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合之宴
而宇文东奕的父亲,是母亲的正夫,二人青梅竹马自幼相识,是三媒六聘娶回家的,自然宇文东奕就是他们的掌中明珠。
他姓宇文,却从未得到宇文家的一点怜悯,哪怕他次次文试第一武试也第一,无论他做得多优秀,母亲也厌弃他。
他如今受辱,母亲也只觉得是他给兄长带来了麻烦。
宇文东奕夜里带了东西悄悄来看他,见他面上的红肿还不消退,更生气更心疼了,安慰道:“舅舅和母亲的话你都别往心里去,哥哥替你做主。”
“哥哥,小麟是不是很差,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舅舅母亲不喜欢我,宫里的人也不喜欢我,哥哥,你其实是不是也讨厌我嫌我麻烦啊?”
宇文东奕听他这么说,连忙跟小时候一样把他抱住,语气哽咽:“不会,我们小麟最好了。”这么好的小麟,怎么大家都要这么对他-->>
?
“哥哥一定让沈廷给你道歉,哥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第二日一早,宇文东奕又气势汹汹去找沈廷,依旧是被拦下,他想起弟弟脸上的伤痕,还有舅舅与母亲的态度,心中的怒火到达了顶端:“沈廷你个卑鄙小人,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你伤我弟弟,我早晚要让你付出代价!出来道歉!”
他自幼生活环境简单,这已经是他放过最狠的话。
又是连着闹了几天,宫里现在上上下下都知道宇文承使与沈承使不睦。
沈廷终于能把栗子糕做得有模有样的时候,也临近萧乐的生蛋期。
他看了一个多月,愣是没看出有蛋和没蛋萧乐有什么区别。
这穿越就是好哈,生孩子都高科技了。
沈廷撑着灶台,时候到了把栗子糕从蒸锅里取出来,烫得捏捏耳朵降温。
萧乐在午睡,等晾一晾,他就可以带过去,正好她能当下午茶。
“侍君!侍君,陛下要生了!您快去吧!”一个宫人着急跑过来。
沈廷捏着耳朵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又折回来,用干净手帕把栗子糕包起来揣进怀里再次往外跑。
等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到时,遇静笑意盈盈:“承使,陛下生了!”
“啊?”他从麟趾宫跑过来,也就五分钟的路程,怎么就生了?哦,加上宫人给他传信,大概十五分钟。
沈廷连忙跑进去,见萧乐面色红润神态安然,上下打量她一番,震惊道:“这里……这里不用坐个月子吗?这么快就生了?”
萧乐敲了他一脑袋:“生蛋坐什么月子?!我打听了,这里生蛋就是这个速度的。”
她顺手把床边一颗掌心大小,鸭蛋样,却有花纹的蛋放进沈廷手里:“拿好,别碎了。”碎了她还得重新画花纹,上面的颜料不好找,又要防水又要闪着金属光泽的。
“诶诶诶,你小心一点。”沈廷连忙双手把蛋捧住,这可是她生下来的,哪有这么粗鲁的母亲。
他怜惜地放在怀里抚摸了抚摸,忽然胸口一疼。
“嘶……”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把刚出锅的栗子糕揣进怀里了,一路跑过来太紧张都没什么感觉,现在精神松懈下来,才觉得好像是烫伤了。
他抱着蛋不敢动,烫得眼泪汪汪地看向萧乐:“怀里,怀里东西……”
萧乐掏了一把,险些撒手:“你揣了个火球来?”
打开才见是一份栗子糕,刚出锅黄澄澄的,甚至在初秋都能散发着热气。
她连忙扯开沈廷胸口的衣襟,果真见那处皮肤烫得红肿,还有几颗晶莹的水泡。
太医在生蛋上没起什么作用,却给沈廷治疗烫伤上大显神威。
沈廷太紧张手里的蛋,上药的时候都不敢撒手,一个劲儿问太医:“这个蛋真会长成鸵鸟蛋那么大,然后从里面孵出小孩子吗?”
“那我要不要做点什么?”他看着太医,把蛋给她看,“用不用泡营养液,牛奶什么的?而且它这么小真的没事吗?不会是发育不良早产吧?”
