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 第126章

作者:朽月十五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姜青禾抱着她走了一路,啥也没去忙,在家里陪了她好久。

  今年春移栽的枣树生?了果?,只不?过?是?畸形果?,又小又涩口,不?能?吃。

  她抱着蔓蔓,让她一颗颗摘下来,在枣树周围挖了个坑埋掉。

  挖坑埋果?完蔓蔓不?哭了,她又想去童学了,她埋完最后一点土时说:“昨天毛杏姨姨说带我们打弹弓,小芽说要?给我吃她家的炒黄豆,我和小柳约好了要?一起玩跷跷板的…”

  姜青禾用热巾子?擦蔓蔓红肿的眼,听她掰着手指头数,牵着手送她到童学。

  蔓蔓背着她的水壶和小包,站在门口,她不?要?姜青禾送进去了,她挥着手说:“娘,我走啦!”

  她小跑几步又回头,她两只手放在嘴边喊:“我会好好玩的。”

  她不?需要?很听话,她只要?玩得高?兴就行,她的爹娘也从?没有要?求她听话。

  姜青禾让她好好吃饭,蔓蔓随意点头,跑进门里。

  送走了蔓蔓,家里的活昨天徐祯也忙得差不?多了,姜青禾准备去草场,她明天还得再?去皮作局,谈一谈皮板的价格。

  她拉出马骡子?,即使这些天练过?很多次,她也很难完美地把控。

  动?作生?疏地将套子?套在马骡子?上,套近乎前先喂它吃了块糖,马骡子?也不?再?前蹄磨着地面,不?安分地哼鸣。

  姜青禾提着缰绳,甩着鞭子?,费了好一会儿功夫,马骡子?才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她其实挺怕这种大型牲畜,包括骆驼、牛和马等,尤其没办法掌控它时。

  不?过?她哪怕心慌,握着缰绳的手渗出很多的汗,也始终记得,要?牢牢把握方向,注意力度往上拉,不?被马骡子?带到沟里去。

  虽说在北海子?那湖边耽误了点功夫,马骡子?对水源和长在一旁吸引它啃食的碱蓬子?,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

  姜青禾也只能?放它痛痛快快饮水,又大口嚼食碱蓬子?,等它吃饱喝足后才上路。

  索性牧民给她修建的路宽阔又平坦,围起的栅栏后,还要?间隔一段距离才有草,让马骡子?没办法被分心。

  即使手心磨得通红,可她渐渐上手,能?掰正马骡子?想要?往栅栏边蹿的行为,她吹着风,眺望远处团团白云,架势越发熟练,马骡子?稳步前行。

  她看见草场上熟悉的帐篷,听到那叮当——哐啷交织配合的驼铃声,她知道,驼队又回到了这片草场。

  她让马骡子?慢下来,拐进草地里,这时已经没路了,剩下的路还在修,要?通往牧民们之?后居住的冬窝子?那。

  越近蒙古包,姜青禾望见那个坐在秋千上,哄骗着三四个小孩子?,给他推秋千的汉子?。

  她下了车座,牵着马骡子?上前喊,“头领。”

  大当家惊喜地转过?头,第一句话是?,“喊俺大当家的,配得上俺的身份,叫人一听就”

  “跟个强盗匪头似的,”姜青禾栓了马骡子?,弯着腰大声给他补上了后头这一句。

  大当家直笑,他下了秋千架说:“大妹子?,你?说话还是?这么不?中听啊。”

  “哥啊,对你?还中听啥啊,”姜青禾怼他。

  这么一闹,两人那点生?疏也消了,姜青禾还问他,“你?们驼队去年过?得好不?,今年又准备拿些啥去卖?”

