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鞘
考课开始,吏部尚书与侍郎需要负责的内容就没有那样多了,而铨选即将展开,这是朝廷惯有的例行,故而人尽皆知,奔着卓思衡自己的侍郎左选加上从沈相手中接过的尚书左选共近百人的名单而来。
卓思衡早便料到会有此等情况,但没想到能这么受欢迎,反倒好奇,于是快步去到前厅,未出声便听见归来的慧衡和云桑薇正在前厅清点送上门的礼物。
“我真的不知道咱们家原来这样多亲戚。”云桑薇阴阳怪气起来很有卓思衡自己的风采。
慧衡笑道:“别说大嫂你,就连我姓了这二十多年卓都不知道家里还有这样多的平日失了来往的亲眷。”
“对了,今日还有人借着舅舅家的名头来,我不知宋家如今亲戚如何走动,就也没劳动舅舅出来,别又是不知哪冒出来的宋家人就要来拜见舅舅,没得让他老人家也跟着受这份折腾。”云桑薇说道。
“大嫂做得对,我娘的娘家本就人丁单薄,老家的亲戚早就不来往了,没那么多旁支,说不定他们凑出的关系,还不如宋大哥真的离咱们家近。”
二人说罢相视一笑。
“可是大嫂,这些东西都留下真的不用筛选退回去一些么?”慧衡替卓思衡接过不少皇帝的封赏,可都没此次守礼的规模大数量多,她看着也有些发憷。
云桑薇无奈道:“是你哥哥吩咐过我,要我遇见送礼先收下再说,我也担心会不会影响他清誉,他只说自己自有办法。”
卓思衡早就料到会有此景象,不过他也是被攀亲戚与关系的人如此之多惊骇住。
他正要现身说话,却又听妹妹慧衡幽幽开口:“我倒是也有料到哥哥此次赴任吏部会有天降之亲,只是我没想到,竟然汉川卓氏会找上门来。”她说完抚摸一个硕大木箱上的封条,那上面的卓字由浓墨而写,分外清晰,“不知哥哥见了会作何想。”
“他家来送礼之人说,早年都是一家人,遇到冤案如今昭雪,该再做回一家人才是。”云桑薇沉吟片刻道,“我心中迟疑,你哥哥从未和我提起过故去卓氏的旧怨,但猜到些缘故倒是不难,所以我也未将他们当做亲戚视之,只寻常礼数迎送。”
“做得对,我们家是宁朔卓氏,同汉川卓氏又有什么关系?也没有天底下但凡姓卓就是一家的道理。”
卓思衡自厅后而出,语气平静,却仍让其内两人讶异,但此话听来更振聋发聩,云桑薇也明白这两家是已无转圜,便道:“好,那他们的礼物我派人送回去。”
“就说……”慧衡略思忖片刻说道,“就说哥哥说了,如果是亲戚家即便关系远些走动也无妨,可半点亲故不沾要是这个时候收了难免要人误会卓大人在朝中所行不检,还请海涵,怎么客气怎么说。”
卓思衡觉得妹妹的话简直说在自己心坎里,连连点头,只赞自己想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来。
“可是其余的礼物你打算如何是好?”云桑薇站在一圈圈箱子的包围中,想在一间屋厅内走进自己丈夫都得三绕八回。
“收下就是了。”卓思衡轻描淡写一笑,“我有办法。”
卓思衡当然不是真要趁着铨选捞银子花,这也不是他所求,之所以收下是因为此次送礼有极强的政治意图,那政治上的问题,还是用政治手段来解决才相得益彰。
第二日,卓思衡便求见皇帝,将昨日收礼之事详尽汇报,当然不是大义凛然吹捧自己廉洁秉公的模样,而是可怜兮兮不安又无奈想皇帝陈言道:“臣扪心自问,因自负才学屡次殿前奏对未有分毫慌乱,但昨日抵家,见如此多金银财帛,却心似油煎,一夜未曾合眼……臣主吏部,本就是人事往来频繁,若全部退回事事太绝,岂不落得个沽名钓誉孤党狂尊的名声?今后与同朝同僚如何共事?陛下知臣素不喜与人争执,从前每每被逼无奈,为国事才肯辩驳一二,今日要臣去做决人情之裂,臣如何使得?可若将礼物收下,铨选在即,朝野上下会如何议论臣?掌事执权未有寸功,却先收礼纳财?让臣如何有脸面面对同僚,如何有脸面面对陛下,又如何对得起寒窗苦读一朝登榜的为国尽忠之志?臣……自幼孤苦无依,无人告知臣该如何处置此等进一步是冒犯国法吏治退一步不过礼尚往来之事,臣所仰仗,唯有陛下,也只能来请示陛下该当如何了……还请陛下莫要厌烦臣来叨扰琐事。”
