帛。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这样低的位分,皇后定是下了不小的功夫。我招来小钱子,让他将皇后的作用散播到胡蕴蓉的耳朵里。

  是夜,玄凌宿在景春殿。云雨过后,玄凌抚着我光裸的肩膀道:“明日诗韵母亲进宫,朕准她留到诗韵孩子满月。”我讶异的抬起身子,问道:“诗韵母亲进京了?”继而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必是玄凌着人接来的,遂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玄凌将我拉下揽在怀里,道:“朕说过出了正月给诗韵一个恩典。”我一怔,才想起这事,轻声埋怨道:“皇上也不提前和臣妾说一声,诗韵的胎满八个月的时候,臣妾费了老大功夫才平稳住她情绪。”

  玄凌道:“容儿辛苦了,朕不是将她母亲接来了吗?”我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噎住,皇帝是不会错的,错了也是他身边人错了,转而道:“臣妾哪里辛苦,诗韵是臣妾宫里人,照顾她的胎本就是臣妾分内的事。只是这件事,还请皇上先不要告诉诗韵,待臣妾明日慢慢和诗韵说——眼看着还有一个月就是预产期,臣妾担心诗韵大喜之下动了胎气。”玄凌同意。

  翌日我请来映月作陪,又吩咐小钱子请来方太医,才敢将事情细细说了。幸好准备的充分,才没出大事。自进了二月,我就忙碌起来,为诗韵准备产房。我向眉庄请来助我生产的那两个稳婆,又向内务府领取生产要用的药材物什,一样样仔细查验。

  诗韵母亲马夫人进宫后,一切准备事情,我都是带着她一起。二月十二,胡蕴蓉侍寝后晋为昌嫔,我推拒了皇后塞来的稳婆。二月十八,张靖国考完春闱最后一场,我剔出了几样被做了手脚的药材。三月初六,早上我带着映月准备出门向皇后请安,诗韵发作。。

  映月到底没有经过事的小姑娘,素又胆小,吓得浑身一颤,依偎在大宫女怀中。我见她不济事,也未斥责,只吩咐她向皇后请安并禀报,我则留下来看顾诗韵生产。我因我自己生产时稳婆作乱,此刻也不敢大意,合宫内侍,凡差事不要紧的,都树立在我身后,等待命令。

  然而诗韵却生产的异常顺利,不过两个时辰,就毫无波折的产下一名女婴。我听闻是帝姬的一刻,有些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的放松,立刻吩咐小钱子和诗韵的内侍一起向皇后报喜,又吩咐方海进去诊脉。

  一切安排妥当,皇后身边的内侍江福海传来赏赐,继而是皇上和太后的人。宝哥儿也早早的从太后宫里回来,缠着我要见妹妹。我拧着他的小肉腮,道:“常常在你太后奶奶那里见着胧月妹妹还没有看够吗?”

  宝哥儿挤开我的手指,自己一双小肉手捧着脸道:“胧月妹妹不说话,都不能喊哥哥,儿子不喜欢她。”我好笑道:“你胧月妹妹还小,再过两三个月就能说了。且你马母妃的妹妹也还不能说话呢。”宝哥儿脑袋一偏,道:“儿子不信,母妃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儿子要自己亲眼见了才信。”

  我怔住,这产房小孩子如何能进?天气不暖和风沙又大,也不能叫小帝姬出来吹着风啊?眉庄蹲下身道:“惠母妃方才去瞧了,小帝姬在睡觉呢。宝哥儿可不能去打扰她。”宝哥儿看了看眉庄,觉得她比较可信,失望的垮下脸。

  三月十六日,张靖国通过春闱为贡士,于三月二十日参加殿试。殿试结束的下午,玄凌招我御书房伴驾。玄凌批阅贡士们的答卷,突然向我道:“张靖国是你妹婿?”我一愣,答道:“他与臣妾大妹订有婚约,准备今年六月春闱殿试结束之后就操办的。”

  玄凌听闻,将手中拿着的案卷往御案上一扔,道:“朕准备拟张靖国为状元。”我大怔,并未听闻张靖国有如此大才啊?旋又想起去岁玄凌想封安比槐为知府一事,突然醒悟玄凌封张靖国为状元,与那件事是出于同一想法。心脏砰砰直跳,张靖国与安比槐人品能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我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

  脑中迅速分析利弊,面上不动声色道:“臣妾谢皇上抬爱,但是臣妾对张靖国不很知道,他当真有状元之才?”玄凌沉吟道:“能参与殿试的具是人才,大体相差不多。”我了然,这样迂回的回答,张靖国并不是状元之才。

  但是这样的机会我却不愿意放过。且不说张靖国与安比槐的区别,我费尽心思使张靖国登上江家的大船,并不是要他默默一人奋斗的。再者,安家确实需要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人了。我想了想道:“臣妾已经推拒了一次,再推拒就显得臣妾不知好歹罔顾皇上美意。只是张靖国不堪状元之名,皇上若想提拔他,便换成其他的如何?”

