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塔篱
巨鼓亦动。
她听到了洪亮整齐的人声:
“奉天地灵,奉宗庙威。
悠悠苍天,照烛南陵。”
此声气势盛大,雄雄赫赫。只见这窗外之景,是一座巍峨庄严的高台。其青砖白瓦,正是明月台的建筑风格。而其四周灵阵四布,明月旗飞舞,但那中央,是一座门大开的凌云高塔。竟是数千南陵修士齐聚于此,佩刀剑法符,正在端坐观望。
也有身穿白缎法袍之人,正在作法:“天星至,千神佑南陵!”
“这是……天星祭仪?”褚菁遥愕然。
如此算来,她和宛陵霄,竟已受困至少三日。
宛陵霄也蹙眉:“千神塔?”
千神塔,正是那南陵天星祭仪的比武之地。见到此景,二人本振作和警惕,但不想,他们很快发觉不对。
他们依然动弹不得,而这“门”,竟似乎只是一扇窗。他们可眺望这明月台天星祭仪的状况,但无法出去。
白光萦绕着门,褚菁遥可见有祭司带灵兽走过站定,但未看他们一眼。
“只有我们看得见外面,外面看不见我们。”她道。
宛陵霄点头,却道:“有人在斗法。”
褚菁遥尝试着放出“眼”,却发现虽然无法动弹,但放“眼”出去不被阻碍,不由看去。
只见数位弟子和散修,正被带领围绕高台。
而一位白衣长老正对众人道:“今日,我们将通过这‘天星斗法’重选南陵盟主和大长老。三大世家之修士,若不服得胜者,皆可上台挑战!终胜者为盟主,南陵百家归心,由其引领!”
“且今日得天星示,三长老位悬。非三大世家者,只要修南陵法,今日立功得胜,便可尊南陵长老位,共筑南陵。”
……得胜?为何天星祭仪选位长老,还要立功?功从哪里来?
褚菁遥直觉不对,眼放远,却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千神塔上,金光四射,法阵遍布,但台上已有二人在激斗。
“卫明珠!”
“……大长老?”宛陵霄也见到了。
褚菁遥错愕至极。只见卫明珠手持一把通体晶莹的长剑,已褪那病态,正与卿家的大长老战作一团。
褚菁遥之所以那么吃惊,是因为这两个人的身份。如今卿大长老,那可是如今的南陵首领,长老之首,代盟主。其名卿微言,是宛陵霄的祖母之妹。
宛陵霄祖母,前盟主,是出了名的独断专行,所以当时才会设计硬逼卿禹之与宛笑笑生隙,二人和离,卿禹之履世家婚约收场。而前卿大盟主去世后,便是卿微言主持南陵,她性情温和些,但也是手段强势的绝世高手。
褚菁遥心中,这卿微言的确担得上南陵代盟主的位置。当今南陵,在最强大的前盟主仙逝后,卿微言的力量便算得上头位的高手。
然而,状况却不对。
这卿大长老,竟在卫明珠手下落了下风。
千神塔,金光四射,灵阵锁地。卫明珠出手,骄若惊鸿,迅如游龙,虚影虚实交加,辛辣迅疾,竟将脸色苍白的大长老逼得节节后退。
褚菁遥也是蓦地看清了场四周的其他情形。
只见呼喊助威之人,竟无一个卿家人。卫家的修士却大摇大摆地围在一处,他们身后,正是卿家的修士。两位长老已成血人,其余修士,脸色青白交加。似已无力,只可颓然、愤懑地看着台上之景。
有人似乎想冲上去,却被人一掌击落。又一个血人被卫家示意,从千神塔地下拖了出来。
褚菁遥一见,却是瞳孔紧缩。
只见那是一个血人,双腿锁住,白衫破碎,体无完肤,而最可怖的是,其握剑的右手,皮肉竟已被生生削去,白骨现。
褚菁遥的手掌上却倏然一股灵力冲来。
那动荡来自宛陵霄。
宛陵霄盯着此景,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眼现猩红:“……爹!”
那人只有面目稍显完整,正是卿禹之。
作者有话说:
注分别引自或改自《太上感应篇》、《孙子兵法》、《论衡·道虚》。
——
第172章 天星论武(二)
千神塔。高台。
大长老和卫明珠依旧在相斗, 只见二人手中的剑影俱虚实交加。
大长老的剑法如万顷碧波,波澜壮阔。
卫明珠出招则夭矫如龙,不可方物。褚菁遥却发现了件可怕的事。
卫明珠……竟会“献长生”, 对其理解极为精湛, 胜过卿澜兮。
“怒时易激,虽义愤亦当裁抑。(注)”卫明珠道,“莫急啊, 大长老。”
剑影动金阵,铮铮有声。
砰!但见大长老倏然落地, 口吐血沫。卿家诸弟子无不义愤填膺, 悲愤不已。一人道:“卫明珠,你心狠手辣,丧尽天良!先是对我们卿家人下毒, 后又派人暗伤。大长老对你毫不设防, 才会如此!”
卫明珠冷笑一声收剑。
又一位着锦袍的年轻男子站起来, 大笑一声合拳道:“卫明珠家主, 对你们卿家可谓仁至义尽。这毒,是为稳住南陵叛子才下的,专程留了三个杯盏未沾丝毫毒药,专奉长老。大长老运气不好,中了毒, 但你们另外三位比卫家主年长和资历深的长老没有吧?她对你们卿家人, 可是一人连对了七位, 这等功力, 这等造诣, 岂是只动龌龊心思的小人可为!”