刚好当日伴驾的翰林院官吏是卓悉衡,他听见哥哥泫然欲泣的一番自陈非常震惊,他真的不知道一个三十岁就位列正四品六部侍郎且挂了直学士头衔的人居然能把自己的叱咤风云春风得意说得这么惨……
原来有人真能用舌头颠倒黑白。
这人还是自己大哥。
这番话实在太像奸臣为自己辩白的矫饰,可大哥说出来竟然十分诚恳,卓悉衡回想昨天家里的盛况,只觉送礼的人到头来怕是要人财两空,竟有那么一丝可怜。
皇帝听过只是叹息,竟下来搀扶起卓思衡道:“你于此事上难做朕如何不知?这事你先不必烦扰,考课铨选才是当务之急,其余朕能帮你免除些烦扰也是在为国事而谋,你我君臣自是信赖无比,何故婉转如此见外之言?”
在卓悉衡震撼的目光中,君臣二人携手含泪,表示下辈子还要继续做君臣才不负此等知遇之情。然后还硬拉上他一起,皇帝又说些你家世代忠良,如今兄弟齐心为国任才,是朕与江山的福气之类的话,听得卓悉衡一阵恍惚,他不知道话题怎么忽然从正事就变作了虚言。
因为能当面给弟弟上朝堂表演课的机会不多,卓思衡演得十分卖力,告辞天章殿时,还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皇帝之所以愿意配合这出戏,无外乎也对他有利而已。就算真有天赐君臣之谊,那肯定不是自己和皇帝。他替皇帝成事,连弟弟都搭在里面,此时来找皇帝为自己摆平些细枝末节简直是天理昭彰理直气壮,要是让他帮忙给皇帝上选安排合适职位,大家相互利用,我的诚意到位了,你的总不能只靠虚言吧?
皇帝陛下,还是也替臣做点实事吧。
第二日小朝会,皇帝便十分痛心疾首表示道:“听说朕的臣子,不好好思虑如何尽心国事,却只顾钻营,算准铨选期限,竟贿托公行,私下去到卓侍郎府上车马络绎送礼来求,这是为人臣子之道么?”
大概是好多官员没想到卓思衡会用自爆的方式解决问题,听了皇帝这话都是错愕之余不知该说什么,连听得风吹草动的御史台部分官吏都有些发憷,他们本以为这次的事是御史台的业绩,谁知业绩自己去成全自己了。
“朕欲严办此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皇帝似乎是真的动了气,语气都冷硬几分。
可是没有人敢说些什么,要是这次送礼被定义为贿托公行,那岂不以后私交的礼尚往来都再难说清?从前那些官吏之间逢年过节嫁娶迎亲的来往也无有可避。
于是便有几人出来表示不可,只说事情尚未定论且铨选尚未开始,实在不能以此论定,还要看看那些人是否同卓侍郎有所相托,若真是直言想在铨选中某得好处,那再单独论罪也不妨。
这话听起来就很公允了,卓思衡适时站出来,愁云满面道:“臣为臣不密,为陛下与同僚平添烦恼,是臣之失,还望恕罪。但臣有一言,陛下不可不听。须知每逢考课铨选之年,朝野不免有些波澜,人心动荡也是常有,臣亦是人臣,也知其中之理,并非诸位同僚素日不能尽心,而是即便殚精竭虑为国而倾,仍是有种将个人命脉交由他手的忐忑啊……”
卓思衡的话引起在场所有官吏的共鸣,众人即便面上没有表露,心中也慨叹正是这个道理。
“于是,臣以为,大多送礼所表,无非是想图个安心,并非真有意要臣行下方便,即便有,也多为子孙谋之,如今臣已然秉正呈交圣裁,这些心思,大抵这些人是不会再动了。就请陛下宽怀为先,再思虑考课大年素来剑拔弩张的朝野之局,求稳求和,勿要再兴缭乱。”卓思衡极为诚恳再拜道,“臣回去便将礼单烧毁,今后若有再来以贿所求之人,便是无视陛下圣断,合该严惩论罪。但这从前,便算作无行之举,不论及至人,只下诏斥责一番,也算警示。”
