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小仵作 第89章

作者:柯小聂 标签: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穿越重生

  “你是梅花会这一任主人,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以让阿缇嫁给你,只要她永远不知道这件事。可是你居然要造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无知,你丧心病狂,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因为你双眼已瞎,不能做官,所以你便将别人的累累白骨踩在足下,踩着一脚鲜血,一步步踏上你的疯狂之路!我告诉你,我不会让连绵几百载的温氏一族给你陪葬!我不能让鄞州世族为你那不可能实现只为发泄内心不满野心死人!”

  怒到极处,温怀仪甚至操起了桌上的紫铜镇纸,硬生生的向着陈济砸去。

  若这一砸当真砸结实了,陈济必定是会头破血流。

  不过陈济听声辩位,他伸出手顺利接住,然后稳稳当当的将这枚镇纸重新放在了桌上。

  温怀仪动怒了,可陈济却并没有动怒,他仍然是这般冷静。

  面对温怀仪的动怒,陈济只和声回答:“会成功的。”

  然后陈济开始认真细数自己优势:“鄞州世族经营多年,本地民兵其实与我等私兵无异。我们私铸了兵器,有足够的财力和粮草。本地的备营统领吴成山也已经是我们的人。可以说鄞州之兵力,我已掌控十之五六。加上有心算无心,只待我一声令下,就能顺利夺城。”

  当他这般计算时,温怀仪露出一声不屑的讥讽之笑:“然后陈公子就等着坐困孤城,等着朝廷来剿匪了?可能你临死之前,再加封自己做个皇帝,我还能做个国舅爷,如此取乐一番,倒是死得有趣。”

  陈济流露出一种认真,一副很有理想,很热血的样子。

  “然后,就是天下世族齐齐响应。这些年朝廷以科举取士,我世族子弟多有中举。虽然朝廷忌讳他们会鄞州做官,可也使得他们四散大胤各地。朝中录取进士的两榜,其中麒麟榜上多为我世族子弟。”

  “那时,只要我振臂一呼,到时候他们必定是会纷纷响应,乃至于一呼百应,助我成就大事!”

  陈济微微笑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可是温怀仪面上的表情却很奇怪,他甚至有一种鄙夷。原先他以为陈济是有麒麟之才,觉得他很有心机和谋略,可如今温怀仪却觉得自己简直瞎了眼珠子。

  陈济怎么能说出这种毫无水平的话。

  温怀仪甚至禁不住冷笑:“你如今这么说,只怕是还在发梦吧。你以为如今你名声大噪,就当真成为世族领袖,你让他们如何就如何,就连造反也愿意?”

  “不错,我相信他们之中许多人,会有世族子弟的高傲,会暗暗有一种自负,有着对寒族子弟的蔑视。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舍弃自己前程,为了几句虚无缥缈口号前去造反。你很快就会发现,你那点儿名声其实什么都不是。”

  “别说鄞州做官的世族子弟,就算是所谓梅花会中,疯子也不过是小部分,许多人也不过是想添个前程。你以为他们就当真愿意随你反对朝廷?陈济,你别做这些痴心梦了,别把那些牢骚话当真。”

  他没想到陈济居然是这么愚蠢,可世族的荣光可能就会葬送在一个蠢人的手中。

  可陈济却仍然气定神闲:“对,温公说得对极了。可你觉得如若鄞州已反,朝廷对那些做官且身居要职的世族子弟又有多少信任?就算没有怀疑,信任也是脆弱之极。你说这个时候,再流传出什么名单,什么盟书,又好巧不巧,落入朝廷手中。那朝廷会不会再让他们手握重权?他们这一生前程,可还会有什么曙光?”

  “不反?我会有许多办法,使得他们不得不反。我会有很多‘同党’,会让朝廷亲手除掉一个个不听话的‘同党’。”

  陈济这些言语令温怀仪如坠冰窖,遍体生寒。现在他才发现,陈济不是太愚蠢,而是太狠毒。就如陈济之前剿匪那样,如此轻而易举得挑拨了彼此之间的不信任之情。

  他呵斥:“陈济,你实在是丧心病狂!你非要血流成河才能收场?”

