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脆桃卡里
说出这句话后,谢菱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低头喝了口茶,才发现樊肆一直在盯着她。
那眼神又深又沉,好像漩涡里卷动着探究。
樊肆轻声地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被人针对?”
谢菱心里咯噔一声。
她对樊肆太熟悉了,有些东西,就好像常识一样,在她的脑海里。
再加上樊肆并不是七本书的男主之一,谢菱对与他有关的信息,没有太过防备。
这一不小心,就秃噜了出来。
谢菱咽了咽口水。
“哦,我随口说的。”
“随口?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揣测。”樊肆盯着她的目光,越来越紧,“谢姑娘这一随口,也有些过于特别了吧。特别到,我还以为是有谁跟你说过什么。”
谢菱捏了捏袖口:“哦,是烟烟……”
“这件事,也跟烟烟亲生父亲的事情一样。”樊肆凝着她,“天知,地知,我知。谁会对你说?”
谢菱眼神发虚,绞尽脑汁找着借口。
樊肆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回想道:“不对,我还告诉过别人。”
谢菱笑了:“对呀,我就说了,我是听说的嘛……”
樊肆打断她:“那个人,就是我的亡妻。”
“……”
谢菱沉默地看着他,突然准备起身。
被樊肆隔着衣袖,一把摁住了手臂,把她牢牢地摁在了桌上,没办法逃跑。
谢菱捂着脸,趴倒在了桌面上,一只手被摁着,脑袋埋进手臂里。
像是恨不得,现在桌上就冒出一个洞,能把她传送回谢府。
“其实,我早就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谢姑娘了。”樊肆摁着她的手很用力,若仔细察觉,也有几丝微颤。
但他说话的声音,语气,依旧很平静,像是天边飘过来的几朵沉沉的铁铅色乌云。
“谢姑娘,你在楼氏酒家,为何会对楼掌柜动容?”
“楼氏酒家起火,又与你有何干系,为什么,你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全也要跑来?”
“谢姑娘,你可知道,像今日这般,在桌边与女子共坐对谈的经历,我只与发妻有过。可今日与你对坐,我却丝毫找不到生疏僵滞之感。”
樊肆的声音紧绷得发颤:“你究竟,是谁?”
在他一声声的质问里,谢菱简直想把自己越缩越小。
可惜,她终究没办法原地消失,否则场面只会更难堪。
谢菱已经经历了五个世界,完成了六本书。
没有一次翻车的。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保持着辉煌的业绩,直到完成最后一个任务。
却没有料想到,第一次翻车,来得如此突然。
人生啊,果然是处处有惊喜。
还好,这一次,她是在樊肆面前露的馅,樊肆不是这七本书里面的主要角色,跟她也没有感情线,还是她的好朋友,应该不会对她的任务产生什么坏的影响。
谢菱深吸一口气。
她从手臂间抬起头,下巴磕在桌面上,只露出两只圆圆滚滚的大眼睛,朝樊肆眨了眨。
可怜巴巴地:“我向你解释的话,无论多荒谬,你都能相信吗?”
