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趣的灯灯
只一墙之隔,宫内热闹至极,暖阁里却是一片静谧。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掌事瞧瞧往里瞥一眼,轻声道一句:“大人?”
无人回应他,他透过缝隙就能瞧见,吴林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他在茶盏里放了药,喝过之后,至少一个时辰醒不过来。
只是一个时辰便已足够,待她醒过来,便会发现身侧是小皇女的尸身。
此为一石二鸟。
这梁贵礼的母亲同样在朝为官,官位虽小却也是陛下一党的人,他生下的孩子自是对宰相一党有威胁,倒不如借此机会一并杀掉,嫁祸于吴林,如此以来,便是为王宰相等人清除掉两根眼中钉。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要在借过令牌后出宫拖延,让梁贵礼一尸两命,再由礼部尚书等人大做文章,将脏水一并泼在借出令牌,便算承担责任的吴林身上。
可谁知,吴林不中计,二人一商量,为了交差,就再生一计,强行留住她,给她喝下掺有迷药的茶水,而后让小皇女与其共处一室,再暗中杀掉小皇女,将罪行嫁祸于她。
多么绝妙的计划,如今只差一步,就是杀掉小皇女。
掌事宫人带着得逞的笑容踱步至吴林身边瞧一眼,见她睡得正香,转身便抱着小皇女来到暖阁的墙角,将她放在一把躺椅上,低头瞧了一眼,冷哼一声便伸出手掐了上去。
小皇女察觉到不舒服,想要哭闹,可却又没力气,张着小嘴巴却又吸不进去气,只能扑腾着小脚做一些无力的抵抗。
看着小皇女的面色将要发青,掌事宫人便要再度使力,只是他的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砰!”
他呼吸一滞,刚要回头的瞬间便发觉眼前一黑,脑袋一痛,手上的力气一松,白眼一翻便倒在地上,只能挣扎着眯眼瞥见官袍的一角,下一刻便失去知觉。
吴林面目严肃地低头看他一眼,下一瞬便跨过他紧张地查看小皇女的状况,见小皇女终是呼吸顺畅,咂巴着嘴“哇!”一声大哭起来,这哭声刺得吴林忍不住倒退三步,随即很是无奈地叹口气,手足无措地走近她,学着从前电视上见过的那样,小心地轻拍几下,试图哄她止住哭。
“哇!”
小皇女的哭声嘹亮,那声音叫小铜听见,顿时心中一紧。
怎么回事,怎么掐个孩子都做不成?
众人皆是被那哭声所吸引,正欲去看,小铜便自告奋勇地对大家伙道:“小主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大家都忙得很,我现下清闲,便由我去查看下情况吧。”
他是梁贵礼身边的宫人,他做事,大家伙自然放心,笑着点头与他说过话,便又各忙各的事。
暖阁内依旧是灯火通明,为着谨慎起见,小铜倒也没有立即进去,而是找到他方才偷窥吴林时在窗户上戳的洞,扒在那一处仔细朝里看。
屋里是死一般的安静,吴林还趴在那睡着,小皇女被放置在她身边一张躺椅上,已然不哭不闹,可也看不出到底是否还有气。
他的同伙到底有没有掐死小皇女,怎的就不见他身影?
小铜带着疑惑进了门,缓步走至小皇女身边,正要伸手到她鼻前探气的功夫,便听到身侧一声轻笑。
“愚笨至此,出来做坏事,我都要替你们嫌丢人。”
什么?
那是句带笑的嘲讽,小铜脑子懵了懵,随后又痛了痛,转瞬间便像是摊烂泥一般躺在了地上,强撑着用余光一扫,便瞧见吴林起身打开了暖阁的柜子,从里头拉出了他那已晕死过去的同伙。
这可恶的吴林,当真是...
