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瀛洲玉羽
只是这里的胤禛明显比他的老四地位低得多，处境也更艰难，还需要他出面撑一撑腰杆。
玄烨盯着底下的佟国维看了半晌，阴沉的目光，竟叫往日以舅舅自居的佟国维都有些心惊。
“加盖了玉玺的圣旨已经宣了，怎么，难道佟家的意思是要朕收回旨意，另立他人做太子？”
玄烨看着佟国维惊讶的表情，一字一句地问道：“佟中堂不如说一说，你们佟家是想立哪一位皇子做太子？”
来，当着朕，当着板上钉钉的新太子的面说一说，看看是哪位皇子如此有幸，竟成了你们佟家指定的太子，竟比我这皇帝看好的人还要优秀？
被噎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佟国维：“……”
被皇上的话吓了一跳的胤禩：“…….”
突然获得阿玛一万点宠爱的胤禛：“……”
全部被掐住了脖子的朝臣：“……”
玄烨没有再理会他们：“张廷玉，着礼部拟定太子册封大典一应事宜，命钦天监挑最近的吉日，尽快举行册封典礼。”
张廷玉沉稳道：“是，臣领旨。”
玄烨扶着御案，尽量面不改色地起身离座：“朕乏了，太子随朕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群臣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四阿哥跟在皇上后面去了暖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全都呆在原地，不知到底该作何反应。
……
胤禛跟着汗阿玛往回走的时候，其实整个人如坠雾中，整个人昏沉沉又轻飘飘，如在云端。
玄烨撑着炕桌坐下——不过一场简短的大朝会，他竟也觉得昏昏沉沉，眼冒金星。
胤禛注意到了玄烨的状况，这才醒过神来，赶紧上前，关心道：“汗阿玛，您怎么样，要不要传太医？”
玄烨扶着炕桌，摆摆手：“没事，不打紧。”
他指了指对面，叫胤禛坐下说话。
有了货真价实的太子之位打底，这次胤禛面对玄烨的温言关怀，终于有了一点真实的感受。
汗阿玛，好像是真心实意地在关怀教导他，并不是在盘算什么？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又很想相信……
玄烨也没有一次性和胤禛说很多，他知道对胤禛、其他皇子，对其他朝臣来说，这样的册封很突然，接下来朝中一定还会有许多动荡。
但对玄烨来说，这却是获得胤禛信任最快的途径。
他现在的身体、意志力和精神，实在不允许他先和自己儿子来一场你画我猜的游戏，经过三番四次的互相试探，再叫胤禛相信他是真的想要放权给他，真的只能借助他的力量匡扶朝堂了。
而且这里的胤禛到底是个什么水准，他也不确定，但放眼望去，除了这个七分相似的胤禛可供他选择，他也无人可选了。
所以玄烨几番思量，最终选择了快刀斩乱麻的方式。
他将胤禛先扶上太子之位，给他监国的权力，给他自由，指点他怎么处理现在这一团乱麻的局势。
而有了他这个皇帝的全力信任和支持，胤禛这个太子便可以慢慢坐稳位子。
等到一切都安稳下来，他就可以退位给他了。
而且有胤禛在前面处理这些事情，他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
胤禛听皇上把这些打算一口气都倒给他，听得是目瞪口呆，眼前的皇上和上上次他见到的皇上，简直判若两人。
也就是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穿越’，不然一定得问玄烨一句——阿玛，你是叫人穿了吧？
玄烨喝了口茶润润嗓，继续道：“你的兄弟们朕都没管，你监国之后，正可给他们加恩，好安定人心。”
胤禛回过神来，是……他的兄弟们，可个个都不好对付。
玄烨知道他为难，直接把话挑明了：“废太子那边，身份敏感，你封他个亲王，修个园子叫他住进去。我看他精神不怎么好，叫太医给他好好瞧瞧，别是病了。”
胤禛一怔，继而心领神会道：“是，儿臣明白。”
没想到……皇上真的这样放心他。
至于剩下的阿哥，既然皇上连废太子都明说了不用顾忌，其他人就更加不必忌讳了。
玄烨没心思管太多：“你看着办就行了，该安抚的安抚，该震慑的震慑，朕还活着，想他们纵有不满，也不敢太过分。等过上几年，接受了现实，也就安分了。”
剩下的还有许多事，内阁重臣的秉性，派系，地方上要注意的事情、军务……林林总总，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只能抽空在教他。
玄烨这次并没有在胤禛面前掩饰他的身体状况，这一下午，胤禛算是彻底明白了——皇上的身体状况不太妙。
这叫刚刚感受到浓浓父爱的胤禛十分紧张，他拿了个大迎枕，扶玄烨靠坐上去：“阿玛，不然还是先叫太医来看看吧？这些事咱们改日再说也是一样的。”
玄烨摇头，叫太医有什么用呢？太医又给不了他想要的。
这条命，来的莫名其妙，如今……也没甚价值。
说实话，要不是实在见不惯这里的情景，他早就……
说不定死后能发现这只是大梦一场，他就能重新见到她了。
可是他又怕，怕菡菡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只是过来得晚了一些。
万一他走得早了，等她来了，他却不在了可怎么好？
