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平庄闻言忙跟着附和了一声,盒子是他搬回来的呢!
是吗?徐和修拍了拍脑袋,总觉的这两日脑袋还是有些糊涂,不知道是不是睡的太少了没精神。
“再说你这一趟也不是白去的,至少叫我们知晓了元亨钱庄的收的利钱。”甄仕远道,“挺高的。”
这话让徐和修无比认同:“两成比民间那些放印子钱的还黑。”
“这你就错了。”甄仕远闻言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民间印子钱多是放给走投无路的赌徒之流的人物,有收不回来还会被送去官府的风险,元亨钱庄却是做的另一种生意,稳赚不赔,还不会被送去官府。怎么能一样呢?”
确实不一样,比起民间印子钱,它做的是黑吃黑的钱财生意。
这钱庄身上必然不干净,不过,既然胆敢插手这等生意,背后势力自然不小。
“如此势力买凶杀个人应该也不是难事。”甄仕远摩挲着手里的印章,说道,“如此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厮突然被人买凶杀害死在了驿站此事本就不对劲,而眼下他身上最与身份不符的就是这枚印章了。”
“他藏在元亨钱庄的钱财会不会是谢奕给的指使下毒的钱财?”徐和修想了想,又问。
“有这个可能。”甄仕远说着看了眼徐和修,道,“那如此的话,凶手就是牢里那个谢奕了,也一样需要找出那笔买命钱,好给他定罪。”
虽然牢里那个看起来不像什么厉害的,可万一是装的呢!
“其实依我多年对谢奕的认识,他志大才疏,不像有手段谋划设计的人”徐和修道,“不过,也正是因为不太聪明,说不准就做了蠢事呢?”
如果这个案子根本没有那么复杂,一切都是谢奕做的,那就有趣了。
不过比起这个可能性,不管是他还是甄大人都更倾向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至此,似乎依旧没有什么头绪,甄仕远转着手里的印章,有些迟疑:难道当真要把这枚印章拿出来吗?
若是拿出来打草惊蛇又或者什么都未发现怎么办?这案子还怎么查?不是进了死胡同了吗?
正犹豫间,外头忽地响起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
“叩叩”两声敲门声自门外响起,卫君宁扯着嗓子喊了声“进来”,两个美人端着一叠片的薄薄的牛羊肉片走了进来。
拨霞供配牛羊肉片,真是绝了!
美人放下牛羊肉片,正要离开,斜靠在软椅上的卫君宁忽地“咦”了一声,道:“阿霞,你衣裙怎的脏了?好大一片呢!”
被提到名字的端着碗碟的美人眼泪顿时簌簌地落了下来。
美人落泪看的卫君宁心疼不已,忙问怎么了。
饭桌上其余众人看着他捂着断了三根肋骨的胸口还不忘怜香惜玉。
阿霞垂泪道:“是方才来的路上脚下一滑,摔了。”
这下雪天的确实容易摔了,要小心些的。
卫君宁安抚了阿霞几声,让她下去换了衣裳,这才复又转向众人,正色道:“你们看,都说雪天路滑了吧!连走路都有可能摔着,莫说骑马了。你们每到下雪时,骑马摔伤的不计其数。”
……
“不止骑马会摔伤,马车打滑也时常出事,每到雨雪天都是如此。”几个官差在前头引路,一边走一边道,“大人小心脚下。”
甄仕远脚下一慢:才有个因为雪天路滑出事的,以至于大家走路都战战兢兢,唯恐自己摔了碰了。
“薛怀出了大理寺之后先同薛女官回了薛家,在薛家吃完饭之后,他便自己收拾了东西,带上小厮叫了辆马车回国子监了。结果行至老东门巷子那里,马车打滑直接翻下了桥,有路过的百姓通水性的跳下桥把人救了起来,而后就急急送去见大夫了,可途中人便已经不行了。”官差说着,指向前头放在担架上的尸体,神情无比复杂。
薛怀。不过几个时辰不见,先时还活蹦乱跳的人便变成了一具尸体。
真是人生无常!五大三粗的汉子难得的开始伤春悲秋起来。
甄仕远脸色很是难看,看着身边小心翼翼走路的官差,这种时候也只有那个在尸体旁激动搓手的封仵作还能跑着奔上前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甄仕远转头问一旁的官差:“薛女官呢?为什么薛怀要自己叫马车?薛家难道一辆马车都出不起吗?”
