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川渝
第35章
下午一点, 正是刚吃完午饭的时间。伴随着初秋爽朗温热的阳光,食困难免涌上涌上心头。小杨缓缓张嘴……
“哎呦!”一个巴掌把小杨的半个哈切扇了回去,“队长!”
“贺家每个月给你那么多工资, 不是让你打瞌睡的!”
小杨摸了摸后脑勺, 嘟囔道:“我好好的一个英专毕业跑到这里当保安,最大的权利就是盯着监控, 看见老板的车就一下按钮打开别墅的铁门。就破活儿一天干十小时, 月薪只有三千五还不给交社保, 要不是包吃包住谁愿意干啊?”
“嘿!”队长呵了一声, 一把拦住了他的脖子, 低声道:“听哥一句劝, 这世道三千五雇不来一个农民工,但随随便便就能找来一个大学生。你在这里每天有空调吹有鸭脖啃,老板还三不五时给咱们分吃剩的鲍鱼龙虾,趁管家不注意还能开老板的豪车去CBD载一载辣妹, 别不知足了。”
“我和老管家有点交情, 也不怕告诉你,贺家最近的财务状况也没那么好了,上面似乎透出了点意思, 要裁撤佣人!你要是想留下, 就得好好找找自己的价值, 让自己成为不可替代的人。”
小杨翻了个白眼, 下意识想反驳“看大门的再怎么努力都不会创造更多价值”时, 监控室忽然传来一阵嗡鸣。
两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的视线立刻转向大门的监控, 只见红光闪过,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拐过街角, 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直冲贺家别墅。以这个速度,不过几秒钟它就能和贺家的大门同归于尽。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疯子?!
“开门!开门!”队长吼道。
“开了!开了!”小杨狂按自己唯一拥有的按钮,只恨这大铁门动作太慢。
红色的弧光险之又险地穿过缝隙,钻进还没完全开启的大门,然后在刹车片刺耳的悲鸣中停在了别墅前,小杨和队长抄起防暴盾就冲出了保安室,与他们一起奔来的,是以管家为首的佣人团。
“谁……夫人?”管家的怒气在看到驾驶室下来的人时,瞬间消弭于无形。
阮如安摘下墨镜,带着令人陌生的冷艳砸上车门,然后转身从后备箱里摸出一个高尔夫球包。
管家三两步上前,迟疑道:“我、我帮您拿?”
阮如安瞥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就让管家讪讪地收回了手。
“贺天赐在哪儿?”阮如安问道。
管家小心翼翼道:“先生在接待客人,应该已经用完了午餐,现在是甜品时间,您、您要来一点吗?”
“还挺会享受的,”阮如安哼了一声道,“叫佣人们躲好,无论餐厅有多大的动静,都不许进来。”
“这……”
“我听说贺家也在搞裁员?”阮如安的声音非常平和,却令人不敢冒犯,“想留下就乖乖听我的话,毕竟你们过去三年的工资都是从我这个当家主母口袋里出的!”
管家愣了几秒,只能带着手下们朝她鞠躬。
*
鞋跟与大理石地面相交,发出沉重的“哒哒”声,在安静又空旷的别墅里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像是某种倒计时。阮如安遵循自己的记忆来到餐厅,果然看到某个令人厌恶的罪魁祸首端坐在餐桌后,像一个掌控世界的王一样倨傲。
而且王的身边还坐着个白裙子的王妃。
“如安,你、你回来了?”楚宛然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值得每个已婚妇女心生疑窦的惊慌表情,但她起身的动作却优雅稳妥,连裙角掀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放在影视剧里,绝对是只得一个慢镜头的名场面,“我和天赐……”
“你坐下,”果不其然,贺天赐拉住楚宛然的手腕,转头对自己的妻子吩咐道,“你也坐,刚好甜点还有剩的,你不是喜欢乳酪吗?”
阮如安眨巴了两下眼睛,戏谑道:“不解释?”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某个敏感的开关,瞬间击碎了贺总的冷面,他说:“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请人吃个饭。软软,你以前不是个疑神疑鬼的人,仅仅是这一年,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失望与冷漠随着词句扑面而来,像是阴冷潮湿的雨滴,沉重地砸在人的心底。
但阮如安娘心如铁,甚至哼笑出声。
她脚下的步伐不停,一边走一边从包里抽出一支全新的高尔夫球杆。杆头的保护膜甚至都没有撕下来,一看就是刚买的新货。
“阮如安,我想阮伯父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贺天赐看着她手持球杆的样子,心下不安,“你们阮家还要靠着贺家赚钱,我念着阮家的知遇之恩,也不会离婚的,你只要听话一点……”
“砰!”
