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风念
任凭他和张道堂百般努力,欲破解凌枫秋表达之复杂。问了?万千个问题,没想到答案竟这般荒唐不堪。
宴云笺苍瘦的手轻轻落在凌枫秋肩膀上,心头愈发沉坠。
姜行峥为阻高叔,甚至不惜杀他性命。这种决心……他是非要?他爱恨颠毒发不可。而凌枫秋此刻的证实?,更将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首尾衔合,露出阴谋清晰歹毒的全貌来。
——爱恨颠,是他一直敬重的大哥所下。
姜重山站在后面,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甚至有?些不敢看宴云笺。
重逢时,他捅了?他两刀。这两刀有?为他儿子征讨的部分。但?若是,兜兜转转一圈发觉自己的儿子才是凶手……他又有?什么资格恨宴云笺?
他不知?如何面对宴云笺,只看着?高梓津:“梓津,叫你们都?受苦了?。是我?教子不善。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
“阿眠呢?”忽然,宴云笺打断他。
他抬头望着?姜重山。
姜重山脑中空白一刹,与他对视。
宴云笺几乎血液停流。原本问这一句,是他对危险无与伦比的敏.感,身体的本能比心底不安来的更快:“她说要?出去,她去哪了??安全么?”
“……”
姜重山的目光令他全身僵硬:“阿眠是不是——”
姜重山嘴唇机械开合:“阿眠……在她大哥那。”
高梓津正不明所以,闻言猛然一怔,连连道:“姜行峥狼子野心,极善隐藏伪装,阿眠断断不能和他单独在一起?,快去将她寻回?来!”他这数年靠着?对姜行峥的恨支撑,早就对他厌之入骨。一听到他的名?字,脑中连一丝侥幸都?没有?。
姜重山咬紧了?唇,像是在安慰他,更像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他并不知?道你回?来了?,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阿眠只是叫他回?家,她什么都?不知?,他没必要?伤害她……对。他不会对阿眠做什么的。”
高梓津微微松口气:“他伪装的好,还当你们不知?道?好……好……他没有?伤害阿眠的理由……为了?维持这伪君子的模样,他不可能伤害阿眠。”
宴云笺伏在地上的手一点一点握紧了?。
他目光下敛。
再抬眼时,一片漆黑深沉。
忽然,他起?身便向外走。
“我?去寻她。”
高梓津跟上:“阿笺你别急。”
宴云笺摇头,“我?不放心……我?不放心……”
他的模样还撑着?镇定冷静,可姜重山瞧在眼中,不安却渐渐扩散。二话不说,跟着?向前走:“我?也一道去。”
门口张道堂早就听的惊呆,眼见?着?这一个两个都?这样一副表情出去,连忙道:“将军和公子莫怕,二位是关心则乱了?,姑娘好端端的,又没碍着?大公子什么,大公子无缘无故出手害她也不是明智之举啊。”
“以属下的愚见?,眼下大公子跟姑娘在一块儿呢,两位若是就这么大张旗鼓过去,保不齐让他瞧出端倪,反倒挟持姑娘为人质。不如若无其事,先回?府中去,等到他们二人回?来,趁他落单,再将其拿下……”
宴云笺推开他的手。
“只要?我?在场,他就没有?能力挟持阿眠。我?一定能护住她。”
“他若是跑了?,那公子的仇……”
“比起?打草惊蛇,终究是阿眠的平安更重要?。”
恨与爱,孰轻孰重。他可以一辈子不报仇,但?他必须在这一刻就确认阿眠无事。
说完宴云笺谁也没看,也不等旁人。出门扯过缰绳,纵马疾驰而去。
*
纷雪欲重。
这个冬天比往年都?要?漫长。
刺骨的风回?荡在心口,将最后一点热气也带走,离目的地越近,他的心越惶恐不安。
宴云笺翻身下马,将缰绳甩到一旁,步履匆匆,一把推开门。
比凛冬冰雪之气更先一步围在周身的,是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他静立门边,被?抽走所有?呼吸。
这世上他最心疼、最舍不得的姑娘,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她穿着?藕杏色的轻柔绫罗,像一片柔软的云,安安静静躺在地上,身下漆乌的发与鲜红的血一同铺开。这样的景象,竟叫人觉得陌生。
宴云笺慢慢走近。
离她还有?十几步时,他双膝一软,踉跄跪倒。这一跪,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头痛欲裂,似有?一根钢针从太阳穴穿颅而过,那极致的痛楚雪亮天光,叫人陡然清醒。
宴云笺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疯了?一样狼狈不堪膝行向姜眠,好像浑身的骨头都?碎了?,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几尺之遥,竟磨损衣衫下摆,剐蹭一路零碎的血肉。
姜眠安安静静闭着?双眼,温柔无辜,宴云笺苍白枯瘦的手顿在半空,小心落下,在她柔软的脸颊上,大拇指轻轻抚蹭。
好凉。
怎么会这么凉。
宴云笺托起?姜眠纤薄的身躯,她那么轻,他却好几次才终于将她抱起?来。
一手温柔拢在她肩头将她搂紧,比起?他的小心翼翼,她却很残忍,伤口汩汩鲜血濡透他的衣衫,沾在肌肤上,缓缓腐蚀他的肌理骨骼。
“阿眠。”他唤,“阿眠,我?来了?。”
她不理会。
宴云笺颤声:“阿眠。别不理我?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啊。
抬眼去看,他刚刚打理过的马还温顺立在远处,她古灵精怪说“我?要?一匹秃毛马”的样子就在刚刚。
他把马牵给她。
而她来到这里,被?人杀害。
一念及此,一股腥甜顺着?喉管涌入口腔。
宴云笺下意识抱紧人,她就像孱弱的幼猫,在他臂弯中安安静静的,偎贴在他胸膛,却没有?让他铭心刻骨的温暖。
他低眸看那伤口——是从后背贯穿的刀伤。他受过贯穿伤,知?道有?多疼。他的阿眠这样珍贵,他宝贝的不知?怎么护着?才好,一点伤都?不可以的,她怎么受得住?
