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不言
那侧不知是说了些什么,江意透过卫生间的玻璃门见男人点了根烟,眉头紧锁,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这通电话,来自孟淑的医生,对方告知孟淑诊断出中度抑郁症,10年,抑郁症这一词尚且未曾普及,傅奚亭接触这种病时,是在国外,国外一位老总的妻子产后抑郁症,几度自杀。
而今,当医生诊断出孟淑抑郁症时,傅奚亭脑子里的琴弦倏然紧绷。
“确定?”
“诊断情况来看,是确定的,”医生道。
傅奚亭信吗?
自然不信,孟淑在他眼中已然成了一个诡计多端的角色,为了能得到自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欺瞒,收买人之类的事情她并非没做过。
且做起来比任何人都得心应手。
傅奚亭偶尔会想,孟淑的存在实在是愧对大家闺秀四个字。
傅奚亭挂了电话,一个电话拨给关青让他带心理医生去找孟淑。
且叮嘱多带几个。
关青一听这话,便绝视事情有些严重,于是小心翼翼开口询问:“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医生说孟淑重度抑郁症,你带医生去看看,是否属实。”
关青一愕,道了句明白就挂了电话。
他不知是该可怜孟淑还是该可怜傅奚亭,这母子二人你来我往的拉扯之间谁也不是赢家。
孟淑也好,傅奚亭也罢,在这段关系中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以傅奚亭的手段,倘若孟淑是下属,早就死千百回了。
可偏偏这人占据着自己母亲的身份胡作非为,为非作歹,不知悔改。
而傅奚亭,终究是没有弑母的决心。
一忍再忍,一退再退。
孟淑大概是抓住了他这种心理,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蹬鼻子上脸。
江意从卫生间出来,傅奚亭恰好将烟摁在烟灰缸里。
“怎么了?”江意柔柔淡淡问。
“一点小事,”傅奚亭浅声回应。
江意本就不是个喜欢追问什么的人,听闻傅奚亭这么说,便知晓其中深意,点了点头:“你去忙,我去跑两圈。”
“天热,去楼下健身房,”炎炎夏日,拉开门出去站个几分钟即便什么都不干都是一身热汗。
江意喜欢在院子里呢跑步,傅奚亭实在是理解不了。
后者点了点头,同意了傅奚亭的提议。
这日夜间,与孟淑而言是煎熬,关青带着七八位心理医生对她进行轮番轰炸,让这个被关在别墅里没有自由的人在崩溃的边缘。
近乎叫嚣。
“关特助,”闻栖看着,内心一阵焦急。
再这样下去她担心孟淑会出事,如果真出事了,只怕大家都不会好过。
孟淑这些年虽然有过错。可到底是傅奚亭的亲生母亲。
“闻管家,你我都是打工人,你为难我也为难啊,”关青惯会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谁都为难。
谁都不好过。
“可是——-,”闻栖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满脑子都是孟淑最近近乎不吃不喝的状态。
十一点,来的医生已经结束过一轮筛查了,八位医生,六位得出重度抑郁症,两位轻度抑郁症。
总结来就是孟淑抑郁了。
关青将这一消息告知傅奚亭时,那侧男人沉默了许久。
良久才道了一句:“知道了。”
“让医生撤回来,留下原先的医生给她治疗。”
七月十日,傅奚亭晨间出门时看了眼万年历,万事皆宜。
这日早晨起床,江意略微有些咳嗽,傅奚亭来来回回给人倒了数杯水,又是替其润嗓子又是抚摸人后背。
原定七点出门的人硬生生拖到了八点。
方池在楼底下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10年夏日,比往年要热,豫园处在山林之间,常年绿树环绕,算得上是首都的避暑胜地,可即便如此,方池站在树荫下依旧是热浪滚滚。
举目四望,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之外,能看见的活物,便是豫园里命好的两只猫了。
两只猫懒洋洋的蹲在窗边,一边躲着晨间的太阳一边清理自己的毛发。
方池看着,不免心中感叹。
命好啊,实在是命好。
这两只猫的生活,着实是让人羡慕。
八点二十一分,男主人姗姗来迟。
女主人着一身雪纺连衣裙跟在身后,一头长发随意挽在脑后,临出主宅门前,男主人从佣人手中接过遮阳伞,撑开,落在自家爱人头顶。
傅奚亭给人撑过伞吗?