“我中过两次迷药,故而对它的味道十分敏感,那香味虽是隐藏在茶水中,可我依旧是一闻便知,再者,你是漏洞百出啊,自己都未察觉吗,派你来的人当真是没有脑子,准备得如此不周,也敢害我与小殿下。”
其实自那掌事领着这人请她进暖阁时,她便已然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故而以身试险,做戏给人看,最终抓个现行,将两人顺利拿下。
吴林一边用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麻绳绑住他的同伙,一边带着笑对虽是不能动弹,却意识清醒的小铜说道。
“你...你...”
小铜想不出来该说什么,只咬着牙瞪她。
“要说说主谋是谁么,若是不肯说也不要紧,刑部有一百多道刑罚等着你们,一一挨过,也必然会把你们的嘴给撬开。”
吴林虽是笑着说话,可话语中透出的凉意却叫小铜后背发冷,可他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吴林绑完同伙,再带着温和却不达眼底的笑缓缓走到他身边,用一根麻绳将他绑上。
“现在,我便要拿你们交差,而后便不是我该负责的事了,你们二位,自求多福吧。”
第五十六章
圣上来时, 是浩浩荡荡一长队的人,众人皆提着灯笼,橙色的光将宫墙照出别样的味道来。
吴林站在暖阁前, 抬眸瞥见坐在软轿上的圣上,便垂头躬身行礼, 而她身侧的地上,正躺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二人,他俩尚未清醒, 像是两只死虾般瘫在地上, 十分引人注意。
因着吴林提前派了人简要交代过事情的经过,圣上瞥见那二人神色一愣,伸手一挥,便是一队侍从冲上前去, 擒住二人后带着他们离开,往天牢的方向走去。
“先暂且将二人关起来,立即去传唤刑部, 唤她们连夜来审问犯人, 务必要从他们嘴里套出点东西来。”
圣上沉声嘱咐道,可眼底却是掩盖不住的兴奋,她当然明白这大约是什么人干出的事情,她一定要从这二人嘴里撬出东西来,有了证据便可治罪, 治重罪, 借此打压王宰相一党,必能让现在的局面得到巨大的改变。
而这一切, 皆是要拜面前这个为官三月不到的寒门之女所赐。
只不过是给了个状元, 她却能回报她这么多, 不愧是她看中的人。
她当真是这些豪门望族的克星。
圣上此刻的兴奋几乎要盖过得女的喜悦,她带着一点笑走下软轿,扶起向她行礼的吴林,眉峰微扬夸赞道:“好啊,不愧是朕选出的新科状元,不愧是你,朕是没有看错人。”
吴林听见这话,面上带着笑意回答道:
“多谢陛下夸奖,臣不敢当,陛下,小殿下就在暖阁中熟睡,您...”
听见这话,圣上眼眸中的笑意更深几分,颔首道:“朕现下便去瞧瞧她。”
圣上要进屋,旁人便只有退后的道理,吴林与众人一道躬身往后退的片刻,便瞧见圣上突然一顿,回头用手指点了点吴林,道一句:“明日上朝,朕便会给你赏赐,旁人或许要做一年的黄门侍中才能往上走,但你这丫头太不一般,这小小职位,实在是配不上你了。”
平息国子监风波,救下小皇女,分辨出王宰相一党安插在宫内的眼线,这三桩事,每桩都极不容易,可她都做得极好。
只是封她个小小黄门侍中,她便已如此厉害,若是让她走到更高的位置上,她便会回报更多。
吴林眸中倒映着灯笼里橙色的暖光,她温声笑着行礼道:“多谢陛下,臣必不辱命。”
圣上也满意她这样的态度,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道一句:“今日你便辛苦了,左右便是一晚上的事,你去同刑部一道审问犯人,将一切记录在册,等做完这些事再出宫,或是留宿在宫内,这都可,总之,这一切你都自己看着办,朕便等着明日上朝,看你们呈递上来的奏折。”
正笑着的吴林一愣,面上虽是不显,可心里的喜悦却是立即减了好几分,甚至还生出一股焦急来。
这便是上司要她加班,可是如今这个点已是她每日归家的最晚时辰,平日里议事再迟,她都不会晚于这个点回家,今日事发突然,为了魏亦明的安全,她也没法差人回去为她捎个信,在家中尚不知情的魏亦明是会担心的,因着她曾在归家的路上出过事,如今只要是归家太晚,他都会不安。
他近来还有心事,每日里只在她面前会偶有舒展开眉眼笑着的时候,其余时间,便是一人垂头沉默着做自己的事,垂下的眸子像是幽静的潭水,有一丝惆怅弥漫在潭水中,让他好看的双眸无法再泛起动人明媚的涟漪。
她心疼他那个模样,可他如果不愿意开口说,吴林便不会逼问,只平日里多抱抱他,多为他做一些事,尽量不让他有难受或是为她担忧的时候。
但今日这个情况当真是...
