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委屈啊。
好好的一桩婚事,最后却闹成这个样子,江雪委屈,妻子委屈,黎家委屈,他也委屈,难道郁氏和江月就不委屈了?
江雪的性格他这个做父亲的也知道,一贯是凶狠霸道,没少欺负妹妹,将来姐妹俩同时出嫁、共侍一夫,她能按捺住脾气听从江月这个主母吩咐?
江月原本正欢欢喜喜的准备嫁衣,这时候得知刚进门丈夫就要纳妾,纳的还是自己嫡姐,不能打不能骂,她心里能痛快吗?
黎东山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仔细品品,黎家这个亏真是吃大了,唯一赚了便宜正是坐在他跟前面带忧色的未来女婿宴弘光。
人他得了,娇妻美妾,好不得意。
黎家的支持得了,朝堂上他遇上什么事,自己这个岳父若是不帮,正妻和爱妾怕都饶不了他!
连带着韦家都得关照几分这个外孙女婿,马德,真是越想越叫人生气!
黎东山心中恼火,偏偏这事儿发展到这等地步,也怪不得宴弘光,狠狠剜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女婿一眼,他含怒起身,吩咐晚上行家宴,只是不需要大张旗鼓,请郁夫人母女二人前来便是。
刘彻听他这样吩咐,便知道是说通了自己之后又要去说通郁夫人母女了,明白这事儿不会再有阻碍,自是满身轻松。
高祖问:“黎江月会同意吗?”
“不能够吧,”朱元璋说:“本来是高高兴兴的嫁金龟婿,这会儿金龟婿要分一半出去给自己姐姐,且这姐姐向来霸道、此前还跟夫婿有情,她怎么会给自己埋雷?我猜她不会答应的!”
李世民咂嘴道:“这个真不好说。”
“始皇,”他问旁边嬴政:“你怎么看?”
“不知道,不看,也不在乎。”
嬴政漠不关心道:“我既不是女人,也没给丈夫纳过妾,如何知道她怎么想?”
刘彻听得嗤笑出声,叉腰道:“军事上你们在行,女人心计上我在行,黎江月肯定会答应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他说的信誓旦旦,皇帝们倒没人跟他打赌,只有李世民问了句:“刚才黎东山说黎江雪自杀了,你说会是真的吗?”
刘彻冷笑:“是真的,但也是假的。”
不等李世民再问,他便出声解释:“所谓是真的,是指黎东山一定亲眼见到了黎江雪自杀,知道她有进行过自杀行动,并且大为触动;所谓是假的,是指这自杀必定是黎江雪做戏,想以此逼迫父母让路,成功的嫁给我,即便是做妾也在所不惜。”
“一个重生之后第一时间抱大腿,却不想想如何破局的女人,你们指望她能思考多少事情?前世的丈夫杀了她,黎江雪不可能再嫁过去,而她自己本人呢,又眼高手低,无力掌控权柄、改变自己和家族的命运,所以她就把宝押在了我身上,只要背靠未来皇帝,黎家一定会飞黄腾达,她自然也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说到此处,他耸了耸肩:“她豁出脸面不要,想方设法制造出宁愿做妾也要嫁给我的假象,当然不是爱我爱的发了疯,她爱的是前世高高在上的皇帝虚影,今日隐忍,只为来日富贵,你们觉得她失了智,实际上她清醒着呢,当然,这所谓的清醒是相对于她为自己制定的人生计划而言的。”
朱元璋颔首道:“最重要的是,她的计划的确成功了。”
“成功也只是一时而已,根本不可能瞒一辈子。”
刘彻神情不屑:“她要同时糊弄住黎东山和韦夫人二人,才能迫使他们让步,也就是说,所谓的自杀事件是她自己搞出来的,根本没有韦夫人插手,就凭她的脑子,能做到万无一失?若是被郁夫人知道,将这事儿捅到了黎东山和韦夫人面前去……啧啧,我都不忍心再想下去了。”
到时候黎东山必然震怒,韦夫人虽是黎江雪生母怕也会失望至极吧。
皇帝们虽都有过后宫,但却不能如他这般将后宫女子心思推测清楚。
李世民不无赞叹的看着他,点头道:“果然,论揣摩女人心思,到底是彘儿更胜一筹啊。”
“这是自然,”刘彻面露骄矜之色,傲然道:“你们这群死直男懂个屁!”