“阿眠,我?求你……你不要?这样。”
他拥起?她,温柔贴上她苍白小脸,“不要?这样对我?……我?很疼……”
“你答应过我?,不会不要?我?的,阿眠,求求你……”
声声泣血,怀中的姑娘仍然安宁乖巧。
宴云笺薄唇贴在姜眠鬓边,闭上眼睛,眼泪争先恐后涌落,无声染湿她面颊:“阿眠……阿眠我?一个人不行……真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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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阿眠我?害怕。”
“阿眠……说话呀……”
为什么没有?陪她一起??
为什么没有?坚持一下?
为了?懂事、为了?得体、为了?不被?人厌弃……这些哪有?她的安危重要??他应该寸步不离,就算被?打骂驱赶都?不离开。
珍爱的姑娘,才重新接纳他。转眼就被?人杀死在自己面前。
“我?好悔啊……”
宴云笺紧紧抱她,问自己,也问苍天:“我?究竟做了?多少孽、为什么要?让阿眠付代价来惩罚我?——为何这般不公——!”是他宴云笺的错,为什么要?让阿眠受苦?!
随着?一声凄厉嘶嚎,漆黑的睫根下流出的眼泪带着?淡淡绯色。
渐渐地,绯色变深,含着?血色蜿蜒。
宴云笺沉默下来。额头紧紧贴着?姜眠苍白无力的小脸,冰冷的唇瓣印在上面,久久不分。
“阿笺!”
姜重山虽落下些,但?比高梓津更快,终于赶到,慌慌张张疾奔至前,声都?变了?调:“阿眠她、阿眠……”
宴云笺抬眸。
姜重山浑身一颤,那目光是他从未受过的。
“是把普通的刀,”宴云笺缓缓垂眼,“看刀口力量角度,抽刀时破坏了?切肤的痕迹。目的便是破坏证据。”
姜重山舌根下尽是血腥气,耳边嗡嗡作响,渐渐听不见?宴云笺的声音,只伸出双臂去抢姜眠:“我?的阿眠——我?的阿眠啊——”
宴云笺立刻抱紧了?人,像是护崽的野兽,想也不能从他怀中将珍宝抢走。
姜重山老泪纵横:“让我?看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不给。”
他脸上血泪犹在,含血的眼沉冷防备,第一次没有?称义父,字字饮恨:“我?会杀了?姜行峥。你莫要?拦着?。”
姜重山脸颊上肌肉翕动?:“我?不会蒙心护他。不亲手诛灭此贼,我?怎配为父。”
宴云笺不再说话。只紧紧圈揽姜眠。
此刻张道堂终于搀扶着?高梓津赶到,看见?眼前场景,失声道:“姑娘怎么了?——”
高梓津回?来后,还没有?见?姜眠一眼。哪知?这一面竟是如此景象,既不曾碎了?心肠:“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宴云笺见?是高梓津,才微微松了?松怀抱。
张道堂扶着?高梓津跪坐,看一眼便心中发凉:姑娘双目紧闭,身下浸着?血泊。他也是在战场上救死扶伤过多少回?的,刀剑伤见?过无数,能不能活命,看一眼就大概有?数了?。
他不忍心看,也知?师父医术再高,那也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张道堂扶着?高梓津的身体,让他给姜眠查探。
腕间的脉象已然摸不到了?。鼻下气息全无。高梓津不死心,又去探她的颈脉。
默了?片刻,他忽然激动?道:“阿眠还有?脉息!还活着?!快!张道堂帮我?封住她的穴道,快把她带回?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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