她心里有许多复杂的情绪,可却还是要回答道:“是,臣遵旨。”
刑部众人大都比她还要不爽,刑部尚书是躺在自家小侍的床上被拉起来的,可圣上的命令她又不得不从,只逮着底下人骂骂咧咧,发泄一点心中的不爽,柏渊边与吴林走在牢里,边止不住地揉着她那底下泛青灰的眼眸,对吴林发一点牢骚:“要是宫里的侍从再迟一些来喊我,只怕是都要天亮了,我的天,夜半敲门,我还以为我犯了多大的错,有人要上门来抓我呢。”
吴林急着回家,并不想接过她的话茬,只简单“哦”了一句,抬手拿过盛水的葫芦瓢便朝牢里的二人泼去。
“哗啦!”一声,那尚在昏迷中的二人猛地惊醒过来,抬头便瞧见吴林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醒醒,刑部要审问你们了。”
刑部尚书看着她的模样都后背一凉,夸一句:“这丫头不来刑部有点可惜。”
吴林听见这话轻笑一声,随即转头道:“过奖了大人,只是二人事关重大,陛下吩咐,今夜务必从他们嘴里撬出东西来,明日以奏折的方式呈上,陛下的性子,您是该懂的,离天亮也没有几个时辰了,我们务必速战速决,赶在上朝前让他们和盘托出。”
听到吴林说事关重大,刑部尚书面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颔首道一句:“好。”便又转头看着二人道:“既是时间紧,便直接略过审问吧,立即上刑,一道道来,上到二人说老实话为止。”
可谁知道他们何时才能说老实话呢,吴林思索片刻便道:“我曾听过有大牢审讯团伙作案的犯人时,是分开审讯的,两人各自关起来,若是都老老实实说了真话,便会一齐省去皮肉之苦,若是其中有一人说了真话,而另一方不肯,不肯的那一方便要将一百多道刑罚悉数受过,若是两方供词不一样,那两方便一起将牢里的刑罚尝个遍,直到两间房里的犯人说出的话一摸一样了,一场审讯才算结束。”
这样的审问极其考验人性,谁都不会知道另一间房的同伙会不会说出真话,也不清楚二人的供词是否一样,心中的煎熬比身体要经历得更多,为了防止自己受太多皮肉之苦,犯人往往会早早地把真话全部说出来,根本就不敢讲一句假话,只有极个别意志坚定者会忍着不说,但吴林垂眸望着这瑟瑟发抖的二人,便不觉得他们是意志坚定者。
刑部尚书听见这话,退后一步小声对柏渊讲一句:“你朋友,当真是个活阎王。”
柏渊却没怎么害怕,道一句:“审问嘛,就是要够狠,够聪明。”
三十几岁的刑部尚书有些敬佩地看一眼吴林,点头表示赞同。
平日里一场审问往往要两三个时辰,而今日半个时辰也不到,这二人便悉数招供,待对过证词,发觉一摸一样后,大家终是兴奋起来。
她们逮住了礼部尚书这条大鱼。
要知道,礼部尚书在王宰相一党中的地位可是仅在王相之下,抓住她治罪,毫无疑问是对王相一党的重击。
且礼部多年来为王相一党的地盘,如今,却是要易主,再度回归到圣上的手里。
刑部尚书眼中燃起一点火焰,拍案道一声:
“快,回禀陛下,得令后速速包围礼部尚书,连夜将其捉拿!”