  她话还没说几句,就先推销起生?意来,“要?不?来我们湾里瞅眼,今年新收的棉,大伙正织着土布哩,别的不?敢说,肯定厚实,还便宜。”

  大当家拉着骑马先生?的胳膊指控,“老二,你?瞅瞅,这当了歇家是?不?一样哈。啥也没寒暄嘞,上来就先问人要?不?要?买东西,嘿,这生?意经做的。”

  姜青禾摊手,“谁叫我钻钱眼里去了,肠子?都在钱串子?上吊着嘞。”

  大当家笑着摇头,骑马先生?摸着下巴说:“土布,得看织得密不?密了,好不?好了,好的话到时候带些也不?成问题。”

  “我可把这话当真了,等织好先给你?们瞅眼阿,等会儿不?要?都不?行,”姜青禾立即顺藤上杆。

  大当家的讥讽她,“嘿你?这是?强买强卖阿,到衙门告你?去。”

  姜青禾又不?怕,不?过?几人也有交情在,至少她永远会记得,当时她想出多么不?切实际的东西,想用调料罐装蘑菇粉卖给驼队。

  是?骑马先生?给介绍了烟行的买卖,虽然现在已经没做了,但是?之?前也带来了丰厚的报酬。

  眼下她虽然更融入这里,逐渐抛去现代的思维和想法,可也忘不?了那时。

  三人站着交谈,关?于秋末起场后的事。

  大当家摆摆手,“不?如你?过?得滋润,俺们那时出了贺旗镇往边关?走,好死不?死的正碰上黄毛风,折了两头骆驼,气得俺天天搁那咒骂这倒灶的天。”

  “还是?多亏了你?男人做的那油纸大伞,出了边关?后来了场冷子?(冰雹),那玩意一个个跟枣那样大,砸到人头上得呼呼冒血窟窿。”

  “当时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戈壁滩连个树影子?都没有,得亏老二想着买的那伞了,才没叫俺们砸得满头是?血。这挡冷子?挡风挡雨的贼好使,俺就悔阿,当时咋就没多买几把。”

  大当家说完后,他也直爽,“俺也想求你?件事,你?叫你?男人给俺们再?做二三十把大伞呗。”

  这本?来放在往常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眼下姜青禾为难地说:“可我男人进了衙门的工房做活了,没法子?做啊。”

  “阿,啧啧,你?男人能?耐啊,”大当家先是?惋惜,继而又高?兴。

  只不?过?他跟骑马先生?嘀咕,“这咋办,叫其他人做?”

  骑马先生?摇头,时间等不?及。

  姜青禾见两人在那说话,她也给想法子?,“要?不?你?们等我明天去衙门工房里问问。”

  两人齐刷刷看她,骑马先生?摇头,“为这事不?值当。”

  大当家转移话题道:“听说你?今年给牧民皮子?销路都安排好了,咋不?想着卖给皮客呢?他们一张好皮子?出八九块砖茶,好些钱嘞。”

  他生?怕姜青禾露出巴图尔那冷漠的神情,不?过?没有,她说:“当然卖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只是?没法跟两人细说,羊毛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她跟王胜决定薅皮客的羊毛,在年前赚一笔大钱。

  三人在草场边上谈了许久,久到乌丹阿妈第三次来催,催几人去喝熬好的咸奶茶。

  姜青禾喝了咸奶茶后,她拿了叠好的一堆皮子?,放在自家的大轱辘车上。

  她真的忙,没办法多待,她上车前对着大当家和骑马先生?说:“伞那事,我给你?们想想法子?,就这两天,成不?成到时候都支会你?们声。”

  “大妹子?,俺就说没瞧错人,你?敞亮得很,”大当家追上来说,往她车上扔了一块东西,沉重的闷响。

  “这块风干肉你?拿着吃啊,牦牛肉做的,甭客气。”

  姜青禾真没客气,夜里她跟蔓蔓品尝了一点点牦牛肉干。

  蔓蔓捂着腮帮子?说:“我脸疼。”

  姜青禾费劲地嚼完,她也揉着腮帮子?,也许这玩意得煮着吃。

  第二日姜青禾去了皮作局,眼下她跟门房都熟得很了,除了来的次数多以后,因为每次来的时候,姜青禾都会给门房带点地里的菜蔬,或者?自家做的包子?啥的。

  门房待她也亲热,出来帮她把一摞皮子?给提进去,还提醒了句,“今年板子?价真贵不?了太多,砖茶多钱少,磨点别的总能?成。”

  他在别的上加了重音。

  姜青禾若有所思地点头,又笑着说:“叔,你?说得在理,诺,今年地里先收了点芋头,你?拿回去吃。”

