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金书
随即道,“还能有谁。自然是你和孩子们,还有宝日乐。还有太后。就这么几个人,清净。宫里头,就让太妃和嫔妃们住着吧。”
福临自然是都知道了。竟还能把公主皇子们逼的没地方可去了。
太后没说什么,但福临偏就不愿意了。直接把人带走,看她们再折腾去。
含璋还没来得及更新新的‘战况’,见福临这样,便笑着问道:“她们还敢闹到你跟前去了?”
福临默了默,也是有一点点恼了,才低声说:“他们管的真是多,朕要不要临幸,宠幸谁不宠幸谁,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都是当初能预料到的。不至于应付不了,就是被人这么天天念叨着,有点不耐烦罢了。
索性带着亲近的人,住到南海子去,没有圣旨,谁也不能胡乱出入。福临气性大,就是跟他们杠上了。
福临望着怀里的小皇后:“朕也不想你为了这些人,天天在坤宁宫里待着。朕想你自由自在的过日子,想你每日做你自己喜欢的事,不想你再为这些消磨心神的宫务耗着自己了。”
宫人们都退出去了,内室只得帝后两个人。
窗扇只留了外间还开着,里头窗前的珠帘都放下来了。
屋内宫灯明亮,安安静静的,便是在这样一片宁静的相伴中,含璋从福临怀中出来,与他相对而坐。
目光深静的望着他:“你知道我做这些事,不是为了这些人。”
福临不习惯这样,没有强行又抱住她,而是握住了她的手,似乎这样,才能叫他更心安些。
他也轻声说:“朕知道。你是为了朕,为了孩子们。”
“朕知道你的心。”
含璋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她细细凝望着他,这些时日在坤宁宫里,看庭前日落,看繁花盛开,娴静舒适的养着腹中的孩子,听着外头热热闹闹的‘宫斗’。
含璋总是会想她和福临的这两年多的时光。
不是刻意的使劲的去想,只是流水如云,飘到哪儿就算哪儿。
想起许多事,似乎件件都历历在目。
她眸中似含着一汪泉水,专注又噙着丝丝缕缕的情思,她问:“福临,你想要什么呢?”
福临叫她问的一愣:“什么?”
含璋声音轻轻的:“问你呀,你想要什么。你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用另一只手戳了戳福临的心口。
福临的心跳有点快,眸光也在微微的闪动。
“朕想要你。”
含璋重重戳了戳:“这个不可以啦。”
福临握住她的指尖:“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是说,朕想要你的喜欢。想要你的回应。想要你爱。”
他甚少说这样的话。说出来,眉目也跟着声音渐渐的幽沉,甚至还有些委屈:“你与朕相伴这么久,你难道不知朕想要什么?”
“那你与朕缠了这么久,都是迁就朕么?”
含璋捏他:“你跟我歪缠什么。咱们好好说话,偏要挑我。迁就你,迁就你什么呢。要是不喜欢你,做什么天天在心里吃你的醋。”
“吃醋?”短短两个字,福临就把自己说的话都忘了。
他不曾碰过谁,一心一意的和小皇后过日子,吃哪门子的醋?
“是啊。吃醋,吃的不得了,天天都是酸酸的。你心里开心吗?”
含璋轻轻地笑,漂亮的大眼睛里都是温柔的光,“我啊,是个很贪心的人。不动心就罢了,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动了心动了情,这颗心似乎不由我控制了。你说怪不怪。”
“你只要我一个人,人人都知道皇上只和皇后好。将来史书上,也会写帝后鹣鲽情深,后博尔济吉特氏宠冠后宫。可是,你还是有很多的嫔妃。在你的名字之后,会跟着她们的名字和子嗣。在后人眼里,她们都是你的女人。不管你有没有碰过她们。”
“我以前觉得自己能接受的。后来觉得很难接受。现在又可以接受了。可也不妨碍我在心里为这个天天吃味。”
福临觉得自己开心不起来。
小皇后吃醋,他原本是应当高兴的。可素来便是她不高兴,他也不舒坦。如今她这样,似乎比那回的牵手事件更重了些。
她说的这个问题,根本是无解的。他现在没法遣散后宫,大约这辈子都不能遣散后宫的。而且他们俩之前还合计着,把选秀这事儿给办了,后宫还添了不少人。
福临就想,这是两难么。这就是两难吧。
偏她还说的这么温柔。
还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说我吃醋吃的这么厉害,证明我心里好喜欢你的,你怎么不开心呀?你应该开心呀。这就是回应呀。
“朕,开心不起来。似与你感同身受。事前不能先知,事后无从弥补。是朕委屈你了。是朕不好。朕加倍对你好。含含,你别伤心,往后余生,朕都只有你一人。史书明鉴,朕会让他们都知道的。朕对你爱愈情深。”
含璋亲了亲福临。她看见了他眼中的泪光。
哎呀一声:“好啦。不说这个啦。你怎么还难受了?你别哭呀。把眼泪忍回去哦。皇上要坚强,不可以流眼泪。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第一回 动心。不知道与谁探讨这些,高云姐姐自己都没有经历过。宝日乐就更不明白了。我只能和你说呀。”
福临终于将她抱在怀里:“我现在是你的福临。不是皇上。我心疼自己的女人。”
含璋在他怀里很温柔的笑,伸手轻轻在他的脊背上来回抚着,轻声安慰着。
头一回呢,头一回听他不自称朕了。真是不容易呀。
那天,宝日乐满眼光亮的问她爱是什么,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的。
她都没有回答。她哪里知道爱是什么呢。她又没有完整的爱过一个人。
别人的爱情故事倒是看了不少的。或许还能判断一点吧。
她好喜欢福临的,哪怕是现在看见福临,还是会有很心动的感觉。可是,她好像没有爱上福临。她似乎无法不顾一切的爱上他。
是什么在阻碍她呢?就是这相隔了三百多年的光阴。
她不触碰爱情,却知道自己的本性是个讲究唯一的人。在那样的时代里,她竟是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所心动神往的。
一辈子和一个人相伴,爱浸入日日夜夜的朝夕相伴中,相互扶持一起过日子,这很好的。
可福临呢?他们之间,是帝后,是夫妻,或者还是爱人,可不算一双人。他有许多人隔阂。她有许多光阴隔阂。
他从皇帝的神坛上走下来。把福临许给了她。
直到今夜,他才改称我。在她面前只是福临,却不是只属于她的福临。
她穿越时空来到他的身边,又要怎么穿越光阴,无怨无悔义无反顾的爱上他呢?