众臣听罢,除去一些非常了解卓思衡能耐的官吏,大部分都觉得此人格外厚道且淳善,不与同僚为梯而攀,是官场上难得的老实人啊……于是百官皆是符合此举可行,前宽后严,也是诸多明君的信赏必罚之道。
皇帝本不肯罢休,可诸官深求,他从来是兼听则明的,便也只好答允,却又下诏严斥此种行为,若是考课铨选期间再犯,定惩不赦。
如此,卓思衡和皇帝的配合结束,事情也已经完美解决,东西卓思衡表示可以退还回去,但没人敢来拿,他又求皇帝收给国库,皇帝也顺水推舟,说是当做他为官清正的封赏。
卓思衡事后复盘,心道洗黑钱最高的效率,大概就是这种自上而下的方法了吧。
眼看事情闹大入了圣听且有了圣裁,再无人敢去找卓思衡送礼,卓家一时安静如初,恢复到亲戚关系最简单时的状态。
云桑薇纵然知晓卓思衡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但见他这周密部署和杰出的识人本色,也不禁再佩服一下丈夫的能耐,忍不住面夸卓思衡一番。
被别人夸奖卓思衡已经听惯了,可被自己妻子夸奖这种美事,真是怎样都不腻,他忍不住又要卖个关子出来,于是讳莫如深笑道:“要是不把这件事解决好,后面还有一件挨骂的事可就做不下去了。”
第193章
“陛下,卓侍郎处事蓄私,无德妄才,竟以旧日生徒储为他日党辈!今后岂不是要自张门户操章弄权于朝堂之上?”
“荒谬!吏学为国而设,举才也应国格而论,左选本是吏部尚书、侍郎私权,自古无其余堂臣可干涉,今日众人非议,无非因当年轻视卓侍郎所初设吏学,无视召邀,因此今日幸事未落而门,故有此怨怼化恨之语!”
……
崇政殿内,皇帝坐于前处,保持他一贯的安静,倾听臣下言语的碰撞与攻击,始终不发一言。
此次激烈争执的原因很简单,是卓思衡在前日宣布,自己手上左选名目将分为官与吏,此次不仅是朝廷正选之官,旁选之吏也可铨选顺流而上,但吏学没有上升流通的律例及法规,甚至没有有效的国家级考试,那么他便打算从国子监的吏学中选出佼佼者,作为本次左选吏员的名额,直接进入六部各有司衙门。
其实吏学本就有五部与军中差派来进学后归去原职的吏员,排除此些,其余人数并不多,因此卓思衡左选拔擢的比例就显得极为可观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前看出吏学前程或有大泽将子弟送去的人家皆喜出望外,须知吏员一辈虽能以衙门公职而出入,享国之禄米,却几乎难越级升迁,几乎一世锁于一职,但卓思衡的做法便是给这关得严严实实的盖棺定论凿出了窗,至少他们的子侄辈虽说不事科举,却也能一日龙门得跃,入去六部要门为公为吏。
但没有搭上这趟快车的其他人,便开始“不患寡而患不均”了。
几位当朝官员当即纷纷上表,攻击方向出奇一致,都瞄准卓思衡曾经在国子监供职,设立吏学非是为国拔器而是为其蓄私储才,以备收买人心,作为来日垄掌朝纲结党营私之用。此时此刻,卓思衡拥有了这个权力,便开始为自己的昔日门生造桥铺路,借此谋私。这次铨选是蓄谋已久为吏学所谋。
于是皇帝在崇政殿召集了所有上书臣工与朝廷要员,近一百余人按班而列,参加这场许久未有的争执。
各人各执一词,卓思衡在朝中不乏吏学受益的支持者,不用其开口也能为他辩护,此时的卓思衡就像是一个无辜无措的中立者,不住地为自己鲁莽言论道歉,左右相劝,中和各方激词。
“诸位同僚,切勿再为我而争执……咱们会同君面,共同商议个解决办法如何?”