大牢外是漆黑一片的夜。
审问完犯人,吴林的差事便算是完成了,此刻早已过了子时,吴林拖着疲倦的身躯匆匆忙忙赶出宫门,翰林院的马车早走了,她便借刑部的马车归家,一路疾驰,也不顾是否颠簸,她心中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速速归家。
子时的街道上起了雾,冷得如同一个天然冰窖,天寒地冻的时候,吴林拉开马车的帘子往外一瞥,恍然发觉,下雪了。
雪花漫天飞舞,落在街上的每一处角落,吴林心中的焦急早不是丁点雪花便能熄灭的,她刚准备合上车厢上的窗帘,余光一瞥的功夫,便瞧见有人提着灯笼走在街上。
那人穿着厚厚的冬衣,一头墨发上落了雪,可他也并未在意,只是四处寻着些什么,连雪花打湿了他的衣裳都浑不在意,也不找处地方避一避。
吴林心头一酸,低声对车夫喊道:“停车,您就把我放在此处即可,我家离这不远,我能自己回去。”
马车在转角停了下来,吴林一下车,没走几步便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夜里视线不清,魏亦明觉得有些恍惚,以为那是自己的幻想,正垂眸擦拭掉睫毛上的雪花的片刻,便听见对面奔跑而来的脚步声,下一瞬便是有人环抱住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今日宫里有事要我处理,我怕会影响你的安危,故而没法让人捎信给你,叫你担心了,当真是对不住。”
吴林牵过他冰凉的手垂头呵出一点热气,魏亦明听着她的话呼吸停滞几秒,眼眸颤了几下,靠近她的面颊轻咬一口,确认面前真的是她了,方才小声倾诉一句:“我真的要担心死你了,我怕你出事,又不知道去哪里救你,我能为你做的事又不多,走在大街上到处找是我唯一能做的,可我大半夜都找不到你人,我真的好无能,我怎么就找不到你呢,我怎么就做不到呢...”
他声音低哑,说着说着便靠在吴林的肩头低声啜泣着不再言语,只挣脱开吴林握住他的双手而反过来紧紧抱住她,把她搂在怀里用力感受着她的心跳。
多日以来的不安与失落因着吴林今日的久久未曾归家达到了顶峰,他根本不知道吴林出了什么事,也不知上哪找她,只能提着灯笼在深夜的街头漫无目的地寻着,越是如此,他便越觉得无力。
这里不是县城也不是青州,是偌大一个京城,他怎样才能找到迟迟不见踪影的妻主呢。
他找不到。
瞧瞧,他能为自己爱的人做什么,顾不了她的安危,也不能与她生一个可爱的孩子。
想要做好的事一件都做不好,魏亦明觉得难受,伤心到无法再在她面前稍作掩饰的地步。
吴林强忍住心中的酸涩抚过他的后背为他顺气,外头天冷,自是不能多留,她牵着魏亦明回了家,家里还没来得及买过冬用的炭,吴林便赶紧拉着魏亦明躺回床上,见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才肯熄灯躺下。
她刚一躺下,魏亦明便再度搂住她,垂头不断亲吻过她的脖颈,吴林感受着他逐渐回升的温度,也并不阻拦他的动作,只伸出手抚过他的头发。
身边传来一点点抽泣的声音,吴林感觉有眼泪在他落下吻时滑过她的脖子,她抬手往魏亦明的面上一触,便是滚烫的泪珠落在她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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