李世民:“……”
皇帝们:“……”
哦~
意味深长的凝视。
刘彻:“……”
刘彻恼羞成怒:“喂,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李世民随意的打个哈哈:“没什么。”
“没什么?”刘彻勃然大怒,说:“我看你们分明另有深意!”
嬴政轻笑道:“也就是想起了些许汉朝皇帝的轶事而已。”
李世民:“譬如说文帝和邓通啦。”
朱元璋:“譬如说哀帝和董贤啦。”
嬴政饶有深意道:“再譬如说,汉x帝与x嫣啦。”
刘彻:“……”
刘彻看一眼站在一边看好戏的高祖,对这唯一一位不是他们所属世界的皇帝勉强解释:“别听他们胡说,谣言止于智者……”
“哦,”嬴政一副刚刚才想起来的样子:“还有惠帝和闳孺,这也是老刘家传统艺能对吗?”
李世民:“嘻嘻嘻!”
朱元璋:“嘻嘻嘻!”
李世民两手抱胸,向高祖道:“这些事情想必李兄也有所听闻吧?”
刘彻饱含希冀的看了过去,希望高祖能跟自己站在一边。
高祖怜悯的看了彘儿一眼,语气遗憾。
“……隐隐约约有听说啦。”
第69章 直男癌的胜利9
等到当日晚间,黎家行家宴之时,人便不似前几回那么多,只有刘彻这个心机女婿,并黎东山与他的一双妻妾,外加一个黎江月而已。
也是,当众说自己嫡女倾心于庶妹夫婿、即便是做妾也想嫁过去,黎东山脸皮还没那么厚,韦夫人也没那么不要脸。
刘彻对今晚这场家宴的意图心知肚明,却也没必要抢着开口,自顾自坐在黎东山下首处当一个背景板,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韦夫人坐在丈夫左侧,视线不时从他身上扫过,神情难掩复杂。
平心而论,即便是对于岭南黎家来说,现在的宴弘光也是个值得投资的女婿。
从男人的角度来看,他前途远大、正当年少,从女人的角度来看,他相貌英俊,器宇轩昂,且家中父母都已经过世,嫁过去也无需侍奉公婆。
只可惜他已经定了亲事。
且与他定情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丈夫侍妾之女,自己女儿的庶妹。
韦夫人在心里边第一万次后悔自己那夜的犹豫和迟疑。
一念之差,生生将女儿推到了如今境地之中,堂堂岭南黎家的嫡女、大族韦家的外孙女,竟要嫁给庶妹的丈夫为妾!
韦夫人心头滴血,偏还无处发泄,僵笑用了几筷子菜,却是食不知味。
宴饮进行到一半,黎东山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挥挥手遣散内室仆从,眉宇间含着几分歉然,低声道:“秋静……”
郁夫人心思细致,打一开始,就发觉这场刻意限制了人数的家宴气氛有异,暗道是宴无好宴,韦夫人食不知味,她又何尝不是味同嚼蜡?
这时候听丈夫开口唤自己名字,她暗道终于来了,脸上却适时的挂上三分恬淡笑意,温声道:“老爷有何吩咐?”
黎东山心下为难,只是回想起卧床不起的长女,终究狠下心肠来,徐徐道:“江雪同弘光之间的事情,你也该是知道的,江月与弘光定亲之前,他们二人便已有情,只是不想阴差阳错,竟生生耽误了……”
悬在头顶的那柄剑终于落下来了,却正正捅在女儿那桩良缘上。
郁夫人心头陡然生出几分惊慌,转念一想合婚庚帖已经换了,当今天子赐婚圣旨上写得也是女儿名姓,断然没有叫江雪顶上的道理,心绪随之一稳,只唏嘘着感慨说:“是呀,妾身当日开口的时候,也没想到其中竟有这等关窍,待得知之后,却也晚了。”
她起身为黎东山斟酒,柔声细语道:“只是以咱们家大小姐的身份和德行,做王妃也是使得的,今日与弘光无缘,料想是缘分还在后边,老爷这个做父亲的却得替大小姐好生留意着,务必得帮大小姐挑一位出类拔萃的夫婿才是!”