马车自然是出得起的。
官差道:“薛女官将薛怀带回薛家之后便进宫了,薛家的车夫去送薛女官了,听国公府的管事说是薛怀自己一定要回国子监,甚至还自己叫了马车。”
甄仕远目光转到一旁,桥面上还有马车留下的撞痕,眼下大雪天不方便打捞马车,人却是都被拉上来了。
小厮和车夫救上来时就已经没气了,倒是薛怀还撑了半路,不过人也死了。
看起来似乎是个意外,看着车轱辘压过的痕迹,甄仕远探了探,收了手。
“真是命啊!”他长舒了一口气,喃喃,“他这真可算是在劫难逃了。”
如果薛怀因着阙楼的事被当成凶手,自然活不了,可没想到那姓乔的丫头将案子查清楚了,还了他一个清白,薛怀得以保下了一命,算是躲过了一劫。
原本昨日就要走的,偏薛怀磕伤了手,在大理寺多赖了一天,结果留到今日才走正遇上了风雪天。
若只是风雪天的话,他留在薛家也不会有事,没想到偏偏他想急着去国子监,结果在老东门……不对,老东门?
甄仕远转头问身旁的官差:“从薛家去国子监……马车怎会出现在老东门这里?”
怀国公府是长安城的老牌大族,就在朱雀坊那一簇的豪族宅邸之中,从朱雀坊去往国子监是可以直接走黄天道的,那路上虽然人多,却没有河也没有别的,真出了事也能及时被救下来。既如此,这马车为什么会跑到老东门这里?
第572章 问话
休息了一日,人也精神了不少,隔日一大早,乔苒神清气爽的进了大理寺,而后迎面便碰到了板着脸的甄仕远。
“来啦!”他说着看向乔苒手里的油纸包。
乔苒低头看向手里的油纸包,默了默,把油纸包递过去,道:“红豆早上做了蛋饼,怕我饿,多做了一个,大人要么?”
谁稀罕她那加鸡蛋的饼?甄仕远伸手接了过去,拿起来放到鼻间闻了闻,还挺香的,便把油纸包收回了袖子里,而后盯着她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乔苒一怔:带个蛋饼还要怎么看?
于是她想了想,道:“大人若是喜欢的话明天还带给你,要加肉加菜什么的大人也可以告诉我……”
甄仕远闻言脸顿时黑了下来:“你在说什么?”
薛怀的死和他喜欢有什么关系,又加肉又加菜的……咦?不对,她该不会说的是……意识到什么的甄仕远低头摸向自己袖子里的蛋饼恍然回过神来。
“谁问你这个了?”他黑了脸,一个蛋饼有什么好问的。
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女孩子一时竟分不清楚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
“我是在问你薛怀的死你怎么看?”
女孩子闻言脸色顿变:“你说薛怀死了?”
这副样子可不像作假,这等时候也没有作假的必要了。甄仕远扬声喊了声“唐中元”。
自外头听到声音走进来的唐中元才一进门便听甄仕远问他:“你没跟她说薛怀的事吗?”
唐中元一怔:这事他倒是忘了。
昨天跑到半夜才回家,到家的时候昨儿告假了一天出去玩的乔小姐和裴卿卿早睡了。
今日一早爬起来,因要急着来衙门处理事情他便起了个早,所以也未碰上乔小姐。
没碰上,自然也就没有说薛怀的事。
看着黑脸的甄仕远,乔苒道:“甄大人,你让唐中元告诉我这件事了吗?”
甄仕远默了默:“……没有。”
不过这种事以唐中元的机灵不是早该想到的吗?甄仕远自知理亏,对唐中元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而后转头板着脸对上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的女孩子道:“也罢,此事就由我来告诉你。”
女孩子嗯了一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随后拍了拍椅子扶手,道:“昨日有人坐过我的椅子吧!”
