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瀛洲玉羽
“不要紧,穿的靴子, 又不是花盆底。”
两人一说话, 面前呼出一片白雾, 虽说从景运门到承乾宫的距离并不远,穿得也厚, 但奈何温度太低,在外面待久了还是有些凉。
玄烨想了想,伸手把沈菡的右手揣进自己大氅的左口袋里, 左胳膊一伸,环住她的后背, 牵住了她的左手:“我的手热。”
沈菡抬头看他一眼,低下头抿嘴笑了笑,没说话,玄烨盯着她的侧颜看,也不说话了。
两人就着这么个多少有点儿别扭的姿势继续往前走,你一眼我一眼的拿肉麻当有趣,身后跟着的顾问行:“……”
万岁、娘娘,其实奴才这儿有暖炉的。
沿途跪着的宫人们并不敢抬头,但皇上一会儿问主子娘娘饿不饿,想吃什么,一会儿又说昨晚没休息好,待会要陪娘娘补个觉。
总之这一路上万岁对主子娘娘的各种小意温存、体贴照顾,尽数被宫人听进了耳朵里。
皇后娘娘威武啊……
玄烨一路将沈菡送进承乾宫的正院,沈菡见他还要往里走,奇怪:“今天不用听政吗?”
玄烨笑得温柔:“今儿不用。”
他的目光如情丝一般紧紧地缠绕在她的周身,暧昧、温柔、火热、缠绵。
这叫她想起他昨夜最后和她说的那些话……沈菡瞬间感觉脸颊烧了起来,连胸腔都烫热了。
他俩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含情脉脉对视,昨晚一夜没睡,肿着眼皮赶过来见额娘的雅利奇:“……”
好歹看我一眼。
好在此时担心了一夜的胤禛和胤祥也赶过来请安了,院子里气氛被打破,沈菡和玄烨这才发现侧殿门口呆呆站着的雅利奇。
沈菡过去牵她:“大冷天儿的怎么在这儿站着?眼睛这是怎么了?”
雅利奇:“……”
一家人都没有用早膳,有什么事边吃边聊吧。
小十一打着呵欠从侧殿跑出来,见到父母兄姐都在,兴奋地跑过来:“额娘!阿玛!”
——这孩子昨晚睡得最好,半点儿心事也没有。
“吃汤包吧?”沈菡牵着小十一,一边往里走一边问玄烨:“我想吃鲜虾汤包里的那个汤了,好久没吃了,还想吃咸鸭蛋,还想喝紫菜蛋花汤!要加胡椒面!”
玄烨笑着点头:“好啊,叫他们做,虽说这时候活虾是没了,但我之前叫他们在冰库里冻了好些,应该味道还不错。”
“可惜蟹肉不能冻,其实还是蟹黄包最好吃。”
“那明年朕让他们再多养一些,不过螃蟹寒,还是不能多吃,伤身体。”
“哦,好吧……”
胤禛、胤祥、雅利奇:“……”
小十一积极参与话题:“我也要吃蟹黄包!”
那边两口子你侬我侬,这边两儿一女凑在一起交流情报。
胤祥:“我看阿玛和额娘好像没什么事啊?”
而且瞧着好像比之前更腻歪了,刚才两人对视那一眼,看得胤祥浑身一哆嗦,胳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胤禛一撩袖子——你以为我就没起?
两人都看雅利奇,雅利奇一摊手——我也不知道,他俩昨晚根本没回来。
三人面面相觑,这种长辈的私事,他们又不能主动开口问。
只是看现在这般情况,应当是没事了吧?
他们不好过问,但当父母的却很体贴。
一家人用完膳,奶娘抱走了嚷嚷着要出去玩的小十一,玄烨看了看留下的三个大的,竟然主动开口和孩子解释起了昨晚的事。
沈菡看他的意思竟是连背后的谋划也要一并告诉孩子,有点儿惊讶地看过去——这个也能说吗?
“他们都大了,有些事该知道还是应该知道。”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接下来的局势不会更好,只会更糟。几个孩子身为嫡出,本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玄烨从僖贵妃中毒说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背后的谋划原原本本都讲了一遍,包括赫舍里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玄烨也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胤祥和雅利奇听完后的第一反应都是愤怒,生气这些人构陷额娘和姨母一家,还胆大包天地连阿玛都设计在内!
胤祥直白道:“这些人简直是目无王法!与乱臣贼子何异?!”
不过说完想起赫舍里家是太子的母家,又赶紧住了口。
玄烨倒是没在意,而是看向双眉紧锁的胤禛:“钮祜禄家身份特殊,此事不能明堂正道地公布于众,朕打算私下处置。至于胤俄和僖贵妃那边,朕也不打算让他们知道真相。僖贵妃那里有你额娘,胤俄那边,还需要你去安抚。”
胤禛点头:“儿子明白。”
玄烨看他好像欲言又止:“有什么话,想说就说。”
胤禛犹豫片刻,还是吐实道:“阿玛,我觉得……赫舍里家这次行事不同以往,您……”不可不防啊!
