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檀
她连躺回去装睡都做不到,便被人撞了个正着。
曦光照落,阙渡定定地看着她,随后才走进厢房里,关上门。
走到她床边,影子压过来,声音冷然,竟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你不是说自己不死不伤?”
反复的昏睡乃至昏迷,脸上的伤口,还有吐出来的血……
若说单单一个无法证明什么,结合一起,便几乎能确定,她的鸾丹较之前衰微无力了太多。
保她不死或许还没问题,但不能再保她不伤了。
被阙渡提醒了这一点,扶窈体会到了一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滋味。
还有一种隐隐的敬畏。
无论那自爆之后可怖的神火,还是她凭半颗鸾丹,竟然能在那样剧烈的神火中撑过接近半刻。
都叫人格外清晰地感受到,凤凰神女不容置喙的威严。
她随手的恩赐,便足够让下界掀起连绵不休的腥风血雨来。
扶窈收回神,别开脸,不想同阙渡多说,随口便将话头堵了回去:“之前是骗你的。”
阙渡的声音骤地沉下去:“容扶窈。”
“我知道我自己的名字,不需要你告诉我。”
大小姐看都不看他,全然没好气地道:“我一个普通的圣女怎么可能不死不伤?当然是比不上殿下天命眷顾的不死之身。”
人比人,气死人。
她想,阙渡肯定还很乐于见到她现在这副模样。
他都要把她带到地牢去了,不就是想要让她在痛苦与绝望中死去吗?
若她不死不伤,反倒无从下手。
现在这局面,实在是天助他也。
她不想看着他任何一瞬间高兴的表情。
头顶上又传来:
“鸾丹不破,你不会死。”
这话乍一听是在安慰她,简直不像是大魔头说出来的。
不过下一刻,话锋一转,这人的本性便再次毕露无疑——
“只不过余生都要苟延残喘。”
扶窈蓦地侧过头,对上阙渡那双带着讽意的眼睛。
张嘴,想说什么,一开口又有腥甜出喉。
她顺手抽过手边的丝帕,捂唇咳了出来。
星星点点的血落在丝帕上,像初冬开在雪里的梅。
不过,扶窈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她又咳出了多少血,而是这丝帕旁的石榴纹……
越看越眼熟。
她狐疑地瞥向阙渡:“这床上怎么有我的东西?”
阙渡停了停,才冷冷道:“你自己带来的。”
“……?”
“真的吗?”
阙渡却全然她忽视了那声疑问,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
离得近了,才让扶窈看见他手里竟然还端着一碗药。
“喝了。”
简短的命令口吻,
顿了顿,才补充道:“止血固元。”
扶窈懒得接过来,道:“这些灵草对我无用,而且,我讨厌喝苦的东西。”
阙渡嗤了声,冷酷无情:“讨厌才更该喝。”
这里是他的住处,他的地盘,周围全部都是他的人。
早就不是容大小姐说了算的时候。
扶窈还是不接过那递到面前的瓷碗,装作看不见。
然而她现在寄人篱下,已经没有了跟人僵持的资格。
大魔头连耐性都没有多少,见状,直接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嘴,将药灌了进去。
过于难闻苦涩的味道,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等男人的手微微一松,不再那么桎梏住她的嘴,她被呛到,便立即不受控制地将嘴里的药都咳出来。
这下倒好。
阙渡的衣服,她的衾被,和她的衣裳,都沾上了药汁。
“…………”
扶窈也没料到。
但这不是她的错,都说了不喝了,是阙渡非要没事找事。
将瓷碗推开,她指着衾被上那淡淡的水渍:“你让人换一下。”
又低头看了眼被打湿,黏在肌肤上的衣裙。
她如今没力气用术法清理:“再帮我拿一身衣裳。”
“这里有谁会听你的?”
头顶上的声音,冷得不近人情。
然而刚说完,扶窈又开始咳。
一方面是真的心肺不舒服,另一方面,便是故意地将他的话做耳边风。
她现在就是个病秧子。
时不时走神,听不清楚别人的话,也是应该的。
这般气若游丝、将死不死的的模样的确叫人厌烦,阙渡看了,大概就没心情与她计较。
不止让下人照做,还让丫鬟带她去温泉里沐浴。
他看不下去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又不可能亲自高抬贵手、纡尊降贵地给她处理,只能全部都交给下人。
那被派来的丫鬟一边替她梳理着青丝,一边小心翼翼地道:
“娘娘有所不知,这灵泉是几日前专门开渠引来,日日在此沐浴,对人定然是大有裨益……”
“你叫我什么?”
丫鬟吓得把手里的玉梳给弄掉了,慌忙地捡起来之后,才连忙磕头道:“小姐恕罪,我忘了您尚未跟殿下成婚,如此称呼不合规矩……小姐恕罪,小姐饶奴婢一命!”
说着说着,额头几乎都要磕出血来。仿佛她是什么要吃人的洪水猛兽一般。
“别磕了,”扶窈蹙起眉:“什么成婚,谁跟你们说的?”
丫鬟这才止住,闻言讪讪,瞥了她一眼,小声道:“……他们都这么说。”
幸好不是阙渡说的。
不过,阙渡也肯定不会说这种话。
他可能准备带着他孤家寡人的贞洁入土,不会娶任何一个女子。
就算真的要娶谁,也不可能是她这个注定要被拉到地牢里酷刑折磨的旧仇人。
看来大魔头的那些下人也只是仆从,而非亲信。
竟然一点都不了解他的性子。
“……小姐如此花容月貌,典雅大方,做太子妃乃至皇后娘娘是绰绰有余,和太子殿下也是极为相配……”
扶窈听不下去这些胡言乱语了,这些人描述的大好前程和她的惨淡未来形成鲜明对比,听着更叫人心烦。
她匆匆打断:“你们殿下当然是配不上我的。”
丫鬟一顿。
十步之遥的屏风外,似有无形冷意传来,又像是错觉。
扶窈没有注意到。她脱了衣裳,便像游鱼般钻进了温泉里。
水流涌动的灵力往她经络中袭来,倒确实有几分滋补的意思。
可惜只是杯水车薪。
白雾说:“虽然当时你逃过一劫,但受到波及,身体损伤得厉害,只是还能靠鸾丹续命。”
她这幅身体很弱。
这一点,有目共睹。
……看来,现在这样子,也不全是内丹的问题。
扶窈:“有办法治好吗?”
“如果你现在去神宫里找巫医,兴许还有些效用。再晚些,便不知道了。”
去找巫医,便是告诉了神宫的人,她在这里。
这般自投罗网的事情,阙渡不可能去做。
——恢复不好,就没办法去找巫医。可找不到巫医,又更没办法恢复。
完全是死结。
扶窈深呼吸着,平复下波澜起伏的心绪,想起那一把始终刺不进去的匕首,转开话题:“那阙渡现在的情况如何?”
双方灵力差距过大时,她甚至无法探测对方的灵力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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