未曾。
方池可以给出肯定答案。
一个叱咤全国的富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别人附庸的对象,想给他撑伞的人从首都排到伦敦。
而能让傅奚亭撑伞的,独有江意。
二人向着车身缓缓走来,方池眼疾手快的拉开车门。
车内,江意刚坐进去,就一身汗,脸面上的妆容顺着汗水缓缓淌下来。
傅奚亭扯过纸巾递给她,江意伸手接过,擦着脸上的汗水。
10年,傅奚亭对江意颇为放纵,夏饮冰水,冬穿丝袜,这些他都只是说那么一两句,大抵是商场混久了,也见过不少商场女强人,知晓他们在意外貌着装,便对江意也没过多苛刻要求。
可10年之后,便开始后悔了。
江意身体不好,据伊恬所言,当初生江意时,因着被江家老爷子气着了,未曾足月就生下了江意,若非伊恬是个细心的人,精心呵护着,江意只怕早就夭折了。
此时,江意身体上倒也未曾出现什么不妥,而她本人也不知晓这些,过的也比较放肆,冰咖啡与冰啤酒未有半分忌口。
知晓时,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靠着中药调理了半年才稍有好转。
这日上午,方池驱车将江意送到公司,原以为傅奚亭要去公司,不曾想,这人吩咐他调转车头,前往别墅。
第277章 为了江意让我去死?
热浪滚滚,别墅外的蝉鸣声不绝于耳。
傅奚亭到时,闻栖似是见到了救星。
急忙迎出来,一声先生唤的急切,相比较于闻栖和孟淑,傅奚亭更愿意相信闻栖,毕竟,在他看来,这位中年管家比闻栖更为知晓什么叫母子亲情。
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心将狠毒的手段用在自己的亲儿子身上。
院落里,热气腾腾,傅奚亭盯着闻栖,冷漠腔调平地而起:“病了?”
闻栖不敢隐瞒:“是。”
傅奚亭听闻这声是,未有片刻担心。反倒是觉得孟淑命大,这种作恶多端罔顾人伦的人倒是一副要留千年的模样。
傅奚亭跨步进屋,将一进去就被暗沉沉的屋子吸引住了目光,孟淑自打搬进这边来,整日里跟只孤魂野鬼似的见不得光,屋子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没有一丝缝隙。
傅奚亭走近,一扬手,划拉一下拉开窗帘,正坐在窗帘的孟淑被这突如其来的光量刺得睁不开眼。
她望着傅奚亭,这个曾经软糯糯喊着她妈妈的人,现如今站在跟前,仿佛是自己的仇人。
“如果我死了,你会让我进傅家墓园吗?”孟淑自打被傅奚亭丢到别墅来之后,无数次幻想过这个问题,而每次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可此时,她不想要自己肯定的答案,她想知道傅奚亭的答案。
进傅家墓园?
傅奚亭垂在身旁的手微微地勾了勾。
脑海中回忆起那日的杀戮,孟淑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祈求他放过那个与她苟且的男人。
放过他?
他当时恨不得杀了他,怎么会放过他。
孟淑哭喊着,求着,他无动于衷,于是乎,恐惧涌上心头的那一瞬间,孟淑的叫嚣声逐渐疯狂。
她嘶吼着,踩踏那个已经去世了的人,辱骂他和他父亲一样冷血无情没有丝毫感情冷漠得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孤魂野鬼,说他父亲不配为人夫,她这些年在傅家的生活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傅闫除了给她物资之外没有给过她任何关爱。
她早就希望他去死了,他死了她才能解脱。
而那个与他苟且的男人,被她夸赞得如同世间绝物。
可她忘了,那个被她夸赞成世间绝无的男人,第一任妻子就是受不了家暴才跑的。
若非没钱,谁会愿意带着女儿来当门卫?
就是这样的一个肮脏货,成了他们母子之间这辈子都跨不过去的鸿沟。
这日,傅奚亭反问她:“我让你进去,你配吗?”
“我不配?”孟淑倏然睁眼。
而后似是想起什么缓缓点头:“是!我不配,你确实有资格责怪我,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你知道就好,”傅奚亭的无情,在孟淑身上一点点地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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