其实这话不该他说的,赫舍里家,或者说索党,和太子一向同气连枝。他指责赫舍里家意图不轨,未免有暗示太子不妥之嫌。
但刚才胤禛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先涌上来的不仅是愤怒,还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赫舍里家这次的谋划与从前争权夺利的作风完全不同,行事隐晦,心机婉转,甚至将身份敏感的钮祜禄家牵扯了进来。
事有反常必为妖,胤禛感觉……十分危险。
他觉得这背后,恐怕还藏着更深的目的。
沈菡闻言微微一怔,玄烨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的红玉扳指,看着胤禛:“嗯……那你说说看,你觉得赫舍里家冒这么大的风险,撺掇法喀行此阴毒之事,所图为何呢?”
这个他们可没和孩子说过。
胤禛细细琢磨了一会儿:“儿子觉得……可能是为了‘把柄’。”
*
“把柄?”
就在昨夜,沈菡在听玄烨说出赫舍里家背后的目的后有些不解:“什么把柄?”
“当然是钮祜禄家的把柄。”
玄烨教沈菡如何分析这件事:“咱们先抛开这件事里所有的偶然,只看必然会发生的事。”
瓜尔佳氏能不能成功遇上他,能不能顺利得宠上位,这都是不可控的。就算一切都安排妥当,也防备不了意外。
“所以,瓜尔佳氏必然只是对方顺带的一步棋,能成当然最好,成不了,赫舍里家也没什么损失。”
沈菡细想,确实如此,这里面最不好把握的就是皇帝的心思,谁知道他见到这个美人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有人算计呢?
那,什么东西是可控的……是必然会发生的呢?
“僖贵妃的中毒?”沈菡看玄烨,这是一切事情的开端,没有这件事,下面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玄烨点头:“这是钮钴禄家行事的第一步,换句话说,也是赫舍里家设计好的第一步,是必然存在的,所以,赫舍里家最重要的目的必定是要通过此事来达成。”
那僖贵妃中毒又能给赫舍里家带来什么利益呢?
沈菡顺着玄烨的思路往下捋,偶然的……玄烨手里的粘杆处对赫舍里家来说就是偶然因素,是不存在的。
所以在赫舍里家原本的料想中,玄烨至多只能掌握慎刑司查到的那些证据。
且不论玄烨自己信不信吧,慎刑司里有他们的人,拿到了证据,接下来此事一定会在前朝闹起来。
而有索党的推波助澜,说不定还会越闹越大。
玄烨说到这里,语气渐渐阴沉下来:“且不说他们到底打算怎么闹吧,就假设他们一切顺利,朕迫于形势和舆论,不得不革除阿灵阿的爵位,最后法喀在赫舍里家的拥护支持下成功取得了承恩公一爵……”
沈菡神色一沉:“那到时候,法喀就会成为钮祜禄家的当家人。”
而宫中或许还会有刚刚上位成功的新宠钮祜禄氏作他兄弟二人的依仗,他们会重新接掌钮祜禄家族所有的权力……
沈菡脑中灵光一闪,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但这两人‘毒杀贵妃’,曾经密谋的一切证据,却牢牢掌握在了赫舍里家的手中!
到时候,不但是宫外的法喀两兄弟被拿住了软肋,就连宫里的钮祜禄氏,也会被瓜尔佳氏掐住咽喉。
“那岂不是?!”
岂不是从此以后,钮祜禄家的所有人,都只能对赫舍里家予取予求?
玄烨冷冷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赫舍里家用的好计谋,好算计,要不是朕手里有粘竿处,说不定他们还真能把偌大的钮祜禄家给拆吃入腹呢!”
一石二鸟,借刀杀人,赫舍里家真是好忠心啊!
他原本平静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三分再也无法压抑和掩饰的怒火:“法喀的福晋捏着这么大个把柄,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世子简直易如反掌。你说,以后这承恩公府到底是钮祜禄家的公府,还是他们赫舍里家的公府?”
钮祜禄家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爵位。
是从开国五大臣额亦都开始,就深深扎根在满洲镶黄旗中的军方势力,是开国的功勋和威望!
是那些曾经随着钮祜禄家的族人出生入死的将帅和士兵,是那些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是那些只要听到‘钮祜禄氏’的名字,就愿意为其赴汤蹈火的袍泽!
赫舍里家想要谋算的,是兵权!
竟然,是兵权。
沈菡看着玄烨眸中蓦然爆发的摄人冷光,禁不住一阵战栗。她的身体本能察觉到了身边之人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瞬间不受控制地警戒起来。
玄烨感受到了,他低头看看怀里的她,突然就不想忍了……
男人猛地翻过身,狠狠压住了身下的女人——欲壑难填!
朕给你们的还不够多吗?
这么多的权力,这么多的荣耀,一次又一次的信任和宽容,你们却仍不知足,竟敢把主意打到兵权上头!
钮祜禄氏,还有瓜尔佳氏!
怎么?
害怕京城引人瞩目,怕经营太过,被他发现,竟还打算在盛京囤下一支人马?
你们想要这支兵马做什么?
你们许给了瓜尔佳氏什么好处?
让他们家的姑娘当娘娘吗!
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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