黎东山听得心虚,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手指抚着酒盏边缘转了几转,硬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韦夫人看得心急,又无颜亲自开口。
她是掌家主母,郁氏是丈夫爱妾,两下里虽然没闹出过什么大的矛盾,但妻妾之间泾渭分明,向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时候要她朝郁氏低头,说想叫自己女儿给对方姑爷做妾?
杀了她她都说不出口!
韦夫人借着衣袖遮掩,在丈夫腿上狠狠拧了一下,黎东山疼的一个哆嗦,却不敢埋怨,慢腾腾的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终于道:“江雪对弘光情根深种,不能自已,我同夫人劝也劝了,打也打了,可她偏是不听,万念俱灰之下,竟将房中人遣出去,自己割了手腕寻死……”
毕竟是自家爱女,黎东山回想起昨日情状,不禁伤心落泪,嘴唇嗫嚅几瞬,向郁夫人道:“她情深至此,实在是……我同夫人商议过了,届时便叫江雪也一并嫁过去吧,江月为左夫人,江雪为右夫人,她们姐妹俩仍旧在宴家作伴,娥皇女英,也是一段佳话。”
“砰”的一声脆响,郁夫人手中酒壶直直的砸在了地上,碎片与酒水齐齐飞溅出去,沾湿了她襦裙。
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不是愤怒,而是错愕与吃惊。
郁夫人甚至顾不得提起裙摆,扫去上边沾上的碎瓷,看看韦夫人,再看看黎东山,愕然道:“江月为左夫人,大小姐为右夫人,老爷,夫人,本朝以左为尊,你们,你们竟不介意叫大小姐为人妾侍?”
韦夫人活了四十多年,从没有一瞬觉得这般耻辱,她脸色铁青,死死咬住嘴唇,一个字都没说。
黎东山强笑着打哈哈:“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说什么妻妾之分。”
自家姐妹,便不必说妻妾之分?
你开什么玩笑!
要不然先叫韦氏去我院里站一天规矩试试看?!
郁夫人心下冷笑,脸上不显,只向韦夫人行礼道:“还请夫人三思。江月与弘光乃是圣上赐婚,成婚之后必为正室夫人,大小姐身为岭南黎家嫡长女,怎可为人妾侍?更不必说是做妹夫的妾侍。若是传将出去,既是损害夫人声誉,于黎家诸多未出嫁的姑娘而言,也是大大不利呀。”
韦夫人如何不知这一点?
但凡女儿能听,她早就劝住了,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黎东山知晓妻室向来心高气傲,能坐在这儿听下去已经是咬着牙再忍了,倒不为难她,当下叹一口气道:“能劝的都劝了,若非势不得已,我与夫人也不会叫你和江月来说这话。”
郁夫人真真是吃了一惊。
黎江雪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就是要死要活、即便做妾也非得嫁给宴弘光?
那可是岭南黎家的嫡长女啊!
这么荒唐的事情,她居然硬是逼着父母同意了?!
郁夫人自己也是妾侍,不至于自轻自贱,看不起别的妾侍,但是平心而论,打死她也不可能叫自己女儿去为人妾侍!
当年她给黎东山做妾是想过好日子,是因为不想吃苦,不做妾就得去清贫人家熬日子,但是现下情况不同了,以黎家的门第和黎家女儿相看的人家来说,锦衣玉食是基本条件,她是傻了才会叫女儿给人做妾呢!
皇家的妾也不稀罕!
然而无论心里边再怎么猜不透黎江雪想法,郁夫人都不想应允这事。
她不介意女婿婚后纳妾,事实上这也是贵族男子的常态,但是她介意女婿纳女儿的嫡姐为妾!
在一座府邸里边住了小二十年,郁夫人太了解黎江雪的秉性了,凶狠霸道,无理都要争三分,且她又是女儿嫡姐,出嫁之后在宴家跟女儿争吵起来,女儿该如何处置?
难道还真能当个普通妾侍,叫人给她三十个嘴巴,又或者是提着脚发卖出去?
到时候还不被唾沫星子给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