  她提了一兜的芋头给他,门房推拒了会儿笑眯眯接下。

  而姜青禾进去见大使,大使往常看见她总乐呵呵的,眼下只觉得头疼。

  他两只手扶着脑袋,叹了口气说:“丫头阿,你?学啥不?好,跟老姚头那人学歇家磨人的本?事。”

  为着这皮板的价,姜青禾来来回回上皮作局有五六次了。

  大使他看了眼皮板,“你?这皮板再?好,它也值不?了三块砖茶两百个钱。”

  “最多最多给你?个让步,三块砖茶,两百个钱真拿不?出来。”

  姜青禾坐下解开皮板,挨个拿出来,她指着这皮板说:“这真的算是?上好的秋皮板了,肥壮,油性又足,还弹。”

  她用力扯着皮板,由于秋皮弹性好,即使她憋红了点,皮子?都没出现裂纹,也就意味着这种好皮子?,做成靴子?,保管得好能?穿上十来年。

  就算给边关?将士的,至少也能?穿个一年起码。

  这种皮子?做成的靴子?,往里头絮个里,填个牛底,在镇上最少也得卖小一两银子?。姜青禾走遍了镇上三家大靴子?铺,十二家犄角旮旯里的铺子?,拿着皮子?得出的实价。

  而一张大的山羊皮,约莫能?做两双及以上的靴子?,还是?长靴。

  三块砖茶真的亏了点。

  姜青禾她坐下来真心地说:“叔,这要?是?没熟好,要?你?们自己去熟的,两块砖茶我也认了。可这熟好的,啥毛病也没有。”

  “熟这些皮子?累也累得够呛,泡缸里泡了三四天,刮板刮油污,又往上头喷硝水,光是?这就花了一两银子?。还等了两三天,放锅里煮,再?熏皮子?,把那剩余的残渣啥的都铲得一点不?剩。”

  她指着那一摞的皮子?说:“还专门买了清油抹皮子?,牧民自己都没吃过?清油,才能?熟出这么好的皮子?来。”

  每一个环节,牧民都是?严格来做的,抹清油虽然舍不?得,可也蘸着油一点点抹了个遍。

  大使能?瞧不?出这是?好皮子?吗,往常还有得挑,可眼下他还真挑不?出啥毛病来,至少拿的这十几张,真的是?上好的秋皮了。

  “闺女啊,”大使揉了揉眉心,皮板给的价太多,等皮客一进到这,好皮子?的价格疯涨,他就更拿不?出价来收了。

  口子?没法开。

  在他想开口拒绝前,姜青禾先退了一步,她脸上挂着笑容,“知道这笔钱叔你?为难,我觉得三块砖茶也成。”

  大使抬起头,他迟疑,总觉得这里头有猫腻。

  果?不?其然,下一刻姜青禾说:“钱不?成的话,一张皮子?三块砖茶,另要?两斤的黑盐。”

  黑盐她买不?到太多,但是?价格有多便宜呢,大概就是?二十个钱能?买一斤,在盐价上来说,真的是?很便宜了。

  这种黑色大块苦涩的盐,人吃的不?算多,更多作为一种药用盐。而对于牲畜,舔食一小块,就能?保证充足的盐分。

  在冬天土地结冰,盐碱土上冻后,牲畜保膘需要?盐分。

  大使有点懵,他说:“皮作局不?卖盐。”

  姜青禾立马接话,她指着旁边牲畜行的方向说:“那里黑盐很多。”

  可能?底下人不?晓得,但姜青禾知道皮作局的大使和牲畜行的大使是?亲戚。

  她想,真得谢过?姚叔。

  大使轻轻拍了拍桌板,他笑着说:“行,真是?不?服老不?行,被你?绕进去了。”

  他答应了,“你?在这等等,俺去给你?问问。”

  过?了许久后他回来说:“黑盐两斤的话太多了,他们那边得上喀斯那运,说是?一斤黑盐,再?匀你?一斗豆饼。”

  今年西南的豆渣饼便宜得很,一斗也才三十个钱。

  豆饼对于牲畜来说也是?好东西,羊把式说过?,豆饼加餐喂,冬天没瘦羊。

  姜青禾欣然同?意,明天拉着皮板过?来换。

  她走在人来人来的街道上,远处有寒风吹过?,她听见有人说:“今年冬别又是?个瘟天。”

  可她想,今年的冬天不?会太难挨。