“啊!!!”
伴随着楚宛然的惊叫,球杆狠狠砸在了大理石餐桌上,昂贵的法式餐具瞬间粉碎,溅起的瓷片甚至嘣伤了贺天赐的脸。
“你……”贺天赐下意识地起身,却似乎还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你发什么疯?”
“我很冷静,”阮如安双手握杆,平静开口,“其实按照我的计划,这一趟也不是非来不可,但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给你一点惩罚。”
“我可爱的妹妹信耶稣基督,她曾跟我说过,神明固然应当褒奖善者,但祂的存在更重要的,是对恶人加以威慑。”
“如果人犯了错误而不用付出足够的代价,那么谁还会相信神的荣光呢?”阮如安一字一句道,“婚姻是契约,我们两家的合作是契约,但你既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的合作者。你是个背叛者。按照圣经所说,背叛者应当被洪水吞没,被烈焰焚烧,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为人唾弃。”
“可惜你和阮家定下的契约还不到讨还的时候,所以我今天站在这里,是来代替上帝赞美婚姻的!哈利路亚!”
她以巨力挥杆,把铁质的武器狠狠轮在贺天赐的后背上。
*
院里,救护车与警车的顶灯忽闪忽闪,红蓝的配色令整个贺家都蒙上了一层不安的影子。警察看着眼前的一幕,都觉得有点头疼。
“警官,我老公他出轨了呜呜呜,我也是一时愤怒才动的手,这真的是第一次!我家的佣人都能作证的!你、你们别抓我!”
沙发上,阮如安浑身颤抖,一副惊吓过度的受害者模样。
“她胡说!她、她明明是拿着凶器直奔天赐而来的,她就是故意的!”楚宛然跪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旁边躺着的是浑身是血的贺天赐。
警察们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忍不住问道:“这位女士,你是……?”
楚宛然卡壳了,她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就是来朋友家吃个饭。”
“头儿,我们在卧室找到了这个。”一位女警从二楼下来,手上拎着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条黑丝袜。
“我已经和丈夫分居好几个月了,”阮如安漠然道,“那不是我的。”
众人的炯炯的目光瞬间投在楚宛然身上,看得她不禁恼然:“那真的和我没关系!”
眼前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为首的警察叹了口气道:“救护车也到了,楚小姐,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阮如安垂着眸子起身,有人为她披上了一条毯子,年轻的生活秘书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夫人,干得漂亮,出轨的男人就该打死。”
*
伤情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多处骨折加脑震荡,算是轻伤二级。理论上来说,这是足够判上三年的罪行,但一纸婚书加上两个豪门复杂的关系不得不令执法者考虑更多。警察们在头疼之余,又不得不勉力克制自己八卦的表情。
也不怪他们好吃这口瓜,实在是阮贺两家在B市太过出名——落魄贵族娶了新贵千金,穷小子以妻子那令人瞠目的嫁妆为本金,带领家族东山再起,仅三年时间就实现了莫欺少年穷的约定,男频小说现在都没这么热血了。
而向来以恩爱示人的豪门夫妻这次却因某归国艺术家闹崩,当年那个面对贫穷都毫不退缩的阮家千金,这次却选择与丈夫的死对头成双入对——这条新闻在娱乐八卦上都滚过两轮了,整个B市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围观群众普遍认为这是贺太太受不住丈夫身边的红颜知己不断,干脆出轨丈夫的对手,用以等价报复。
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网上的小道消息也不全是编的。虽然贺太太这次不算捉奸在床,虽然卧室里发现的丝袜确实并不属于楚宛然,但被人登堂入室是真,自己丈夫为白月光豪掷千万购买艺术品也是真。正房太太怒抓小三暴打丈夫,从感性的角度来看,似乎也挺合理。
——虽然这肯定不合法。
“冲动是魔鬼,再如何生气也不能动手打人,”女警坐在审讯室,按照流程一板一眼地训诫,“鉴于贺太太认错态度良好,我们的首选还是调解。”
“调解?!”视频电话那一端,贺母惊叫,“我儿子还在病房躺着,你们竟然要调解?!”
自从上次的事后,贺母就被自己的儿子关进了国外的疗养院。这场暴力行为发生的很突然,她根本没有时间赶回国内,只能通过远程电话的方式沟通。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老太太,”有人劝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贺总出轨在先,贺太太动手在后。说句不好听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贺总不偷腥,贺太太也不至于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这种事我们处理的多啦,夫妻之间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能不离咱就不离。等贺总醒了,互相道个歉,贺太太再写个保证书存档,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
“好,我会写的。”阮如安像是彻底冷静了下来,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声音都有些弱。
“我不同意!”贺母在另外一边尖叫,“让她坐牢,让她坐牢!”