这样复杂纠结的想法，实在折磨得他日夜不宁。
想好好保养身子，却怕在这边待得太久，万一错过了那边的时间，若真是有缘再回去，无法再与她相守。
不好好保养身子，又怕她来得太晚，再也不能相见……
——据坊间野史记载，圣祖于康熙四十七年立世宗为皇太子，交托国政后，便常年居住在畅春园，万事不理，整日只与道家术士为伴。
——有宫中秘闻语，圣祖晚年乍得一梦，梦中与一仙女相恋。虽是虚幻梦境，然圣祖痴恋此女成迷，于尘世苦苦追寻而不得，求仙问道亦无果，终至郁成心疾，沉疴病榻。
——据传，圣祖临终前，曾执意命宫人将其抬往清籁亭，那一日，畅春园湖中的满池青莲忽然盈盈绽放，圣祖在亭中望见欣喜若狂！温柔地念出‘菡菡’二字后，便带着微笑，溘然长逝了……
*
“菡菡……”
“我的天哪，你终于醒了！”
第293章 番外四
玄烨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 脑海中的记忆朦朦胧胧，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他四下里看了看，见沈菡和胤禛等人都在床边围着他, 神色担忧。
“朕怎么了？”
沈菡凑近了细细查看一番，看他好似没有太大的异样，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胤禛上前扶着玄烨慢慢半坐起来, 沈菡喂了一杯温水给他缓一缓：“你已经昏睡快两天了。”
——明明前天晚上两人还忙里偷闲, 跑去琼仙楼上月下谈心，赏琴品酩, 直到睡前一切都还好好的, 两人还说好等忙过这阵儿到了杭州，要一起去湖上吃船菜。
结果第二日沈菡起床后，却怎么也叫不醒他了。
沈菡把杯子收起来，在他身边坐下, 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过黄升来诊完脉，却又说你的脉象十分平和，并没有生病的迹象, 看起来就是单纯在熟睡。”
这就奇了怪了，既然没有生病, 怎么会叫不醒呢？
他们这次南巡是为了河务而来, 一应行程都是安排好的, 眼见快到地方，玄烨却突然出了问题。
此处毕竟不是京城, 且胤禛也在，若是玄烨不好的消息走漏出去, 局面变数太大。
正当众人商量着是不是该调转方向，悄无声息尽快回京之时, 玄烨终于醒了。
沈菡继续端详他——面色红润，呼吸平缓，确实不像是有大碍的样子。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
玄烨：“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是有点儿饿，有点儿疲惫。”
像是宿醉刚醒，头痛欲裂。
“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睡不醒吗？”
总不会真的有鬼压床吧……
玄烨自己也说不太清楚，他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漫长又痛苦的噩梦，醒来后虽已不记得梦境的内容，但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之感觉却仍在心头盘旋不去。
玄烨看看眼前关切望着他的菡菡，也不知为什么，眼眶突然就烫热了起来，好似有万千的想念涌上心间，叫他只想把她揉进怀里，再也不放开。
一旁的胤禛、雅利奇：“……”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南巡”跟出来的孩子只有他们两个，这两日两人都十分挂心阿玛的身体，原想上前关怀两句的，但看现在这个状况……
哎，他们就不该在这儿。
胤禛给妹妹使了个眼色，雅利奇心领神会，两人带着屋里的其他人悄悄退下了。
出了屋子，胤禛：“我看阿玛应当是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这种事不能疏忽，等会儿还是该叫黄院判再来看一眼。”
雅利奇点头，很是，阿玛和额娘都不算年轻了，身体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该重视起来。
屋里。
沈菡正被玄烨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不过睡了一觉，看他的神情却好像三百年没见她似的。
玄烨唇舌滚烫，吻得火热炽烈，像是怕她飞走不见一般，用双臂紧紧地箍着她，简直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我也说不明白……”
宛若失而复得，他的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算了，沈菡也不问了，许是做了个不甚好的梦吧。
“没事，我在呢，一直都在。”
……
两人温存了片刻，沈菡还是挂心他的身体：“叫黄升再来看看吧？”
玄烨两天没进食水了，这会儿身体肯定虚得很，沈菡叫人去调了一碗盐糖水，先叫他缓缓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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