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都
先前喧闹的甲板上瞬间空荡。
寒冬细雨,越落越大,将人劈头盖脸一阵淋。
在这场雨中,柳十令慢慢闭上了眼。
鳞京沧澜河上的一艘寻常船只,从前载来了一位少年,如今又载着他远去。
大雍在寒风中步入了此年最后一个月,临近年关。
而那汴州的天,只会比鳞京更加湿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0-14 01:36:06~2021-10-14 23:5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荼九16瓶;七七要十七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顺郡王府嫡女的及笄礼自然是办得风光。
那日,光是府外的车马便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王谢庚陈,段氏宗室。
但凡是排得上号的世家都被这顺郡王府外笑意融融的仆从请了进去。
因着是郡王之女,出身宗室。顺元帝也让二皇子前往顺郡王府送礼。
不可谓不得圣宠。
此时笄礼尚未开始,举行笄礼的堂室外却已经站满了观礼的人。
阮觅也是其中一个。
她生得矮,往人群里一站就只看的到前面人沉青色的衣服了。更不用说她此时还坐着轮椅,等于是只有自己原先身高的二分之一。
就算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段意英从东房出来的那瞬间。
撇了撇嘴后,阮觅转动轮椅又往旁边走了几步。刚寻到个有空隙的地方,没想到那个穿着沉青色袍子的人好巧不巧地又走过来,往她前面一堵。
阮觅:……
???
您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她前面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身后刺人的视线,转过身一看,才发现阮觅仰着头瞪自己。
那人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为何瞪自己。
看着阮觅,觉得有些面熟,却又实在想不起这是谁。他便觉得应该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了。
贼贱贼贱地瞥了眼阮觅的头顶,然后居高临下笑了一下。
“小孩儿跑出来做什么?不去你父亲身边待着?”
几乎把阮觅当成几岁的小孩儿看,极是挑衅。
岂有此理!!!
阮觅当即恨得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咬牙切齿,目露凶光,无能狂怒。
发现自己拿这人没办法后,她立马左右巡睃,企图找到几个认识的人来给自己撑腰。最好是个高个儿的,能代表她俯视面前这个人。
这样子太像是受了委屈就找大人的小孩儿了,那个沉青色袍子的男子贱兮兮地再次道:“小孩儿找谁呢?难不成是要哭着告状?”
在礼乐声中,阮觅停住了寻人的动作,她转过头对沉青色长袍的男子阴恻恻一笑,随后用自己最快的手速转着轮椅往一个地方去。
男子眼皮一跳,心中忐忑,不会真碰上硬茬玩脱了吧……
他悄悄往后退几步,然后就看到阮觅转动着轮椅的轮子,找到了另一个,坐着轮椅的人。
……
男子沉默了,心中忽地涌上一些尴尬。
不会吧,难道这小姑娘的朋友全是坐轮椅的?
这也太惨了……
于是在阮觅气势汹汹被同样坐着轮椅的崔颜推过来时,这男子也没有离开,而是耐心等着他们过来。
他想着坐轮椅不方便,看着也怪可怜,这回就做个善人等等看她要干什么吧。
“就是这个人!”阮觅低声凑到崔颜身边,指指点点,“你看他,还敢拿鼻孔看你,是不是很气人?去吧!为了你的尊严,冲冲冲。”
一贯的不着调口吻,暗暗拱火。
崔颜单手放在阮觅头上,轻轻将她一直不安分的头推回去。
随后看向面前的男子。
他虽是坐着的,看向男子时也是用着仰头的姿势,这是一个天然的弱势姿势。
但面对崔颜时,青袍男子却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面对着高山的渺小感。
崔颜礼貌地朝他颔首,男子回过神,连忙也行了个同辈礼。
然后讪讪一笑,立马就想走。
“哎你等等!”阮觅立马叫住他。
在那个男子停下来后,她假作正经地咳了咳,深沉道:“有没有忘了什么?”
阮觅是个狐假虎威,故弄玄虚的一把好手。就算自己其实没有完全占理,也硬是不肯吃亏。
若是别的事情,她可能笑笑就过去了。
可身高这种事关尊严的严肃问题,万万没有退让的道理。
崔颜哪里会不清楚,这件事中阮觅不可能完全无辜。
可是她说了,崔颜便极少拒绝。温文尔雅地朝那男子道:“您可否夸奖她一句?”
男子头上蹦出来一个问号。
“像是,你长得真高挑,这样的话。若是让您觉得困扰,万分抱歉。”
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却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如同再温柔不过的水,也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一面。
他甚至连脸上温润的神情都没有一点变化。
好似不动尴尬为何物。
两个人,四只眼睛,都齐齐注视着自己。
一个人眼睛亮闪闪的,正在期待着那句夸奖。而另一个人则是眸中含着疏离的请求,礼节齐全,让人不好拒绝。
半晌后,男子颤着嘴唇,表情怪异。
“……你真高挑啊。”
“多谢。”崔颜朝他致谢。
那男子则是说完那句话后立马就走了,像是绝对不想再看到这两人一眼。
他为自己的草率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两人,心里就不舒服!
而阮觅这辈子第一回 收到了来自崔颜之外的,关于身高的夸奖,美滋滋的。
她一点儿不在乎这是假的。
真的还是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v^
礼乐声停,应该是段意英要从东房出来了。
阮觅急窜窜地就想从轮椅上站起来,去瞅瞅段意英此时的样子。崔颜神色不变,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样,便轻松地将人压下去。
“别乱动。”
说完,他推着阮觅去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这里地势较高,可以将堂室前的赞者看得清楚。
不一会儿,段意英走出来。她披着头发,跪坐在赞者前面。
赞者已净好手,为她梳发。
一头长发被象征性地梳了几下后,赞者退到一边。段意英依旧安静跪坐在那儿。
有司举着罗帕和发笄,被邀请成为正宾的夫人来到段意英面前,高声念出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这位夫人的声音洪亮,念完后余音都还在堂室缭绕。
她也跪坐下来,为段意英梳头加笄,梳好后起身,回到了原位。
之后的流程更加复杂。
去发笄,上发钗,一身黑素裙换作配套的曲裾深衣。第二次上钗冠时则再换成宽袖长裙。
阮觅看得头晕眼花。
她在那儿看,崔颜便将一只手放在她的轮椅上,以防她因为太过激动,让轮椅滑下去。
这回段意英的及笄礼,她将一起参加比试的人都邀请来了。除了已经回到汴州去的柳十令,还有说家中有事没办法过来的白颂。
其余人都来了。
只是人太多,也不知道那些人现在在哪儿。
倒是在堂室前面,有个非常显眼的位置上坐着个人。
阮觅看了几眼便知道这是谁了。
眉眼同段般若极是相似,又能坐在这个位置,只有今日代表皇室的二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