“老太太,如果您坚持的话,我们确实可以拘留贺太太,”警察苦恼地揉了一把头发,“但关键是贺总那边还需要留个人。贺太太要是进去了,贺总那边要是做个手术什么的也不方便,要不咱们这次就算了吧?而且贺太太细胳膊细腿的,要不是当场抓到……也不会气成那样。”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镜头那边大吵大闹的人吸引了去,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阮如安悄悄抬眼,向镜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们!你们看她!!!”贺母的叱骂声骤然梗在了喉咙里,她惊得瞪大了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看到恶鬼一般失声尖叫。
众人的视线猛地转向阮如安,却只能看到一张忧郁又悲伤的脸。阮如安奇怪地眨了下眼睛:“怎么了?”
山高皇帝远,即便是溺爱儿子的母亲,也不可能背生双翼,飞到B市揭穿恶毒女人的假面。贺老太太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儿子现在孤立无援,一纸婚契将两个相互怨怼的人绑定在一起,而那个手持高尔夫球杆的暴徒甚至还因此获得了决定儿子生死的权利。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曾经对阮如安的欺辱和打压重现眼前,而现在,一向逆来顺受的人拿起了武器,她甚至不屑用言语反抗,而是直接选择了最暴力的做法……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面对一个打破底线的疯子,贺母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
天赐、天赐该怎么办呢?
而且阮家到底也算豪门,他们也许会漠视女儿在夫家遭受的屈辱,却绝不会允许女婿真的把阮家的人送进监狱。他们两家要是为了一个轻伤二级闹翻,对贺家也是极大的打击。
要是,要是当初稍微对她好一点……
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贺母,以她的年纪,根本承受不住这番刺激,她捂住胸口,嘴巴像脱水的鱼一样开合,却没有丝毫声响。
下一秒,白衣护工的影子就在屏幕上一闪而过,视频电话中断了。
警察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阮如安拍板道:“警察同志,我就是气上头了,下次肯定不敢了,保证书对么?我现在就写。”
“这都是什么事啊?”警察看着阮如安奋笔疾书,忍不住叹息,“都闹成这样了还不离婚,这不是折磨自己么。”
“你懂什么?”女警白了他一眼,悄声道,“我看贺太太一点都不像不理智的人,说不定啊,这是为了离婚才动的手呢。”
第36章
【无论如何, 你都不应该动手打男主。】系统的声音在一片混乱的调解现场分外鲜明,【这绝对是崩人设,而且也并没有完成离婚的任务。】
“现在离婚都要冷静三十天了, 任务又怎么是这么好完成的?”阮如安道, “这不是一时冲动吗?我这不就赶紧来弥补了?”
她一身复仇小黑裙,屈尊降贵地自己拎着果篮来到医院, 身后还跟着欲言又止的离婚律师。
“王律, 不用担心, 我就是和我的好老公聊聊, 今天肯定能把事情办了。”阮如安信心满满。
但被称为王律的中年男子却满脸不信任, 却也不得不把手上的文件夹递给她:“如果不是符总的要求, 我肯定是不会接这个case的。”
“别这么说,”阮如安朝他微笑,“如果按照分割财产的3%收费,你也能赚个上百万了。别把这么纯粹的生意关系说得好像是人情往来。”
她一把推开VIP病房的门, 把王律师关在身后。
此时阳光正好, 清风钻过微敞的窗户,吹起满室花香,平时分外强硬的美人靠在床上, 头裹白纱, 手臂微垂, 连侧脸的弧度都显出几分柔弱, 如果不是被吊起来的右腿实在不甚雅观, 那确实是一道靓丽的好风景。
听见门口的动静, 他本能地转过头去, 却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冷下了脸:“你怎么还敢来?”
“我为什么不敢来?”阮如安无辜地下巴了下眼,把果篮放好, 坐在他床边,“毕竟在你把贺阿姨送走之后,我就是你最亲近的人了,你那条腿连打个钢板,都要我来签字呢。”
贺天赐默然了,他说:“让我的秘书过来。”
“总裁生病住院,你的工作大部分都压在秘书团身上了。他们还打电话和我哭诉呢,怪可怜的,”阮如安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机,上面是她与秘书的聊天记录,“别为难打工人了,我让他们回去工作了。”
贺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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