最后,卓思衡无奈说出此句后,皇帝终于自龙椅上站起,喧嚣止息,他缓缓开口道:“左选依照旧例,本不该其余人过多置喙,但此事涉及国器他用,便是在朕面前讨论开来也无妨,吏学也是朕首肯的心血,若置身非议当中,朕犹不忍,既然卓侍郎也愿弃旧案,不如诸位爱卿先稳稳心神,再做他思。”
皇帝发话做总结陈词,而卓思衡又主动退了一步,众人便都稍有收敛,纷纷拿出自己的意见。
但问题是,好处得益一旦给出,再想完全收回去,只会闹作更大一团动静无法收场,即便是因吏学深觉自己有损不肯眼睁睁看着旁人得益的人,也不敢贸然提出干脆不许取吏员入左选的过激之言,各人都小心试探彼此的底线,一点点将对利益的谋求展露出来。
这次,卓思衡也体验到皇帝旁观者的快乐,乐得一言不发,看众人为自己的一句话争利不让,犹如寸土争功一般只在史书上才看得到的场面。
怪不得古往今来好些人喜欢当皇帝啊……卓思衡偷偷去看认真听着臣下辩论的那位九五之尊,竟然一时之间也能感觉他在弄权之际所感受到的快乐。
虽然众人在崇政殿吵得热闹,可也有从始至终一言未发只被无辜连累的人。
虞雍因禁军送入吏学人数极多惨遭传召,站在殿内一个多时辰只能侯听文臣聒噪和姓卓的在那边搭台唱戏,此时他早就耐心耗尽,却又不能甩袖而去,烦躁之际,他却看见卓思衡似乎是在看皇帝。
难道是在等什么示下终结这出闹剧?
忖度卓思衡的心思,虞雍陷入奉召入宫前与表兄靳嘉的谈话回忆当中。
“我担忧此次风波或许未必如表面只是议事那样简单,你我二人务必谨言慎行,先观望情况再做言论。”靳嘉永远是谨慎的,此次一同被传召他早就料到,因此叮嘱虞雍时格外沉稳。
“卓思衡最擅长的弄权招数便是以退为进。”虞雍正了正头冠,“这次八成又是他的把戏。”
“他苦心耕耘多年吏学,怎会不为之计长远?只是云山明知这样会引得朝野之中未曾沾染此光的那些人觊觎妒恨,何苦在自己那吏部任上第一次要紧差事前平添争议?”靳嘉能理解卓思衡的动机,却无法领略其真正用意。
“表哥以为他这样做会惹非议?”虞雍不置可否一笑,“他这样做恰恰是给自己去除前路上不必要的争执与旁论。”
“你的意思是……”靳嘉似有些明了,但仍未能窥见全貌。
“姓卓的心思缜密,无利不起早。定是早就知道那封奏章呈上去会有这样的结果。我看他所求无非是借此机会将吏学的规模和威望都再扩大一些,好让人看见,跟着他姓卓的便宜从事就有肉吃——哪怕时隔良久。此次朝议我想无非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吏学生的选拔会变成定式,这么好的晋升机会,当雨露均沾才是,毕竟朝廷里也不是谁家的子弟都个个能像表哥一样不求恩荫自考功名,官宦贵戚世家子弟无能者居多,若往后铨选有吏员一席之地,那岂不是又一条仕途可走?恩荫每年名额有限,到底不是百分百可行。”
听了表弟的话,靳嘉全然明了惊叹道:“好毒辣的计策!大臣们必定会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最后不得不折中,他又能从吏学中选人,自己所创立的学府又能光大荣耀。一个利字搅动天翻地覆,确像是他的手段。”
“不止如此。他这样一来让今后继任的吏部尚书和侍郎该如何行事?如果不效仿,那必然更惹争议,要知道因此契机,众臣必定会有不少将子弟送入吏学,换人就免除此法?那不是教人搁置前程断人后路的事么?那大家难道善罢甘休?怕是又要闹到圣上面前。为求折衷与稳健,圣上必然是希望此法得延,这样一来,但凡铨选都会将吏员纳入考量,我想这才是姓卓的最想看到的局面。”
……