樊肆眼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他面颊轻颤,呼出一口灼热气息。
他死死盯着谢菱,缓缓地点点头。
谢菱心中叹息一声,她只想对樊肆说一句,少年,不要说大话了。
这么荒谬的事,除非你是现代人看过穿书小说,否则你很难相信的。
我也很难对你完整地解释,毕竟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优秀宿主。
谢菱深吸一口气,目光有些破碎,表情有些试探,看向樊肆。
她坐直了身子,抿抿唇,小心翼翼地试图给他重塑世界观。
“这么说吧,我既是楼云屏,也是谢菱。”
“可能你无法相信,两个人是怎么同时存在的,但是事实就是这样。”谢菱差点咬了舌头。这话术怎么那么熟悉?好像渣男在说,反正就是这样,你爱信不信。
谢菱苍白地又补了一句。
“我先是楼云屏,死掉以后,我变成了谢菱。”虽然中间还省了一个身份没说。
然后开始装愁。
“一开始,我也以为自己是妖怪之类的,可是,我既不会喷火,也不会吐水,我就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就当做是我重生转世,没有喝孟婆汤吧。总之,我记得你们,没想到,你们也记得我。”
“你不是妖怪。”樊肆握着她的手没放,反而,越抓越紧,“你是转世,我也重活了一次,所以,我还记得你。”
他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微哑,盯着谢菱的目光复杂无比,他直直看向谢菱的双眼,似乎恨不得溺进去。
他探过身子,靠得更近,近到谢菱已经可以看清他微微垂着的双眼中,已经遮掩不住的怀念,遗憾,伤感和喜悦。
这些复杂的情绪,像是带着小爪的钩子一般,让谢菱心里发涩。
系统说,不想让她那些角色死掉的时候,谢菱可以心如止水。
因为她面对系统,只把那些经历都当做一段故事,当做一段数据,系统也很明白这个事实。
但是,在面对樊肆真真切切的伤感时,谢菱也不可能像一个石头一般,毫无触动。
毕竟樊肆是不知道真相的,就像她把樊肆当成挚友那样,樊肆也定然把她当成真正的家人,他是失去了亲人,可对谢菱来说,那只是一段任务。
谢菱也没有办法不感到愧疚。
“你、你真的信了?”她涩然问。
“我信。”樊肆缓缓地低下头,将眉心抵在了谢菱放在桌上的手背上。
这一小片温暖的肌肤互相碰触,樊肆似乎从谢菱的身上汲取到了源源不绝的力量。
“只要你还在,我什么都能信。”
第82章 夺爱
这话说得谢菱心里有些发酸。
苏杳镜是出车祸才来的穿书世界,穿越后,她最希望的就是父母、弟弟、朋友们,能统统忘记她。
不要看到她因为车祸损伤的身体,不要为了她流泪,不要时不时想起她而感到痛苦。
身为一个分明知道自己要离开的人,苏杳镜最无法面对的就是这种场面。
樊肆弯着腰,趴倒在谢菱手背上,像是终于卸下了承受不住的重压,在沙漠中的绿洲上获得了短暂的休憩。
谢菱让他趴了一会儿,深吸口气,轻轻拱了拱手背,樊肆便会意地抬起头,直起身子。
他嘴角弯了弯,浅浅勾了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多少还是搀着苦涩。
樊肆对着谢菱打量了许久,嗓音微哑,玩笑道:“你现在这样……还真是有些难以适应。想必,你当时也花了很久才适应。”
谢菱摸了摸自己的脸,没说话。
天真的少年啊,她还有另外四个马甲呢,没啥不好适应的。
“不过,这样也很好。”樊肆又急急地补充。
他总是这样,因为习惯性毒舌,对外人他不在乎,但是对亲近的人,偶尔他自己又会在话说出口之后觉得后悔,纠结是不是说重了,又往回找补。
“我是说,你现在的这个模样,也很好看。”樊肆面颊有些微红。
谢菱笑了:“我觉得,你说得对。”
樊肆笑出了声。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樊肆的情绪才慢慢平稳下来。
他想到什么,脸色有些难看,垂着的双眼嫌弃地撇着,似乎不得不提到类似于狗屎之类的东西。
“晋珐……你见过他了。”
樊肆想到那天花舞节,晋珐是负责的官员,谢菱是神女,两人肯定早就见过了。
谢菱淡淡说:“见过又如何,别说我现在是谢菱,即便是当初,我跟晋珐也早已没有了关系。”
樊肆紧紧盯着谢菱的神色,似乎想从其中确认什么。
直到他确实在谢菱脸上找不到一点犹豫,才松了口气。
“他也重生了。应当,与我前后相隔的时间不久。当时,我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立刻就去了京城楼家找你,但楼叔不认得我,他也……不记得你。”
“但楼叔前世帮过我许多,这份恩情不会随着我重生而消失。后来我又回到京城楼家,楼叔才跟我说,在我来过不久后,晋珐也来找过你。”
樊肆紧紧皱眉,恨不得捏着鼻子说完这句话。
谢菱看他那样,觉得好笑,在第四世时,樊肆也不见得有这么讨厌晋珐,只是不大愿意提起晋家而已。
看来他重生后的这几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这两人简直变成了死对头。
“没事了,他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他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对他而言,只是谢家三姑娘而已。”谢菱充满自信地说。
樊肆眼睛一亮。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