这副半点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让甄仕远有些无奈,不过即使这样,观察力倒是依旧。可这椅子什么时候变成她的了?
他堂堂一个大理寺卿办公桌案对面的椅子,但凡过来禀报事情的下属哪个坐不得?她也就坐的时候多了一点罢了。
没办法,像这样哪个案子都要横插一脚的很多人都是头一次见到,包括他在内。
“坐我椅子的是徐和修吧!”没想到女孩子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将椅背上的两个软垫拿了一个出来放到面前的案几上,拍了拍软垫,道,“大堂里那么多人,就他的椅子上有两个软垫,年纪轻轻的腰不好就可惜了。”
甄仕远:“……你倒是观察入微。”说话间神情有些复杂。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当真是叫人疑惑她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别的。一个男人腰不好……甄仕远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徐和修年纪轻轻的,连婚事都没定就需要软垫应该去寻个大夫看看了吧!
女孩子说罢摩挲着下巴,环顾四周:“甄大人,你和徐和修昨天在聊什么?哦,我想想,你二人接手的案子……是我从山西路送回来的那个吧!”
“你也知道啊!”甄仕远送了她一个白眼。
甄大人这个上峰在下属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一点上峰的架子。
女孩子失笑,问他:“那案子怎么样了?”
甄仕远道:“昨天徐和修拿了他父亲藏私房钱的元亨钱庄的印章去取了钱,我等摸清楚了元亨钱庄要的利钱。要两成!光看一看条目明细也要扣一成的费用,简直黑啊!”
“两成……”女孩子闻言手指划了划,似乎在算着什么,片刻之后,她对甄仕远,道,“依着元亨钱庄千两起存的惯例,这两成怕是不在少数啊!”
“是啊!”甄仕远点头道,“不过去存钱的多也知晓自己的钱财要么便是来路不正,要么便是见不得人,有别的选择也不会往元亨钱庄存钱,黑吃黑不外乎如此。”
“是吗?”女孩子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又问他:“徐和修将印章拿去之后,元亨钱庄的人当场就把钱财给他了?”
甄仕远点头,清楚她的意思,便将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而后才道:“……就是这么回事。”
女孩子听罢没有说什么,只是望了望屋外廊柱的影子,而后忽道:“巳时一刻了吧!”
甄仕远看了看桌上的沙漏,道:“差不多。”
“徐和修还没有来。”女孩子说着,郑重其事的对甄仕远道,“没什么事的话,他一向来得早。别忘了,他手头拮据的很,可靠着大理寺那点俸禄过活呢!如今到巳时一刻还没来,八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他今天不会来了。”
甄仕远拧了拧眉心:“会不会是起床晚了?”
有她在的大理寺什么事不可能发生?谢承泽前几天才出过事,这次不会轮到徐和修了吧!
“有赖床的可能。”女孩子却整了整头顶戴歪的官帽,正色道,“不过比起这个来,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徐和修同徐三老爷‘父子情深’了一把。”
原来只是父子情深!甄仕远松了口气,挨揍就挨揍吧,父亲教训儿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换了他是徐三老爷,恐怕下手也不会手软。私房钱被人一锅端这种痛苦也只有成了亲又惧内的男人能理解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甄仕远心头唏嘘不已。
“毕竟是为了破案查封的徐三老爷的私房钱,算起来也算工伤,甄大人可不能不表示一二。”女孩子为同僚争取利益起来倒是毫不手软,言辞恳切,“别忘了带点药。”
甄仕远:“……”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又记起她前一刻说的徐和修腰不好的事,这药他想他大概知道该怎么带了。
“行了,本官知道了。”明确表示自己还是个关爱下属的好上峰之后,甄仕远准备岔开话题说一说薛怀的事,没想到女孩子却叩了叩桌案,再次开口了:“甄大人,那伙计要钱给钱,连问都没问一声?”
甄仕远道:“是啊!”
徐和修昨日出来之后,便将进去的全过程都同他们说了一遍,甚至连在里头喝了几口茶都说了,她说的事伙计并没有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