  玄凌不直接回答,只问:“容儿认为换成什么?”我诚实道:“张靖国毕竟是臣妾妹夫,皇上既有意提拔他,臣妾也不想他掉出一甲,皇上看他可当得探花?”“探花?”玄凌略一思索,当即点头:“他写的文章还算有些东西,探花他是当得的。”

  我喜上眉梢道:“臣妾听说他跟在他父亲身边很学了不少实事,之后又在江南游学了三年。臣妾想着,这样一个四处转过的人,且不说他多么有才华,必是见识过世面的。因此才愿意将妹妹许配给他。”

  玄凌道:“他曾游学三年?”我点头:“去岁臣妾母亲进宫探望臣妾时说的,应该不假。”玄凌点头却没有再说其他。

  四月初六,诗韵出月子,帝姬满月宴上,玄凌册封诗韵为明荣华,帝姬封号诗蕊帝姬。

第四十七章  诗韵出月后,立即加入后宫争宠之列。她原就得宠,又有我在一边提携,自然一路顺畅。自此我和诗韵、映月集成宠妃一党,皇后、翠儿、祺嫔成中宫一脉,昌嫔虽无党羽,但她依恃深厚家世自成一派,三足鼎立。其余庆贵人等,散乱不凝结,无法成势。

  胡蕴蓉入宫得宠后,我终于从皇后的压力下脱身而出。再也不用顾忌专宠而刻意压抑,后宫争宠之战愈发白热化。乾元十七年冬,管氏晋为顺仪,胡蕴蓉晋德仪,映月晋为芳仪。三方各有升迁。

  三年过去,华妃已被众人遗忘。十八年春,她突然让小德子传话,要我去一趟锦冷宫。我觑了个时机带着小德子悄然前往。三年不见,华妃双目中的仇怨扭曲的令我心惊。我强压下心头的怯意,让自己握住她的手道:“你现在的日子悠闲,也放松些才好。”

  华妃抬起苍白而衰老的脸看我:“湘昭媛娘娘的日子华贵无匹,后宫第一得意之人,怕是已经忘了当年难产之恨了吧?”我看她苍苍白发,轻叹一声道:“你虽人在冷宫,外面稍有风吹草动你知道的比我还快,我在外面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当真不知晓?何必说这样的话来生分?”

  华妃冷哼一声,不屑道:“畏畏缩缩,难当大任。”我知道她指的是我这几年的压抑隐忍,但我本与她不是一样的人,自不计较,“出头的椽子先烂,你看甄嬛,现如今落魄潦倒到被姑子欺辱。我虽然不能活的肆意,但十二年自今,宫中起起落落,只有我一人还算顺畅。”顿了顿又道:“若不是我‘畏畏缩缩’,你恐怕早就按捺不住,撇了我自己动手了吧?”

  华妃又哼一声,默认了我的话。我想了一想失望道:“昌德仪家世是后妃之中最深厚者,较之皇后不知高出了多少。我原还打算着捉住皇后的痛脚,和昌德仪通力合作,拉皇后下马,扶德仪上位。可惜,这位德仪人既傲也无容人之量。”

  华妃冷讽:“你倒是自己盘算着为她人做嫁衣呢!”我一怔,继而明白她的意思,连连摇手道:“我这人最有自知之明,以我的家世才干,除非生下十七八个儿子,否则是绝不敢肖想那个位子的。”

  华妃冷笑,却并不反驳,那个位子,便是她当宠时也不敢十分想。只道:“你塞进来的祥贵人和那个瑞嫔的宫女已经张了口,你想要怎么动作?”我心念大动,思量许久,拧眉黯然道:“还不是时机。皇后之势根深蒂固,如日中天。这等小打小闹对她犹如隔靴捎痒,她只稍说祥贵人入冷宫年久,迫于你的淫威,编曲证词,皇上定是信的。如此,不但奈何不了她,反被牵扯出你,大大不美。”

  华妃突兀的甩开我的手,愤愤道:“这也不是时机,那也不是时机,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我道:“后宫宠妃之死,子嗣稀少,背后都有皇后的影子。我们只消一一抓住证据,一件两件三件,她能辩驳,八件九件十件她的话谁会信?嫉妒和绝嗣乃是女人十恶不赦的大罪,届时太后纵是有心想护她,怕也无力。”

  华妃稍稍平静,我重拉她坐下,“皇后与皇上相伴多年,又是皇上表姐,素来雍容大方,些许小事,还未伤到皇后,皇上自己心里就为皇后辩驳了。咱们轻易动不了她,只得暂且隐忍一时,厚积而薄发,终有一日,能叫她为她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汲汲营营的日子过得缓慢而又迅速,转眼间已是十九年初夏。太后不适,皇后头风发作,又是选秀之期,便没有避暑太平行宫。宝哥儿虚岁六岁了,我领着他去向太后请安。眉庄正喂太后喝药,宝哥儿跑上前,向眉庄道:“干母妃,药碗给予泽,予泽为太后奶奶侍疾。”

  我连忙喝道:“你小人儿哪有力气,切莫捣乱耽搁了太后服药!”太后早笑出眼角细纹,横我道:“哀家孙子向哀家尽孝,你也拦着。”我低头福身道:“臣妾不敢,只担心那猴儿不长性,不能仔细。”

  眉庄摸着太后的意思,将药碗交给予泽,嗔我道:“你来的少,不知道宝哥儿是做惯了的。”我打量宝哥儿,果然熟练的拿汤匙吹凉了药汤喂药。我含笑带着一丝酸味道:“果然是蹭着太后的饭长大的,对太后这样孝顺。在臣妾宫里,可不见他为臣妾捻果子送药。”

  宝哥儿喂完了药,拿帕子为太后擦拭嘴角,才回头正容道:“母妃,不许叫儿子宝哥儿,儿子长大啦!”太后眉开眼笑的搂着宝哥儿在怀里,逗道:“予泽长大了,你母妃再喊你小名儿,太后奶奶帮你打她。”

  予泽皱起小眉头,想了一想道:“可不能,哪有为了孙子打媳妇的?倒显得孙儿不孝了。”太后惊奇道:“好,予泽这样懂事,咱们不打你母妃。”转面正色向我责道:“怎么哀家听说,你不给予泽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