  陈济眼睛是看不见了,可一瞬间他面颊流转了一缕十分复杂的古怪情绪。然后他意味深长说道:“可是促成这一切的,难道不是温公你?梅花会隐秘的存在很久了,只是从前并不张扬知晓者不多而已,直到到了我的手中才张扬起来,倒好似如今才有。可是过去岁月里,梅花会做了多少暗昧之事,温公想过要管吗?”

  “你没有,你觉得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件事情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没办法插手。你觉得若是这件事情扯出来,便会令整个世族成为靶子,经历许多的狂风暴雨。于是身为温氏一族精神领袖的你,并没有动手解决这件事,而且默许了梅花会存在。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我肯低调,娶了阿缇也无所谓。”

  “我年纪这么轻,成为梅花会主人才几年啊。如果温公舍得早日管管这件事,也轮不到我今日发疯。当我第一次向温公告发梅花会存在时,你还压下这件事呢,所以才轮到我摘得这样的力量。”

  “这过去之事,今日大义凛然的温公可还记得?”

  此刻,江家门前,卫珉一脸震惊的念着江宅这两个字。

  其实他当然知晓此处便是江宅,他只是不理解,林滢带着自己来这儿所为何事。

  毕竟鄞州城如今局势已经十分紧张,很快说不定就会血染全城。

  可是林滢却带着卫珉,到了昨日清晨来过的江宅。

  江兴这个变态已死,江承自尽,江铉落狱。

  徐氏带着女儿回娘家,想着和离之事,下人们也跑了个精光。

  那么如今的江家,实则是一处空宅子了。可偏偏这个危急的冠头,林滢却带着卫珉来到了这儿。

  卫珉:我不理解!

  若不是他对林滢的聪慧有一种信任之情,卫小郎绝不会陪着林滢一道,来这儿浪费时间。

  可林滢这样做,自然是有属于她的道理

  林滢甚至笃定,如今这鄞州城中的风风雨雨,其实都从这个江宅之中开始。

  而且和卫珉以为的不一样,那就是如今看似空落落的江宅,却有一人。

  江蓉并没有走,徐氏也没有带走她。

  毕竟江家的血脉,可能终究是带着几分污秽不堪的。

  江蓉跪在院子之中,她面前有一个小小的土包,虽然没有立碑,但这土包确实是一座坟墓。

  如今这坟墓跟前,供奉着一枝素素的小白花。

  江蓉合掌在胸前,仿佛在默默祈祷,乞求保佑着什么。

  这时候林滢的嗓音却是在江蓉耳边响起:“江蓉,这里面所埋的,应当就是你的母亲吧,就是当年江铉所娶的那个胡女。”

  江蓉骤然得闻此声,蓦然面色一变,变得十分吃惊。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身躯轻轻一抖,流转那几分的惧色。

  林滢和卫珉的到来,显然是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林滢缓缓说道:“当年这个跟江铉恩爱非常,宁可违逆父命也要娶的胡女,就这么死了。只怕,她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一种清扫。”

  “因为我遇到杨蕊后,蕊小姐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讲述她的亲生母亲是如何被杀的。以江铉的身份,在世家贵族眼里也不过是个下属,大约是不配入梅花会的。可是谁让他的父亲到处嚷嚷,说自己儿子娶了个胡女,十分难看,应当娶个温柔贤惠的汉家女子才对。”

  江兴那样说看似大义凛然,可其实不过是江兴内心之中不为人知的心理阴影罢了。

  毕竟江兴抬不起来,也是因为江兴被胡女踢废了的关系。

  “之前因为你们母亲关系,胡女带着所生孩子一直未曾回鄞州居住。后来江兴瘫了,做不得主了,江铉这位胡人妻子方才带着儿女回到鄞州城。可你们刚一回来,母亲也便死了。”

  “我想这终究不过是个教训,至于究竟是你父亲被迫亲自下手,还是因为江铉不可能加入梅花会因而让别人代劳,这是谁都不知晓的事。”

  “你母亲死了,连正式的坟都没有,只成为家中院落里的一个小土堆。可我之前来,却发现这个小土堆有烧香痕迹。”

  林滢问:“江蓉,你想过要报仇吗?”

  江蓉当然想!

  那时候她浑身在发抖,可有一只手握住了她发抖的手。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在云端上的陈济陈公子。

  那时候陈济沉沉说道,说他会为这件事情讨回公道。

  陈济向温怀仪告发,不过就像陈济所说那样,温怀仪并没有打算处理这件事。

  温怀仪只打算敲打一番后,就将这件事情含糊过去。

  因为大局为重,打老鼠不能摔碎玉瓶。

  更何况死的不过是个胡女,值得为这件事情大张旗鼓,让鄞州世族成为别人眼中的靶子吗?