太医看向萧乐,用眼神问:‘沈承使演技一向这么好吗?这是不是有点浮夸?’
萧乐捏捏眉心,示意她正常回复。
太医于是对着沈廷一顿安慰科普:“这个蛋只要侍君一直抱在怀里,通过皮肤接触传递营养就好,每日四个时辰,晚上泡在水里……蛋小是正常的。”
她看看外面攒动的人影,刻意高声道:“臣看这蛋上的花纹,竟然与陛下小时候的蛋壳一样,想来这里面的兴许是一位极像陛下的小皇女,臣在此先恭喜陛下与沈侍君了。”
沈廷傻乎乎地就知道抱着蛋乐。
萧乐和太医一个眼神对视,太医便退了出去。
萧乐忍不住戳戳沈廷,暗示他:“这个蛋咱们每天孵够四个时辰,就泡水里吧,多泡泡水,不会干巴。”
可能她以前曲解沈廷了,他是沉浸式演技派,从假装有蛋到现在,他演得实在太好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孵出一个健健康康的宝宝的!”他拍着胸脯保证,一不小心拍到了自己胸口的烫伤,疼得嗷一声叫起来。
太医的那番话是刻意说出去听的,没过多久便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譬如太后。
他把目光瞄向选中的替罪羊——荣招妹。
是荣招妹自己撞上来的。
第32章
进八月里开始降温,京都在南方也免不了几场秋雨带寒气,昼夜与晌午的温差极大。
沈廷年轻火力旺没受到什么影响,甚至晌午的艳阳会令他燥热。
但他担心过大的温差会影响蛋的发育,或者令蛋里的胚胎感冒,所以让人在早晚生起炉火,他就趴在床上,大汗淋漓地抱着蛋。
沈廷自有蛋开始,时时小心,事事谨慎,也不出门,十二个时辰都带着这颗蛋,收敛往常的莽撞跋扈,沉稳的倒是有了个父亲的样子。
萧乐觉得沈廷安分得过头,夜里处理完政务,于是来看看他。
温书摇扇子蹲在门口打瞌睡,被遇静叫起来后睡眼朦胧地同萧乐说:“侍君在里面孵蛋,大概是睡着了,奴婢去将他叫起来吧。”
萧乐摆摆手,让遇静和他一起等在外面。
遇静便一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温书撑着下巴继续摇扇,只是扇子更偏向遇静那里。
刚进门,萧乐就被热浪扑了一把,房间深处的床头摆放一盆烧得火红的热炭,四周窗子紧闭,只有远远一扇微微敞着缝隙,方便透气,沈廷则背对蜷缩身子卧着,大抵如温书说的是睡了。
萧乐往里走了两步,额头后背就已虚虚出汗,这里比桑拿房也不差多少。
凑近才发现沈廷穿得单薄,汗已经打透衣衫腻腻地贴在身上,显出半透明的肉色和肌肉轮廓,头发里脸上也汗津津的,发丝黏在他的面颊与汗液氤出一片水光,原本白皙的皮肤热得发粉,湿润饱满的唇瓣嫣红。
他来到这里不足半年,就已经从稚嫩的少年模样出落成一个漂亮的青年,与现代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用漂亮形容一个男人或许有挑衅嫌疑,但形容沈廷却恰如其分。
他尚未长开前,便已经是那种漂亮到灿烂,却不显得过于女气的长相,现如今更像璀璨华灯下的红宝石、花圃里带露珠的玫瑰,又带着热烈的少年感,如穿越海岸线扑面来的海风,冲淡了过分的艳丽,生动且美丽。
萧乐从哪处细节看都是颜控,不然也不会在明知他是个蠢蛋的情况下一直包容照顾。
沈廷怀里还紧紧搂着那颗蛋。
萧乐略微皱眉,将他糊在脸上的发丝拨开,拍拍他的脸颊:“沈廷,起来了。”
这不冷的不热的天屋里点炉子还紧关门窗,他脑子里的水该空一空了。
沈廷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能朦朦胧胧看到人影,听到萧乐说话的声音,他弱弱抓着萧乐的手道:“我好晕啊,好想吐。”