虞雍和靳嘉似乎是同时想起了这段对话,二人在朝堂之上互相换了个眼神,顿时心照不宣,此时诸位大臣的讨论也已经出了结果,果不其然,最终大家决定相互折中:左选仍可选任吏员,但需吏学考试以定名单,不得卓思衡私自决断,同时今后吏学开放选任,入学需比照科举简格考取,投考资格也参照科举,略可放宽,官品军品子弟亦照国子监例,勘对核查后方非试而入,此法纳入规程,可酌情再议。
卓思衡已经习惯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朝堂,不过表面上还是平静里带一丝沮丧才符合他今日所扮演的角色。
只要吏学的考试能有规章和定期,其实他挨点骂也没有关系,要知道最初科举也不是定时且完善的考试制度,而是从一个简陋的开端逐渐发展变成了今日上升的唯一渠道。
科举可以,吏学也能。
他需要推动的,只是以后吏学继续向社会面招生,其余的就可以暂时交给时间,让发展成为一种积淀。
虞雍和靳嘉自崇政殿内出来,望着先他们几步在前的卓思衡似乎是因沮丧而微微躬起的脊背,一时竟只能对视,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猜到卓思衡有心思做的事,却没想到他要做得如此大,吏学若是朝平民百姓人家开了方便之门。两场考试,几乎就改变了整个朝廷吏员选取与任免的流程,同时,又兼顾了朝堂士人和百姓的利益,仿若他卓思衡在衡秤上翻江倒海,给两头找了个真正的折中,最后人人满意,却不知都落入了他的窠臼当中。
靳嘉心中感慨自己母亲果真慧眼,若有此人襄助,太子哪怕如今尚在低谷都能再度翻身,更何况今昔的太子已非昨日可比。
而靳嘉身旁的虞雍望着那个让人不痛快的背影,用不传外耳之声蹙眉低语:
“他是有多喜欢考试……”
……
办完这件心心念念的事,卓思衡又能下一步去着手当前真正被撂在手心里滚烫的栗子。
御史台的特别工作小组今日下午便会抵达吏部衙门开始考课勘磨的办公,当然特别行动小组只是卓思衡自己一厢情愿的叫法,旁人都叫这由高永清所率的十人御史台官吏为暂领吏部巡检司。
卓思衡起得名字又一次被驳回了。
不过这份沮丧在看到御史台队伍真正主领而来之人时却被一扫而空。
“臣拜见太子殿下。”
卓思衡率吏部众官于正厅迎接太子刘煦,此时的太子也有了多年历练后的沉稳与精干,如旧的清澈目光和平易近人,也礼贤下士同他行礼道:“卓侍郎无需行此大礼,我以门下省侍中而非太子之身前来,还请今后有多指教。”
第194章
太子此次前来乃为门下省协理吏部考课一事,他虽身无常职,却代为门下省侍中,大权在身,若是只言不置,未免有人说他遇事只会摊派手下,因此亲身来到吏部。再加上太子曾有所耳闻,卓思衡与高永清因前事过节,已许久不曾来往,即日起即将共事,他如何不能不担心?
高永清在门下省对太子多有从旁协助,也不似部分官吏似有观望之嫌,尽心竭力,好些太子刘煦不了解的约定俗成,他都事无巨细相告,绝不推诿。他不愿见两个纯直良正之臣因误解针锋相对,便想自己尝试从中斡旋,缓和些今后二人公事的冷凌。
谁知卓思衡率领吏部众臣拜见过他后,安排诸位大理寺臣工由沈崇崖带领去到专辟的僚属,请他与高永清一起去到侍郎处置公事的内堂里,太子既惊喜又忧心,忐忑之际不知自己是否有能力调节,谁知三人一入内堂,卓思衡便和高永清相视一笑,抬手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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