褚菁遥眯眼, 不由大吃一惊。
卫明珠连挑了七位卿家长老?
要知道, 这卿家的长老,虽然并非全上了一品,但都不是吃素的。哪怕部分中毒,哪也绝不好应付。但见卫明珠这般打下来,竟毫无疲态,云淡风轻,她不由愕然。
“怎么……傅家也到了卫明珠那里?”她又皱眉。只见那说话的人,却不是来自卫家,而是来自南陵另一个大世家傅家。在场诸人,竟不少都恭敬站立,对卫明珠行礼,竟似早被她收入囊中,言听计从。
褚菁遥的手掌却倏然传来一股滚烫。那正来自宛陵霄。方才,看到了卿禹之后,他就气血翻涌。
褚菁遥正焦急,然而,那灼烧之感再行经脉之中。她二人皆想突破困局,却别无他法,只能继续盯着那千神塔。
卫明珠下来,便得到了众人的簇拥,却有卿家修士和被困住的外门弟子在骂她。
但听一人道:“勿要杀人。”
褚菁遥见此人,却是一口气涌上来。那正是奚沉之。
他一身雪袍,面如神玉,气质明净,正跟在卫明珠身侧。
卫明珠道:“大多数人嘛,我是可以不杀。但有些非要与我作对的人呢?”
奚沉之垂眸:“我本不愿此事沾上血腥。但若有卿家那几位不识时务之人,不是不可以杀……他们伪善,你也知。”
奚沉之还说旁人“伪善”?褚菁遥气笑了。
卫明珠点了点头。
世家群豪中又一位卫家长老起立,大喊道:
“今日,卫长老已胜明月台世家群豪,无人再战。按明月台的天星祭仪规制,卫明珠长老夺魁,并得我卫家、傅家的三位高品长老推举,可任明月台新任盟主。众人可有异议?”
本是一片鸦雀无声。
而也是这长老话音落,倏然数人以剑抢地,声振如林:“卫氏为主,兴我南陵,功业千秋!”
其声愈来愈大,声势浩大。褚菁遥皱眉,细致如她,看出南陵竟有三成以上世家竟似要真心跟随,剩下中的四成,为小世家,并无敢与大世家相斗的勇气,随波逐流,也一齐在喊。
只有卿家和部分忠于卿家之人,在沉默中铁青着脸。
卫明珠负手身后,转了圈,等众人收声后,又扬声道:
“如今南陵,可谓岌岌可危。外有恶虎,内有狼子。而我若做南陵盟主,必定通观全局,征暴除奸,施治有序,扬我南陵之未来!”
“依我看,南陵未来,绝不当止步此丘壑之中。黄金台、西岭、行荒斗我们,我们便推黄金台、收西岭、吞行荒。此界天下,应我南陵为尊!”
此话掷地有声。不过话毕,便是群情激奋。不少小世家此时起立以剑鸣相和,眼中已出对卫明珠的敬佩。
褚菁遥已听得瞪眼。
这收四方,定八荒……她何曾没有想过?只不过她一向不喜也无法对外说出欲望,此时听人这般说出,不由感观极为复杂。
剑鸣不绝。
卫明珠抬手,众豪才止了声。
她又沉声道:“攘外必先安内。近日,发生了一件让我悲痛欲绝的丑事。但我为引领南陵,不得不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她顿了顿,剑却是指向那血人,“我今日要清理之人,正是我的夫君,卿禹之!他勾结西岭贼子,将我南陵之命脉暴露于他人手中,这等恶事,虽为妻子,却绝不可忍!”
她面露悲痛。褚菁遥见状,却是再次蹙眉颦锁。不对劲,她刚刚看到卫明珠,就觉得不对劲。
上次见卫明珠,她只觉极为熟悉。但今日,却多了几分陌生。
而卫明珠话音落,便见一人被缚住脚拖上了高台。砰地一声,其血染上雪白的石砖。卿禹之全身是血,气息奄奄。
褚菁遥只觉对上手掌已化冷,只见宛陵霄瞪着卫明珠,眼中满是恨意。
褚菁遥也抿唇,因她想起了孟归岚。她也大概猜出那先前震动她和宛陵霄出洞天的动荡是如何一回事了。
卿家、卿禹之被卫明珠控制了。
她想破明月山抓他们。但大概卿禹之费尽心力撑住没有开山,导致她的想法并未实现。
而卿禹之此状,可谓惨厉。卿家弟子不少已涕泪横流,咬牙喊道:“禹之长老!”
卫明珠不理旁人,只剑指被押着跪地的卿禹之:“卿禹之,你当日之罪必判,但劝你不要再继续糊涂。你当迷途知返,自己打开那明月山大界,让我们进去把那贼子抓出来。”
卿禹之喘着气,在酷刑后,似乎呼吸都极其困难。
但他抬眸,说了句话,让褚菁遥对面的宛陵霄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去。
只听卿禹之气若游丝,却问:“当年……当年澜儿遇害、霄儿出走之事,可是你所为?”
原来是卿禹之经过这几日的波折,已将当年之事猜出了大概。虽不明来龙去脉,但抓住卫明珠这一丝不对,他便已知自己做错了。
他想问清楚,替宛陵霄洗清冤债。
卫明珠却冷笑一声,似乎他说的是笑话:“卿禹之,我知道你一直未忘你那个儿子。但不要借此为他开脱,还不快打开明月山,交出长生剑,尚留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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