含璋眉目温柔和缓,感受着心里的酸甜情愫,她什么时候能剥落现代人的灵魂彻底的融入呢?
这大约永不可能。难道,还能逼着福临自断臂膀,让他放弃他的千秋功业万世筹谋么?她如何舍得?这也是永无可能的。
第74章 轻柳
含璋发现, 有孕之后,她似乎真的变了些。
福临一向将她的情感需求照顾的很好,在两个人之间, 分明是福临索求需要的更多一些。福临更情深, 也喜欢她依赖她更多。
福临也比她早动心。
为这个, 先前在床榻之上,他都不知道找她‘算账’多少回了。
或许是日久情深, 或许是为了完成一个皇后必须要完成的工作, 哪怕含璋大大方方的做了,心里萦满了喜爱的房中,也仍是自私的搏动着。
才叫她抓着福临, 难得的吐露了内心深处的情愫。
动心之后的越来越喜爱水到渠成,情感的进度条在慢慢的成长壮大,滋养着他们之间的感情。
却也好似带给了福临新的方向。似乎也让他起了深深的怜爱,似乎让他也没了那么一些些的安全感。
搬到了南海子的行宫后, 福临更爱把她带在身边了。
这边的行宫比京郊的行宫稍稍小一些, 但野趣更重。也没有那边那么规整, 这边就完全是按照福临的想法归置的。
太后与孩子们住在裕性轩、陶春室那边。含璋的住处定在了春望楼。可她就来的当日瞧了一眼,后来就直接打包被送到了福临住的诗句房, 直接同他在一起起居。
他住的地方叫诗句房,却也是并不小的。殿房许多, 前后好几个院落,他在前头议事见大臣的时候, 含璋就在后头, 除了这个, 其他的时候,两个人基本上都是在一起的。
这地方原本是有殿名的。但福临高兴, 前头正殿挂着他亲笔所写的李白的清平调,那怡丽缠.绵的字调往那儿一挂,这地方就改名叫诗句房了。
除了他们几个人,后宫谁都没有跟过来。就连皇子们的生母也没有带出来。按福临的话说,留个紫禁城,给她们闹去。
含璋听了暗自好笑,他们都不在宫中,那些人还有什么可闹的呢?闹起来不就是为了给他们瞧的么。现在人都走了,宫里也消停了。
石氏没处献殷勤去,倒是很安分的待在永寿宫中。
搬到南苑行宫后不久含璋就显怀了,等入了夏,含璋五个月的身孕就显得有些沉重了。
她倒是能吃得下,睡眠也挺好的,大约是因为年轻,倒是没有遭什么罪。
只不过吃的也不少了,甚至比原先的饭量还要大些,就是口味上变化很大,基本上爱吃的都不是以前爱吃的了,但仍旧是没有胖。
小脸还是尖尖的,就是身上软软的,腰上肉肉稍微多一点,孔嬷嬷墨兰墨心他们,还有福临,甚至是太后,都想致力于让她稍微胖一点。
倒是含璋自个儿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
没了宫里的那些热闹,远离了宫里的那些人,含璋的心境再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而觉得惬意自在了起来。
关注点更多的放在了孩子们的课业,放在了他们在汤若望那里的课程,还有孔四贞及憨璞给她的书信上。
不过福临不许她太过劳累,到了夜里就不许她看书写信了,连笔也不许拿,有时候实在想看,福临就主动给她念,反正是不许她自己用眼睛的。
孔四贞那边的事务,进行的还是有些艰难的。她如今收拢了父亲的旧部,在福临的默许下,开始了和王爷贝勒们的连线作战,但是战线太长,战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即便是只剩下李定国一个人,也是很难缠的。
更别说李定国还直接投奔了南明小朝廷,成为了他们的人。
云贵一带,再加上广西一带,都还是有些乱的。
憨璞那边的事情,倒是进行的很顺利的。只是福临不许憨璞来京,憨璞只好将事情托付给了海会寺的新主持禅师木陈忞。
福临却不肯再叫佛门的人沾手此事,直接把事情交给了索尼和鳌拜,让他们来办这件事,含璋有任何要求与命令,都可以直接传达给他们。
含璋还真是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使唤未来的辅政大臣。
不过现如今这两位还是福临身边得用的御前侍卫,如今这两位身上都挂着内大臣的职衔,含璋的这件事,交给他们也是正合适的。
如若种痘之事办成了,只怕将来三阿哥继承大统的事情也会改变。福临也未必会在五年后生病出事。一切还是可以改变的。
索尼与鳌拜,还有苏克萨哈遏必隆,也就不会再成为辅政大臣,也不会再出现后头那些事。福临若将他们好好培养,这四个忠心耿耿的正黄镶黄旗的大臣们,或许将来会成为她孩子的坚实助力。
白日里睡多了,含璋夜里就不是很困了。
她被福临抱在怀里,福临也没有睡着,正拿着一个流苏团扇,慢慢儿的给她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