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小聂
林滢当然知晓今日是处决徐慧卿的日子,她心情并不是很好。
她从怀中摸出了一枚精巧的竹蝴蝶,想着姜慧,心里也有些感慨。
自己已经尽力,可惜有些事情也并不能如愿。
她除了为姜慧惆怅,也为尹惜华惆怅。她不会在尹惜华面前展露伤感,师兄也不是一个柔情可以打动的人。但她不露出来,不代表她没有。
寒风吹来,林滢也不觉打了个寒颤,这样拢了拢衣衫。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林滢面前。
苏炼挽起了车帘,缓缓说道:“阿滢,雪冷风寒,让我送你一程。”
雪落千里,片片如絮飞落,落在了屋顶与树木上,也撒得街面到处都是。
只不过这千里雪景,好似也抵不过眼前苏炼容色凛艳。
典狱司的苏司主,也确实是个极之俊美的人物。
那么这样一个人,说出邀请的话时,就会让人难以拒绝,又或者说是舍不得拒绝。
林滢上了马车,苏炼并没有怎么跟她说话,林滢内心有一些极微妙感觉,一时也是话也不多。
更何况林滢感觉得到,苏炼仿佛有一件极为难决之事,似有迟疑之意。
哪怕苏炼用白绢遮住了双眼,可林滢仿佛也仍能感觉到这缕极微妙的情绪。
可是苏司主有什么事如此犹豫呢?
自从林滢认识苏炼以来,苏炼就是那等极为果决人物。
好似他的人生之中,什么事情都是目标坚决,绝不会有半点拖泥带水。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到了林滢居所。
林滢向苏炼道了声谢,又犹犹豫豫,说道:“司主身体不好,还是要将息身体。”
苏炼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今日就要离开锦城,本来是要走了。如今送过你,也是要离开了。”
林滢啊了一声,心里忽而有些有些失落。
其实她跟苏炼都有事要做,纵然是同处一地,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可现在苏炼要走了,林滢忽而觉得心底微微一空,竟似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一缕浅浅的酸意涌上了林滢的心头,使得林滢好生不是滋味。
那种心情,也是实在难以形容。
然后林滢说道:“那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苏炼似笑了一下,轻轻说道:“只怕不会有多久。”
林滢心里有些恋恋不舍,想要多找些话来说,可是她平时也算是伶牙俐齿,此刻竟不知晓说什么才好。
等林滢下了马车,她没走几步,就听到苏炼在她身后唤她:“阿滢,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一说。”
林滢飞快的转过头:“是杨家的案子?”
苏炼摇头:“不是案子的事。”
不是案子的事,又是别的什么事?
之前在马车上,苏炼通身带着一股犹豫,可如今他的犹豫已经消失了。
他对林滢说道:“我喜欢你,想要你加入典狱司,原来是想你常伴我左右,总是是能看着你。”
林滢一瞬间面颊通红,竟而呆住了!
雪落无声,道上也没什么行人,周围也是空荡荡。
小晏也悄悄的躲在马车后,假装不存在。
苏炼则对着林滢说道:“我年纪比你要大,得罪的人也很多,也会行许多危险的事。我身体也不好,也许活不长。似我这样的人,本来没想过有什么亲近之人。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女人——”
“但如若你肯,我定会竭力让你欢喜高兴,至少你我相处这段时光,我绝不会令你失望。”
“人生苦短,我不想犹豫。”
“阿滢,我对你,很是喜欢。”
林滢呆在了原地,她只觉得耳朵嗡嗡响,有些恍惚。
她呆呆的,不知晓说什么好。
好半天,她才消化完刚刚苏炼所说的话。
苏司主,是喜欢自己的?