  可如今林滢这么问,江蓉反应却很快,她飞快摇头:“没有,不是!我母亲并非死于非命,我也并没有冤屈和无奈。”

  林滢:“那既然如此,不若让我们开了坟头,检查死人的尸骨,看看是否死于非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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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死去真千金的危险陷阱◎

  而此刻在书房之中, 陈济的话却也好似唤起了温怀仪久远的记忆。

  好似,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情。

  彼时江铉那个胡女妻子死了,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陈济还在自己面前提及了这件事,还让温怀仪对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江铉是个忠仆, 这么个忠心耿耿仆人家中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陈济自然是要嘘寒问暖, 费些心思。

  这说明陈济不但会做人, 而且念旧情。这样孩子长大了后, 必定是能得人心。

  不过他只是内心称赞陈济, 却并没有打算去理会这件事。

  因为这件事情本就是一件无解之事。

  若不是陈济又提及了当年之事, 他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了。

  可陈济却并没有忘记,他缓缓说道:“从此我学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为了达到目标, 牺牲那么一些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再来便是,只要有足够筹码, 无论你做了什么,别人终究也是会选择容忍、妥协。”

  “那么现在, 温公也应当学会知情识趣,更要学会妥协。典狱司是天子耳目, 你有这个机会表忠心?落在朝廷眼里,也不过是首鼠两端, 摇摆不定墙头草, 是绝不能容下温家。何不与我共博富贵?这‘不慎’被典狱司寻到的名单之上,则必定会有温公你的名字。”

  说到了这儿, 陈济甚至很轻柔, 很惋惜似的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总是不愿将挑拨离间, 借刀杀人之计用在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身上的。”

  他这样子说话,仿佛很可惜,亦很惋惜。

  可是温怀仪听了,竟隐隐有一些绝望。

  这个温文尔雅的陈济其实是个疯子,可笑的是自己痴长他许多岁,竟拿陈济无可奈何。哪怕他跟陈济并没有在同一条船上,可是如今他已经下不去了。

  然而温怀仪的心中却是仍有许多的不理解,他终究忍不住说道:“你收买典狱司地方的卫所并不稀奇,可是,典狱司司主苏炼为何会跟你沆瀣一气?难道,他也想要造反?”

  陈济叹息似说道:“他造反又有什么好处?他只是需要有人造反。你看如今四海升平,有几个负隅顽抗的恶匪也已经被剿灭,就连边关也安宁许久,久无战事。既然是四海升平,自然是马放南山,陛下身边之鹰犬也不得不安顺乖觉,好好做人了。”

  “你看如今,别人都说苏炼克己守礼,他名声也不差。可作为陛下身边的密谍头子,他需要一个好名声吗?这难道算得上一种称赞?这终究不过是一种自保。”

  “当初苏炼上位,雷厉风行,他其实得罪了许多人。那时几个京城勋贵子弟恣意妄为,戴着面具杀了好些百姓,还将人家屋子烧成白地。苏炼使了手段将之处死,从此这些权贵子弟都不敢在京郊放肆,个个夹着尾巴做人,显得乖顺极了。”

  “是这些勋贵子弟做出丑事,大人们自然不好明着跟苏炼计较,可这仇却记下来,这样的仇还很多。只要苏炼稍有疏忽,行差踏错,那便会万劫不复,被整得粉身碎骨。这样如履薄冰的日子,过着也没什么意思。”

  “他需要权力!一种比现在大得多,甚至可以便宜行事的权力。别人说时势造英雄,我看是英雄造时势。只要天下大乱,典狱司就会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权力,甚至得到陛下前所未有的器重。你说他,愿不愿意看到鄞州落在我的手中?”

  “不过等我得了鄞州,我跟他的关系就会变得很是微妙。到时候,我们也未必还是朋友了。”

  这些话简直是令温怀仪听得目瞪口呆,甚至有几分绝望。

  这是怎么样一个缜密计划,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可怕计划!

  有些人就是如此可怕,天下苍生也不过是这些人的踏脚石。

  便算是血流遍地,这些人可会在乎?陈济和苏炼一样,都是这种冷血无情的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