接着他连萧乐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了,耳朵只余一片嗡鸣。
炭火被挪走,四面门窗都打开后,徐徐秋风穿堂而来,带来金桂香气,令人身心舒畅。
太医在这徐徐秋风之中,无语凝噎。
宫中有个侍君中暑了,没错,是那个沈承使,他在清爽的秋日傍晚关门关窗生火加热,给自己折腾中暑了。
她欲言又止,几次想开口,实在不知道叮嘱什么好。
“这几天多喝点菊花茶吧。”她犹豫许久,终于憋出一句话。
萧乐忍不住看向鹌鹑一样垂头的温书,指着沈廷道:“他脑子不好,你也被他传染了?初秋,屋里生炭盆这种事也能干出来?后羿当年就应该多留下一个太阳放你们屋里。”
沈廷脸还是潮红的,要去拉萧乐的手,被萧乐躲开了,他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委屈坏了,跟萧乐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想着要恒温才能好孵蛋,你别生气了……我下次少烧点儿炭。”
萧乐觉得他这戏演得实在太过,再演下去恐怕都要为艺术献身。为了沈廷的生命安全,她的计划得尽快进行了。
但是对于一个漂亮傻子,谁又能真正狠下心呢,沈廷再次寻她的手的时候,她没有躲开,只是再次强调,暗地提醒:“这个蛋没有这么金贵,你不要过于宠溺,将来孩子出来也不成器,时间到了就把它扔进水里,人要学会独立行走,蛋也是。”
沈廷舍不得,他摸摸手里温热的蛋:“她都在里面动了……”但是比起这个崽子,他还是更怕萧乐生气,于是看着她的脸色把后面的话咽下去:“我知道了。”
萧乐心想那可不是会动怎么着,已经二十五天,里面鸭子快孵出来了,改明儿她得给他换个鹅蛋,择日不如撞日。
她将蛋没收:“你今晚好好休息,别管这个蛋了,我拿去一晚,明早你好了再来找我要。”
二十五天,他为了这个崽子掉秤十斤,整个人像是被掏空,都养出感情了,真是一刻离了都心疼,现在要带走一个晚上,跟要他命没区别。
沈廷想说话,但不敢。
他像是宫斗剧里那些刚生下孩子孩子就被抱走的妃子一-->>
样,趴在床边含泪看着萧乐带着蛋离去的身影,配上憔悴的面容,简直一比一还原。
温书刚被罚了工资,他要哭不哭,扶着沈廷躺好:“侍君,咱们好好休息吧,若是明天还萎靡不振的,陛下看着会更生气。”
沈廷连忙闭眼睡觉,期待明天把蛋带回来。
许是孵蛋太累,乍一清闲,一觉就到了第二日晌午。
他爬起来的时候觉得糟糕,自己不盯着,也不知道萧乐有没有按时吃早饭,连忙收拾好跑去御景殿。
到的时候见萧乐案头摆着一个带花纹的蛋,花纹与自己的一样,只是大小和鹅蛋一样。
“来了?蛋在这儿。”萧乐略微抬头,说道。
沈廷不敢置信地抱着蛋:“这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竟然能长这么大。
萧乐打了个哈欠:“当然了,累死我了。”
她画了一个晚上。
沈廷沉吟,原来蛋蛋要飞速发育,还要经常和母亲在一起,你看着一个晚上就从鸭蛋变成鹅蛋了。
他坐在萧乐身边,扶着她的头往自己肩膀上靠,拍拍她说:“辛苦了。”
本来这里的女子都不用做孵蛋这么辛苦的事情,但他昨天不争气地中暑了,才让萧乐没收蛋蛋,带走照顾一晚,是他不好。
“不辛苦,应该的。”萧乐闭眼,淡淡道。他肩膀宽阔,身上带着一股葡萄的酸甜香气,很舒服。他大抵来之前吃了串葡萄。
“陛下,请您为臣的弟弟主持公道啊!”殿外不合时宜地响起呼喊声。
“陛下,是宇文承使,这……”遇静请示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