那些话入耳,使得林滢生出窃喜,可随及而来的却是一种不真实的恍惚。
男女之事就是那样,在真正捅破窗户纸前,彼此之间也是有了一些心照不宣。
从梧州只独独让自己聊伤,到跟自己倾述一些身世秘密,如此种种,林滢也不是说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苏炼真说出来时,林滢平素的聪明劲儿也不知晓哪里去了,一时竟并不知晓自己应当如何的反应。
苏炼眼睛虽然要养,可是他听力却很敏锐。
他走到了林滢面前,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裹着林滢身躯。
然后他说道:“天冷,小心着凉。”
苏炼压低嗓子,在林滢耳边说道:“你慢慢想,想要回答时,就告诉我。我可以等你很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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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一截残肢◎
京城里冬日落雪, 纷纷扬扬。
可玉棠宫里却极为暖和。
杨臻今年十九,是鄞州杨氏女,身份尊贵不提,模样也出落得清雅秀美, 是个气质清丽的美人胚子。
她入宫不过半年, 陛下一是爱惜她出身, 二是喜爱她容貌性情。故而不过短短半载, 杨臻无子却封妃, 一时风头无二, 炙手可热。
就连得宠多年的高贵妃, 似也逊她几分。
就如贤妃说身子火气重,想来玉棠宫养身,陛下也允她移宫。
这些消息传入惠宁宫时, 高贵妃面颊之上也不觉生出几分恼意。
这宫中老人说来确实应该谨言慎行, 说话小心。可是高贵妃却好似理会不了这么多,更不必说此刻她身侧皆为心腹, 有什么话不能说?
“说是杨氏女,却是行事狂妄, 全不知礼数。这冰天雪地,哪里来火气重?这些个小性子使出来, 实在是惹人厌恶,很讨人嫌。她年纪小不懂事, 陛下居然也还纵着!”
高贵妃一番埋怨, 最后一句话却方才是真正心思。
无论贤妃行事如何荒唐,陛下确实如此纵容, 不是吗?
哪怕是大冬天以身子火气重为由头移宫, 陛下也是允了, 竟未曾半分呵斥。
这样想着时,高贵妃恨恨将指套摘了一摔。
她入宫十来年,一向得宠,虽有时会遇上一些,可以说是心意顺遂。故而哪怕高贵妃是宫中老人,也不见有半分收敛,仍然是极浮躁张扬的性子。
“入宫日子短,也不是侍奉陛下的老人,没见有什么资历,也未曾给陛下添一儿半女。可她如今已是妃位不说,还得了贤妃封号。我侍奉陛下多年,也未见有封号。”
当然高贵妃这样说,亦是有几分矫情。
她虽没有封号,可宫里头本就只有她一位贵妃娘娘,原不必再添什么封号,以显与旁人不同。
谁不知陛下对她宠爱有加,艳压宫中百花。
不过她这份脾气,倒也并没有发作错。因为妃位的妃嫔有封号总比没封号的要体面些。
高贵妃处境虽未见如她所说那般落魄,可贤妃的恩宠却远胜旁人,那也是毋庸置疑。
待高贵妃气顺几分,她身边的人方才敢劝。
“娘娘何必跟个刚入宫的小丫头计较。陛下跟你是痴心长情,长长久久的,旁人不过是新鲜几年,是远不及你。只要娘娘能顺住心气,这好日子也是常看常在。”
高贵妃理理鬓发,也知晓徐嬷嬷说得有道理。
明华帝年逾四十,是个十分有手腕的人。
这后宫女子折腾出些争风吃醋的花招倒显有趣,可如若闹腾太过,只恐陛下也是会觉得厌烦。
高贵妃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她心里烦闷,也不仅仅是为了贤妃这个小丫头。
四年前她娘家侄儿高文安带着一堆京城纨绔犯事,却落在典狱司司主苏炼手里,于是好好的一个人死在了典狱司大牢
丽嘉
里。
那时嫂嫂还好意思入宫跟自己哭,说什么苏司主是故意为之,方才淹了地牢。
那妇人居然还想讨回公道,简直是心里没数。
典狱司僭越行事,自然是惹陛下不快。可高家人还敢讨什么公道?
她当即素服散发跟陛下认罪,说自己虽居深宫不知外事,但是侄儿在外如此张扬,大约也有依仗自己这个姑姑之势缘故。
如今侄儿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一番罪有应得。
可自己这个贵妃娘娘,只恐怕也是难辞其罪。
那时候陛下扶起了自己,说春寒露重,贵妃小心身子骨。
那时陛下分明姿态温柔,又握着她手,说这些事跟贵妃没关系。可再之后,陛下却冷了她几个月,并未再如何得亲近。
直至自己老老实实茹素几月,人也清减,也只字不提自己兄长被削爵之事,张口只提高家治家不严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